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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笑道:“这原本就是明军将领该有的方略,只是那杨镐太蠢罢了。不过将军想胜亦是不可得。我八旗军每旗七千五百人,皆是百战精锐,将军依托边墙慢慢推进也就罢了,不过想打到老城附近,虽则我八旗可能死伤略重,不过明军将士定然折损过半了吧。”
“然也。明军将帅不和,调度不灵,器械不精,士卒不肯用命,虽一路兵力可汇集十万人,然后野战对八旗,仍不可言胜。我的打法,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这样打下去,只是不胜不败之局,当初朝廷想一战安边,原本就是妄想。若是想一战安边,除非朝廷能出一位大明成祖那样的帝王,御驾亲征,率靖难的百战之师,汇集京营五十万兵,方可打赢当年的萨尔浒一战。”
皇太极傲然笑道:“照你这样说,就是那明成祖领五十万兵,对上我现下手底的十五万兵,胜负仍只在五五之间。”
张伟等人默然不语,此番来辽见到明军辽东之师,又亲眼得见八旗士兵,两边实力相差太远,若不是明军依托坚城大炮,哪里能挡住这十五万的虎狼之师。
皇太极却向张伟问道:“张将军一向在辽东何处?怎地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将军之名?”
“大汗,我乃是大明台北卫指挥使,今上又曾恩赏加封为建武将军。此番来此,只是受袁督师之托,以示他议和之意甚诚。另外,我对大汗慕名已久,两边虽为敌国,但大汗为一世英杰,这一点到也不必否认。”
皇太极闻言一楞,显是没有听过张伟之名,连那台北卫也是全无印象。当时明朝内乱未起,皇太极又被困宁绵防线,哪有什么精神去管张伟这样的南方海匪,故而张伟招安受抚也罢,攻打荷兰也罢,这辽东之人大半是全无所知。他身为女真汉子,却是不擅于汉人那般的客套,听张伟报出名号,也只是说道:“我看你有些本事,你这些属下也都不凡。身处敌国一心护主,虽然我的护兵环伺左右,他们却个个神态自若,对我这后金大汗,既没有媚态,到也没有故作愤恨模样,你能统御这些豪杰,你本人定然也是个角色。”
“大汗过誉了。我原本只是福建沿海的走私商人,现下虽受了朝廷招抚,生意却仍得照做,不然我手下只好喝风拉烟。此次来辽,却是想用海船来购买大汗这里的皮货、人参,也省得后金的皮货商人还需从蒙古人那边出货,每年损失的皮货和钱,想来也不是小数。若是大汗允准,我回去之后便可派船只至营口,一来,购买辽东货物,二来,也可将南边的货物贩来辽东,船运可比口外的那些小行商贩来的便宜多了,不知道大汗意下如何?”
皇太极咪眼听他说完,尚且不置可否,他身边的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却都频频点首,这些女真贵族最苦于买不到精致货物,自与明朝交战,除了一些胆大的商人尚且敢从宁绵偷偷与后金交易外,后金所有的出口进口,都需经蒙古人过手,这样又费钱又受制于人,张伟的提议他们自然赞同的很。张伟之间来辽,便打定了冒充口外的皮货商人,想办法求见某个后金贝勒,请求贸易,现下能亲口对皇太极提出,那自然是比找一个闲散贝勒强的多了。
皇太极思忖半响,方问张伟道:“我对你们南边的商人不了解,不过你既然这般说,想必你又这个能力。如此两利的事,我自然是赞同。只是你的船要守规矩,若是被发觉前来刺探情报,阴谋破坏,那就是自寻死路。还有,你们明国要是知道了你的事,想必会为难你,请你慎之。”
张伟笑道:“在此事上,我只是商人。朝廷调我来辽东打仗,我还是可以与大汗做生意。又不是卖兵器给大汗,怕怎的?”
