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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日看看这张面额一千两地银票。嘴角翘了翘。“我只是一个白身。人微言轻。张公子敢送我这份大礼。您地确很有胆色。”
“京城居。大不易。人情往来这点子俗事。但在其位。是不拘年龄地。偏生这块儿也是花费最多地地方。这点钱。希望能帮你做点事。”听其言。张九成心里立时一松。“在有些人手上。不过是家里多存些银两。我相信。在你手上。一定能发挥出它真正地作用。”
张将美端坐一旁。只不言语。这陈旭日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由侄儿出面应对更合宜。
他俩个年纪尚小。也不耐烦照搬成人那些客套。话里话外虽不乏老成和互相恭维。比之成人。却多了些直来直往。
陈旭日忽然笑了,歪头道:“天上忽然掉下一块大馅饼,也要看人接不接得住。这位哥哥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好了。”
张九成便肃容道:“你在宫中消息灵便,前几天直隶总督的那件事,当听说过吧?”
陈旭日微一沉吟,没有否认,点头道:“听说过一点。”
来之前,他琢磨着该是为了这事,已经在心里计较过利害得失。张悬锡为官素有清廉之名,如今朝廷,汉人做到封疆大史者,殊为不易。不说别的,单是看在同为汉人地份上,能帮的话,他也决不能袖手旁观,况且这事他隐约有所耳闻,原因不过是满人无故欺凌,天子脚下官位如此都要含怨自尽,天底下的汉人汉臣,岂有出头之日?
如今既不能远离朝堂独善其身,造反之事也不是他能为之,那么他能做的,就当尽已之力,为汉臣汉人最大限度的谋取福利,将来若有可能,定要想法子压制满人之嚣张。
张九成忽然站起身,对他行大礼道:“请您务必想法子帮我父子一回……”
陈旭日跳下椅子,扶他起来,顺势做到他旁边,“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要是相信我,就详细说给我听。”
少年人若言谈投契,容易推心置腹。张将美寻个由头告辞出去,留两个人细说分由。
这两人一个是外表年少实为成年人,一个自小跟父亲见多了世面,比寻常少年人更为早熟通人情世故,几句话下来,就觉得对方确是值得交往地人物,言谈话语间渐渐放开来。
陈旭日就道:“直隶总督拱卫京畿要地,不但是天下九位封疆大史之一,向来被称做疆臣之首,最得皇家信任、有才干能服众的重臣才能担当。张悬锡大人何苦因为麻勒吉等人行那糊涂事?太不值得了。”复又敛眉道:“若换了我,定学那韩信,且忍一时之辱,以图后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将来十倍还于其身。”
张九成点头,又摇头道:“我父为直隶总督,总管直隶、河南和山东的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兼巡抚事,外人看来位高权重,其实不然。当今皇上虽标榜不分满汉,一体眷遇,实际上却以首崇满洲为圭臬,中枢机构均重用满族亲贵大臣。议政王大臣会议规定,参予议政的除宗室贵族亲王、贝勒、贝子外,还有满洲的勋臣贵戚,唯汉军与汉人无权参与。朝中大事,诸王大臣企议既定,连皇上都只能听从。那麻勒吉是满洲状元出身,寥寥几年已经升任都察院学士,前程看好,他要与我父亲为难,往后在朝中压制,我张氏一族早晚必有大祸……像我父亲这样被逼无奈愤而自杀的地方官,天下不知凡几,去年十月就有上喻说:上官过境,有司疲于奔命,勒索过当,除自尽之外,几无长策……”
两个少年越谈越投机,张九成并且引用其父之言道:如真要平治天下,为百姓计,就必须禁私征杂派及上官过客借名苛索之弊,息借假逃人之名以行诈之风,以及轸恤驿递、严禁凌虐纤夫等。
陈旭日对这些地方苛政了解不多,他却知道一件事:世上没有几个官不爱钱。终究只合了张九成先前那句话:京城居,大不易。
京中官员,除了部分宗室亲王郡王,大部分京官是三品四品五品,薪金并不多。一个四五品官员,一年下来,所有入帐折合起来不过数百两顶天了不超过千两,没有爵位,没有田庄,所有开支就在这些银子里。
普通京城百性,五六口的中等之家,一年开支大约三四十两银钱尽够了,一处普通地一进四合院,也不过是二三百两出头,地段好的再贵些。这样来看,数百两银子似乎也够花用了,足够京官过上不错地小日子。
其实不然。人情往来开销最大,一年里头,多少大臣生辰?多少大臣的老妈老爹大寿?多少大臣地女儿出嫁、儿子满月要走礼……要想每份人情都不失礼,这些银子实在拮据的很。
两个少年相对叹息,愈发觉得成人地世界实在沉重。
陈旭日苦笑道:“人在懵懂无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懂得特别多,一切尽在掌握。”
但是总要走过很多弯路,经历许多挫折之后,才发现自己地力量多么微小,这世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对旁人来说,没有你,一样是日升月落潮涨潮跌,你算是个什么角色?
