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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著,就把信交到了我的手中,我一看那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就认出那是张坚写的。信用英文写,任何人的字迹再潦草,也不会像他那样,其中有一行,甚至从头到尾,都几乎是直线,只是在每一个字的开始,略有弯曲而已。
我不禁苦笑,这时,我已开始对胡怀玉所说的三块小冰块,起了极大的兴趣。试想想,从几万公里之外的南极,花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把三块如同半力糖一样大小的冰块运到这里来,为甚么呢?
除非张坚是疯子,不然,就必须探究他为甚么要那样做的原因。所以,我实在想立即拜读张坚的那封信,可是在两分钟之后,我却放弃了,同时,抬起头来,以充满了疑惑的语气问:“这封信,你……看得明白?”
胡怀玉道:“是,他的字迹,潦草了一点。”
我叫了起来:“甚么潦草了一点,那简直不是文字,连速写符号都不如。”
胡怀玉为张坚辩护:“是这样,信中有著大量的专门名词,看熟了的人,一下子就可以知道是甚么,不必工整写出来。”
我无可奈何:“那么,请你读一读那封信。”
胡怀玉凑了过来:“张坚不喜欢讲客套话,所以信上并没有甚么废话,一开始就说:送来三冰块,我曾严厉吩咐过运送的有关方面,一定要在低温之下运送,虽然箱子本身也可以保持低温超过三十小时,希望他们做得到,我曾在三块小冰上面,刻了极浅的纹,是我的签名,如果温度超过摄氏零下五十度,这些浅纹就会消失或模糊,如果是这样,立时把三块小冰块放进火炉之中,因为我无法知道这些小冰块之中,孕育著甚么样的生命。”
胡怀玉一面读著信,一面指著信上一行一行难以辨认的草字。经他一念出来,我倒也依稀可以辨认得出来,张坚的信上,的确是这样写著的,尤其是那一段最后一句:“孕育著甚么样的生命。”
我皱了皱眉:“张坚当科学家不久,忘了怎样使用文字了。甚么叫孕育生命?冰块又不会怀孕,怎么会孕育生命?”
胡怀玉立时瞪了我一眼,不以为然,使我知道我一定说错了甚么。他说道:“冰块中自然可以孕育生命,在一小块冰中,可以有上亿上万的各种不同的生命。”
我自然立时明白了胡怀玉的意思,“生命”这个词,含义极广,人是万物之灵,自然是生命,海洋之中,重达二十吨的庞然大物蓝鲸是生命,细小的蜉蝣生物,也是生命,在高倍数的电子显微镜之下,一滴水之中,可以有亿万个生命,这是科学家的说法,我一时未曾想到这一点,自然是我的不对,所以我一面点头表示同意,一面作了一个手势,请他继续说下去。
胡怀玉继续读著信:“你必须在低温实验室中,开启装载冰块的箱子,并确实检查小冰块上,我的签字。”
他读到这里,补充了一句:“我完全照他的话去做,那三块小冰块在运送过程中,未曾有高于他指定的温度,所以冰块上浅纹,十分清晰。”我点了点头,只盼他快点念下去,好弄明白张坚万里运送小冰块的目的是甚么。
胡怀玉吸了一口气,指著信纸:“这些小冰块,是我在南极厚冰层中采到的标本,我最近的研究课题,转为研究生命在地球上的起源,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就是生命的原始形式,起源于两极的低温。引致我有这样的设想,是因为现在已经有许多例子证明,低温状态之下,生命几乎可以得到无限制的延长……”
我挥了一下手,打断了胡怀玉的念读:“这句话我不懂,你可否略作解释?”
