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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侯府虽然没落,如今远不及霍家,但沉船也有几斤钉,加上秦氏是秦家唯一嫡女,在娘家时时常跟着她娘旁观处理家事,嫁进霍家更是常跟在婆婆身边。如果不是明玫插这么一杠子,霍侯夫人会慢慢让秦氏大范围接手掌家只怕顺理成章。
如今也算回归正道,只不过,从婆婆手里接手和从大嫂手上接手的区别而已。
“凡事按旧例,多问问以前的管事儿妈妈为什么那么办事儿,若觉得旧例有问题的,提出来大家议一议。自己有好的想法的,也都提出来。”
大家都很意外,没想到明玫转手就把掌家大权给了秦氏,放权放得这么彻底。
秦氏将信将疑接了对牌。
三个女孩儿也觉得这感觉太不踏实。掌家既可以学经验,又可以立威涨面子,这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但这是事实,连两个老姨娘都有份参与,有才出才有力出力。大家齐心协力,群策群力,围绕在以秦氏为核心的新领导班子周围,把府里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
明玫转身幕后,一旬抽出一天来,查看帐目,听秦氏她们汇报府中事宜,纠正冤假错案,批复疑难杂症。
能管事儿便意味着多少能捞到点儿甜头,哪怕只是心理上的满足呢。大家都很满意。
尤其是霍辰烁夫妇,现官不如现管啊,虽然上有长嫂,但如今内外院的掌家实权都落在了他们两夫妻身上,真真是意外之喜。
大概爹好娘好,不如自己好吧,霍辰烁慢慢气也真的平了。
娘当家总出事端,自己替她掌家也好,让她老人家歇歇吧。转而加入真心安抚霍侯夫人的大军:你老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把身体调养好比什么都强。
明玫私下跟司茶得瑟:“这些人为什么肯跟着我?因为跟着我有肉吃有前途啊。”
真的,多么和谐美好啊。
司茶:“是啊是啊,小姐不要把脚跷得这么高,不好看啊。”身在软榻上,偏脚要跷到旁边绣墩上,这什么造型啊。
“知道了知道了,这有什么呢,小姐我如今可是在府里横着走的,谁敢乱说我闲话?”明玫继续得瑟。
司茶默,她不是刚说了她么?
明玫显然没把她算在说闲话那一盘里,打个哈欠又道:“我困了,要早点儿洗洗睡了。”
“午觉睡那么久,这么早又困了?”
“谁让小姐我最近劳心劳力的呢?”
司茶又默:有吗?
就说内宅儿,明里秦氏带着众人在忙,十天一报,紧急情况才直接来烦她。暗里各处的情况,由夏草夏叶她们主动出击巡查和各处管事儿婆子报到她这里相结合,由她负责收集汇总,无大是非小姐时常都懒得听一耳朵,有很累吗?
不过小姐倒是真有些瘦了呢。
司茶第二天,就叫了金医士来复诊。
结果,竟然,明玫怀孕了。
她被宣告怀孕了。
两个月。
其实之前金医士就觉得可能是喜脉,因为月份太小,怕最后不是让少奶奶失望恼羞,便没有明说。如今终于能断定了。
明玫月事是推迟了很久,没往怀孕上想便是因为金医士给她把过脉。
“金伯伯看地上血迹都能看出来人家流产的,还会担心把不准个喜脉?”明玫问道,医术还带时高时低的?
金医士也笑:“那只是一般推断。”现在却是准确诊断。
明玫傻了很久。这是,要多一个和自己紧紧相连,再也不能以任何理由和借口置之不顾的人的节奏么?
明玫连请安都没去,外面关了院门,里面不让打扰,自己在屋里默默呆了一整天。
让得了信儿来道贺的各方人士面面相觑,让司茶她们担心不已:小姐这是肿么了,怎么不象开心的样子啊。
西北焦岳城,霍辰烨很快得到消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府里各人齐齐有赏,于是众也乐乐。
他忽然想起从前,和明玫对过的一个对子:“美人赏花花袭人。”他那时心里想的,就是那张如花小脸啊,他如今特别想念的,也是那张如花笑脸啊。
霍辰烨在府里转悠半天,沉不下心做任何事,便干脆起身往外走,打马赏花去也。
身后黄莺跟着出来,也在马厩牵出一匹马来,翻身上马,扬鞭跟上。
郊外溪边桥下,几株梅花寒冬早发,粉白嫩红,一如美人面。
霍辰烨只想静静看着,静静想着,对追上来的黄莺便有些不耐烦。
“你跟来作什么?”
