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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见到了那容器之后,要弄明那容器的功能,并懂得一一使用,是绝无可能的事。
别说是他这个一百年前的帮会头目,一百年之后,我、白素、白老大、戈壁沙漠,以及那工厂中的那么多人,可以说全是聪明才智之士,有的更具有现代科学专业知识,可是面对著这古怪的容器 也有原始人面对大型电脑的感觉。
由此可知,刘根生绝无可能无师自通,弄明白这容器的许多功用。
而如果有一个人,肯悉心指导他,他要学会,倒也不是难事。那两排按钮,控制著一切功能,只要记性好,记住如何循序,按动哪几颗按钮,就可以产生什么功能,谁都可以学得会。
当然,学会施展那容器内许多功能是一回事,要瞭解何以那容器会有这样的功能,又是另一回事,这就像谁都可以按下一个制钮,令一台电视机出现画面,但是要明白电视机何以会出现画面,那是另一回事一样。
而且,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刘根生只会使用那容器,不明进一步的道理,所以,其实他对那个容器,存在著相当程度的恐惧感,这才使他一再告诫“碰都不能碰”、“一碰就会闯祸”。
刘根生对那容器,根本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绝不是容器的第一手主人。
我一想到这里,立时把自己想到的叫了出来。
温宝裕立时同意:“你们上当了。”
他不说“我们上当了”,而说“你们上当了”,那相当可恶,暗示他当时不在现场,又暗示如果他在现场的话,可能不会上当。
我冷笑一声:“上什么当?他虽然不明白原理,但容器能发生什么作用,他总是知道的。”
我脸色不善,温宝裕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分了一些,所以缩头缩脑,不敢抢著发表意见。胡说忽然笑了一下:“情形很古怪,极可能,当刘根生发现那容器的时候,一打开,里面也有一个人走出来,那个人是若干年之前进去的,那情形就像 ”
温宝裕终于忍不住了,抢著叫了起来:“情形就像哈山看到刘根生从里面出来一样,所以,当然是那个人教会了刘根生一切。”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疑惑:“真奇怪以刘根生当时的知识程度而言,如何接受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实 那时,连汽车都还未曾有。”
这个问题 自然也无法有答案,白素继续她的想法:“他可能一直在学习如何使用这个装置,一直到最近,所以,他才会一见哈山,就急急离去,那当然是有十分要紧的事,等著他去做。”
温宝裕摇头:“那事情未必重要,若是重要的话,他一定早去做了。”
白素笑:“这情形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情节:得到了武功秘笈的人,为秘笈的内容所吸引,如痴如醉,专研武功,什么事都可以放得下,等到武功有成,才觉察到时光的飞逝。”
听得白素打了这样一个比喻,虽然由于种种谜团,真相无从得知,心中十分郁闷,但是我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近来者赤,近墨者黑,真是不错,和小生来往多年,说话就有他的风格。”
白素微笑:“我的譬如不合格?”
我想了一想,倒也挑剔不出什么不是来,白素又道:“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刘根生一定通过容器中的装置,得到了极其丰富的现代科学知识 说不定远远超过了现代人类的科学水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吸引他继续钻研下去。”
白素这一番话,有相当的说服力,我失声道;“我们太小看他了,只当他是一个有了一段奇遇的人,没想到他在这段奇遇之中,已脱胎换骨,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刀会头目,而且有可能是地球上最出色的人。”
温宝裕不住眨著眼,我尽量回想和他在一起时的情形,却又感觉不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我对自己的推恻,又不禁疑惑起来,有点无可奈何:“看来,问题又兜回来了,仍然需要刘根生出现来解答一切问题。”
温宝裕打了一个哈哈:“矛盾之极,他已说过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闷哼了一声,用力挥手,真有点后悔当日他出现的时候,没有用一切方法使他说出他的经历来。
不过,那时我虽然有点设想,却没有现在这样具体 现在已经有了“时间停顿”、“分段生命”等的假设,也假设了刘根生在初见这容器时,容器中有人,这个人给与他很多知识等等。
有了这些假设,软硬兼施,逼他说出实话来,自然容易得多了。
无论如何,刘根生已消失无踪,再要找他,十分困难,我们所作出的假设,就算再接近事实,也无补于事,至多只有一直假设下去。
一想到这点,我的神情,不禁大是沮丧,白素笑了一下:“如果他的生命,离不开那容器,那么他始终再会利用那容器。”
温宝裕直跳了起来:“对啊!他会带著动力装置,回到容器中去,就算他一进入容器,就会冲天飞走,他也必须先接近容器。”
我明白温宝裕和白素的意思,笑了起来:“这使我想起`守株待兔'的寓言。”
白素道:“大体相同,肯定了刘根生不能永远离开这容器,只要守著它,就始终有等到他出现的一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说法,相当有理,温宝裕又问:“那动力装置的体积有多大?”