胡怀玉点头:“一些科学家,已经可以把初形成的胚胎,在低温之下保存超过十年之久,在低温保存之下,原始的胚胎,发育过程停止,在若干时日之后,再加以逐步的解冻,把温度逐步地提高,到了胚胎恢复活动的适当温度,发育就会继续。”
我“嗯”了一声:“是,我看过这样的记载,把受精之后的白鼠胚胎取出来冷藏,那时的胚胎,还只有四个或八个细胞,经过多年冷藏之后,再提高温度,胚胎就在继续变化,终于成为一头小白鼠。”
胡怀玉点头:“就是这样,这不但是理论,而且已经是实践。”
在那一霎间,我突然想到张坚信中的“冰块孕育生命”这句话,心中不禁有了一股寒意,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可能远在我的想像之上。
一时之间,我没有说甚么,胡怀玉等了片刻,继续念张坚的信:“所以,我假设在两极的低温之中,可能有自然条件下,保存下来的生命最早形式,我不断采集一切有可能的标本,用我自己设计的探测仪,对采集来的冰块作探测,那些标本,全都采自极低温区,摄氏零下五十度或更甚,在这三块小冰块中,我探测到,有微弱的生命信息……”
胡怀玉向我望来,看到了我脸有疑惑之色,他不等我发问,就解释道:“生命有生命的……”
他讲了这一句话之后,立即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解释,词意太模糊,说了等于没说,所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生命是活动的,即使它的活动再微弱,精密的探测,还是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一个单细胞的分裂过程,它的活动,真是微乎其微,可是一样可以被测得到。”
他这样解释,我自然再明白也没有。胡怀玉手指在信纸上移动:“这发现使我极度兴奋,可是我这里全然没有培育设备,无法知道冰中孕育的生命,在进一步发展之后是甚么。可能是蜉蝣生物,可能是水螅,可能是任何生物,也有可能是早已绝了种的史前生物。所以我要把冰块送到你的研究所来,你那里有完善的设备,可供冰块中生命的原始形态继续发展下去。”
“由于我们对生命所知实在太少,所以我提议一有意外,立即停止,如果意外已到了不可控制的阶段,那么尽快和我的一个朋友联络,他的名字是卫斯理,电话是……”(奇*书*网。整*理*提*供)
胡怀玉念到这里,我已经大吃一惊。张坚的信上说“如果意外已到了不可控制的阶段”,就要胡怀玉和我联络。如今胡怀玉找到了我,当然是有了意外,而且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阶段”了,这令人吃惊,难道胡怀玉已经从那三块小冰块中,培育了甚么怪物来了吗?
这倒真有点像早期神怪片中的情节了:科学家的实验室中,培育出了怪物,怪物不可遏制地生长,变得硕大无朋,捣毁了实验室,冲进大城市,为祸人间。
我本来真的十分吃惊,可是一联想到了这样的场面,不禁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滑稽诙谐之至。卫斯理大战史前怪物!真是去他妈的!
所以,我立时恢复了镇定:“那么,现在,出现了甚么不能控制的意外?”
胡怀玉皱了皱眉,像是一时之间,十分难以解绎,我耐心等了他一会,他才道:“还是一步一步说,比较容易明白。”
【第二部:效法古人燃烧犀角】
看他的神情,虽然遭到了困扰,但看起来并不严重,大约不会有“史前怪物”出现的危险,那就由著他一步一步来说好了。
他又停了片刻,才道:“摄氏零下五十度,其实不足以令得胚胎停止生长,张坚用了这个温度,是他采集了冰块之后,只能用这个温度来维持,这也是他为甚么可以通过探测仪,测到冰块中有生命的原因。若是生命在完全静止的状态之中,当然也可以测知,但是却复杂得多。”
我来回踱了几步:“我明白你的意思,冰块中的生命,在被采集了之后,已经在开始继续生长,并不像它在未被采集之前,完全静止。”
胡怀玉忙道:“是。不过在那样的温度之下,生长的过程十分缓慢。”
我真有点心痒难熬,忍不住问道:“那么,经过你在实验室的培育,生出了甚么东西来了?史前怪物,还是九头恐龙?”
胡怀玉皱了皱眉,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请你到实验室中去,在那里,解释起来,比较容易。”
我只好跟著他走了出去,一路上,有不少研究所中的工作人员和他打招呼,但是胡怀玉却看来心神不属,愁眉苦睑,听了一个弯,来到了一扇门口,门口挂著一块牌子:“非经许可,严禁入内。”
胡怀玉取出了钥匙,打开了门,和我一起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间实验室,看来和普通的实验室,并没有甚么不同,全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所不同的是,有一个相当大的玻璃柜子,那玻璃柜上,有一个架子,乍一看去,架子上空空如也,甚么都没有,但仔细凑近去看,就可以看到,在那架子上,有三块小冰块,真是只有半方糖那样大小。而在玻璃的仪表上,可以看到柜内的温度,是摄氏零下二十九度。
我指著柜子:“就是这三块小冰块?”
