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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自然毕竟是举人出生,读书人,说这种闺房之事也甚是不堪,就用尽可能简略的话将这事说了一遍。
大约是对这种事情实在厌恶,谢自然甚至没有提汪千户和梅娘的名字,最后道:“这妇人品德有问题,依照国法,当绞,学生当秉公办理。正如刚才关府君所说,因为南北交通断绝,一直关在牢房里,这次正好送去军前祭旗。”
说到这里,谢自然愤慨起来:“恩师,学生手下那千户军官也甚是丢人。男儿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如此下贱吗?”
苏木一笑:“国法不过人情,其实,依我看来,那女子也没有将那千户杀害,也不是死罪。人命关天,君服你如此处置好象有些不妥。”
谢自然摇头:“不然。”
苏木打断他的话,微笑着问:“君服扪心自问,如果这女人不是你手下军官的妻子,而那个千户军官又不是如此下贱,这案子你该如何判?”
谢自然一愣,然后回答道:“或许会将让那妇人的夫家来人带回去,严家管束。”
“那就是了。”苏木点点头:“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一心要用国法办了她?显然,君服是带了情绪断这件案子的,也又失公允。君子讲究的是仁宽恕之道,君服治军固然要严刑峻法,可别望了,你根子里还是个读书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是一条人命,老实说,如此草率地杀人,你已经算不得是君子了。”
关继宗也连连颔首:“学士说话切合圣人之道。”
谢自然一脸的羞愧:“恩师教训得是,学生判决此案的时候确实是怒发冲冠,却有失天和了。”
说完话,他就大喊了一声:“来人……”
过了片刻,一个书办进来:“见过各位大老爷。”
谢自然:“去,将牢房里汪千户的娘子给放了。”
那书办却不动,一脸的为难。
谢自然:“怎么了?”
书办:“禀大老爷,人犯已经被提走了。”
“什么!”谢自然大怒:“谁,那么大胆子竟然在我这里将女犯给提走了?”
“是……”见谢自然发怒,那书办颤声道:“就在刚才,锦衣卫生进衙门来把她给带走的。说是得了钱指挥使的命令,让将大同城中所有的死囚都带回行宫,也好明日一大早就去应州祭旗。”
“混帐东西,你怎么不过来禀告?”
书办要哭的样子:“刚才大老爷议事,说不听你传,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打搅。再说了,他们可是得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命令啊,小人就算是有千颗胆子也不敢惹他们。”
谢自然冷笑:“你怕钱宁,难道就不怕某?不要忘了你吃的是谁的饭,某要你何用?”
书办冷汗就下来了,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叫道:“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
“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算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君服,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苏木缓缓开口。
谢自然森然地看了那书办一眼:“还不快滚?”
书办:“多谢谢佥事,多谢苏学士。”
等书办离开,谢自然冷笑道:“钱宁嘿嘿,钱宁,算什么东西。听胡经历说,这人不过是个佞进小人,不过是会吹牛拍马而已,还真以为他是个权贵?”
胡顺也冷笑:“君服放心好了,以后咱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家伙,跟你出气。”
苏木道:“钱宁表面上是来找君服的不自在,实际上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杀人祭旗的事情是他提议,自然要迫不及待地办成,好在天子驾前邀宠。一个小人,一件小事,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今天之事就说到这里,大家各自准备去吧。”
说完,就匆匆地离开山西行都司回到皇帝驻跸的行宫,开始收拾行装。
明日卯时就要出发去应州,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秘书,他比任何人都忙,直忙到子时,才上了炕,可炕实在太热,在上面滚了一个时辰,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一听更鼓,已到申时。
苏木叹息一声,到大军出发,还有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再睡觉了。
就披了衣裳起床,准备带两个随从四下巡视。
第八百七十五章 把东西带回去
刚一出门,苏木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却见地上都已经挂了霜,外面也是白茫茫一片大雾。
紧了紧身子,苏木有些担心:“这鬼天气!”
