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在你扔掉的手提包里。”巴毕抢白似的立即回道,“插进了小猫的心脏。”
艾溥露打了个冷战,像是有意如此。
“真令人害怕!”她的声音仍是那样低低的,极其悦耳,“巴毕,你今天怎么这样坏脾气。”她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巴毕,“真的,你看上去不太好,恐怕喝多了点儿吧,这可对身体没好处。”
巴毕狠狠地点点头,如果艾溥露是在和他玩游戏的话,那么游戏至此,他是输家。他眼仍紧盯艾溥露不放,想从她貌似无辜的表情上,看出破绽,继续新一轮的攻势,“你的阿佳莎姨妈今天到哪儿去了?”
“走了。”她耸了耸姣好的肩膀,不经意地说,“她说克拉伦登的冬天时她的关节不好,回加利福尼亚了,我昨晚送她上的飞机。”
巴毕无奈地点了点头,仍未扭转局面——搞不清阿佳莎姨妈是否艾溥露杜撰出来的人物。巴毕站在那里,不住地打晃。艾溥露十分关切地跑上来,催促地问道,“真的,巴毕,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我认识格兰医生。他是个好医生,对付过量酒精——对酒喝多了的人,很有办法。““说下去。”巴毕愤愤然地说,“叫我酒鬼好了——我就是酒鬼。”他蹒跚着向门口走去,“你也许是对的。“他痛苦地点着头,“什么事都可以这么说,酒喝多了。也许我是应该去看格兰医生。”
“先别走。”艾溥露冲到巴毕前面,如同一条蟒蛇般优雅地扭动着身体——巴毕又一次注意到,她走路时,腿有点儿跛。梦里她也是伤的那个脚踝骨。“希望你没有生我的气。”她的话很温柔,“不过是朋友的建议而已。”
巴毕摇摇晃晃地站定,面对着艾溥露,闻到从她身上飘来的淡淡的香水味——沁香的清爽,像梦里那片松林的气味,猛虎巴毕残酷的力量变成燥热,传遍他的全身:昏暗的、毫无生气的真实世界,惹得他烦躁,而艾溥露这个谜又如此费解,即使是她表现关心,也像是伪装的嘲讽讥笑,他真想立即走掉。
“到厨房来。”艾溥露催促着,“我来给你弄杯咖啡——再煎点儿蛋饼,如果你想吃点儿早餐的话,巴毕,真的,咖啡会对你有帮助。”
巴毕果断地摇着头——如果暗地里的较量,是她赢了的话,隐藏起自己的罪恶行径,装着不知道白狼如何怂恿灰狼巴毕,攻击双目失明的罗雏娜·蒙瑞克,又合伙杀了莱斯特,他不想看着她现在捉弄自己,幸灾乐祸。
“不。”他说,“我走了。”
艾溥露一定看到了巴毕愤怒的眼睛。怒视《财经论坛》和烟盒,它们属于特伊。
“不管怎么说,来根雪茄吧。”她央求似的说,“这是为朋友们准备的。”
纯金的烟盒很重,可她拿起来却很顺手;与此同时,巴毕又一次注意到她的跛腿,毫不留情地脱口问道:“你是怎么伤的脚踝?”
