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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张煌言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李貌忙作惶恐状,静听下文。张煌言道:“盐帮为我所用,乃是因青帮是他们的对头,盐帮欲借官府之力铲除青帮,你要是把青帮给灭了,盐帮还会对咱们百依百顺……”张煌言说得激动,差点加了一句“真是蠢不可耐”,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
“布政使大人高屋建瓴,请恕下官自作主张之罪……下官自作主张,乃是另有所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煌言喝了一口茶,才说道:“说吧。”
“大人,青帮所为,大大损害了诸富商大户的收益,很多人催促下官尽快铲平青帮,下官这肩上,沉得很呐。”
张煌言道:“这些商人,还能左右官府不成?他们得的好处已经不少了,理他们作甚?”
李貌心里大骂张煌言蠢不可耐,面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大人,这些的话咱们还真不能不听。且不说诸多富商大户里边,有许多还乡的前任同僚,他们在朝中可是有人啊!就说这些人的实力,官府真的靠着他们才安稳得了。湖广大旱,黄天教趁势作乱,已有许多地方官因失辖地而获罪押解京师。下官得线报,黄天教秘密向福建两浙弥散,要是浙江出了什么乱子,咱们还得靠乡里那些大户保项上人头!”
张煌言一听,面目紧张,道:“你是说万一有事,让大户的私兵镇压叛乱?两浙数万官兵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貌道:“大人,您初到杭州一载,不知眼下浙江情况。卫所军户的土地早被兼并,都在做佃户或经商维持生计,府兵早已荡然不存。目前的各地方官兵,名为官兵,实则都是大户出钱养的牙兵。府里没钱,怎么养的起如此多张嘴?这要是浙江出乱子,没有大户点头,咱们也就只有杭州等重镇的守备兵马,守城尚且不足,用什么来平乱?”
张煌言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本官没想到我大明最富庶的江南竟是这般境况!这些事巡抚大人知道么?”
李貌道:“这个下官不甚清楚,但依下官对赵大人的了解,他很快就会获悉其中关联。此人城府很深,大人不可轻视,就说上次救青帮一事,本官以为,乃是赵大人想控制青帮,为他所用。”
李貌和张煌言说赵谦的时候,赵谦和韩佐信等人也正在院子里说李貌,赵谦说:“李貌此人机深刺骨,这次似乎犯了一个大错。”
韩佐信和孟凡看着赵谦,以听下文。
赵谦继续说道:“盐帮乃草寇,官府与之勾结牟利,如果想充分控制盐帮,就得掌握盐帮的制肘,就是青帮。只有青帮存在,盐帮才能处处听命于官府。可李貌却差点一举荡平青帮,自毁平衡,这不是蠢事是什么?”
韩佐信点点头,并未言语,端起茶杯吹个不停,却一直不饮。韩佐信思考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赵谦也不说话,等待韩佐信思索。
良久,韩佐信将茶杯放了下来,说道:“大人,彻底荡平青帮,对谁最有利?除了盐帮,还有垄断江南茶叶的茶商。这些巨商大户,很多是前朝还乡官员,势力非小,是不是商贾影响了官府?当然,也许并非这样,也就是李貌犯的一个错误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赵谦想了想道:“还乡官员,已不在其位,所谓人走茶凉,没有那么容易影响官府吧?”
“兴许还有别的原因,官府受制于商贾。从李貌围剿青帮来看,只有站在商贾的地位看,才愿意看到这事的发生。”
赵谦嗯了一声道:“佐信所言很有道理。咱们不能轻视对手,李貌并非愚蠢之人。我们先调查一番浙江情况才作断定……对了,史可法在杭州呆了几年了,他肯定知道。”
赵谦唤人传史可法到巡抚行辕。史可法到了之后,对赵谦执礼,赵谦呼人看座上茶,寒暄一番,笑道:“天气炎热,宪之要不要先洗个冷水脸?”
二人相视大笑。
“大中午的,叫宪之过来,是因有事请教,先谢宪之多日来一直鼎立相助。”
史可法忙道:“大人请询问,下官乃大明官员,食君俸禄,配合御史筹措朝廷军饷,乃本分之事,大人不必如此。”
“好好,宪之乃谦谦君子,我也不必和你客气。我想知道的是,浙江官府,是否有什么受制于商贾大户?”
