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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苏木放下心怀,温和地笑着,不住同木、孙二人饮酒说话。
木、孙二人的才气苏三老爷是知道的,这两人乃是保定童生中的顶尖人物,得秀才应该不是太难,将来搞不好还要中举人,他们可是保定府未来几十年的缙绅阶层。
俗话说得好,欺老不欺少。
便有心交好,已便为儿子铺好未来的人脉。
因此,在吃饭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让苏瑞声和木、孙二人说话。
可怪的是,儿子依旧是一副木讷讷的模样。
而那两个书生则对苏瑞声毫不理睬,只同苏木有说有笑,好象很看重他的样子。
苏三老爷心中不快,眉头拧成一团。
再看苏木同二人交往,举止有度,从容不迫又淡定潇洒。相比之下,苏瑞声就显得很是黯淡。
他胸口有一股怒气冒出,有意给苏木一点颜色看看。
第八十七章 苏家的打压
“咳,咳!”轻轻地一声,席间众人听到苏三老爷的咳嗽,都安静下来。
就连木、孙二生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反倒是苏木依旧用手中的筷子去对付那份油炸花生米,一来他对三叔本不在意,二来也想不到苏三老爷会将话题扯到自己头上。
“苏木。”苏三老爷威严地喊了一声。
“三叔这是在叫我?”自从入席之后,三叔就没同自己说过一句话,突然叫起自己名字,苏木有些愕然,停下了筷子,疑惑地看了过去。
苏三老爷按捺住怒气,淡淡道:“倒是忘记了,你也参加了这场会试,题目作得得如何?我也听说了,这科题目有些难。若是考得不好,也不需忧心。读书这种事情一是需要天分。你天资本就不高,以前也没读过一天书。这回知道上进了,我这个做叔的心中也是替去世的兄长高兴。不过,正因为天资不够,更需要刻苦,据我所知。你前两个月读书的时候根本就不将学业放在心上,反想着去替人帮闲,骗些银子花消。如今上了考场,知道后悔了吧?”
一句接一句,口气凌厉,好象根本不给苏木插嘴的机会。
这话说得义正词严,倒将苏木弄得一楞一楞的:“三叔,我去替人帮闲?”
木、孙二生也大觉得奇怪,同时将目光落到苏木身上。
苏三老爷面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你还犟嘴,当初你去胡家学堂读书本是好事,可你为了每月几两银子的薪水,书不好好读,竟给人做帐房。一个读书人,给军户做事,成何体统?”
他一拍桌子,继续道:“前几日,韶先生办个补习班,本是提携后生晚辈,你要去听课自听就是。可我听人说,那些学费都是你鞍前马后地收取记帐。无论是找地点,还是招生,都是你从中筹措,老实回答我,你又得了几两银子好处,这不是帮闲还能是什么?”
苏三老爷满面的痛心:“有韶先生这样的名师,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好,不认真读书,一心都扑在钱眼里去了,看看你现在狼狈的模样,考差了吧,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节气?”
苏木被这一阵机关枪一样的训斥弄得不住翻白眼,想驳斥,可当着孙、木二人的面前却没办法说出口。古人最讲究长幼伦序,长辈教训你,你也只有听得,否则传出去,对自己名声却是有损失。
他只能无奈地看这木、孙两位同窗,一阵苦笑。
这是苏家的家事,木、孙二人也不好说什么,心中虽然好奇,却只能暗自摆头,都想:子乔的三叔还真是严厉啊!
苏木的白眼让苏三老爷看到,知道这个侄子对自己没有任何尊敬而言,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声音大起来,怒道:“苏木,长辈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回答我,考得如何?”
苏木又将筷子伸出去,准确地夹中一颗花生米,却不吃,只放进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淡淡道:“三叔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小侄三次,却没耐心听小侄哪怕一句回话。若小侄说这次考试稳中呢,三叔你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如果我说定然能得本期头名案首,三叔你究竟信还是不信?”
