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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又黑又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又带了点小姑娘家特有的羞涩。明明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等眼光一相遇,却又忙不迭挪开,微微挪动步子,把身体往新月身后藏,小手揪上大姐姐的衣襟,不多时,又悄悄
半脸来张望。
“昨天回家时有点晚,想着今儿早点过来,就不麻烦冯叔特别跑一趟了。”陈旭日看看门外,冯庆正从车上往下拿东西,“来前买了点吃的——”
他突然到来,几个人既是意外,又有点紧张,小年子甚至失手打翻了水盆。李国盛湿着两只手,用袖子胡乱把脸抹个半干,背过手去,把手往衣襟上蹭蹭,脸上露出憨厚的笑。潘济倒是不慌不忙,把一块干净的布巾打湿,揉搓几下,又拧拧干,递过来示意陈旭日擦擦脸凉快一下,一边偏头低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潘石往屋里走,李国盛和小石头往门外跑,小年子跟在后面,一起帮着冯庆把东西拿进来。
小石头鼻间充斥着水果和点心的甜香、熟食卤煮的咸香肉香,鼻翼扇动几下,骨碌碌连咽了几下口水,“香,真香!”
却是不小心声音放的大了些,瞅见众人投过来的眼光,他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肤色黝黑,也看不出脸红了没有,只手里提了东西,腾不出空儿摸鼻子,便略侧了侧身,快步往屋里走。
门口处正好与潘石错身而过,潘石手里捧着两个白瓷杯。
潘经接过来一杯,送到陈旭日跟前道:“水已经在烧了,喝茶得等会儿。先喝杯清水吧,刚从山上接回来的山泉水。”
陈旭日咕嘟咕嘟一口饮尽,又凉又甜,沁人肺腑,他舒服的舒口气,往上挽了挽袖口,一指对面石凳,笑道:“快坐下说话。别把我当客人呀,这水真好喝,我看比茶水强。”
新月摸摸小雨的头,“小雨不是天天念叨着大哥哥?现在大哥哥来了,怎么不给大哥哥打招呼呀?”
“少爷哥哥好!”小雨缩了缩身体,在新月的鼓励下,转到前面,下定决心般,又大声的说了一遍:“少爷哥哥,你好!”
陈旭日扬了扬眉,诧异道:“少爷哥哥?”这、这是什么叫法呀,谁教的?
新月急忙摇手,“不是我,她自己寻思出来的。你别看小雨岁数不大,可是个有主意的小姑娘呢。大少爷,你中午在这儿吃好不好?我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陈旭日点点头,又摇头道:“不用特意为我忙活,我这吃了饭过来的,一时半会儿还不觉得饿。”
“咱们园子里自己种的青菜,随吃随摘,可新鲜了,还有我们刚从山上摘了些野菜回来,都是水灵灵的嫩芽,我跟村里的大嫂新学了几种山野菜的做法,正好给你尝个鲜。”
她撂下话,就进了厨房。小雨左右瞧瞧,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跟进去。
陈旭日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跟前,笑嘻嘻道:“小雨,以后就叫我哥哥,别叫什么少爷哥哥,好不好?”
小雨有些犹豫,有心坚持自己的意见吧,又想起新月姐姐叮嘱过,说是少爷哥哥救了大家,小雨以后一定要听少爷哥哥的话。她要说话算话呀,可是——忍不住望望旁边的潘济,看见他冲自己微微颌首,终于点点头,脆生生道:“嗯,哥哥!”