说罢便起身告退,皇太极便命户部承政德格类到偏厅与张伟商谈贸易的事。当时的后金虽占了大半辽东,不过辽东向来是苦寒落后之地,虽然皇太极孜孜治理,近年来后金国的国势日渐高涨,但是在八旗没有入关抢掠之前,什么金银丝绸、瓷器砚台,宣纸胭脂,玉石环佩之类都是稀少的很。辽东地广人稀,野物甚多,后金除了不愁粮食外,便是那皮货出产甚多。那黑龙江部落来朝见后金大汗,一个小部落便可献上熊、虎、孢子皮数百张,令外鹿皮、野猪之类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在辽东这些皮货也只平常,到了南洋日本,便是几十倍的暴利。再加上人参等药材之类,张伟与那德格类商量半天,约于定了每年辽东供给张伟的皮货等物。张伟又与德格类商间议定了每年供给辽东的货物清单,除了兵器之外,当真是无奇不有。更稀奇的是德格类本人订购了江南戏班一个,秦准河的妓女十名,张伟诧异之余,自然是连声答应。他原本就打算用这些享受的东西来使得后金的贝勒大臣们腐败堕落,德格类不提,这些衣帛女子之类张伟亦是打算大批的送来,现下德格类自已主动要求,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下两人商议已定,笑嘻嘻将拟好的清单呈给皇太极,他却对这些无甚兴趣,此时后金尚没有贝勒在家看戏不上朝的事情,是以皇太极也没有什么警惕之心,当即便允准了这桩交易。
至于张伟原本身负的议和大事,双方皆是全无诚意,当下只是皇太极做出妥协,将金国汗的字样令人向下两格,以示低于明朝皇帝,便命张伟将原信带回,交与袁崇焕。
皇太极因问道:“张将军,此间事了,可是即刻回去么?”
“正是,小将在台北尚有官事,不可在外耽搁的太久。这便要先回宁远,然后由山海关至天冿码头,坐船回台北。”
皇太极此时已有以辽东一地统一天下之志,张伟所在虽远,他亦拉拢道:“将军在南,若是有一日我大金八旗到了福建,将军将如何?”
“请恕小将斗胆,只怕有一日小将能统台北卫的大军,前来辽东与大汗做战,到了那时候,大汗又将如何?”
皇太极听了张伟这般无礼的话,到也不恕,站起来又将张伟抱上一抱,道:“我没有看错,你这人虽然重利,还算是个汉子。如果有一天我兵临你城下,希望你能投降于我,我如何待投降的汉官汉将,你该知道。”
说罢便抬脚出门,回头向张伟笑道:“我事多,不能陪你们了。你们若是急着回去,可命德格类派一队旗兵护送,一路上会方便许多。”
大厅内所有人皆起身相送,却见皇太极摇摇摆摆走到楼梯之处,却有两个官儿将他拦住,叽哩咕噜说了一阵,皇太极先是摇头,后来又用女真话吩咐了德格类两句,便自下楼而去。
张伟因适才与德格类打了半天交道,算是半个熟人,便腆颜问道:“大汗可有什么要事吩咐么?”
“到是没有。适才是礼部启心郎祁心格来告诉大汗,他揽你手出崇政殿的时候,侍卫们没有跟上,大汗曾有命令,凡是贝勒大臣们不带足侍卫出门的,要罚羊,大汗刚才命我收羊而已。”
张伟等人嘿然无语,中国自宋朝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触及皇帝的权威,皇太极此时已贵为大汗,数年后便会登基为帝,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启心郎上前奏报罚羊,此人之虚怀若谷,严于律已,推已待人,当真是令人可敬可叹。
张伟此间事已办妥,便带着手下诸人离沈阳而去。待回到宁远,将书信交与袁崇焕,辽东此行便已划上句号。他自然不会将与皇太极贸易一事告之袁崇焕,反道又借着帮了袁崇焕大忙的情份,向袁讨了运粮至皮岛和旅顺口的特权。这皮岛和旅顺一个是朝鲜的小岛,本身产粮甚少,岛上又聚居了二十余万辽东难民,三万多大明军士,每年由关内海运军饷粮食到皮岛,朝廷负担甚重,就是朝鲜,在没有被后金征服前,亦是经常一万两万石的粮食运上皮岛,这接济之难,可想而知。旅顺身为辽东半岛上的港口城市,本身陆运不便,驻军的粮食也大半由海运而至。明朝腐败,官员上下其手的贪污,每年下拨给这两处的粮食白银,便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袁崇焕现下身为辽东大帅,这两处都归他节制,张伟报出价格,愿意以极低的价格半卖半送的接济这两处,袁崇焕哪有不准的道理?除了担心朝中的利益集团做梗外,当真是一千一万个愿意了。
张伟此来辽东,袁崇焕着实受他的好处甚多,心里对张伟甚是感激,便邀张伟多住些时日,张伟出来已久,早便归心似箭,却经不住袁崇焕强留,他心里又极是想与这位大帅先套好交情,也备将来之用,故而又勉强呆了三日,袁崇焕又是强留,张伟却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了。
这一日清晨,袁崇焕布衣小帽,也不带仪仗,亲赴宁远南门相送张伟。两人相处时日虽是不多,不过都是智慧高超,性格坚毅之士,相处之时甚是投机。现下张伟率十余骑即将南下回台,袁崇焕向张伟笑道:“志华,有朝一日,我非向朝廷上表,调你这位奇才前来辽东,你我二人共同经略,复辽之日屈指可待。”
张伟骑在马上转了数圈,望着这宁远城墙,向袁崇焕概然道:“你我二人不久之后必将相见,只是那时,又别是一番天地了!”
