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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阿兰仿佛是一个输光了血本的赌徒,拔汗局势发生逆转,所有的物资被焚,伊丽河惨败、叶支城惨败,唐军援军即将到来,种种不利的消息接二连三而来,几乎将他逼疯。为最后扭转战局,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将所有的登城车全部投入,所有的火油弹悉数倾泻到碎叶城头,短短两天时间,他的登城车全部毁坏殆尽。火油弹也已罄尽,可碎叶城依然巍然矗立,而且随着天气愈加变得寒冷。地面上和城墙上都结了厚厚地冰层,进攻更加艰难了。
经过整整一天轰击,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越垒越高,已经渐渐和城头平齐了,二百架投石机因过度使用,已经损坏大半,只剩下十几架投石机仍然在继续攻击,唐军也没有观望,他们在城头上架起大锅烧水,千余名士兵仿佛接龙一般。通过竹筒、漏斗,将一盆盆热水浇在巨石堆上,很快热水冷却,结成了一层薄冰。
但大食主帅阿兰显然不甘心,随着最后十几架投石机慢慢地停止了轰击,他一声令下,三千石国军充当前锋。呐喊着向高耸的巨石冲去,巨石山混乱地垒叠在一起,山势险峻、古怪嶙峋,时而如刀削难以攀爬,而是又似陷阱。藏着巨大的空洞,这三千人显然就是为了寻找一条向上攀爬的道路。
唐军也没有使用天雷弹,任由这三千石国军攀登寻路,整个战场竟出现了颇为滑稽的一幕,三千石国军如蚂蚁寻食一般,一群一群在石山上寻找上攀地道路,石山光滑异常,不时有士兵从石头上摔下,骨断筋折,但在石山的南面。已经有数百人渐渐爬上了山顶。离城头不足三十步了,但是前方却出现一道三丈宽的沟壑。使石山和城墙成为咫尺天涯,或许铺上木板可以过去,可唐军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就在这时,城头上一声梆子响,唐军数千弩兵忽然出现,万箭齐发,密集地箭雨铺天盖地向石国军射去,石山顶上的数百士兵无处躲藏,纷纷中箭,惨叫着从石山顶上摔落下来,片刻时间,数百名士兵或被箭射死、或落到石山下摔死,无一幸免,鲜血染红了石山,其余石国军吓得调头便逃。
阿兰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命两万突厥奴隶全线压上,谁第一个攻入城中,赏十万第纳尔,美女一百名!”传令兵得令,转身便要去下令。
“且慢!”默雅利大喊一声,拦住了传令兵,他见阿兰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急忙劝阻他道:“将军,我们应放弃碎叶,趁敌人援军没到之前向拔汗那撤军,以保存实力,现在就算将军攻下碎叶又有何用?城内的军队并不少,将会拖住我们,援军一来,我们将陷于腹背受敌的处境,我必须尽早撤离才是上策。”
“撤走!”阿兰蓦地回头盯着默雅利,激动地说道:“我已经损失了五万余人,就这么甘心走吗?哈里发命我们十二月前拿下碎叶,我们若撤军,怎么向哈里发交代?”
“没法交代也总比被全歼的好,将军,我们不能再攻打碎叶了,南撤吧!保存实力待明年再来攻城。”默雅利苦苦哀求,他曾与唐军正面交战,深知唐军的厉害。
“不!”阿兰凝视着城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慢慢收拢起来,“或许我可以利用唐军的自信扭转战局。”
他一转身断然下令道:“命收兵回营,准备南撤!”
呜——长长的号角声回荡在战场,这是收兵的命令,大食军缓缓撤离了战场,返回军营。
天色已经黄昏了,血红的夕阳照耀在狰狞地石山之上,在强劲的北风中,石山仿佛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苍凉的天际已经渐渐露出黑夜的身影,王思雨慢慢走到城头,他伟岸的身躯挺得笔直,透出一种坚韧果断的军人气质,他望着敌军地大营久久不语,这几天大食军的进攻已经明显没有章法了,登城车已毁坏殆尽,火油弹在昨天最后一次进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今天甚至想到了用巨石堆积这种笨拙的办法登城,可最后也是虎头蛇尾,草草进攻一次后便收兵了,难道他们不知道,经过一夜的冰冻,石山将变得无法攀登吗?
