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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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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别强迫自己接受不想接受的条件!”

毛斯的神情贪婪之极,本来,他一头红发,样子并不难看,可是这时,他脸上蒙著一层卑劣的油光,眼球如同受了惊的蜘蛛一样乱转,十分丑恶,他靠近了我一点,要不是我想听他说些什么,一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去。

他用鬼头鬼脑的声音道:“你知道,卫先生,即使是一千万英镑,也不算什么。”

他的口气如此之大,那自然更令人厌恶,可是接下来,他举出的例子,又相当令人信服,表示了这个年代金钱和数字之间的关系,他道:“一幅画,可以卖到接近五千万美金,一件瓷器,也有值到千万美金以上的,一千万英镑,实在不算什么。”我只好冷冷地回答他:“我不知道你是一个艺术品的收藏家。”

他又道:“就算如你所说,那箱子只是一个容器,像是……太空船?这是我的想像,那就……本身就够值钱了。太空船飞行工具的价值骇人……美国的穿梭机,每架是十二亿美金。”我听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人竟然财迷心窍到了这种地步,他或许以为把这容器拿去卖给美国国防部,或是苏联的国防机构,可以卖得好价钱?

当他说了之后,继续用十分贪婪的目光望向我之时,我已经决定,若是打开了那容器,就效法刘根生在法国那家工厂所做的一样,把那个动力装置卸下来,不然,这个容器不论落到了哪一个军方之手,都可以闯大祸。

我干笑了两声:“你可以向各国政府去兜售。我建议你去找阿拉伯国家的政府,他们花钱不用什么议会批准,也有太多的钱,没地方去花。”毛斯这次,总算听出了我是在讽刺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过了一会,像是实在憋不住了,他才道:“我得得一亿英镑,大半、小半那里,随便你给,这容器就……归你所有了。”听他这样说,我甚至发不出怒来,只是十分疲倦地笑了一下:“你请便吧。”

凡是贪心得不到满足的人,都会有一股狠劲,他咬牙切齿,又咕哝了一阵,可是我根本懒得听他的,自顾自走了开去。

在这时候,我已经有了决定,船一靠岸,用“兄弟姐妹号”上的运载设备,把那容器弄上岸去,然后,就提议毛斯在码头上搭一个营帐,先住下来,然后再在码头上就地主持拍卖  因为我估计他根本连运走那个容器的能力都没有。

唯一可虑的就是哈山知道了另有一个这样的容器,会急于想得到手,那么,毛斯就有了敲竹杠的机会。哈山为人虽然精明,可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事情和他的身世有关,一生的遗憾,有希望补救,他就会不借任何代价。我很后悔把和哈山有关的事情告诉了他,得想一个什么法子补救才好。

当天色黑下来时,我和陈落、李平一起用了一餐丰富的晚餐,又交谈了一会,喝了一些酒,准备睡觉了,我喜欢听船头冲破海水所发出的水声,所以把舱房的一个圆形的窗口,半打开著。

那窗子的直径,约是三十公分,窗子对著船的左舷,如果探起身来,可以看到冷冷的月色,和平静的水面被船身划出来的粼粼水波。

我躺在舒适的床上,在有规律的海浪声中,正朦胧想睡去,忽然一下子,我陡然睁大了眼。

这时,我其实全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我之所以惊醒,全然是多年来的冒险生活,使我凭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感到有事情发生了。

我睁开了眼,舱房中自然没有著灯,很黑暗,我一动也不动,保持著原来的姿势  在未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之时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我能看到的,只是舱房的一个角落,在视线所及的范围中,一点异状也没有。

而就在这时,我已经知道发生的是什么事了。

因为在一刹那间,一睁开眼来,我就屏住了气息,所以我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自我的左侧传来。

我也立即可以肯定,那个人并没有进舱房来,他只是把脸凑在我半打一的窗前在窥视我。

我如果要看到这个人是什么人,就必须半转过头去。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一定是毛斯,我准备立即转过头去,大声叱喝他。