胡怀玉点了点头。
我用尽目力看去,冰块看起来晶莹透彻,就像是水晶,在冰块内,甚么也没有。
我看了一会:“里面甚么也没有。”
胡怀玉忙道:“自然,细胞,肉眼是看不见的。”
他说著,推过一具仪器来,按动了一些掣钮,在柜子里去,有一组类似镜头也似的仪器,伸缩转动著,他则凑在柜外的仪器的一端,观察著,然后,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留意仪器上的一个萤光屏:“放大了三万倍。”
我向萤光屏望去,看到了一组如同堆在一起的肥皂泡一样的东西。
胡怀玉道:“看到没有,细胞的数字已经增长到了三十二个了,温度每提高一度,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成长增加一倍,细胞的分裂成长速度还是相当慢,可是几何级数的增长,速度十分惊人。”
我指著萤光幕:“现在,可以知道那是甚么生物?”
胡怀玉道:“当然还不能,几乎所有生物,包括人在内,在那样的初步阶段,都是同样的一组细胞,等到成形,还要经过相当的时日。把温度提高的速度增加,可能会快速一些,但我又怕会造成破坏。”
我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睛,整件事,真有它的奇诡之处在。
试想想,来自南极,极低温下的冰块之中,有著不知是甚么生物的胚胎的最早形式,本来,完全静止,温度缓慢提高,它又开始了生命成长的活动,终于会使活动到达终点,出现一个外形,是一种生物。而这种生物完成它的发育过程,究竟是甚么样子的东西,全然无法在此时预测。自然,像胡怀玉这样的专家,不必等到它发育完全成熟,就可以辨认出那是甚么东西来,但至少在目前阶段,神秘莫测。胡怀玉又移动了一下仪器,萤光屏闪了一闪,又出现了同样的一组细胞来。他道:“两块冰中的生物,看来一样。”
我心中想,胡怀玉不知道找我干甚么,看起来,并没有甚么意外发生,更别说有甚么“不可控制”的意外。
在这时,胡怀玉的神情,却变得十分凝重,他苦笑,又操纵著那具仪器,萤光屏闪动著,停了下来,是一片空白。
他道:“看到了没有?”
我愕然:“看到甚么?甚么也没有。”
胡怀玉的神情更苦涩:“就是不应该甚么都没有。”
我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望定了他。他吸了一口气,走向另一组仪器,按下了不少掣钮,那组仪器上也有著一个萤光屏,著亮了之后,可以看到模糊的、三组泡沫似的东西。
胡怀玉道:“这是上次分裂之前,我拍摄下来的。当然,我已经发现第三组,和第一二组,有著极其细微的差别。”
按著,他指出了其中的几处差别,在我看来,虽然经过了他的指出,但还是无法分辨得出有甚么分别。我问:“你的意思是,三块冰块之中,有两块一样,而另一块,将来会出现另外一种生物。”
胡怀玉用力点著头,神情更苦涩:“可是,那应该是另一种生物……现在却不在冰块之中……它……消失了。”
当他说到后来,简直连声音也有点发颤,看起来事情好像严重之极。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甚么,肉眼都看不到的生物初形成,不见了就不见了,有甚么好大惊小怪?
我道:“或许,在温度提高的过程中,令得它死亡了?”
胡怀玉咽了一口口水:“就算是死亡了,死了的细胞也应该在,不应该甚么都没有。”
我摊开了双手:“那你的意思是……”
胡怀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认为它……已完成了发育过程,离开了冰块。”
我更不禁好笑:“离开了冰块,上哪儿去了?”
胡怀玉态度之认真,和我的不当一回事,恰好成了强烈的对比,他道:“问题就是在这里,它到哪里去了,全然不知道。”
我仍然笑著:“那么就由它去吧。”
胡怀玉嗖地吸了一口气:“由著它去?要知道,没有人知道那是甚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