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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山道上走来了一行人,推着空荡荡地镖车,白色的镖旗上绣有‘真安镖局’四字,这似乎是一队行镖,结束押运返回真州的途中,行在最前面的马并不是南方的种,高大雄骏、鬃毛浓密,马上之人却是个瘦小干枯的男子,约三十岁,眼睛细小,一条闪电形状的刀痕占去了他的半个脸,在黑松林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他一直低头不语,显得心事重重。
“黄将军,这淮东的气候可比咱们山东潮湿多了,才来十几天,我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一名油腻的黑胖子使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又恨恨地往天空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地咒骂这雨水几时才能结束。
镖局里自然不会有将军,他们是山东振威军派到宋朝的一队间谍,刘将军就是李思业原亲兵队的果毅都尉黄耀,因在德州一战中的出色表现升为都尉,受命组建了振威军军事间谍机构—齐鲁营,他这次亲自来宋朝是接受了一个秘密的任务,侦察这次徐州战役宋军的后勤供应及变化,以推断宋军的战略部署。
“大家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黄耀话音刚落,山道前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势如狂雷,瞬间,一片黑云赫然奔至。
下集:徐州会战之二丁公山渡口遭遇战。由此拉开了徐州会战的序幕。
卷四 山东(上) 第二章 徐州会战(二)
(更新时间:2007…5…21 8:24:00 本章字数:2870)
淮水至桐柏山奔来,蜿蜒千里,雄浑壮阔,它象一张弓似的弯成了弧形,在襄阳北一带向南方弯转,到了泗州,又威风凛凛地伸直了。闪着淡绿色光亮的河水,从两岸浅褐色的土地、连绵不断的村镇向洪泽湖奔去,一直流进蔚蓝色的大海。
黄耀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泗州灵壁县的白土镇附近,背后是一座延绵三里的小山,曰丁公山,山上裸露出大块大块的灰色岩石,形态各异,在岩石缝隙中,偶尔可以看见一两株小树,在北方吹来的江风中瑟瑟发抖。
在丁公山的北面约五里便是淮水,这一段淮水河道狭窄,水势平缓,水军的浮桥船片刻功夫便可以搭好过河的浮桥,正是渡淮水的理想位置,淮水的对岸便是金国,同样浅褐色的土地和这边并无区别,对岸沿江密密地生有一大排杨柳,象一座绿色的屏风把人们的视线牢牢挡住。
命运仿佛跟黄耀开了个玩笑,脱离了三年后他又回到了宋军,他和手下在黑松林被抓了壮丁。现在他是湖州昭庆军第二军骑兵营第五都的军使(步兵称都头),手下有一百余人,三十匹瘦弱的老马。
骑兵营的任务便是巡视江边的情况,并将渡口上的码头拆除,部署在泗州一带的宋军要五天后才能到齐,但斥候报告,三天前在淮水对岸便已经发现了小队金兵的踪迹。
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从江面吹来的新鲜的风,风中有一股淮水特有的淡淡的鱼腥味。
突然,前方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沉闷得仿佛要将整个天空胀爆,一股巨大白色水柱腾起有十余丈高。惨叫声、哭喊声、战马的悲鸣声立刻将黄耀的心揪紧。糟糕!遇到金兵了!
“快看!金兵的船”
七、八艘飞虎船突然出现在江面上,楫片拍打着淡绿色的水面,溅起白色的泡沫,从上游顺流而下,正迅速向渡口处飞驶而来,刚才的震天雷便是为首的一条大船抛出。
黄耀立刻意识到,这一定也是金兵抢占渡口的先头部队。
“发什么呆,快给老子冲上去。”
宋襄的战马飞奔而过,声音已经到了十余丈外,大队军马也从后面呼啸而过,铁蹄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朵。
飞虎船已经靠近的码头,甚至已经可以听见金兵们的喊声,看清他们。
宋兵的火箭和火逑纷纷向舰船抛射过去,瞬间在江面上织起一张稀疏的火网,不断被炸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柱,为首的舰船已经被点燃,失去了控制,带着烈火向码头撞来。
“轰!”地一声巨响,船上的几只震天雷被引燃,将船首炸成碎片,船迅速的沉入江底,在江面上荡起一个旋涡,瞬间无影无踪,几十个落水的金兵叫喊着拼命向岸边游来,但他们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一阵箭雨扫过,江面上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我的火箭没有了。”
“我也是,我的火逑也没有了!”