这话太打击,以前同游同赏的时候多了,忽然这样被嫌弃,黄莺热泪盈眶。
“奶奶有了身孕,相公就要有后了,莺儿高兴得难以言喻。相公这是不愿和莺儿分享喜悦么?”
她不能生育,为此伤心不已,时常盼他得后,是真心替他高兴。
霍辰烨不由缓了语气,“怎么又哭了,这么大冷的天,你衣着单薄还出来纵马,再受了寒如何是好?”说着解了身上的披风过去替她披上。
黄莺泪眼闪烁地笑了,那笑容那样灿烂,连那眼中泪光也璀璨如星。这泪中含笑笑中带泪的脸,让霍辰烨微微有些晃神。
这张脸极美,这个人对他极好,爱哭又爱笑,心思十分浅显。
明玫她,也会接纳她容下她吧?
想着,那燥热的狂喜也似被寒风吹得降温不少。这场赏花相思似乎也变成赏美人,因为霍辰烨看着黄莺发了好一阵儿的呆。回过神儿来便说天寒,不宜在外多呆,于是两人同乘一骑,同裹披风,缓缓回府。美人在怀,一路上霍辰烨却安静了许多。
过了十多天,霍辰烨还没有接到明玫的来信,心里隐隐有些急燥起来。再过了十多天,终于接到了明玫的信,信里一如既往地报喜不报忧,对府里多人都有提到,总之你好他好一切都好,可身孕正是大喜,却没有在信中提起半个字。
失落,那种心情是失落吗?
147第146章
越等待越不耐;越不耐越难捱。
时间似乎越来越漫长,霍辰烨连着两封信回去;都故意没有提及此事;结果回信中;也自然没有提到。
霍辰烨越来越焦燥;那份得知要当爹的喜悦被这焦燥磨耗得越来越少,脸上越来越难看到笑脸,慢慢让整个城守府的人都感到了阴云罩顶。
府里这样,天天外面跟着他的亲卫队自然也觉出了自己长官的气压低。
“烨哥儿最近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贾谊找了个机会问霍辰烨。两兄弟摆开场子;在书房小院的厢房里对酌聊天。
“没什么事儿,小七怀孕了。”
“弟妹怀孕了?”贾谊惊讶道;“大喜事啊,那为什么你不开心?难道是因为黄姑娘?”
大家都知道黄莺不能生育,莫非是她被自己少奶奶有孕消息刺激着,总与烨哥儿闹腾不成?
想着就变了脸色,“烨哥儿,你要拿出规矩来。”子嗣大事儿,可不能由了她去罗索。
霍辰烨道:“跟她什么相干。是小七,她几番来信都不提。”
贾谊愣了愣,这两人在闹别扭?他很不明白,异地相处的夫妻,走时都好好的,不是更该平添相思吗,能为什么事闹别扭啊。就算有了矛盾,现在喜事当前,不正是相对言欢的好机会吗,怎么会不说?
