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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杀。
清兵主帅纷纷出逃,剩下的虽然仍有数千人,却是群龙无首,又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汉军切断绞杀,无力合拢抵抗。在几万优势敌兵的连番打击之下,各满兵虽然拼死而战,却最多是三五成群,溃不成阵。待杀到天明时分,这一股曾经由白山黑水一路杀到山东,数十万明军望风而逃的满人中的精锐之师,终告全师覆灭。
镇上的百姓初时并不敢出门,待天色微亮,看到是汉人的军队在围杀鞑子,镇上百姓昨夜被这些人祸害的苦了,当下均是发一声喊,手持扁担锄头,出门助战,遇着有侥幸躲在暗处未死的清兵,便一哄而上,将其打的血肉模糊乃止。
待太阳高高升起,阳光普照之际,这一小小的民镇内外却如同鬼域一般。几千名八旗战士横尸各处,鲜血洒遍全镇,被愤怒的百姓打成肉酱的比比皆是,内脏脑浆抛洒的各处都是。此战汉军死伤不到两千,乃是除去火器伤敌未有过的大胜。其中除了几百名中下层指挥官是汉军之外,还都是投降明军旧部,能有如此的战绩,确实是令唐通等人满意之极。
各总兵官洋洋得意,骑在战马上四处巡视。其间又有不少旧部中的将官前来请安问好,拍马奉迎,各人都觉此次屡立功郧,旧部将士又如此敢战,顿时觉得实力大增,心中慰贴之极。遇着汉军将军薛勇之后,原本依着各人身份,必定是好生奉迎,大拍一通马屁,虽时得意之余,竟也不过颔着招呼了事。
好在薛勇久在汉军之中,对这些权术阴谋并不了然,以为戎装不便见礼,到也罢了。待将残局收拾完结,将缴获的战马武器等物归于一处,还有清兵抛弃的金银细软等物,大半都是拿了了来,赔补受损的镇民百姓。明军各将见了,当真是心如刀绞,只觉得这汉军将军未免过傻,纵是私吞下来,又有谁能知晓?
唐通亦正随着各人正啧啧赞叹,却猛然间见到他的旧部中一个中军牙门将小跑而来,头盔低斜,胸甲掉落,灰头土脸不成模样。正自心中不悦,却见这将军跑到自已马前,扑通一声跪下,口中哭叫道:“总镇大人救命!”
唐通见他模样原本便是不悦,此时又见他如此,因大怒道:“你是死了亲娘么,弄出这个鬼模样来。现下青天白日的,你是撞了什么邪祟了!”
那牙将连连碰头,向他禀报道:“大人,末将昨夜苦战一夜,不敢居功,却不曾想汉军中有军官要杀害末将,求总镇大人为末将做主。”
“人家为什么要杀你?”
“回总镇大人,他说末将纵容部属杀良冒功。大人,自从上次诛杀了那么多祸害百姓的兄弟,末将又怎敢如此行事。定是那汉军军官见末将昨晚立了战功,心生嫉妒,是以如此整治末将,总求大人为末将做主才是!”
唐通心中明白,定是这些军官犯了旧病,昨夜痛杀清兵之余,不免顺手割了几个百姓的首级,以多冒战功。料想着深更半夜,无人知晓,却不知如何被人发觉,要拿他们正法,这才拼命跑了过来,求他救命。他扭头一看,只见高弟等人面带微笑,一副幸灾乐祸模样,心中不由得火起,心道:“老子过万的精兵为你们打了一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能由得你们说杀就杀!”
他原本极是害怕汉军军纪,又见识了汉军军威,本来并不敢在军法上多发一言。此次征战后突然发觉自已部下竟也是骁勇善战至此,因思忖汉军用的着自已,是以顿觉腰杆挺直了许多。
因连连冷笑,向那牙将道:“你跟了我十几年,我如何不知道你的秉性!最是老实不过的人,如何敢杀良冒功!不必害怕,待我与他们理论就是。”
那牙将叩的头皮发青,听得自已主将如此说来,当真是喜从天降,立时站将起来,破泣为笑道:“总镇大人肯发言说项,那汉军军官必定买帐,末将的小命是保的住了。”
正文 第七十章 决战(八)
唐通正欲差人去寻那汉军军官来说项,却看到一个汉军什长模样的军官小跑而来,其身后尾随着百余名小兵跟随。待一路跑到此处,也不打话,直接将那牙门将团团围住,那什长一声令下,喝道:“绑了!”