宋兵们惊惧叫了起来,没有最厉害的武器,他们如何抵挡金兵的火器。
“该死的二等厢军!”
都统宋襄低低地咒骂着。
“往后退一些,让他们登陆。”
这只是一猛安的金兵,最多五百人,而自己骑兵营有七百余人,应该能对付。
但金兵并没有急着的登陆,靠拢码头后,接二连三的震天雷抛来,在宋军中炸开,支离破碎的尸体在空中抛起,开始有战马受惊,嘶喊着横冲直撞,将骑兵队的阵营搅得一团糟,更可怕的是每次爆炸后,总有一股青烟飘起,整个岸边的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焦臭味。
宋军被迫继续往后退,直到射程之外。
突然,对岸也出现了大队金兵,有近万人之多,密密麻麻地仿佛象一大群蚂蚁列队在岸边,刀、矛、弓弩此起彼伏,一望无边。他们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窒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快!快回去报告,请求支援!”
这哪里是小股金兵。宋襄脸色变得惨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决策失误了,应该先炸毁码头,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赶在对方大队未过江之前,消灭掉这股已经登陆的金兵。
黄耀的肩膀也被一片碎铁片划破,血浸湿了衣甲,他一边包扎,一边咒骂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也卷进了这场战争。
金兵显然是有备而来,携带大量的火器,尤其是震天雷,里面不仅仅是火药和铁片,还有巴豆,狼毒,石灰,沥青,砒霜等物,爆炸时产生毒烟,中者口鼻流血,十分阴毒,十几年前的采石之战,金兵吃尽了这种‘化学武器’的苦头,后来自己也大量制造,反过来对付宋军。
飞虎船上金兵已经登上码头,灰黑色的铁甲在眼光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光芒,盔甲中一双双仿佛象野兽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吃人的欲望,嘶吼着、舞动着长矛,向宋军猛扑过来。
“第二都第三都分列左右翼,其他为中军,杀!”
宋襄一挥战刀,副都统陈少龙纵马冲出,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杀啊!”
狂暴的战马喷着粗气,冰冷地带着死亡气息的长槊,向一道道闪电,混着尘土,混着战士的咆哮,卷进了金兵阵营,瞬间便将首排黑色的铁甲撕扯得粉碎。
黄耀渐渐也被杀气淹没,漫天的血雾阻塞了他的思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立场,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长长的刀痕变得殷红起来,在瘦小干枯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
陈少龙已经变得疯狂,就如同在小村庄时情形,他是个嗜血的人,他要杀人,他要发泄心中对血渴望。在他眼中,面前的金兵就是一群黑羊,任他粗暴地捏得粉碎。
一名金兵百夫长象一头找到了猎物的野狼,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少龙,闪烁着凶残的光芒,他在等待最好的时机。他等到了,陈少龙的战刀嵌进一名金兵的头颅,露出左边的空挡。
一支铁矛无声无息地刺出,没有怒吼,没有风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所有的人、所有的马都僵立在这一时刻,惟独这支铁矛没有停止,矛尖闪过最后一丝对生的留念,戳进了它的归宿。
陈少龙的眼睛突然一片模糊,他感觉到自己在上升,战马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正回过头来悲鸣自己的主人,他突然想起了那只描有鸳鸯的绣鞋,不就是这样被死神悬在空中吗?
“他奶奶的!”
陈少龙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对岸金兵所等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江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是浮桥船!一块块宽大的木板随着铰链转动渐渐地连在一起,搭成了一座简易的浮桥,一排排金兵列队钻进巨大的,如城堡一般的浮桥船,沉重而有节奏军靴声开始在船中响起,金兵已经渡江。
鏖战依然在这边岸上继续,空气中风似乎已经停止了,死亡气息已经浓缩到了极点,只要一颗火星就会把它引爆,金兵只剩下不到一百名,他们的体力已经透支殆尽,连长矛也拿不动,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将各自仅剩的一点点力量凝聚起来,死死地扼住通往码头的狭窄的通道,用一堆尚有生命血肉筑起一道人墙,他们的任务就是死亡,用死亡来阻挡宋兵的铁骑,保证浮桥船的顺利搭建。
......
“撤!”