“没准是不好意思吧,又或者是月份太小,想等坐稳了胎再报信儿给你?你嫂子那时候就是,等三四个月了才往娘家报信儿呢。”
他只是随口说说,霍辰烨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觉得是这样?”那脸上的释然,那么地明显,好象整个人忽然都轻松了起来。
贾谊笑着点头,略略放下心来。果然两口只是耍花枪,这明明上心得不得了嘛。那弟妹人很聪颖活泼,是个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的人。真正的聪明人,自然会把自家小日子过滋润了先,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儿。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守着的小厮报说:“黄姑娘来送汤了。”
是每晚都会准备的宵夜例汤,四时不同,象现在,就是冬日暖身养胃之类的。
霍辰烨“嗯”了一声,道:“去端进来。”
也就是说,不让黄姑娘进来。
小厮应了声,去接了汤。
黄莺在院门口好奇地问:“相公在忙什么?”通常不让她进去都是有事儿。
但通常霍辰烨都会交待一句“有客呢,议事儿呢”之类的话,今天什么也没有说,小厮自然不敢替他乱找理由,只老老实实道:“奴才不清楚。”
竟然不告诉她?黄莺诧异地看了那小厮一眼,那小厮微躬着身子,脸上是讨好地笑,却也完全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这书房门口守着的小厮,别的不说,那眼色口风自然是一等一的。
黄莺不由有些气急,眼睛一涩,眼泪就无声滑落,玉珠般顺着那白晰面颊滚落而下。
那小厮看的一愣,很快收敛了脸上表情肃容站着,默默地想:这位黄姑娘,哭得真好看啊。
黄莺见小厮还没有再进去通传的意思,便忍着哽咽交待了句:“你要提醒相公趁热的喝”,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心里的委屈却越来越浓。相公他,心思越来越少在她身上了呢。
曾经相公要成亲了,她很难过。可他不可能娶她,他想娶的也从来不是她,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哭闹过后,她安慰自己:就算有了少奶奶又如何,那不过是在宅院里蹲着的一尊神,镇宅儿就行了。
她的相公,还是她的。他们厮守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她越来越不确定,这样是否真的足够了。相公这样子,不只是简单说说心里有少奶奶那么简单的,只怕就要满心都是她了。
可那里,本该有她的一大席地方。
黄莺转过墙角,看了看四周无人,试着跃动了□子。她依然跃不高不远,可面对老虎也不至于马上腿软,何况一个内宅儿女人。她吸了吸鼻子止了泪,她是黄莺,她从来就不会怯场,纸老虎也好母老虎也罢,谁动了她的男人,她都会抢回来的。
书房里,霍辰烨看着那新摆上桌的汤煲,略带几分迷茫地问着贾谊:“哥你说,黄莺这人够不够好?”他们兄弟品评的女人多了,霍辰烨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贾谊喝的也不算少,但两人都远不到醉糊涂的境地。他闻言微皱了皱眉头,弟妹是为了这黄莺在闹脾气?这可是她的不对了。男人嘛,身边有人服侍,再正常不过。
可他不好直接说弟妹的不是,他知道霍辰烨既然开了头,就会自己说的。便用带了点儿酒后的懒散语气,故意坏笑着接腔道:“你的侍妾,干嘛问我。我觉得我自己的侍妾才好。”
霍辰烨叹了口气,没心情跟他调笑,道:“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再好小七也不会接受她。”
果然是弟妹在寻别扭?
他知道这兄弟对弟妹有心的时日长了,可他并不算了解他们婚后的相处,原本觉得应该是相当好才对。可烨哥儿从来不吃硬来那一套,这般生事也不怕把男人心逼到另一边去了?
他笑着试探道:“你若舍不下,干脆置外室得了。别领到弟妹面前去膈应她了。”
“扯淡!”霍辰烨一听就暴了,高声嚷嚷道,“我怎么会这样做。”
贾谊见霍辰烨是这反应,就真放下心来。还以为他又拗着性子生糊涂心思呢。
“那你小子还纠结什么?把人带回去交给她,过了明路,你以后把好了规矩不叫她们胡来,慢慢也就哄过来了。”说着笑起来,“实在不行,该鞠躬就鞠躬,该下跪就下跪,对自己的女人软点儿不掉价。凭弟弟你,还哄不好一个女人?”
霍辰烨缓缓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话虽是这样说,可脸上露出的表情却一点儿也不见乐观。小七那丫头,可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想又带着点儿委屈,“你说,我不该身边有人侍侯吗?走前嫂子不是还专门给你物色两个人让跟着你侍侯吗,小七就不。”
“可那时你不是有扇儿那丫头吗?”
“扇儿才回府几天,可前面替我准备东准备西,样样齐全,可她就没想到这一茬。哥,我不是离不了女人,她若准备,我也定是不要的,可她连推托的机会都不给我。可有时我又觉得,我若是开口问了她,她又会毫不拒绝地给我准备了……”
喜欢那种自由随性,可完全自由随性,怎么都可以的态度,却让人有些忍不住的心慌。
还有这次,她不把有孕的消息告诉我。他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便忍不住去猜测,总不由生出些奇怪的想法出来,让人心里不踏实。
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