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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淮王府的人也是可厌,直接扔下礼盒就走。说是,过两日还叫媒婆过来,三媒六聘的礼数都会走到。到时候别给脸不要脸,否则,就不客气了!”
“我家老爷也知道淮王惹不得,可又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索性就从牟指挥那里讨了个出京的差使,先躲上几日,看事情能不能淡化。毕竟,这朝廷有制度,藩王进京朝见天子也有时间限制,十五之后必须离京,否则就是违制。只需挨上半月,自然风平浪静了。”
“可是,今儿一大早,王府又派媒人过来。大小姐按捺不住,直接将礼盒扔出门去,提了刀子就去了王府,说是……”
“说是什么?”苏木心中一凛,忙问。
那力士哭道:“大小姐说,她与苏老爷你早有婚约,烈女不二嫁。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这事得跟淮王说清楚了,若他懂得道理,倒也罢。否则,刀枪上见真章。”
“结果……结果小人在王府外面等了半天,这才壮着胆子上去问门房,说是来问问胡家小姐怎么样了。门房说,大小姐谋刺王爷,已经被拿下打个半死,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苏老爷,快救救我家小姐吧!咱们锦衣卫什么威风,可这次惹得却是淮王。听人说这淮王的辈分很高,就算是万岁爷见了他也要喊一声皇叔。胡老爷又不在,家里已经乱成一团。就算要去找牟指挥出面救人,也见不着人啊!”
……
听他这么说,苏木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急噪,越急,越乱,反要坏事。
确实,这个什么王爷身份极高,在皇族成员中属于爷爷辈。这天下间还真没有人能制得了他。除非皇帝出面。
问题是,皇帝会为这种小事替自己出头吗?
除非太子。
朱厚照是个二货,骗他过来定然能够解决这个难题,问题是用什么借口?
“别说了,人不能不救,先去王府看看。”苏木一摆手站起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一想到那个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女子这是为自己第二次拿刀,苏木心中就隐隐发疼。如今,这个长腿的,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子失陷敌手,她现在怎么样了。
刚出门,就看到吴小姐出人意料地站在门口。
苏木一楞,还没等他说话,吴小姐就是一福:“子乔,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听到了。吴小姐对你那是一心一意,无论如何得救她出来才好。”
“她前天来这里骂,你不怪她?”
吴小姐轻轻地说:“个人恩怨事小,我和胡小姐的事情以后再说,相信子乔定能处理好的。如今,还是想办法救胡姑娘的好。”
苏木叹息一声,摇摇头,也不说话。
等他和那个锦衣卫力士出了门,走不了几步,就有一人从旁边的角落里蹿出来:“苏木,苏木,借一步说话。”
苏木定睛看去,正是已经两个多月未见的吴念祖吴老二,心中又是急噪又是厌恶,低声喝道:“你这不孝的孽子,也知道过来看自己父亲了?我与你这种小人也没话讲,你要见吴老先生和你姐,自进去就是。”
吴老二好象很害怕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我就不进去了,苏木,我真有事找你说。”
苏木现在是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同吴老二这个泼皮废话,一沉脸:“起开!”
身边的锦衣卫力士一伸手就将吴老二提起来。
吴老二双腿在空中一阵乱蹬,顾不得害怕,叫道:“苏木,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这次真有要紧事。”
“滚!”力士手一抬,这小子就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到大街上。
吴老二:“我是为胡家小姐来的。”
苏木:“慢着,吴老二你跟我来,边走边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暗流
苏木说着话,脚下也不停留,只向前疾走。
“是。”吴老二恬着脸跟了上去,赔笑道:“苏公子,是是是,我吴老二是个混帐东西,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可咱也不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也分得出个亲疏远近不是。再怎么说,你和我的关系也比那龙在亲近得多,所谓帮亲不帮理,真有事自然要帮你的。”
苏木气得笑起来:“远近亲疏,好象我苏木搬这里来,你好象就没来看过一次吴老举人吧?”