史可法一听,上下打量了一番赵谦,大为惊讶,心道赵谦此人年纪轻轻就能做封疆大吏,单凭刚刚那一句问话,便可知他确实有非凡之能,因为史可法注意这个问题,也是做了两年知府才悟到的东西,赵谦刚来不过一月,就看到了。
官场不同学堂,什么东西老师都会手把手教你,有些事大家都不会说的,你想知道就得靠自个儿悟去。
史可法脱口而出道:“大人怎么会想到这事儿?”
赵谦见史可法神色有异,猜想韩佐信所料不差,确实有什么东西另官府受制于商贾地主,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我与佐信正说李貌围剿张家堡那事,官府想控制盐帮,就不能彻底清除盐帮的天敌,丧失制衡,可李貌就这么干了,那一定另有原因。青帮覆灭,最大的受益者乃是茶商,所以咱们就想到商人可能会影响官府来了。”
史可法满脸敬佩道:“大人观一叶落而知天下之秋,令下官拜服。”
史可法心道如此精明之人,观其修养性情及左右之人,非贪鄙之人,乃有成就功业的迹象,因史可法不得已和赵谦站了同一阵营,现在知道同盟强大,心中安然了不少。
“大人,江南糜烂至斯,下官途有一腔热血,也难挽大厦,今大人到此,江南百姓幸甚!官场贪墨成风,人人分羹,府库空虚,府兵制荡然无存,军备疲废,又有底层难民,活不下去,时时杀官叛乱,官府无能为力。地方地主大户,为保全既得之利,遂出钱养兵。擅养私兵犯禁,遂以官兵为名,实则皆由商贾地主供给,浙江数万官名,多为私兵也。官府还能不受制于商贾地主?”
史可法说完,赵谦大惊,他知道朝廷现在对地方控制不力,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连最根本的强制工具都不是政府所有,怪不得眼见江南数省富庶繁华,朝廷却穷成了这般模样。
史可法一席话之后叹了一口气,恰时赵谦韩佐信也叹了一口气,几人不约而同,皆有无可奈何之感。
赵谦意识到,官虽贪,但钱财的大头还在商贾地主手里,自己要筹措的军饷,得想法从这些大户碗里掏。
正在这时,人报门外有客求见。赵谦唤入,见是个布衣生人,便问何事。
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好像不太放心,韩佐信史可法等人拱手道:“听闻巡抚行辕‘听雨亭’旁的芙蕖盛开了,我等正想去观赏。”
赵谦回礼道:“宪之不必客气,请自便。”
那个“听雨亭”,因出自“留得残荷听雨声”,倒不只一处的亭子以此命名。
韩佐信史可法等人告退,唯有孟凡侍立于旁,赵谦道:“这是本官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那人道:“有位小姐让小的给大人带一句话……”
那人好像记不住,憋了个满脸通红,终于掏出一张纸来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赵谦一听,这词里众芳摇落独暄妍,是写花的,意思是什么花都落了只有它在开,又是什么暗香浮动,出自“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不是梅花是什么?
又是一个姑娘,赵谦恍然大悟,原来是梅姑,便点点头道:“本官明白这位小姐是谁了。”
那人道:“小的是太平桥‘有客来’茶庄的人,这位小姐请大人一叙。对了,小姐另有话要转述……”那人清了清嗓子道,“本官审你,你从实招来,免收不白之辱。下面所跪何人?”
那动作和语气,不正是那天赵谦在大牢里见到梅姑时的样子么?赵谦一看不觉莞尔,暗想那日除了几个心腹,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应该就是梅姑传的话无疑。
赵谦笑道:“好好,你可以回去回禀你家小姐了。”随即摸出一块银子,赏给了那送信之人。
第四折 烟雨遥
段十一 绿茶香如春
丫鬟等人作了万福告退,唯有那弹琴的女子好似没有听见任何人说话一般,只顾潜心鸣筝,音律时急时缓,却不知是故意配合人的心境,还是面前的气氛影响了她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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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蝉在院子中的树上上“嘎嘎……”叫个不停,时不时有麻雀唧唧的叫声,夏日的午后显得很宁静。
赵谦从藤椅上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换身衣服,这就去有客来茶庄。”
“大人……”韩佐信神色紧张道,“青帮皆是亡命之徒,还是卑职代大人前去稳妥些。”
韩佐信穿着一身青袍,头戴四方平定巾,衣服用装了热水的杯子烫得很平整,让韩佐信看起来很有气质。明朝的服饰穿在身上其实很好看,完全不像有些影视节目里那样看起来皱巴巴的俗气。明朝衣冠,乃是正宗汉服,沉淀着中华数千年的文化,怎么会比辫子马褂还难看?