“志华此话是何意?”
“多说无益,你我任重而道远,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敌人越是强大,咱们便越当提起精神来!难道汉唐子孙,还不如那茹毛饮血的蛮子不成?”
说罢向袁崇焕拱手一礼,双腿用力在马腹上一夹,那马咴咴叫上两声,四蹄扬起,不一会便去的远了。
袁崇焕见张伟走远,心中只觉茫然若失,喃喃念道:“志华他竟去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灭郑(一)
(更新时间:2005…7…27 15:30:00 本章字数:4045)
张伟去后不久,袁崇焕便收到张伟允诺的红衣大炮,大喜之余,心中对张伟自是感念不已,张伟虽是不要他保奏升官,激动之下袁崇焕仍是密呈崇祯皇帝,向皇帝极力夸奖张伟此人一心为国,能力超群,可堪大用。谁料崇祯御笔朱批,只有简单之极的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别无他话,袁崇焕虽是不解帝意,却也是不便再加保举了。他自是不知,崇祯此时正为陕甘局势忧心,那流民盗贼如同牛毛一般纷起,天下大乱之象已成。崇祯这人刚愎自信,不听人言,对大臣又不能信任,虽是励精图治每日辛苦之极,却是能力有限,又不善用人才,他越是做的多,局势却是一日坏过一日。心中忧烦之极,哪有闲空去理会张伟这个蛮荒小岛的小小卫所官儿。前些日子广东来报,道是那海匪刘香老为患,劫掠海船,骚扰沿海市镇,崇祯本欲调张伟前去平乱,却又怕张伟将势力由台湾沿伸至广东,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信任的“能臣干吏”熊文灿由福建巡抚任上升任至两广总督,令熊文灿前去敉平两广沿海的海匪,务使南方安定,不致生乱。
熊文灿到了广东,仍是祭起老法宝,用“招安”之法去诱那刘香老投降,派了游击、百户之类上了刘香老的舰船,谁料人家根本没有招安的打算,他派了官员上船,正是白送的肥鸭,除了侥幸逃走一个百户,其余上船的军官立时便被当场砍死,扔下船去。熊文灿闻报大惊,无奈之下便派人将郑芝龙召来广东平乱,这郑芝龙不愧是一方巨寇,听调带着数千手下,分乘数十艘战船,在广东沿海寻了刘老香十数日,终于在海上与那刘香老部相遇,两方于海上激战,仍是使用靠帮登船肉搏的办法,一边是闽省积年的海盗,一边也是粤省纵横海上的豪杰,双方打的昏天黑地,一时间胜负难分。后来还是郑芝龙拼了老命,将上衣脱掉,口中含刀,一下子跃到那刘香老所在的船上,一刀捅死了这个粤省海盗头子,砍下脑袋示众,其部众这才丧失战意,全部被郑芝龙收伏。
此役过后,熊文灿向朝廷表奏封赏,郑芝龙因功晋为福建副总兵,实则整个福建的水师皆在其掌握之下,收伏了广东沿海数百股小盗后,其手下额兵数万,实力在整个南方屈指可数,又因收取来往船只的水引,加之日本南洋的贸易,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已然是家资千万,可称的上是巨富豪强了。
张伟回到台湾已是一月有余,其间巡视全岛,阅兵、慰问伤亡军属、巡视各矿、工厂、台北台南的官学他亦亲自前去查看,与两官学的学子探讨交流一番。此时已有不少入学三年以上,年纪在十五以上的学子,张伟精心挑选三百名身体强健,学识品格皆优的学子,纳入了新成立的台湾讲武堂,张伟亲任讲武堂学正,在全台军中挑选战术战略皆有见地的军官以允教官,以期三年后这批学生毕业,可以迅速加入预期中一定要扩大规模的台北军队。
他又改台北炮厂为台湾兵器局,又令孙远化署理赞画,见他没有去意,一心用在改良张伟所有的枪支火炮,又潜心研发火炮战车,张伟心中甚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