其余小兵一声暴诺,立时冲上前去将那将军双手反剪过来,用绳子捆的米粽也似。唐通先是看的目瞪口呆,继而大怒,向那什长道:“反了,当真是反了!”
见那什长并不理睬,手一挥便要带人离去,唐通又怒喝道:“你是何人,见了本镇竟然敢如此无礼?”
那什长回头一笑,向他道:“禀总镇大人,属下是汉军治下的什长,适才过来时与诸位将军行过军礼,并无失礼之处。若是各位将军还有什么话说,寻我的主官就是,不必与我多说,我只是奉命办事罢了。”
唐通听的一呆,这才想起他跑过来时却是行过一个举手礼,这是汉军中的军规,下属行礼,上司亦要答礼,细说起来,自已到是失礼在先。虽是如此,这一口气就凭的咽不下去。因见那一队小兵都是刘泽清的部下,他便冷笑道:“泽清公,你带兵素有章法,怎么部下到了此处,目无上官,悍然绑人。这样下去,这还是你的部属么?”
刘泽清原本抱定了看热闹不发一言的宗旨,此时被唐通点到头上,却由不得他不说话。再有自已部下如此目中无人,他亦甚觉难堪。因沉声道:“尔等是何人带领,怎么敢在诸位总镇大人面前如此无礼,不要脑袋了么!”
这一队明军中有两个百户官带队,此时见自家主将说话,两个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如何答话是好。刘泽清因见他们并不做声,不禁怒道:“刘七,你要死么!我的问话你竟敢如此怠慢不答,难道我治不了你不成?”
那名叫做刘七的小军官原本不欲答话,此时不免将心一横,先行了一礼,尔后答道:“回大人,咱们奉命办事,哪里敢冲撞各位大人?之前已将咱们拨给汉军中各位大人指挥,缴回军令之前,咱们总归要听人家的令行事才对。若是军令不严,各行其事,这还打的什么仗呢?”
见刘泽清听的发呆,那百户官又笑嘻嘻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人与那汉军什长同去。待他们赫赫扬扬去的远了,各总兵这才醒过神来,虽不明言,却都是神色惨然,各人心中明白,手中的军队交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却是想也休想了。
唐通到底心疼心腹爱将,用双腿将马腹一夹,向各人道:“咱们过去瞧瞧,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完了。”
各人原是巴不得他出丑,此时却颇有兔死狐悲之感,一时间均是点头称是,带着在身边的众亲兵护卫尾随而去。待跟随着这队军士到得镇北方向,却见镇北处的大路两侧一并排跪了数十名军官与士兵,各人都是垂头丧气,闭目待死。
待突见各总兵并骑而来,众人都是大喜,如同溺水之人突然抓着一根稻草,立时狂奔大叫,向唐通等人道:“大人申冤,末将们冤枉!”
监刑的几个汉军军官立时令道:“来人,将苦主们带来,当面诉冤!”
唐通铁青着脸,看到一群百姓畏畏缩缩走上前来,一见到那伙子跪地的犯人却立时破口痛骂,更有冲上前去意欲殴打的,唐通等人骑马静立在旁,听得这伙百姓说出这些人的罪行,无非是这些人昨夜趁黑偷抢民财,混战时杀害百姓,割取首级。这些事原本是明朝军队旧例,简直是上行下效,唐通等人为中下层军官时,亦曾如此。现下听来不过是虚应故事,心中全无感觉。
待这些百姓哭诉已毕,各总兵官都道:“昨夜混战之时,各兵都是奋战杀敌,一时手快,杀错了人也是有的。捡取财物,亦不是死罪。”
唐通冷眼觑见汉军有一都尉静立一旁,一直在微微冷笑。他心中一动,策马到那都尉身边,向他道:“敢问这位将军大人尊姓大名?”
那都尉躬身一礼,笑答道:“不敢,末将姓阎名应元,汉军神策卫都尉。”
“阎将军,这些人虽然干犯军法,念其忠勇奋战,小过不掩大节,不如改责军棍,重打二百,然后插箭游营,拨入前队遇战死战,如此岂不更好?”
“若是每次犯死罪的人都这么处置,以后就无人害怕军法了。死罪决不赦,这是汉军的规矩。”
唐通被他噎的难受,半响方又寻出话来道:“这位将军,想来你是自台湾从龙而出的郧旧了?将军需知,驭下以宽严相济,这样方能军伍肃然,上下同心。若是一味杀伐,大家伙都怕了你,这样虽然无人敢犯军纪,却也无人与你同心同德,长此以往,大军必成一团散沙矣。不如依我一言,仗责了事,如何?”