“送阿佳莎姨妈回来,在楼梯上扭了一下。”她轻松地耸了下儿肩,把雪茄递给巴毕,“没什么。”
当然有什么。看着烟盒,巴毕的手开始抖个不停。艾溥露拿出支雪茄,卡在他的手指之间。他从喉咙眼儿里咕咕噜嗜地说了声谢谢,踉跄着向门口走去……
巴毕虽然情绪很激动,但他仍然把纯金烟盒上的两个缩写字母“PT”看得一清二楚。还有里面的黑雪茄,粗大、头儿上涂着蜡芯。
特伊办公室的特制雪茄烟盒里,也有同样的雪茄烟,是进口的,昨天他还送了巴毕一支。巴毕哆嗦着开门,努力克制住狂躁、激动的心情,不要自己在艾溥露面前太难堪。
艾溥露大气不出,呆望着巴毕,眼睛里流露的也许是同情,不过巴毕觉得那是伪装的幸灾乐祸。她的长杉裂开了,露出雪白的脖颈。面对着可望而不可即的美丽,巴毕像刀子剜心一样痛苦难忍。艾薄露轻轻张开苍白的嘴唇,对巴毕微微一笑。
“等一下,巴毕!请等一下——”
巴毕没有等,他忍受不了艾溥露对他的怜悯,或是他自己想像的嘲讽。这个昏暗无情的世界,充满了猜疑、不信任,失败和痛苦,他实在受不了,真渴望再次拥有猛虎巴毕冷酷的力量。
他“嘭”地用力关上了门,把雪茄狠狠甩在地上,再用脚后跟狠劲儿碾踏几下。痛苦,但要挺住,巴毕抖一抖精神,大踏步地向楼梯口走去。不要沮丧,他暗暗告诫自己。即使特伊的年龄足够做她的父亲,那又怎么样?两百万美元可以轻而易举地填平二十年的代沟;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特伊先认识她的。
巴毕满腹郁闷,慢慢走下楼梯,不在乎服务员足否看见他,摇晃着走出大厅。可能她是对的,他自言自语着,可能是该去看格兰医生。
该怎样回到愉快又放任的猛虎巴牛梦境,日光会破坏自由思维网络,只有晚上才能逃脱这令他难于忍受的半生半死状态,如此难于忍受的恐惧、悲哀、和痛苦的折磨,精神恍惚,身体疲乏,狂躁的渴望,忐忑的煎熬,和钻心的苦楚。
对,巴毕决定去看格兰医生。
他不喜敢精神病院,但是,格兰哈文是全国一流的。阿舍·格兰医生,和他父亲一样,在心理疗法的新领域里享有盛誉。巴毕记得《时代》周刊用三个专栏的版幅,介绍他的研究成果,包括生理和心理失常之间的关系、以及相关领域的新探索。那时阿舍·格兰在海军服役,在理疗术方面,还提出使用综合性麻醉术,是很有创建性的。
巴毕还知道,阿舍·格兰像他父亲一样,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而老格兰曾是著名的魔术师霍迪尼的朋友,世人皆知老格兰的嗜好,他热衷于研究和揭露占星师、占卜师以及所有以神秘手段,预测未来、生死和来世的活动。而小格兰则子承父业,继续这旷日持久的对抗战;巴毕曾就这些进行过专访,在《星报》上刊登专题讲座,抨击建立于伪科学基础上的种种伪宗教假说。格兰的名言:思维是,完全是,也仅仅是,身体功能的一个组成部分。
准可能是巴毕更好的同盟呢?
第十三章地狱
巴毕一口气走了九个街区,回到停车的地方。走走路,倒真有点儿用,昏沉沉的头感觉好了不少,翻腾的胃也缓解了许多。他又把车开上城北的沿河新路,过了鹿溪公路桥,昨天去格兰哈文的路上,他还差点儿在这儿撞了车呢。
黄红相间的秋色里,灰色的格兰哈文精神病院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堡,巴毕望着它冷酷严峻的样子,又感到不寒而栗。要努力忘却这地狱般的感觉,他暗暗对自己说,这个灰蒙蒙的东西,无非是座理性的关卡,用以抵御未知的思维世界罢了。
他把车停到了楼背后碎石面的停车场,然后绕向楼前的大门。
远处高高的灌木围起一片草坪,在随意的一瞥间,巴毕无意中看到一个病人。由两个身着白衣的护士搀扶着,在草坪上散步,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那病人正是罗维娜·蒙瑞克。
她全身黑色的服饰,抵御着秋日里的寒意,黑色的手套,黑色的围巾,黑色的外套;当她猛然转头的刹那,巴毕觉得她黑色的镜片刚好直直地对向自己,他似乎感到了她的惊愕和迟疑。
罗维娜随即继续朝前走,直挺着身体,孤独而又孤傲,虽有两个护士在她的左右,但仍不免令人怜惜。巴毕认为有必要和她谈谈。她纷扰的记忆里可能仍有所有问题的答案,而这些答案也将有助于解决他自己脑子里的疑团。
一阵心血来潮,他转身向罗维娜的方向走去,他好想帮助她,也是帮助自己。说不定,他俩是被同样的巧合、矛盾和似是而非的东西所困扰,而事实真相将使他们俩人都得以解脱。
罗维娜和她的护士继续走着,他们沿着河边,向色彩亮丽的树林走去。巴毕穿过灌木丛,跨过浸透露珠的草地,朝他们的方向奔跑过去,激动情绪使他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的狗?”他听到罗维娜尖利而急切的声音,“你们怎么就是不让我招呼町怜的特克呢?”