“小雨真乖,好孩子。”陈旭日笑着指指厨房,“哥哥给小雨带了零食,去吧,去跟新月姐姐要好吃的。”
冯庆卸下马,牵着马往村外边的草坡上走,寻思着让马儿吃点新鲜的青草。
小石头进了厨房就不出来,赖在里面,抢了烧火的差使,小年子给新月打下手。潘石看看坐在桌边的两个人,想了想,拉着李国盛往后园摘菜,留下他们自行说话。
潘济大概说了下一个月来自己这些人的现况,以及各人学业上的进展情况,最后交代他们开了一亩多点的荒地,“每天早起或是晚下抽出点时间做农活,一方面让脑子休息休息,一方面也能让大家体会一下做活不容易,下定决心好好读书,怜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抱歉,我自作主张了,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
他言词便利,叙述清楚,条理分明,而且不卑不亢,让陈旭日好生欣赏。伸手道:“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潘济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怔忡了一会儿,却是摇头道:“不,现在不行。潘济如今既无能助你做事,又要靠你养活。你虽不在意这些俗礼,潘济却不能厚着脸皮不知进退。且等等吧,”他微一凝神,似乎想到了什么,郑重道:“现在烦你劳心,他日潘济必有厚报。到那时,我们再以朋友论交。”
“何必在意那些虚礼?朋友有通财之义,你一时落在难中,不过时运不济,你自幼鼎食玉衣,倘使时间倒退回两年前,咱们要做朋友,反是我高攀了。”
潘济仍旧摇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潘济现在没有本事做你的朋友。人活着,有本事不用没关系,却不能没本事。这是做人的底气问题,其中天壤之别,境界完全不同……”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六十五章 长远打算
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陈旭日忘了什么时候听说过这句话,大概是小学还是初中学过的一篇古文,伯乐相马里提到的。当时觉得非常的有道理,至后来慢慢长大了,才慢慢体会到,现今社会,相马术自是用不到了,可这句古人的真知灼见,亦非常适用于人才的选择上。
有些人呢,你也说不出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时也没有特异的表现,似乎挺泯然众人矣的,但就是会让你有种感觉,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觉得假以时日,他会是个人物,会做出一些比较出彩的成绩。
潘济就给了陈旭日这样一种直觉。
而陈旭日选择相信自己的这种直觉。
父亲提议,意思是把潘济要到家里边,跟在他身边听用。陈旭日拒绝了。
主仆的名分一旦确定下来,这个标签往往一辈子都摘不掉。虽然现在来说,潘济等人是他买下来的,尊卑已然有别。可这种差别相对来说不算大,日后倘使情况有变,把它视作救命之恩也好,援手之恩也罢,总有个转余地。
比起下人,陈旭日现在最需要的是朋友,或者退一步说,是伙伴。
在这个人口买卖公开化合法化的时代,只要经济条件许可,下人什么时候都不缺,随时可以补充进来一大批。
朋友就不一样了。
陈旭日明白自己现下的处境,对自己的将来,心里大致也有个大概的发展方向,左右总是不会脱离官场了。
或许自己正式涉足官场地时间。比曾经预计地还将早上许多。至少不会超过三年罢?他是御笔破例钦点馆选地庶吉士。庶吉士三年学成散馆。便要正式领衔做官了。
以陈旭日在现代社会近三十年地生活经验来看。真正地朋友。往往是学生时代结交下来地。及至踏上社会。环境发生变化。人心跟着复杂。考量什么。往往都掺杂了各种各样地利益算计。朋友是个泛而广之地称呼。真要论起来。稍微有些交往地人似乎都当得这个称呼。但静下心来。陈旭日扪心自问。能让他放到心上。真正以朋友视之地。多是过往地同窗好友。哪怕分别后。因为各种各样地原因。已经是经年不得见。
换了时空。大环境与以往迥异。陈旭日没有机会跟比较多地同龄人交往。没有机会积攒人脉和友情。仔细考量后。他认为自己唯一能做地。就是在正式入职官场前。尽可能多地认识一些年纪仿佛地朋友。这种友情。相对来说。总是要比日后来地单纯些。纯粹些。
他是真地想和潘济做朋友。
他是真地认为。如果不能抗拒。如果有勇气面对已经发生地过往。那么苦难就是一笔财富。
就好比他自己。接受了空降到这个落后地、处处不方便地、步履维艰地落后年代。曾经与众不同地经历。就是一笔巨大地财富。
不论是哪一种,倘使可以做到冷静的分析然后冷静的面对,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把握对自己人生的主动权。他是这样去做的,潘济,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这么做的潘济,而且有足够的聪明,足够的理性,足够的冷静,足够的学识,所以陈旭日诚心诚意想与他做朋友。
与潘济一起买过来的,一共是六个孩子,陈旭日敢发誓,他真的没有自视高他们一等,日后如何不得而知,至少是现在,他心里还没有培养出森严的等级观念。但是六个人里面,眼下他想再进一步与之做朋友的,只有潘济一个,陈旭日只能把它归结为人与人之间的缘份。
“太寂寞了,在家里边觉得寂寞,在宫里边觉得寂寞,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仍然觉得孤单……”
陈旭日不止一次这样叹息。
他真的太想要朋友了,平等的交往,自在的谈心,随意的聊天,允你肥马轻裘,亦允他布衣葛衫,一起轻狂年少,一起把酒祝东风,一起叹息流年易逝,一起迎风击节长歌……
是他主动选择改变历史,所以甘心从容面对压抑的日常生活,但是心里终归还是有另一个不同的梦想:很想要一个痛快的不笃的人生,以不负老天爷送他这场奇遇……哪怕只是私下里,哪怕只能偶尔为之。
心有所想,便即时开口,虽然被拒绝,潘济说的诚恳,陈旭日便不觉得有所失望。左右做朋友这种事吧,贵在交心,名分这东西,且随它去了,不值得计较这个。
陈旭日抛开杂乱思绪,提起正经事,“我想托你件事。”
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浑没有一丝丝主人的架子,那样笑不呵的淡淡开口,倒是给人一种请托的感觉。潘济心下感激,唇边亦添了抹笑
:“但有所托,无不从命!”