我比了一下:“大约比普通的压缩空气筒细一点,一共由四个圆柱形组成,他取下来之后放在外衣下面,就颇为吃力。”
温宝裕拍著手:“那他当然不能带著这样的东西去这里去那里,我们可以双管齐下”
他说著,就取过电话,放在我的手中,我略想了一想,觉得那“双管齐下”的方法,并没害处,所以就拨了法国那工厂的电话。
那电话号码是临走时戈壁交给我的,那台微型流动电话是他和沙漠的杰作,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要和他们联络,十分容易。
不一会,就听到了戈壁的声音,我先问:“有什么进展没有?”
戈壁的声音听来十分苦涩:“一点也没有,我们尝试在几个接触点上,接通电压不一的电流,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有点骇然:“小心一点,别冒险使用太高的电压。”
戈壁苦笑:“我想不会有危险,也不会有作用,不然 那个百岁人魔,也不会放心把这东西留在我们这里了。”
听他称呼刘根生为“百岁人魔”,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可是温宝裕在一旁,却已鼓起掌来,大声道:“百岁人魔,可圈可点。”
戈壁又吸了一声:“我们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实在不想放弃。”
我顿了一顿:“我们商量下来,有一个双管齐下的可行之法。”
戈壁对我十分有信心,忙道:“好极了,说来听听。”
我道:“这两个办法,倒有一个是温宝裕想出来的,让他来和你说。”
我把电话交给了温宝裕,他大喜过望,一手接过了电话。
多半是由于兴奋过度,温宝裕手心在冒汗,一手又在褂子上用力擦了擦,开始向戈壁叙述我们的假设,和要做的事情。
他说的“双管齐下”的进行方法,的确十分合乎情理,才说到一半,就听到有许多掌声、喝采声传来。温宝裕更是高兴,俊脸涨得飞红,把应该进行的事,说得十分详细。
他一说完,戈壁就道:“没有问题,立刻可以进行探查被带走的动力装置的行动,至于守著这容器……我想每天我们抽出几小时来、假装不研究,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但布置人暗中监视。这百岁人魔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很难再逃走。”
温宝裕也兴奋得像是已等到了刘根生,竟然念起戏白来:“且看老夫手段,手到拿来。”
我一直以为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并没有寄以多大的希望,当然也不会那么兴奋。等到胡说和温宝裕走了之后,我另外有一点事要做。温宝裕走时,说他会负责把这件怪事告诉在瑞士求学的良辰美景,也会向原振侠医生转述一下,以听取更多人的意见,集思广益云云。
我和白素在书房中对坐了片刻,我来回踱步,白素自然在我的行动中,可以看出我另有主意,她静静等著我发表意见。
我把自己所想到的整理了一下,才道:“假设那东西每隔一百年出现一次,或是一百一十年、一百二十年才出现一次,又假设这东西在地球上存在已久,那么,这应该多次出现过,我想广泛地查一下历史上的各种正式记录或是裨史野闻,看看是不是有相类似的记载,提及一个这样的容器。和一个 百岁人魔的。”
白素皱著眉:“这是一项极其繁重的工作。”
我笑:“当然不是我们自己来进行,可以委托多个有电脑储存资料的机构进行,有结果最好,没有结果,也不见得有什么损失。”
白素侧著头想了一想:“好,你阁下贵人事忙,就交给小可去办吧。”
我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多谢娘子!”