高个子的护士握着她瘦骨嶙峋的胳膊,说:“蒙瑞克夫人,您如果想招呼,就招呼吧。”
矮个子的护士耐心地对她说:“但是那没用,真的。我们己经告诉过您,狗死了。您最好还是忘了的好——”
“我不相信!”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我不能相信,我需要特克在这儿。请给爱尔浮德小姐打电话,要她在所有的报纸上登广告,出高额奖赏。”
“那也不管用。”矮个护士轻轻地说,“因为昨天早晨,有个渔夫在河里捞到了特克的尸体,在铁路桥的河下面。他把那些银脖套圈都交到了警察那里。我们昨晚就告诉您了,还记得吗?”
“我记得。”罗维娜伤心地说,“刚才忘了——因为我非常需要特克——他们会在黑夜里来杀我。我需要特克给我发警报,需要它保护我。”
“您不用担心,蒙瑞克夫人。”高个子护士愉快地保证说,“他们不会到这儿来的。”
“但是他们会来的。”罗维娜大叫着,有些喘不过来气似的,“你不知道,他们来的时候,你根本看不见。我早就警告过我的丈夫,要他提防所有的危险。我都小能完全相信我所知道的——直到他们杀死了我的丈夫——但是现在我知道他们会来的。墙是挡不住他们的,没有什么挡得住,除了银器,而你们却没给我留下什么银制的东西。”
“可您有那些串珠和手镯嘛。”矮个的护士安慰着她说,“再说,您在这儿是很安全的。”
“他们已经企图害过我一次了。”罗维娜神情沮丧地喃喃说。
“可怜的特克救了我,可现在它死了,而我又知道他们会再来。他们就是想制止我向山姆·奎恩发警告——可我一定要告诉山姆。”
罗维娜说着戛然而止,紧紧抓住高个子护士的胳膊。跟在后面的巴毕随即停住脚步,他没打算偷听他们的谈话,可刚才偶尔听到的,不能不使他太吃一惊。罗维娜的狗一定是在他的第一个梦中死掉的。
“求你了,护士。”罗维娜苦苦哀求道,“你给山姆·奎恩挂电话到基金会,不好吗?告诉他到我这儿来?”
“我很抱歉,蒙瑞克夫人。”
高个的护士轻轻地说。“您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能帮您打电话。格兰医生说了,在您恢复之前,客人来访对您是没有好处的。如果您精神放松,和我们配合,早日恢复健康,您才能想见谁,就见谁——”
“没时间了!”罗维娜不客气地打断护士的话,“恐怕今晚他们就会来杀我的,我一定要让山姆知道。”她说着又突然转向矮个的护士央告,“你不能送我去基金会吗?现在去?”
“您知道这里的规定。”护士拒绝了地。
“您知道我们不能——”
“山姆会付钱给你们的!”罗维娜着急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而且,他会很乐意向医生解释清楚的——因为我的警告能够挽救他的生命,更多人的生命——”她尖利的声音哽咽住了,接着开始抽泣起来,“叫辆出租车——借一辆车——偷一辆!““我们很愿意帮助您,蒙瑞克夫人。”矮个护士有些迁就地说,“我们可以帮您给奎恩先生带口信。”
“不!”罗维娜悄声说,“带口信不行。”
巴毕喘了口气,接着朝前走,想上前搭话。两个护士背对着他,罗维娜却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巴毕,巴毕清楚地看出她脸上的忧伤和焦虑。满腹的同情一下涌上心头,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他真想帮一帮罗维娜。
“为什么不行,蒙瑞克夫人?”高个子护士问道,“有什么能够伤害奎恩先生呢?”
“一个他信任的人。”罗维娜哽咽着。
巴毕倒吸一口凉气,停住了脚步,这话像潜伏在黑暗中的什么不祥之兆。忽而闪过,他说不出话来,嗓子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
他后退几步,呆站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罗维娜和护士们的谈话,仍一个劲儿地往他耳朵里灌。
“一个奎恩当成朋友的人。”
罗维娜哀叹着。
矮个子护士看了下手表,朝高个的点了点头。
“蒙瑞克夫人,我们走得够远的了。”高个子护士用愉快的腔调说道,“该回去了。您累了,应该睡一会儿了。如果下午您还想找奎恩先生,我想,医生会允许您给他打电话的。”
“不!”罗维娜轻声哭泣着说,“那不行。”
“为什么呢?”护士不解地问,“他肯定有电话,是不是?”
“我们的敌人也都有电话。”
罗维娜声音嘶哑,“那些伪装成人类的恶魔!我说话的时候,他们偷听,我写信,他们中途截走,特克训练得能够嗅出他们,可现在它死了,我亲爱的马克也死了,除了奎恩没有谁能相信了。”
“您可以相信我们。”高个子护士又愉快地说道。“不过,我们现在一定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