你不是这世界的重心,你不是旁人的全部,你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伟大,你不是神。
一呼百应,济世救民,为天下人谋福利,只是一桩笑谈,当你的头抬得越高,你越容易被脚下的坎坷绊跌。
陈旭日渐渐觉得,自己来自现代,先得先知的那点信息,相对于现在的真实生活来说,相对于日后的漫漫长路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一想,陈旭日越发觉得这一千两银票沉甸甸的,不当收。“张大人的事,我肯定会试着想想办法,这钱就必了。你回去劝劝张大人,不论如何,一定要息了自残之心'奇+书+网',只要行事问心无愧,将来自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小人再蹦哒,也不会猖獗一世,早晚自有报应。”
“这一千两对现在的我来说,是笔天价的银钱没错,不过我已经决定日后行商,这笔钱总有赚回来的一天。现在送给你,一则希望你能为我父亲在皇上跟前说句话,二来,也方便你用它做些想做的事。”
张九成把银票往他跟前推推,“你成年之前,有官俸也不止耽搁一年两年的事,这期间倘有什么打算,总是手头有些现钱合适。这银票出自京城大利钱庄,随时可以前去兑换。”他觉得,这少年必不会碌碌无为白白蹉跎几年时光。“你若把我当成朋友,日后咱们再论交情,这遭却是要收下。”
陈旭日低头想了想,未再多做推辞,他眼下着实需要一笔钱用。现下领了他这个人情,日后找机会重重回报就是。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三十八章 光天化日下的人口买卖
从酒楼出来,陈旭日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轻松。
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同满臣固然没有交情,与汉臣也无往来。张九成是直隶总督的儿子,这次对方有求于他,初次见面,彼此都觉得对方可交,也算是认下个朋友,以后两下里往来,算是结个香火情罢。
陈旭日在前面走,冯庆紧赶两步,低声问:“少爷,咱现在往哪边去?”
陈旭日看看天色,时间还早,就问:“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骡马市?”
“有,有,再往前走,顺承门内大街的骡马市最有名。少爷想买马?”家里现在的马是匹瘦弱且上了年纪的老马,按说该换一换了。只是不但这买马需要一笔开销,养马也需要不小的抛费。
陈旭日就笑笑,道:“先去看看,有合适的再说。”如今手头松动,他想送父亲一匹马,往后父亲上下班、母亲外出时方便,另外还想去银楼给桐月打一两件合用的首饰。
桐月和冯庆的婚期定在五月十二日,无论如何,桐月毕竟一手把“自己”带大,她出嫁自己总该表示一下意思。虽说送银两最实惠,却是送的少了不济事,多了他们不敢收。自己毕竟是个孩子,彩礼这东西,总不好越过父母去。私下里送件首饰与她添妆,倒是说得过去。
陈旭日摸摸袖口里数张银票,嗯,手里有钱的感觉。真是不赖。临分手前,张九成主动提出,把银票换成数张百两额数的,如此方便他日后取用,并安排傍晚他一准在家时,着人把别地礼物送到门
目前,自己于张家人来说,就是一笔风险投资……
冯庆指点着怎么走,眼睛看着前面小小的身影——少爷似乎在思索什么东西,偶尔有些走神。冯庆不得不加了几分小心。防着他跌跤或是与旁人擦撞。
“也不知道刚刚在酒楼里,少爷见的是什么人,都谈了些什么……”
外边为这位少爷披上了各种各样地神秘色彩。市井里猜测尤多。什么黄大仙附身啊天上地星君投胎呀佛祖显灵庇佑呀。反正不把他当普通孩子看。
冯庆对这位少爷不熟。只知道他是个有主意地。不过。他忽然间觉得。那个负手前行地小身影有那么点、呃。孤独。
嗯。肯定是他地错觉——当陈旭日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时。冯庆迅速推翻自己地这个想法。“还有多远哪?”