不孝乃是很严重的指责了,吴老二却不以为然:“之所以我没回来,那不是要卧底在龙在那里吗,所谋甚大,自不便回家,否则老爷子若是问起来,须不好回答。我心里苦啊,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说着话,他笑嘻嘻地叹息一声。
苏木更是烦躁,冷笑:“你还卧底?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且问你,你又是怎么知道胡小姐的,说!”
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吴老二这才四下看了看,缩着脑袋低声道:“别这么吓人,我胆子小。这两个月我不是一直在宁王府帮闲混饭吃吗,这事还不是听宁王和龙在说的。”
“宁王到京城了?”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木心中就是一跳。这个宁王在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的野心家,正德皇帝继位之后,宁王见朱厚照年幼胡闹,以为这个小皇帝好欺负,起兵造反。结果朝廷平叛的大军还在路上,他就被地方官王阳明给灭了,真真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典型的志大才疏。
“来了,早半个月前就进京城了,按照朝廷的规矩,每年春节,各地的藩王都要进京拜见天子,天家也要吃个团年饭不是?前几日,宁王府就召集所有的先生商量,该给天子送什么礼物,各宫的娘娘们又该送些什么合适。商议的结果是,天子那里就随便给点土产,比如柑橘、甘蔗什么的,反正皇帝一向节约,送的东西好了,反惹得他老人家不快。可娘娘那边却不能出手太寒酸……”
“住口,你废话太多,说重点!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胡小姐的?”苏木被吴老二唠叨得实在受不了,彻底地愤怒了,一张脸变得铁青。
这两个月,苏木接触的不是皇帝、储君,就是内阁辅臣,西苑的人知道他身份特殊,见了面都非常恭敬,“苏先生”过去,“苏先生”过来,惟恐得罪这个东宫系的大红人。
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久了,苏木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威严。
吴老二被苏木这一声断喝,身子一颤,心中莫名其妙地有点发冷,感觉眼前这人是如此的陌生。
当下再不敢乱扯,用极快的语气说道:“老二我因为身份卑微,很多事情也只知道个大概。隐约听府中其他和龙在说,上次厂卫械斗的胡顺胡千户好象和苏木你关系特殊,还差点做了苏木你的泰山。”
苏木一凛,看来纸包不住红,自己挑动东厂和锦衣卫恶斗一事,京城政坛上的人应该都知道了。
吴老二:“那龙在不是恨你吗,就给淮王府的一个什么大人出了个鬼主意,让淮王去胡家提亲,以便怀了你和胡家的亲事,出一口心中恶气。”
“果然是他,龙在亡我之心不死啊!”苏木心中的一股邪火拱了上来,牙齿咬得咯吱响:“龙在小人,打主意打到我女人身上了!”
“是是是,龙在就是个小人。”吴老二本是个话篓子,接嘴骂了他几句,道:“龙在和那淮王府的先生说,反正各家王爷在京城过完年之后都要在北京城住上一阵子,淮王干脆就借这段时间和胡家完婚好了。”
“住上一阵子?”苏木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按照宗正府的规矩,各地藩王进京过年之后,正月十六就必须出城会封地,这是仁宗朝时就定下规矩,是铁律。
从现在到正月十五不过半月,藩王大婚,怎么从纳彩到拜堂,怎么着也得鼓捣一两个月。这半月还得随皇帝一道祭天,拜祭宗庙,一系列仪式下来,没个十天八天完不了。
难道……
苏木心中一震,停了下来,霍地一声回头:“你继续说下去!”
吴老二倒被他吓了一跳,吃吃半天:“我也不是太清楚,身份不够,接触不到那些东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苏木目光如刀子一样看过去,刺得吴老二又缩了缩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象都被苏木给看透了,颞颥道:“早在五天前,宁王府和淮王府就往来密切。下来之后,龙在好象在替宁王拟一个折子。我无意中晃了一眼,好象是说各家王爷说皇帝身子不好,都有意侍奉驾前什么什么的,要等这个冬天过去,龙体大好之后才能放心离京城什么什么的……毕竟是王爷的折子,我也不好仔细看……”
“等等,让我静静。”苏木伸出手,示意吴老二安静,一个人背着手慢慢朝前走去。
听完吴老二的话,他心中升旗一个朦胧的念头,隐约感觉到什么。
可这东西却又是如此不可琢磨,仿佛黑夜里的火星,一闪而逝,但那点亮光还是让人心中一颤。
宁王、淮王、龙在、两府过从甚密、淮王府大婚、要在京城勾留一段时间、折子……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呢?