如果再这么冷下去,洋河如果不化冻,将来小王子溃逃时自可从冰面上过河,谢自然他们就麻烦了。
听到苏木的叹息,一个随从道:“学士不用担心,眼前的雾气虽然大,可也说明天气要暖和起来,搞不好接下来都是艳阳天,耽搁不了万岁御驾的。”
苏木这才放心,心中又是一动:大雾天也好,正好掩其他几镇的迹象。
大同镇都已经全部起了床,到处都是通明的灯火和行色匆匆的人影。
不觉就走到衙门外面。
实际上,皇帝御驾一到大同镇之后,附近两条街的房子都号了过去,里面住满了锦衣亲军侍卫。
毕竟是皇帝亲军,纪律也好许多。
这边却显得很是安静。
但那边隐约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有男有女,大约三五个人模样。
大军出发在级,肃杀威严,这阵哭声却显得很是突兀。
而且,那女子的哭声也有些耳熟。
看了看前面滚滚的白雾,苏木皱了一下眉头,问随从:“怎么回事,怎么又人哭,如此凄惨,堕了士气如何是好?走,看看去。”
随从笑道:“那片哭声正是要去应州祭旗的死囚,昨天下午被押来之后,一直就关在囚车里。这天冷得,又没吃什么东西。学士万金之躯,也没必要去看这些凶徒。再说,那事是钱指挥在管,学士若是插手,反是不美。”
苏木想了想,叹息一声:“虽说他们都是死囚,可也不能如此虐待。叫人送些衣服和热食过去吧。”
随从有点为难。
苏木:“也没什么不好去的,你就对钱指挥说,杀囚祭旗关系到陛下亲征,关系到三军将士的士气。若是死囚半路上饿死冻死了,却是不好。”
“是,卑职这就送东西过去。”
等随从离开,苏木正要再四处巡视,就有一个侍卫走来:“学士,陛下已经起来了。”
“就过去。”
等回到大同镇行辕,就看到正德一身戎装地站在院子里,“苏卿家,想不到你被朕起得还早,来来来,咱们过几招,热热身子。”
苏木知道正德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身体比起六年前不知壮实了多少。自己虽然也算不错,可现在如果真上去,估计会被正德打得满头是包。被人揭穿自己假装是武林高手,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就笑道:“臣倒是想跟陛下过几招,不过,大军马上就要出征。万岁爷一声令来,下面自有大臣们去办。可臣却没有人支使,凡事都要亲历亲为,可没有那么多功夫。还有,陛下一身戎装,如果要与臣动手,还得更衣。”
正德一脸的失望:“确实是,那算了,再换衣裳太麻烦。”
然后就对旁边的张永一点头:“传膳吧,苏卿,你也一切用点。”
“谢陛下。”
两人也知道时间紧迫,都提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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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是苏木,就连钱宁也被死囚们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
看得出来,皇帝对他所出的用死囚祭旗的主意非常满意。
看到正德皇帝满意的样子,钱宁大觉振奋,也不耽搁,立即派人去办这件事。
昨天忙了一个下午之后,他将大同府和各级衙门的死囚弄来之后,就关进早已经做好的木笼里了事。
反正这些人都是要死的,钱宁自然也想过要给他们任何人道待遇,就那么放在屋外。
一想起大军誓师,人头落地,鲜血漫天的情形,钱宁就是一阵激动。
唯一叫他不满意的是,死囚的人数实在太少,整个大同城才找到三个犯人,一女两男。
如今虽然已经开春,雪也停了,可晚上的天气还是异常的冷,放一盆水在外面,第二天早晨就冻实了。
三个犯人没有吃东西,在外面又冻了一宿,遭不了这个罪,那个女囚徒就先哭起来,然后,另外一个男囚也跟着哭。
钱宁办好这件差事之后心情正好,今天就起了个大早,正要吩咐手下兵马尽快吃饭,也好移营去应州。
这个时候,一个亲信进来,小声道:“禀指挥使,胡顺病倒了,怕是去不了应州。”
钱宁忙问怎么回事。
那亲信道:“昨天下午,胡经历和胡进学从山西行都司衙门回行宫之后,胡顺就喊头疼,到最后,竟疼得在床上打滚,说是里面好象有一把刀子在搅。叫太医过去看,摸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估计是风疾,留了一道方子。胡顺既然疼得如此厉害,自然去不了应州,禀告上去之后,万岁爷也准了他的假,就叫他留守大同。胡顺侄子胡进学也服侍他叔叔,也一道告假留了下来。”
“诶,这事可真?”