骑兵营宋襄终于无奈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大队金兵出现在码头,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全部战死,也不能改变金兵对淮河渡口的占领。
丁公山渡口遭遇战,由此拉开了徐州会战的序幕。
卷四 山东(上) 第三章 徐州会战(三)
(更新时间:2007…5…22 7:26:00 本章字数:3230)
无边无际的麦田闪着金黄色光泽,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大海一样平静,田垄上长满着深绿色苔藓;无边无际的芦苇在池沼上沙沙作响,挺直着腰杆笔直地耸入灼热的天空。
村镇、田庄、乡村,随处可见的成熟喜悦飘散在广袤无垠的山东丘陵,这是七月的山东,收获的希望在安抚着这片饱受饥饿折磨的土地。
和蒲氏家族签定的协议最终挽救了山东的饥荒,这份以八十万石米换来的协议也同样给了蒲氏家族建国的希望。借兵八千至流求;出租莱州港;修建造船工场;建立采矿、冶炼、制造等等完整的军工体系。一份份附加协议都将慢慢改变山东,改变振威军,也改变着历史。
与金国的谈判已经开始,以振威军参军事张信之和耶律信为正副使者的谈判使团,在六月初去了南京,刚刚传来消息,双方已达成框架性协议,目前正在就一些细节问题而深入谈判。
但振威军关注的目光却并不在南京,也不在莱州,而是投向了千里外的徐州。徐州战役的本质,也就是山东的争夺,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的部署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振威军需要的就是等待机会的来临。
徐州会战在黄淮大地上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三条战线上以泗洲的争夺战最为激烈,泗州、符离、灵壁、虹等郡县几度易手。而西线的邳州最为安静,至今未发生一场战斗。但真正的决战却是在中线的宿州,这里集中了两国最精锐的部队和主将,六月中,金兵骑军被宋军以分割、包围、打援、集中歼灭等手段逐步吃掉。六月下,宿州被宋军攻占,金兵伤亡惨重,完颜陈和尚随即命令放弃泗州,集中兵力据守徐州。宿州的失守也就意味着徐州门户终于被打开。
七月初,宋军主将赵范调集十五万大军,以天武军和神勇军为主力,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徐州蚕食战。
......
整整一天一夜,受宋军神勇军赵胜部疯狂进攻的金兵虎贲军残部,开始放弃永固县向九里山逐步后撤。处处是尸横遍野。但宋军连气都不让金兵喘一口。猛烈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石炮、震天雷、火逑、火蒺藜炸裂着、呼吼着。大地在颤抖,将黑夜变成了白昼,金兵们被炸起的土掩埋起来。只要爆炸声一沉寂下来,金兵弓弩手们那饱受摧残的、满是血痕的脸就冒了出来。
"骑兵来了!"
赵胜部的步兵立刻象潮水般地退了下去,让出空旷的战线。
支援的数千宋兵骑军突然斜杀过来,分散地飞驰着,马蹄下飞扬着滚滚的尘土。
他们举起长槊,象隐隐闷雷一样发出震天的叫喊。面对金兵扑天盖地的火箭,面对动作神速的冷箭手、长枪手,他们毫不畏惧,只想痛饮敌人的鲜血,他们四处冲击着敌人的战线,即使只有一个人被打开缺口,那么整个阵地就完了,所有的敌人就会死无全尸。
金兵虎贲军的都尉完颜陈兒已经气得快要发疯,原本要配合他作战的崔立部迟迟不到,现在现在宋军骑兵已经切断了他的后路,手下十个千户已经战死七个,二十天来,他的二万人已经剩下不到三千人,数以千计的汉人士兵向宋军投降,带走了大量的武器,甚至包括对付骑兵最有效的火蒺藜。
“这些该死的汉人,要把他们全家充奴!”
完颜陈兒恶恨恨地骂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的援兵什么时候才能到。
天已经蒙蒙亮,剩余的金兵退到了一处峡谷,砍下巨木筑起了最后一道障碍,谁都知道这根本挡不住宋军骑兵的进攻,但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滚圆的、没有生命的木头身上。
“将军!敌人从后面杀来了。”
一名亲兵指着他们的后方,声音因惊恐而变得怪异,整个脸都扭曲得变了形。
沉闷而巨大的马蹄声在峡谷里回荡,在高耸的青色岩壁上挤压着、冲撞着,痛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