又想了一下,苏木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此事的关节是牵扯进了所有的藩王,乃是宗正府朱家的事务。
嘿嘿,都是皇族。
好一股汹涌的暗流啊!
好,这次就动一动你们皇族!
到时候,看弘治皇帝是站在你们藩王,还是站在江山社稷一边。
就弄一场热闹出来耍耍,这种大阵仗怎么少得了太子。那二货若知道自己不叫上他,不知道会暴跳如雷成什么样子,只怕朋友也没得做。
这种好事,自然要便宜自家哥们儿。
苏木站住了,回头对吴老二和气地笑道:“老二,帮我一个忙。”
第二百八十六章 暴打淮王
看到苏木如何和蔼,吴老二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规规矩矩地凑上去:“苏公子请将,我老二别的没有,就是讲义气。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苏木冷笑:“义气,当初在通州的时候你真讲义气啊!”
吴老二很是尴尬:“我不是知道错了吗?”
时间紧迫,苏木也懒得同吴老二纠缠,就说了一个地址:“这人姓张,叫张永,现正在家,你去找他。就说……就说我去淮王府和人比武,让他去请朱……大将军过来助拳,共襄这一武林盛事。你就对他说,务必将朱大将军叫过来。他不是一直想认识朱大将军吗,这动这给他这个大机缘,就看他如何把握了。”
今天正是张永休沐的日子,宫中的太监也要朝四晚四,每月轮休两天。
皇宫里规矩大,公公们嫌里面不自在。但凡有些身份和钱财的都会在外面买个宅子,弄几个用人,享受一下被人服侍的滋味。甚至还有人娶上几房太太,虽不能真刀实枪敦伦,却也养眼。再养几个儿子,等退休了,也好有个依靠。
这也是宫中太监由来已久的生活方式。
通过两个月的接触,苏木和张永混得非常熟了,就其亲密程度而言还超过了刘瑾。想当初,苏木因为先知先觉,知道刘瑾将来要坏在张永手头,甚至起过要压制这个张永的念头。现在回头一想,却是失笑:我又不是刘瑾的爹,操这个心做什么。历史的事情,还是交给历史自己去解决吧。就目前的亲近关系来看,我和这个张永倒密切许多。
也因此如此,张永的情况他都非常清楚,甚至还在张太监宫外的家喝过一场酒。
“就这么说,这张永是谁?朱大将军,就是那个宗室的小屁孩,一个没落的皇族,管什么用?”
苏木喝了一声:“只管去,原话说给张永听就是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的,坐车去,别耽搁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吴老二却不走,反笑道:“坐车……坐车呀……我还是走着去吧!”
说着话,就做了上下抛银子的肢势。
苏木无奈,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塞到他手里。
吴老二这才千恩万谢,点头哈腰地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旁边的锦衣卫力士不住摇:“苏老爷,这人怎么这么贱!”
苏木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堂堂吴举人居然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可叹。将来,摊上这么一个亲戚,我苏木也是倒霉。”
“苏老爷,还是赶紧走吧,要不,雇顶轿子。”
“不急,得掐着点来。”苏木大概计算了一下吴老二叫上张永,然后要叫上朱厚照所需的时间,得在他们到淮王府的时候才发动。
太早去了,反要吃亏。
只是,如果去太迟,胡莹却要吃更多苦头。
口中这种回答,脚下却快了许多。
淮王府的位置正好位西苑以西,这一片都是达官贵人的院子。宁王府、淮王府、德王府、蜀王府,还有未来嘉靖皇帝老爹的兴王府,以及他上次去过的张鹤龄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