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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青林心中暗骂:“就是逃出去又有个屁用,没有兵的苏天福比路边的乞丐强不到哪去。”
心中骂是骂,嘴上邱青林却不敢这么说,因为大营中一半以上的将领,不是苏天福的亲属就是苏天福的乡邻,邱青林要想继续掌控这个大营,就必须表现出对苏天福的服从,哪怕仅仅是在言语上。
邱青林装出悲痛的样子,说道:“这一战,咱们是彻底的败了。根据情报,旗主带的两万多人,几乎全军覆没。黄河以北的捻军只有咱们这一万多人和二爷在禹城的一万人了。
僧格林沁的大军已经抵达,现在正和文祥一起追剿残兵、处理战后事务。最晚明天,他们就会重整军备,再度对咱们大营发起攻击。到时候,如何抵挡?”
有将领答道:“咱们可以放弃大营,返回禹城!咱们这一万人马和二爷的一万人马,总共有两万人马,只要上下一心,固守城池,哪怕僧格林沁的骑兵再厉害,也休想破城!”
骑兵只适合野外战斗,并不适合攻城战,所以这名将领才这么有信心依靠城池抵挡僧王铁骑。
又有人提醒道:“而且袁甲三还有十万雄兵,只要他支援的及时,咱们还可以抵挡一番。现在黄河水位已经降低,英王和沃王准备了数月的船只,只需几日功夫,南岸的数十万大军就可以北渡!”
邱青林闻言,沉默不语,他可不想去投靠苏天禄。
自从进入捻军高层,邱青林就发现了捻军的弊病,他心中也知道捻军是永远无法成事的。只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邱青林既然投靠了捻军,只能为其效命。
这次有这个机会可以投降朝廷,正中邱青林下怀,他正好可以借势倒戈。只不过,他要是老哥一个去投降,人家岂会正眼看他?他要想得到一定的待遇,就必须带着这一万大军投降,用这一万人马来换自己的富贵。
只不过,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建议放弃营寨,返回禹城继续抵抗,邱青林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报!”正在这时,帐外冲进来两个探子。
“什么事?”邱青林语气不耐的道。
一个探子先道:“常胜军有七八千人马正向我军大营赶来,现距此有二十里远,两个时辰之内就会赶到!”
另一个也跟着说:“西部来了一支骑兵,看人数应该有五千人左右,打的是袁甲三的旗号!”
众将闻言,无不欢欣鼓舞,连声说道:“好啊!好啊!袁甲三和李明峰都来救援我们了!有他们的帮助,咱们大营就能守住了!”
邱青林虽然不想继续抵抗,但是也不敢违背众意,也故作笑颜道:“好,好!有此两军来援,我军胜利有望!既然如此,大家随我上营观看!准备迎接!”
众将此刻心中略定,连忙跟着邱青林上了营头。
片刻之后,西部尘土飞扬,数千骑飞奔而来。众人知道,这就是袁甲三的骑兵了。
“这些人怎么还留着辫子?既然决意反清,他们怎么还不剪辫子表明心意?”有人颇为不满的说道。
“时间仓促,来不及罢了。细枝末节,不必强求!”有人出言替袁家军辩解。
说话之间,就看到五千骑兵竟然没有进营的意向,而是在捻军大营门前列起了攻击阵势。众人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
“怎么回事?”众人心中一起想到。
“捻贼听着,苏天福、苏天寿兄弟皆以授首,你们要是再敢抵抗,等到袁公大军一到,尔等俱为齑粉!”侯杰纵马出阵,高声喊道。
营寨上的众人闻言,就感觉脑袋轰的一声。愣了半响之后,很多脾气暴躁的立刻破口大骂袁胖子无信。
其实侯杰还可以假装已经反清,然后赚开捻子营门,进去屠杀一番。只不过袁甲三早就叮嘱过他,让他放弃这种战术。现在朝廷已经在怀疑袁甲三是否忠心了,一旦再使用这个计谋剿杀捻军,很多人就会认为这是一场反贼之间的“内讧”。
不少和袁甲三关系不睦的大臣也会趁机“诬陷”袁甲三是因为捻子容不下他才继续效忠朝廷的。所以,袁家军只能通过明刀明枪的厮杀来表明自己和捻子没有丝毫瓜葛。
营上的捻军将领骂了许久,口水耗费了许多,却丝毫动摇不了侯杰。看清楚局势,侯杰将军队分成两批,堵住捻军大营的西、北两门。这么一来,营内的捻军也闭口不骂了,他们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安危。
邱青林虽然对李明峰反清之事有所怀疑,但是他却没想到袁甲三竟然也放弃了反清,这么一来,自己一方岂不是在以一万人马对抗数十万大军吗。现在来看,败亡已经仅仅是时间问题了,邱青林求降之心更为急迫。