“少爷。您瞅前边。那块人来人往地地方就是了。您身上有什么要紧地物事。千万仔细些。别有个闪失……”
陈旭日连连点头。
越往里走。身边进进出出地人流越多。主客讨价还价地声音。结伴同来地人互相讨论说话地声音。夹杂着骡马地嘶鸣。形成市场特有地热闹喧嚣。
他不懂马,但是装起来,倒也不像个任人蒙宰的外行。
为了温驯易驾驭,这边卖的几乎都是骟马,关于几龄马比较好,怎样根据外表大概齐判断马地好坏,等等,陈旭日虽不能说很懂,多少也知道些皮毛。他不急着出手,而是放慢脚步,挤在人群里,多听旁人的评断,仔细观察马贩子的吹嘘,冷静地自他们的话中捕捉自己想要地信息。
一路走,一路看。
这边不但有骡马市,还有牛市,羊市。其中牛市最火,牛卖的很快,剩下地不多几头,明显是老弱病残的,也有许多人表示出了明显地兴趣。
陈旭日在旁边驻足听了听,原因竟是与自己多少有些关联。
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风声渐渐传扬开来,南苑那批种上天花病毒的人,渐渐都要出了天花的潜伏期,还无一人发病。城里的显贵人家遂提前下手买牛,以备未来数日内派上重要用场。这几日,竟使得牛价一涨再涨,呈现供不应求之势。
陈旭日对此,一则欢喜,一则以忧。
嗯,不知道多少人会上折子,求得自己去给牛种痘,然后再给人种痘了。前者或可托旁人代劳,后者吧,只怕那些个显贵人家,必挖空心思求得自己亲力亲为……
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冯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少爷,再往前面走,就是人市市?”和骡马市、牛市、羊市并列,岂不是说,把人像牛马羊一样公然摆出来拍卖?
“这里卖的人多是死契,不少是全家获罪而贬的奴籍……”冯庆简单解释道。
陈旭日略顿了顿,仍旧往前走。
人**易,这种事他只在电视中见过,公安机关全力打击一小撮贩婴或贩卖妇女的犯罪份子,众人异口同声责其是丧尽天良之行为,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这码子事。而在这里,公然把人像货物一样出售,竟是一件合法的众人见怪不怪的寻常事!
无论如何,把人跟牲畜一起公然售卖,于他总是一件别扭的没有办法适应的事。呃,别扭中也有一点好奇。
买人的主顾并不都是穿绸着缎的有钱人,也有些粗布衣衫的人间杂其中。
然而在人牙子那里就是两种待遇。
前者得到的是热情招呼,后者便是爱搭不理的,颇有点冷淡。
陈旭日从旁经过,连听带猜得知:一些个普通人,却是因家贫无力娶妻,只好拼命做工攒钱,然后过来买个女人回家成亲好延续香火。
就听一人道:“大牛,那些女人都戴着头帕,你可得看仔细些。上月里前街的王哥买了个女人。回去取下头帕,竟是个老妇人,比他母亲岁数还大……”
又一人道:“这些卖的便宜地都是些长相不出众和上了年纪的妇人,只盼咱们运气好,挑上一个差不多的,来年给大牛生个大胖儿子就好,别的也不去管它了……”
而有钱人的眼睛只管盯着那些没戴头帕的年轻女孩,更有甚者,直接就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美其名曰“验货”。
一个四十许的璋头鼠目的中年人。手里扯着一个女孩儿。正对着前面一位旗人打扮的男人口沫横飞的推销:“爷,您瞅瞅这个,十一岁地丫头。瘦是瘦了点,瞧瞧这小脸蛋,清清秀秀地,还是个雏儿。回头吃几天热乎饭,身上长点肉。身材一准错不了,养些日子开了脸,您屋里头可不又多了个便宜的?白天不耽误干活。那劲头来了把房门一关……嘿嘿。”
他笑的委琐,露出一口参差不齐地黄板牙。“爷要是好那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