说完话,他身体一整,露出一种强烈的自信。是的,他有这个信任,单凭那篇榜眼文,已经足够在整个保定士林里横着走了。若连区区一个头名都拿不到,那才是笑话!
孙、木二人听苏木这么说,也同时一振,面上露出欢喜,都替这个同窗高兴。
孙生笑着用筷子指着苏木:“子乔啊子乔,看来你的题是作得极满意的,刚才怎么不说?”
木生也诈怒道:“子乔,你可不够意思啊!”
那苏瑞声身体一颤,心神更是恍惚。
苏三老爷见苏木轻飘飘地回了这么一句,以为苏木是在说大话气话,尤其是当着木、孙二人之面,顿觉得很是丢人,对他们说:“见笑,见笑。”
就对苏木道:“苏木,我以前以为你只不过有些呆傻,如今看来,却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逆子。能不能中,考得如何是能力问题。可你现在这班,却是德行有亏。”
他痛心疾首地叹息一声:“我以前也是太放任你了,若由着你这么放浪下去,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兄长。从今日起,我得对你严家管束,再不许你出苏家家门一步!”
苏木“啊”一声,惊住了,正要说话,苏三老爷一摆手,面容转缓:“也怪我,也怪我啊,平日里地你关心不足,不知道你手头窘迫。这样,家里正要翻新宗祠,这本是我苏家自己的事,就不用去外面另找他人,你明日就同瑞堂那里去,帮他打个下手,管一下。当然,也不可能让你在旁边抄着手看热闹,有些活儿你也要亲自动手。如此,一个月下来,也有一两多银子工钱。”
苏瑞堂是三房的长子,管理家族日常事务。
“啊,让我去做工?”苏木彻底惊住了,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明白过来,苏三老爷说是让自己去给苏瑞堂当副手,其实,以三房对自己的恶劣态度,肯定会拿他当苦力折腾的。
“怎么,不愿意去,你现在衣食无着,宗族自然有责任要妥善安置。否则传将出去,岂不丢了我苏家的颜面?”苏三老爷面容森然起来。
木生性子急,见苏家居然让堂堂一个青年才俊去做苦工,顿时忍不住了:“苏三老爷,子乔好歹也是读书士子,却要去日常杂活儿,岂不有损失我读书人的体面。小侄本是后辈,这有是苏家的家事,本不该说这句话的。只不过,此事大大不妥,这话不说出口,直如埂在喉,还望世叔谅解。”
孙生也道:“世叔,这样不好吧,子乔也是我府青年才俊。这次考试也不错,正该好好读书,将来考个举人出来,也好光大门楣。”
苏木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反抗家族的压迫,也不忍心看到两位同窗为自己的事情闹得心中不块,就朝两人递过去一个眼色,道:“二位兄台无须多言。”
看在这二人的面子上,苏三老爷不便发作,抚摩这胡须,正色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
他竟开始背起书了,半天,又道:“读书士子,读书人的体面,苏木现在还没有秀才功名,还算不得名教中人。”
“你你你。”木生顿时怒了,猛地站起身来,一拂袖:“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就气冲冲地下楼去了。
第八十八章 对对对,是低调
木生如此无礼,出乎所有人意料,苏三老爷也是一呆。
孙生苦笑着站起来,对苏木一拱手:“子乔兄,晚生刚出考场,家中长辈正等着我的消息呢,不克久留。三老爷说得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子乔你的才情文章,我是很敬服的。只可惜世人多是有眼不识真金之辈,奈何,奈何!”
他已经明白,苏三老爷之所以对苏木如何苛刻,估计也是因为家族的利益纠纷。
孙生也是大族子弟,生性也比木生成熟稳重,如何不明白这一点。
别人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心中奇怪:子乔虽然底子比我等差了些,可才气出众,这次考试又放言誓夺第一,又这份自信,秀才功名只稳拿的了。将来再读是几年书,未必就不能考个举人。对家族来说也是脸上有光彩的事。大宗族中各房虽然都不例外地明争暗斗。可对于人才都是十分看重甚至讨好的,这苏家却是怪,却对子乔如此过分,真真叫人看不明白。
再孙生看来,能够进韶先生补习班的学生,都会中秀才,不得这个功名才是怪事。
大族子弟,又是保定府青年一带的人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当下,他也觉得在这里坐下去没有任何意思,临离去的时候忍不住出言讽刺。
看到孙生的背影,苏三老爷一脸的铁青,闷了半天,才道:“孙、木二人虽是我府年轻一代的人物,有些名声。今日一看,也不过尔尔!”