侯杰带来的都是骑兵,不能攻营,他来此只是为了表明态度,以后好抢夺功劳。所以西北两门外的袁军骑兵已经都下了马,此刻正慢慢悠悠的在捻军大营前方数百米处生火造饭。
捻军将领看到侯杰如此藐视他们,竟然当着敌军的面吃吃喝喝,又是气的大骂不已,只不过却没人敢出去挑战。倒不是众捻军怕了这五千骑兵,实际上众人怕的是这五千人背后的力量。
这五千骑兵背后是袁甲三的十万大军,还有其他的朝廷军队数十万。一旦冒险出营攻击,再巧遇袁家军的大军抵达,出营攻击的捻军就休想回来了。
而且袁甲三都放弃了反清,那他“介绍”来的李明峰,肯定是更不可靠的。根据情报,常胜军恐怕马上就会抵达这里,常胜军的威力,众人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没人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去试试能否在给短期内击败侯杰。
果然,侯杰率领的五千骑兵刚刚吃饱饭,常胜军的旗号就已经遥遥可见了。
这次出征,李明峰也特意订做了一面大旗,这面大旗比僧格林沁那面还要大上许多。此旗高有近三十米,旗杆有人的大腿那么粗,旗面长九米,宽七米,在天气和地形适当的情况下,五六里外都能清晰的看到旗上那大大的“李”字。
这面大旗是红底黑字,旗面是用上好的绸缎所制。僧王那面大旗是由一个身材魁梧的蒙古壮汉扛着,但李明峰这面已经超乎人力所能接受的了,所以老李将其绑在了马车之上。从此以后,常胜军的部队就诞生了专业的旗车。
“够威风!”李明峰看着大旗,美滋滋的想到:“这次打完仗回保定按这个标准做几十面,六大督标每个标都发一面,总督署再立一面,保定四个城门每个再立一面。恩,天津也得发几面。
最大型号的是我的‘李’字,以后六大督标出去打仗,必须扛着我的‘李’字旗,然后再加抗一面和僧格林沁那般大的‘蔡’‘陈’等统领字号旗。这才能显出我军威武!”
老李最近的谱是越摆越大,自从进京的时候体会到了那种摆谱的快感之后,老李对面子的追求就一发而不可收拾。这次出征,老李不但异想天开的弄了一面大旗,而且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顶十六抬大轿之上。
常胜军和其他军队不同,因为有火炮等重型武器需要随军,所以行进速度很慢,这也就成全了老李。让他的十六抬大轿和超级大旗能够跟得上行军速度。
至于十六抬大轿是否违禁,李明峰倒也没考虑过,反正违禁的事情他犯的多了,债多不压身,老李也不在乎多增加几条大不敬的罪过。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李明峰率领韦志俊、陈星翰两员大将,带领八千大军终于抵达了捻军大营外围。
没等到地方,老李就已经知道侯杰抢先一步占了个位置。这早在李明峰预料之中,老李也不在意,既然侯杰围住了北、西两面,老李也就率领大军占据了南、东两面,两军配合,将捻子团团围困在大营之中。
李明峰是和袁甲三平起平坐,平级论交情的人物,侯杰可不敢怠慢。常胜军抵达之后,侯杰连忙到常胜军中去给李明峰请安,表示完全服从李明峰的领导。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李虽然知道他是来抢夺功劳的,但是仍然抚慰了一番。因为已经傍晚了,所以两人约定,明日清晨再发起攻击。
第一百八十八章 … 投诚
因为时间过短,无法扎下营寨,所以侯杰的骑兵都在野外露天睡觉休息。也幸亏现在是盛夏,否则换作是在初春或者深秋,倒霉的话,这一晚上就能让一半骑兵因为受风寒而失去战斗力。
不过常胜军倒是早有准备,随军都带有军用帐篷。这些军帐都是帆布所作,乃是普鲁士军队中的标准装备,是老李从洋人手中买的,这次正好用上。
八千人分成四班,一班值班,其余的三班休息。
李明峰在营帐中睡到半夜,就听有脚步声出现在自己背后。也许是随着老李的年纪增加,警觉性也逐渐增高,没等人靠近,李明峰就先醒了。
“什么事!”李明峰睁眼一瞧,进来的是帐外守卫的亲兵。
“大人!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是苏天福的军师,也是现在捻子大营的统领,叫做邱青林的!”亲兵答道。
李明峰稍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这个邱青林定是看到局势不妙,所以前来投降的,于是道:“带他进来!”