可是一转念间,我忽然又想到,这个人,如果不是毛斯,那会是什么人呢?他半夜三更来窥视我,又有什么目的呢?自然非要弄清楚不可,转头转得太快,若是一下子把他吓走了,可能连他是什么人都看不清,因为他既然把脸凑在窗前,就必然背著光。

所以,我先不转过头去,只是尽量使眼珠向左移,我受过这种“斜视”的训练,受过这种训练的人,可以藉著眼珠的移动,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角度。

这时,我自然不能单凭眼珠的左移就看到窗口,但我只要略转动一下头部,就可以达到目的,这种小动作,窗外的那个人就算紧盯著我,也不容易觉察。

后来,我想起来,心中很有点惭愧。因为在一刹那间,我心念电转,想著在窗外的会是什么人时,竟想到了大有可能是陈落或是李平。

船上一共只有六个人,我躺在床上,没有化身。不会是大半和小半,他们两人笨头笨脑  凡是笨头笨脑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鬼头鬼脑,很少两者兼备的。

最有可能是毛斯,而我之所以不一下子就转过头去的原因,就是因为想到:如果不是毛斯,那就是陈落或者李平了。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由于陈、李两人,是云四风的手下,我始终觉得云四风虽然尽力帮忙,可是总是十分神秘,云氏兄弟、木兰花姐妹,他们一定在从事一项十分秘密的工作  白素可能知道一些,可是也无意告诉我,这是我产生反感的原因。

那么,会不会是陈、李两人在船上,另外有窥视我行动的任务呢?

当时,想到了这一点,并不算过分,但事后想想,总有一点惭愧:竟然这样不相信人。

闲话少说,当时,我极小心地把头偏移了一些,由于眼珠早已尽量移动,所以,已经可以使我看到窗口了。

正如我所料,有一张人脸,凑在窗口上,正在向我看。而由于窗口不是很大,那人的一张脸几乎占据了窗子的整个空间,背著光,我看不清他是什么人。

这时,我也知道何以我一下子惊觉过来的原因了,因为我本来只是半打开窗子的,这时,窗子却是完全被推开了的。

一定是那人推窗子的时候,令我惊觉的  就算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他的动作也未免太大了一些,怎能不使我产生警觉?

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人,但是在黑暗之中,也可以感到他目光灼灼。

虽然这个人在窗外,而且窗子相当小,这个人想从窗中钻进来,要很花一点功夫,可是这种情景,还是十分骇人。我沉住了气不出声,看他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那人向舱房中看了一会,像是醒起自己的脸,遮住了光源,以致看不清房中的情形,因此他的脸向后略仰了一仰,离开了窗子一些。

这个动作,令得月光和灯光都立刻映在他的脸上,我自然也一下于看清楚了他是什么人。

在我看清了他是什么人之后,我估计,我至少有十秒钟之久,呆若木鸡,一动也不能动  在那十秒钟之中,他如果向我采取行动的话,只怕任何行动,我都没法子防范,因为太意外了。

【第七章】

真是太意外了,在窗外向舱内窥视的人,竟然会是刘根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哈山先生在上海,几乎把上海翻了一个转也找不到的刘根生。他也显然看到了我,正在打量著,看来并没有认出我来,一则是由于光线暗,二则,他只能看到我的侧面。

十秒钟一过,我已经从极度的意外之中,恢复了过来,可是我仍然不动。

我在急速地转著念:我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一下子就笑起来,会不会把他吓走?要是把他吓走了,而他又再不出现的话,我想我会把自己捏死。

我如果出声叫他,结果也可能一样。这时,我根本来不及去想他是从哪里来的,想到的只是一点,如何能留住他,不让他再消失。

如果我的手够得到,我一定毫不犹豫,伸出手去,先抓住了他的头发再说。我希望他走进舱房来,可是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反倒又退开了一些,看来像是想离去。