阎应元初时还想着军令,不与明军大将争执。听到此时,终忍不住道:“总镇大人,末将崇祯四年还是江阴典史,任典史前,在通州亦曾做过不入流的小官儿,并不是自台湾从龙而来。”
“如此岂不更好?你乃是旧明官员,自然知道明朝军规如此,还不将人放了?”
阎应元耳听得唐通语气突变,心中暗怒,却也不好直言顶撞。过了半响,方笑道:“属下为典史时,却亦曾穷治过违法犯禁的旧明官兵。依属下看,明朝事,一坏在史治,二坏在行伍不肃,军纪废弛。属下当年就曾仗死过几个犯法的小兵,若不是后来投了汉军,只怕早已被人寻仇,丢官罢职,甚至性命亦不可保。”
说到此处,他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明军军纪败坏至此,岂只是士兵之责?将军们其身不正,上行下效耳!今日吾虽不是典史,却身为汉军都尉,有行军法之权,将军不必多言,请暂退!”
说罢,也不等唐通等人发话,立命属下将这些士兵一一斩首。唐通等人虽欲阻拦,却见那些原本的部下都肃然而立,并无人有不满模样。只得心中暗叹,痛恨不已。待见了汉将薛勇,不免添油加醋,告上一状。
却听那薛勇笑道:“此事原本就是我的军令,将军若是不满,可以寻周大将军,或是汉军军法部评议,若是我下错了令,到时候必定领罪就是。”
见唐通等人面色尴尬,薛勇又笑道:“将军不必气愤,严肃军纪原是汉军立身之本。将军之部现下亦是汉军,自然要守汉军的规矩才是。”
“这是自然,我等亦有些孟浪了。”
这些大将总兵既然服软,薛勇自然不为已甚。又好言抚慰几句,这才告辞而去。汉军原本收服明军降军,都是独编一军,缓慢改造,时日久了,自然与汉军相差不多。此时突然有数十万明朝降军归降,一则需用,二来不能将他们全数放到江南。此时江南与当时不同,后方空虚,将这些降军尽数带回去改编,若是出了乱子,为祸不小。是以张伟思谋一番,只得用削弱上层将领,严明军纪,发放军饷,收买中下层军官等办法,将这些降军一一收在手中。那些原本的总兵大将若是不服,企图暗中捣鬼的,均被一一处死,无有例外。这些时日以来,原本的大同总兵姜镶,陕西总兵白广恩等人,均因干犯军令,其部下被改编,本人均被处死。唐通等人不明所以,竟然敢指手划脚,若是有汉军大将在此,临机处断,只怕这几人均是人头落地,性命不保了。
在镇上将余事处置完毕,薛勇因知道张伟即将来到天津,亲率大军以伐京师。他心中急切,又知道那股清兵必定拼命逃窜,追之不及。便不顾唐通等人再三请战,意欲再立战功的心思,断然下令全师开拔,往天津返回。因连续蹲守埋伏,唐通等人的骑兵亦是日夜兼程,三万余大军均是人困马乏,一百多里的路程走了两天方才走完。到了第三天天明,薛勇与唐通等人先行骑马往天津城下疾驰,意欲先寻周全斌汇报战情。待到了天津城外十数里处,已是发现前几日驻守在城池附近的神策卫的众将士立营把守四周,巡查来往人等,戒备关防甚严。他们原本带有千多从人,此时亦全数被留下,无论薛勇还是旧明大将,均只能单身入内。越往内去,遇着的盘查汉军越发众多,除了神策卫之外,尚有金吾卫、飞骑、万骑等部驻防守备。
刘泽清因见这天津城内外连营数十里,四处都插满了汉军军旗。他当日曾亲见汉军战力,知道五万汉军足抵的上二十万明军,此时不但有汉军步兵,还有身着铁甲,臂膀持盾,手持利刃的骑兵等部。粗略一看约有十四五万的大军,他心中暗算盘算,到了吓了一跳,心道:“眼前这支大军,便是把明朝所有的军队集合一处,只怕也打人家不过。”
想了半天,终忍不住向薛勇问道:“薛将军,大军齐集,想必是要与鞑子决战了?未知何时进军,本镇必定要率本部兵马,咸与盛举!”
到得此时,薛勇到也不必再加隐瞒,因答道:“确是如此。吾皇集金吾、神策、神威并飞骑、万骑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挥戈北向,务要敉平虏患,穷其百年之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