“是这样的,呆会儿想请你一起往城里人市上走一趟……我呢,想再挑几个人。嗯,以不超过十个为宜,十岁左右的年纪,看着不那么唯唯喏喏的,最好是粗粗识几个字的,不那么懦弱也不显得奸滑的……”
潘济听他提起人市,面上原是有点黯然,却是听他大概说着各种要求,左一点右一点,加起来要求就有那么点严格。又生出一点好奇来,“他们往后怎么安排?是要跟着我们一起读书,还是送到府里做事?有了明确的目的,挑人的时候容易做到心里有数。”倘若一起读书,当然是挑一些看着可堪造就的那种,如果是送到府里做事,则以憨厚朴实的为宜。
陈旭日是想为家里添几个帮佣的下人,不过这活计向来是母亲在做,他不好贸然插手,仿佛显得就他很能的样子,“先送到你这里调教些日子,往后看情况再做安排。基本上不会往家里边领,这不前些日子,家里买了个庄子,父亲愁着没有合适的可以信任的人安排过去管事,我寻思着,往后说不定,遇到合适时候,会再添一两个庄子。这人手上,与其去外面寻些不知道根底的,不若自己挑几个人,花些时间力气自己培养,识字记帐什么的都要学一些。”
说白了,陈旭日想按照自己的要求,培养一些助手。
往后置产是肯定要的,身边跟前跟后的人手都短不了。这事宜早做打算,免得事到临头抓瞎。自己培养呢,一个是信任度和忠诚度可以最大程度的得到保证,一个却是可以做到按需培养,尽可能的多发掘一些他们的能动性,增加他们的可塑性。
反正他现下年龄小,时间充足,就是花上三四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没有关系,如果真能栽培出合用的,可不就是一笔最合算的买卖么?陈旭日从来都信奉有投入才有收益,做事当从长远计。
想了想,又补充解释道:“许是我想的多了点,怕这事要办成不是一蹴而就三两天就能成事,总归是仔细些最好。我自己一则是没有时间经办,再来论到挑人,我可真是没什么独到眼光,索性偷些懒,托了你来做便罢。往后几天我跟冯叔说一声,每日里过来载你做事,倘若他一时不得便,从车马行雇个马车来回也费不了多大事。”
潘济默默听着,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听到最后一句话,摇头道:“也不必回回麻烦冯叔过来接送我,村里边每天都有人进城赶脚,我搭个伴就好。”
“路上往返奔波已经足够辛苦,车马再要不方便,烈日炎炎的,当心自个儿身体吃不消,再说我也担心误了你们这边的读书进度,你这个老师担子可不轻省。”陈旭日玩笑道:“快不要惦记着替我省钱了,咱是资本家,一分投入,十分回报,我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蚀本。”
“资本家?”潘济不懂。
“啊?”说的快了,不小心带出新鲜名词,陈旭日一时解释不来,半真半假笑笑:“偶尔听外国人说起的,大意是以最小的投入,谋求最丰厚的回报,大约相当于咱们说的奸商的意思啦……”
趁着时间还早,陈旭日索性和潘济提议先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