在这时候,我忽然想到,在法国的时候,他对我的印象好像不错,如果他看清楚是我,他会不会愿意我和交谈呢?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是一直眯著眼的,这时,我又假装睡著,于是转动了一下,使我的脸,对准了他。

果然,我看到的他现出讶异的神色来,像是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却不想想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更加惊讶。

他迟疑了一阵,像是想向我作手势,可是他又不知道我是醒著,还以为我在熟睡,对一个熟睡的人做手势,显然没有用处。

而就在这时,我下了决定,我陡然睁大了眼 望著他。他有一刹那的惊讶,然后做了个手势,显然是问我,他可不可以进来。

我大喜过望,一跃而起,先来到了窗前,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握,才道:“你等著,我带你进舱。”

那时,我真想叫他就从窗钻进来,因为出舱房,绕到左舷去,有一段路,他可能又消失了。却想不到他十分爽快,向我一挥手:“你退开一些。”

我连忙后退,眼前人影一闪,他已经从那回窗子中,穿了进来。这一手“缩骨功”,漂亮之极。我在一刹那间,倒起了小人之心。

他能一下子就穿进来,自然也可以一下子再穿出去,所以他一进来,我就装著不经意地阻在他和窗子之间,防止他再度突然离去。

同时,我向一架放满了酒的酒车,指了一指,他毫不停留地过去,抓起一瓶酒来,打开,大口喝了三口,才抹了抹口,指著我,十分惊讶地问:“你这个人怎么好像无处不在一样?刚才我在窗外看著就觉得像你,可是想想不会那么巧。”

看到了刘根生,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之中,都充满了疑问,却想不到他反倒先这样说,像是我在这船上是意外,他在这里出现反倒是正常的的一样。

对于他这样的话,我自然无法一下子就有反应。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再道:“有你在船上好多了,嗯,这船好像很不错,我惯在海上讨生活,对船有特别的感情,如果船上全是陌生人,又得费好大唇舌,而且只怕语言上也难以沟通。”这时,我总算定下了神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才问出口,我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他是如何到船上来的了!而这也令我觉得讶异之极,不由自主伸手指向他,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根生哈哈一笑:“我以为你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了。”

我直到这时,才又道出了一句话来:“怎么会呢?这……容器是沉在海底……那么多年……你怎么走进那容器之中的。”

刘根生哈哈大笑,一手提著酒瓶,向我走来,伸手在我肩头重重拍了一下:“我早已说过,随便你怎么想,你都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情形。”他确实这样讲过,而我的确作了种种的假设,仍然不得要领,他的遭遇,一定是离奇怪诞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真相如何,自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而他一再说明,他绝不会把真相告诉我!

不过现在我并不著急,我有办法使他把真相说出来,因为我自信,关于哈山的事,当年在上海一条弄堂口鞋匠摊前发生的事,他一定会极有兴趣知道下文,就像我有极大的兴趣知道事实真相一样。

所以我只是若无其事地道:“原来你已经有了可以在那种容器中自由来去的能力,这种容器,有多少只在地球上?不止两只?”

刘根生笑了起来,他神情威严,可是这时,笑起来,也十分狡猾,他指著我:“不会对你说的,我已经一再讲过,不会对你说的。”

我神态悠然,也向酒车走去,不再阻拦在他和窗子之间,因为我知道,我一开口,就算有人赶他,他也不会离去的了。

我拣了一瓶酒,也学他一样,就著瓶口,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不快不慢地问:“那条弄堂叫什么?你还记得吗?是不是叫会元里?”

我并不是用十分好奇、十分关注的神态和语气问出来,而只是自然而然地闲闲说起的。也正由于这一点,刘根生就不会感到突兀,如果这个问题,是他一直在想著的,他一定会自然而然地回答,这是心理学上得到过许多次实验证明了的事。

果然,不管刘根生有多么离奇的遭遇,他也有正常人的心理反应。他连想也没有多想,就道:“不是会元里,是来元里  ”

他说到这里,陡然停口,双眼瞪得极大,盯著我,像是盯著一个正准备向他扑过去的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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