“确实无疑。”
“哈哈,哈哈,太好了,这才是好事一件跟着一件啊!胡顺这鸟人仗着他是锦衣亲军的老人,一向不将本指挥使放在眼中,他不去应州正好,也免得看了叫人心烦!”钱宁大笑着,心中一阵痛快,笑容也狰狞起来:“风疾,好,好得很,怎么不疼死这个狗东西?”
这次去应州,钱宁是铁了心要在战场上获取功勋。如果能够有所斩获,他觉得以自己在皇帝驾前的恩宠,怎么着也能弄个爵位。
按照国朝制度,锦衣卫指挥使应该是国公,怎么着也得是个候。当然,这规矩已经被刘瑾给败坏了,到现在,大家也不怎么当真。
不过,没有爵位,钱宁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塌实。
这次去应州,如果有胡顺在,自己根本就指挥不动部。
却不想,胡顺病倒了,哈哈,这才是天助我也!
正高兴中,那亲信又道:“苏木派人给死囚送衣裳和食物过来了,指挥使,给不给死囚?”
“给他们做什么,苏木真是脱了屁股放屁,多此一举。这里可是锦衣亲军,除了皇帝和某,还轮不到他做主,叫来的人把东西带回去。”
第八百七十六章 失之交臂
亲信苦笑:“指挥使,就这么将东西送回去也未免太不给苏学士面子了吧?毕竟,指挥使和苏学士都是陛下驾前最信重之人,若是为了这点事情闹得不快,不值当。”
钱宁哼了一声,火暴暴地来了一句:“不给他面子如何,给他面子又如何,反正他也是处心积虑想着要挑我的错,好让他丈人抢了某屁股下的座位。既然他有害我之心,咱也不会同他客气。”
一想到苏木的厉害,钱宁突然想起官场上的许多传说,心中不禁打了个突。
据说,最早的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就是坏在苏木手头的,接下来死在他手上的还有淮王、安化往,宁夏游击将军仇钺,锦衣卫经历司经历高原,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
可以说,这家伙就是个丧门星,谁碰上谁倒霉。
无论是权谋还是军策,这人就没有过败绩。
如果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刹间,钱宁莫名其妙地感觉后颈窝一凉。
那亲信赔笑道:“钱指挥,按说苏学士同你是敌非友,可他这次去却派人给羁押在锦衣衙门手头的死囚送衣裳送食物,估计也想到指挥使会将东西退还。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这事倒值得推敲。”
钱宁抽了一口冷气,连声道:“对对对,估计那苏木也知道我会将东西退回去,却故意这么干,难道是设了个圈套给我钻?不成不成,我偏偏不能遂了他的愿望,这东西我还真要收了。”
亲信道:“钱指挥说得是,东西不妨收下。还有,天气这这么冷,从大同去应州,怎么着也得走上两日吧。若是这死囚受不了冻饿,死在半路上,到时候指挥拿什么祭旗啊?”
钱宁省悟:“说得是,这两日得好生招待那三个死囚,叫他们吃好喝好。”
他摸了摸脑袋:“这可是我第一次捞到护卫天子亲征的好差使,这次定然好好好做。说起来,这几日事务繁忙,某却有些劳顿了。”
亲信讨好地说道:“指挥身娇肉贵,适当地歇息也是要的。下官看那三个囚徒中的女囚犯生得花容月貌,杀了也可惜,何不送过来服侍指挥使?”
钱宁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得了那女囚的好处,这才过来说情。”
“卑职哪里敢?”
钱宁:“翻遍了整个大同才寻到三个死囚,你却要让我放一个,只杀两个,却是不美。凑三个,正好是三阳开泰。”
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