白素瞪了我一眼,我忽发奇想:“这个容器,可以轻易把人的寿命……”
我本来想说:“可以把人的寿命延长”,可是一想,“延长”这个形容,不是十分恰当,因为处于“时间停顿”状态之际,人和死了差不多,一个人,该活八十岁的,还是八十岁,并不能延长寿命。
所以我想了想,觉得用“拉长”一词,比“延长”这个词好得多。
我改口道:“这容器可以把生命……拉长,要是我们一起挤进去,处在时间停顿状态之中,过十年出来一年,岂不是可以看到一两百年之后的情景?”
我说得十分热切,可是白素的反应冷谈:“那不见得有趣,人总是属于自己的时代的,退后和超前,都是十分痛苦的事。”
我还想说服她,如果有机会玩这样的游戏的话,要她和我一起进行,不然,我一个人成了“百岁人魔”,她却早已生命结束,那真是悲惨之极了。可是不等我开口,她就淡然道:“还记得伟大的宇宙飞行员革大鹏吗?他是那么出色,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一百年以后的人,他有机会回到我们这个时代,可是他坚持要回到他自己的时代去,尽管前途茫茫,他也要去冒险。”
我叹了一声,自然未曾忘记下一世纪地球上的宇宙航行员革大鹏。他在宇宙航行之中,遇上了不可测的一种震荡波,把他震回了一百年前,遇到了我和白素,以他的一百年之后的知识和能力而论,如果他在我们的这个时代留下来,那他不拆不扣是个超人。可是他坚决要寻回属于他的时代。
可知时间和生命之间,有著难以分隔的关系:是这个时代的生命,就必须在这个时代之中生长和结束,不能跨跃这个时代。
(伟大的宇宙航行员革大鹏,和我和白素的故事,记述在《原子空间》这个故事之中。)
白素又道:“我不觉得刘根生超越了时间一百年,会有什么快乐。”
我不禁孤怜伶地打了一个寒战,想想我就算能和白素,出现在一百年之后,那时,什么亲人朋友都没有,我们是两个和时间完全脱节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人生的乐趣可言。
当然,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我又生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可是,刘根生看来十分起劲,并不感到有什么痛苦。”
白素秀眉微蹙,她的这种神情,十分动人,我伸手在她的眉心轻抚了一下。
她道:“我料想刘根生一定有一宗十分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他心中只想完成这任务,没有时间感到不适应。一等这件任务完成,他可能会感到失去时代的痛苦!”
白素的假设,纯粹从心理学的观点出发,相当空泛,我不是十分同意,用怀疑的口吻问:“你的意思是,他如今正在进行那项任务?”
白素笑了起来:“这只是我不成熟的想法,希望他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当天,对这件事的讨论,到这里为止。
以后,每一天,不用我和戈壁沙漠联络,温宝裕每天都向我报告。
开始两天,温室裕对戈壁沙漠还很客气;“和他们联络过了,没有发现。”
接著,他开始称他们为“这两个人”,进而为“这两个家伙”,一个星期之后,戈壁沙漠变成了“这两个笨人”、“笨蛋”……。
我在两个星期之后,忍不住责斥他:“小宝,你怎么能这样子称呼他们?”
出乎我的意料,温室裕道:“不是我要这样称呼他们,那是他们的自称 他们找不到那动力装置,就这样责备自己。”
我苦笑:“或许我们的估计不对!”
温宝裕道:“不,我们的估计是对的,刘根生绝不可能带著那动力装置到处走,譬如说到上海去,他一定将之藏在什么地方,只不过我们找不到。”
我叹了一声:“可能藏在几百公里这外,并不真正在工厂的附近。”
温宝裕默然无语。
而在我这方面,搜寻资料的工作,也进行得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