王思雨深邃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明悟,进攻地疲势显露出敌军主帅的浮躁和焦虑,拔汗那的局势巨变、后勤供应断绝,唐军南北路援军的到来,形势对大食军越来越不利,他已经意识到。敌军进攻的力量消耗殆尽,有撤退地念头了。
“大帅,你看这夕阳似乎红得有些诡异啊!”侍御史武元衡慢慢走了上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他脸色变得仿佛喝醉了酒似的赤红,眼睛里象似点燃了两团火焰。他扶在城头,注视血红的夕阳,带着一丝忧郁地说道:“这种流血似地夕阳往往是大灾地先兆。”
他见王思雨没有回答。便转头向他望去,只见他正专注地望着远方的大食军营,似乎没有听见自己所说,武元衡无奈地笑了笑,话题便转到了正题上,“大帅,你认为今晚大食军会真地全线撤退吗?”王思雨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局势已经明显对大食人不利了,你以为他们还不肯撤军?”
武元衡摇了摇头道:“和敌军地主帅打了两个多月的交道,都快要摸透他的性格了。此人是那种性格倔强,不肯轻易言输之人,没和我们好好打一仗,他如何甘心撤退,所以我推断他今晚必撤,只不过是诱我们去追击,再杀个回马枪罢了。或许他籍以一战击溃我们,再乘势占领碎叶,一举扭转战局。”
“武御史不愧是兵部出来之人,果然看得透彻。”王思雨望着大食军的重型投石机正缓缓归营,他微微点了点头。武元衡分析得很有道理,大食人杀回马枪的可能性极大,这将是大食主帅最后疯狂的一搏,但就是他这种疯狂的念头将葬送整个大食军的一丝生机,王思雨沉吟一下便道:“我有一个方案,武御史帮我参看一下,是否行得通。”
当天晚上,大食军营内出现了异动,整整一夜都是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到天快亮时。大食军开始撤退了。俨如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黑云在向南缓慢飘移,城头上开始出现唐军自发的敲碗打盆声。开始只是稀稀疏疏,到后来,赶上城头地唐军越来越多,惊天动地欢呼声响彻云霄,无数唐军相拥而泣,大食人终于退兵,二个多月仿佛噩梦般的坚守战结束了,唐军也付出了八千人的惨重代价,但是他们获得了胜利,没有什么比胜利更能鼓舞军人们的士气。
“大帅,敌军既无心恋战,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战机!”
“大帅,我军士气如虹,蓄势已满,正可和敌军决战。”手下大将纷纷请战,对阵两个多月,还没有和敌军痛痛快快打一仗,怎可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跑了,王思雨早胸有成竹,他摆了摆手,对众将微微笑道:“你们放心,我昨天就已经做好了部署,大食军绝对跑不了。”
叶支城北,曹汉臣四万大军利用一天的时间便挖出了一条长长的战壕,长达三里,这条战壕位于叶支河北岸碎叶谷地的出口,距离碎叶约四十里,扼住了唯一地西归之路,六千弩机兵、五千陌刀军、两万轻骑兵和五千枪兵组成了这支精锐的军队,另外还有五百辆霹雳战车游弋在叶支河对岸,防止敌军渡河南逃。
这支军队、包括出葱岭扰乱吐火罗大食军的一万唐军以及留守疏勒的一万唐军,一共六万军是来自关中、巴蜀、河东、陇右的府兵精锐,大多都是从前地西凉军,他们的任务就是阻击大食军西逃。
曹汉臣站在一处高岗之上,凝望着远方冰冷的碎叶谷地,他昨天晚上已经得到主帅的命令,就在今天敌人的部分军队很可能会出碎叶谷西归,命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堵住大食军的西归之路,这将是一场决定大唐西域命运的大战,曹汉臣的心中沉甸甸的,虽然他已被封为高昌侯,但独立指挥一场战役,他还是第一次,而且他的兵力也不是很多,征调而来八万西域诸国联军尚在路上,赶来此地至少还要两天时间。
“大将军,你看红鹰!”一名士兵指着天空大喊,曹汉臣搭手帘望去,只见灰蒙蒙地天空中有数只红色地鹰在盘旋,红鹰一直是张焕的西凉军一种传统地报信方式,通常是用来示警,它比烽火更具有隐蔽性。由专门的斥候军训练和控制,红鹰的出现,意味着大队敌军已经相距不到十里了,
曹汉臣当即下令道:“弩机军进入阵地,陌刀手准备,骑兵布两翼。再传我命令,火速调霹雳车前来支援。”