经过这么一闹,这饭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于是,一行人这才闷闷地回了苏家。
苏木心中也是不快,在路上忍不住朝苏瑞声笑了笑。
苏瑞声被他笑得心中发毛,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苏木悠悠道:“我是替瑞声你高兴啊,你不是考得不错吗,想必秀才功名已是稳拿了。呵呵,呵呵!”
苏瑞声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跳,想骂上什么,可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又想起父亲的严厉,更是冷得不住颤抖。
是的,他这次考砸了。
本来,在进考场之前,父亲以为已经提前猜出了主考官出题的范围是《中庸》。这一阵子更是将《中庸》里的要点都例了出来,亲自为他捉刀写了十多篇范文,让背熟了。
对于父亲,苏瑞声畏之如虎,有一种盲目的相信,全副心思也都放在《中庸》上面,早早地将范文都背熟了,并自信满满想拿到一个好名次。
可就在进考场之前却遇到了苏木,听到他说如果考砸了,而他又在之前摆了那么多烂摊子,又该如何收场时,苏瑞声这才感觉到一丝害怕。
毕竟,虽然先作了这么多范文。可科举考场上就没有一定的事情,没拿到题目纸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会考什么。
也因为这样,在进场之前,苏瑞声心中都在不停嘀咕:如果题目不对又该如何,如果考砸了又该如何?
渐渐地,竟有些魔障了。
等到题目一下来,一看,苏瑞声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不是,不是《中庸》,以前所有的准备都是做了无用功,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天也旋了,地也转了。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末日吧!
……
在整整一天的时间中,苏瑞声都在想这如果考不上,父亲会如何对付自己。毒打一顿是肯定的,就算死不了,今后只怕无论自己做什么事,家里人都不会再相信了。
心神一乱,自然静不下新答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第一场的题目作完的,又写了什么,到现在甚至连题目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只知道自己一提起笔,手就颤个不停。
到第一场的卷子胡乱对付完,只感觉身上一阵热一阵冷,隐隐约地有些反胃,吃不下饭不说,也睡不好。
到试帖诗下来的时候,他也是随意凑了几句上去,只堪堪将八股格式做对。
无论这么看,这一场院试自己都是过不去的。
懵懵懂懂出了考场,却不想父亲已经等在外面,问自己考得如何?
该如何回答呢,难道照实说,只怕当场就会被父亲打死在地。
算了,就说考得好,一准过。反正离发榜还有七天,过一天算一天吧!
此刻,苏瑞声感觉自己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有或者是等待处决的死囚。
……
其实,以苏瑞声本人的真实水平,以院试的录取率,他若是静下心来认真答题,没准还有七八的希望得个秀才功名。
只可惜他一开始就想挑衅苏木,反被苏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精神压力太大,到最后彻底崩溃。
这七八成的希望也变成了零,
……
刚到家门口,就有一大群下人拥上来,
其中除了苏四老爷、苏瑞堂和下人们,就连苏瑞声的母亲也等在那里。
当然,小蝶也早等在那里,见苏木回来,不住地朝前挤。
可她身体单薄,又如何挤得过来,身子在人群里东倒西歪不说,反被一群下人不住呵斥:“走远点,没看到瑞声少爷回来了吗?”
“哪里来的野丫头,滚开!”
小蝶眼睛里愤怒得充满了泪水,苏木也是大怒,朝她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忍耐。
小蝶这才退到一边,用手擦了擦眼睛不说话了。
见了苏瑞声,众人都是一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