“佐信,你们为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方能让青帮感觉我们的诚意。”赵谦不由分说,换了一身低调的灰布长衫,将身上的金玉饰物全部摘去,让孟凡带侍卫暗中保护,便拜别韩佐信史可法等人。
赵谦的马车出了巡抚行辕,在闹市转了几圈,赵谦换车,这才直去“有客来”茶庄。
梅姑所说的茶庄位于白堤旁边,里西湖之滨。赵谦的马车从一道石桥上行驶过去,赵谦见此桥别致,便问长随小林:“你可知此桥叫甚名字?”
小林道:“此桥名为断桥。”
赵谦恍然大悟道:“哦!就是那故事中许仙和白蛇娘子相会之桥?”
“这……小的不知。小的听本地人讲,断桥之名得于唐朝,古时桥上有门,门上有檐,下雪时中间一段的雪都在门檐上,桥上只有两头有雪,远远望去桥像断了一样,所以称作断桥。”
赵谦撩开车帘看了一番这石桥,说道:“待到冬天,可有的看了,‘断桥残雪’名传于外,那时候咱们可得要来好生观赏。”
马车到了茶庄,赵谦等人下车走了进去,立刻有小二招呼道:“几位客观,请里边坐,楼上有雅间,清净凉快,开窗就能看到里西湖。”
赵谦道:“那就开一间雅间吧,要看的见里西湖的地儿。”
“好勒,客观,楼上有请。”
几人跟随小二进了雅间,赵谦便打开窗户向外看去,果真能看见里西湖。午后外面很热,但仍然有许多人打着油纸伞在湖边行走,那些树阴下,许多百姓用粗碗喝着茶在乘凉闲聊,一片太平景象。
小林问道:“大人,要不要给他们提个醒?”
孟凡提着剑销驻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这茶庄生意并不好,别人早就注意到咱们了,犯不着操那份闲心。”
不多一会,便有三位身穿绿纱的绝色佳人走进了雅间,呈品字状,前头那女子气质优雅高贵,应该是主要负责茶艺的人,右边那人怀里抱着一把古筝,大概是琴师。一会儿又有一些女子鱼贯搬来了茶壶茶杯等物。
前面那女子亭亭玉立,举止大方,神色镇定,看来是个见个世面的人,她走过来面上就浮现出了微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精神为之一爽。
“几位客人没有指定要什么茶,妾身就自作主张准备了‘洞庭茶’,不知是否合客人的心意?”
赵谦笑道:“在下前日读书,正好读到了这‘洞庭茶’,甚合我意,况夏日炎炎,这‘洞庭茶’有泻下、祛燥湿、降火、益缓和、清热泻火解表之功效,口味凉甜,鲜爽生津,正适合此时品味。”
女子微笑道:“客人真乃茶道中人。”
“只是从书中粗解一二罢了,这真正的‘洞庭茶’在下还真是第一次品味。”
女子命人准备物件,焚香,然后对赵谦道:“洞庭茶又称‘吓煞人香’,相传有一尼姑上山游春,顺手摘了几片茶叶,泡茶后奇香扑鼻,脱口而道“香得吓煞人”,由此当地人便将此茶叫“吓煞人香”。”女子说完掩嘴一笑,屋中顿时生辉。
赵谦笑道:“在下倒知道此茶还有一个名字,姑娘请看这茶叶卷曲如螺,故称‘碧螺春’。”
“客人既赐雅名,以后小店的洞庭茶就叫‘碧螺春’罢。”
这时丫鬟提了开水上来,那女子将壶里的开水倒入杯中,又烫洗了一番,然后放到桌子上,敞着水壶,“这洞庭茶……碧螺春不能用刚开的水泡,故要凉半炷香时间。”
赵谦看了一眼窗外的垂柳,站起身踱了几步道:“镇日莺愁燕懒,遍地落红谁管?睡起热沉香,小饮碧螺春碗。帘卷,帘卷,一任柳丝风软。”
女子听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