六千弩机军立刻在战壕前列阵为三排,半蹲下来。开始拉弦上箭,这是专门训练地弩兵,他们使用唐军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伏远弩,极为精准,百步外可洞穿敌军的普通盾牌,但唯一的缺憾是上弦慢,操作不便,而且雨天也不能使用,所以唐军便采用了秦军发明的三段射击法,排列成三排交替射击。这样,在敌军骑兵百步冲刺内,每名弩兵可射出三箭。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五千陌刀军,排列成两排,执两丈长的陌刀,当弩机军三轮射完,就由他们来顶上。他们将是对付大食骑兵地主力,两万轻骑兵则呈雁翼排列在两侧,可收可放,以拦截敌军的散兵奔逃,站在最后的是五千枪兵。这支枪兵也就是曹汉臣地牙军,士兵均来自关中,个个身高体壮,手执三丈长枪,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也是对付骑兵的利器。
片刻,唐军便已经准备完毕,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隐隐出现了,这支军队是副将默雅利率领的四万大食军。由两支突厥奴隶军团和两支埃及军团组成。他们的任务和曹汉臣部一样,是为了拦截北上的唐军从背后袭击大食军主力。目前阿兰率领的十几万大食军主力位于距碎叶十五里的裴罗将军城,那里是碎叶的卫城,就在这座卫城之侧大食军主力仿佛一只巨大地蝮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碎叶唐军送上门去。
此刻,默雅利也看见了远方的唐军,他暗暗吃了一惊,昨天斥候还报告唐军在叶支城,没有想到他们现在就推进到了此地,竟然距离裴罗将军城这么近,而且从对方的步阵来看,人数不比他少,疏勒一战,默雅利被唐军俘虏了整整三年,他在碎叶银矿当过矿工,直到两年前被唐军释放,虽然他因此对唐军十分了解,而被派为副将,但他的骨子里却对唐军有一种惧怕,唐军强大的武器和训练有素的士兵给他留下了刻骨的记忆,大食军虽然能横扫西方,但对这支强大地东方军队却没有丝毫优势,甚至武器装备上还处于劣势。
“默雅利将军,我们是否要迎战?”一名突厥军团长跃跃欲试,突厥奴隶军是当年大食在与西突厥作战时俘获的突厥士兵,将他们改编成大食的军队,驻扎在阿姆河以东,虽然名为奴隶军,但那主要是指第一代突厥人,经过数十年的演变,突厥人在大食已成为一个特殊种族,世代为大食人的雇佣军,有点类似大唐地军户,他们作战骁勇,仅次于哈里发近卫军和呼罗珊本宗军,在大食军中有着极高的评价,事实上三百年后,正是这支突厥军控制了黑衣大食的军政,大食哈里发成为他们的傀儡,可随时被废立,这支军队也就是现在土耳其的祖先。
从默雅利的本意来说,他并不愿意与唐军作战,甚至想掉头后撤,他是来拦截唐军北上,而不是主动去与唐军决战,不过他也知道,后撤就意味着自己的官运到此终结,无论什么理由,哈里发都绝对不会容忍一个逃跑的懦夫将军。
他沉吟了半晌,便回头问四名军团长道:“我需要一支军团前去试探唐军的虚实,是突厥人愿意打头阵,还是埃及人愿拔这个头筹?”
“这还用问吗?”两名突厥军团长对视一眼,傲慢地说道:“突厥人和大唐打了几百年的仗,除了我们,谁还有这个资格和唐军对垒,西方地黑白人靠边吧!”
“好!那就由突厥第二军团挑战唐军,不必硬战,发现不支便可立即退回。”默雅利吩咐两句,立即下令道:“突厥第二军队出击!”
随着默雅利一声令下,一万突厥军从大队中奔腾而出,仿佛一把利刃,卷裹着漫天地杀气,向数里外的唐军刺去。
这支突厥军已不再是当年与隋唐军对垒地北方劲敌了,他们的编制和装备和大食军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尤其在远距离武器上。本来突厥人学到了汉人的制弓技术,弓箭十分犀利,但由于大食人已经习惯投掷短矛,在被大食人收编后,突厥人也改用短矛,放弃了弓箭。而且军队编制也和大食人一样,以一个军团为独立的作战单位,约一万人。下面分为十个大队,千人一大队,大队下又以百人为一中队,最后是十人为一小队,简单清晰,队长阵亡,上一级军官可以直接任命新队长。
“杀!”铺天盖地地突厥骑兵已经冲到了五百步外。
唐军的阵营依然纹丝不动,六千弩机兵开始从地上端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