“是!”亲兵应道。
亲兵刚想出帐,就听李明峰又道:“慢着,记得搜身!”
虽然老李断定,此人十有八九是来投降的,但是还有十分之一二的可能是此人准备冒险刺杀来的。所以老李叮嘱亲兵一定要仔细搜身,免得因为大意而丢了小命。
“是!”亲兵得令,转身而出。
片刻之后,邱青林就在四个亲兵的护卫下,进了李明峰的军帐。
邱青林进帐之后,赶忙跪在李明峰的面前,高呼:“小的邱青林见过大人!”
“邱先生请起!”李明峰此刻正坐在床上,大喇喇的说道。
邱青林爬了起来,但仍然躬着身子,在李明峰面前拘谨的站着。
老李仔细打量了一番,发觉此人就是儒生打扮,没有出奇的地方,不过此人眼角很尖,两条眉毛靠的很近,从面向上来讲,这可是阴险之人。
李明峰打量了一阵子,突然说道:“邱先生定然在暗骂本官吧?”
邱青林闻言,顿时连连摆手,惊呼道:“不敢!不敢!邱某是来献营投降的,又怎敢对大人不敬?”
李明峰笑着说道:“哈哈,当初许攸弃袁绍投曹操,曹公听闻,赤着脚穿着内衣就出营相见。当初许攸只是带了一条情报罢了,便受到如此礼遇。但是今日邱先生带了一万大军来投,李某不但不像曹公一样倒履相迎,反倒大喇喇的坐在这里,光着脚丫子让邱先生磕头,邱先生若是没有意见那才奇怪呢!”
邱青林闻言,头上顿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李明峰这话真是说到他心理去了,他本以为李明峰会很热情的迎接他,即便不像曹操那么夸张,起码也应该把礼数做到,但是邱青林却万没料到老李竟然这么无礼,让他也有些后悔来李明峰这求降。
捻军大营现在被四股势力围困,一个是李明峰的常胜军,一个是袁甲三的团练,这两支部队就在捻军的大营之外。另外就是文祥和僧格林沁的部队,这两支部队距离捻军大营有些距离。
在选择投诚的目标的时候,邱青林很是伤了一番脑筋。经过无数次对比,邱青林最终才定下来投靠常胜军。
原因很多,第一点,僧格林沁和文祥都是满蒙贵族,他们麾下主要将领都是满族人或者蒙古人,汉人受到排挤。再加上邱青林是一个叛将,他一旦要是投降文祥,将来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并且捻子在昨夜刚刚将文祥的部队好一顿屠杀,文祥能否留下他和这一万部队的性命都是一个问题,邱青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冒险。
刨除这两支队伍,就只剩下袁甲三和李明峰了。袁甲三这次背信弃义,谋害了苏天福,捻军官兵都对之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投降于他。
所以邱青林的选择就只剩下李明峰了,他初见老李,却没想到会受到这种待遇,确实心中有些发凉,不过又听李明峰自己提到这事,顿时又觉得其中还有深意。
李明峰看到邱青林满头大汗,不敢吭声,顿时大笑着说道:“哈哈!邱先生一定是在想,李明峰此人如此傲慢,最多就是袁绍罢了,终究不是曹操那样成大事的人物!”
邱青林连忙说道:“小的不敢!”
李明峰笑道:“邱先生不知,那曹操毕竟是个心狠手辣的小人。许攸初投,曹操待以上宾之礼,但是等到袁绍败亡,曹操也就容不下他了,最终许攸只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李某不是曹操,既不会对先生来那套虚情假意,也不会卸磨杀驴。先生请放心,只要你真心降我,李某定然会将你视作心腹,委以重任!”
邱青林闻言,顿时心情激荡的说道:“邱某今日投诚,以后便是朝廷之忠臣!必定兢兢业业,死而后已!”
李明峰嘿嘿一笑,面带诡异的道:“你要是想做朝廷的忠臣,不如去投僧格林沁,何必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