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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他说我不会明白的,是在浪费时间。说它是,它像……一个事件。说这是我们的范围,他称之为事件范围。”
这些话对他毫无意义。他离开地堡,盲目地冲出去,朝着——不知怎的,他知道——与大海相反的方向冲去。现在象形符号又在沙滩上穿行,从他脚边溜走。他一往前走符号就缩回去。“嘿!”他说,“它快没戏了。我敢打赌这你也知道。它是什么?是邝吗?中国破冰船在你的心脏上凿了个洞吗?也许南黑王一线通不是个容易击败的对手?”
他听到她在叫他的名字,回过头,见她正跟在后面,但并不打算赶上他。法国宇航工作服上的坏拉链在她棕色的肚子上扇动,阴毛从撕破的布里露出。她看上去就像芬恩那些旧杂志上的女子活了一样,只是她很疲惫、悲伤、有人性。她绊倒在银色海草上时,衣服撕破了,样子很可怜。
这时,不知怎么的,他们三人站在了海浪中。那个男孩狭窄的棕色脸庞上,鲜艳的粉红色牙床显得很宽。他穿着无色的破烂短裤,在涌动的灰蓝色海浪的衬托下,他的脚显得更瘦了!
“我认识你!”凯斯说。琳达站在他身旁。
“不!”男孩说。他的声音很高,很悦耳。“你不认识。”
“你是另一个人工智能人,是里约热内卢那个,是想阻止温特穆特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图灵代码是什么?”
男孩在海浪中来了个倒立,大笑起来。他用双手行走,然后从水中跳起来。他的眼睛是里维埃拉的眼睛,但是没有恶意。“要传讯一个魔鬼,你得知道它的名字。人们曾梦想过这点,但是现在从另一方面讲这已成为现实。这点你知道,凯斯。你的任务是记住程序的名字,那些长长的正式的名字,拥有者们想隐藏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一个图灵代码并不是你的名字。”
“神经浪游者,”男孩眯起眼睛对着升起的太阳。“通向死亡地带之路就在你的脚下,我的朋友。玛利—弗朗斯,我的女士准备了这条路,可是在我还没有读到她的书时,她的丈夫就把她掐死了。‘神经’(neuro)源于‘神经’(nerves)——银色的道路。爱幻想的人。召亡魂问卜的巫师。我传讯死者。可是没有,我的朋友。”男孩轻轻舞蹈了一下,棕色的脚在沙滩上留下足迹。“我就是死者,就是他们的归宿。”他笑了笑。一只海鸥在鸣叫。“留下吧!如果你的女人是个鬼,这事她将不知道,你也将不会知道。”
“你在破裂,冰在破裂。”
“不!”他说,突然悲从中来。他垂下纤弱的双肩,在沙上擦了擦脚。“事情还要更简单一些,可是你得自己作出选择。”灰色的眼睛悲伤地望着凯斯。他看到一片新的符号的浪花从眼前移过,一次一条线。符号浪花后面,男孩扭曲了,就像透过夏日柏油路上蒸腾的热浪看到的景象一般。现在音乐声升高了,凯斯几乎可以听出歌词。
“凯斯,亲爱的!”琳达说,摸着他的肩。
“不!”凯斯说,脱下外衣递给她。“我不知道,”他说,“也许你真的在这儿。无论如何,天冷了。”
他转身走开,走了七步就闭上了眼,看着音乐在万物的中心变得清晰了。他的确掉过一次头,但没有睁开眼睛。
他不需要。
他们就在海边,琳达·李和那个称自己为“神经浪游者”的瘦孩子。他的皮外套从她手中垂下,碰到了浪花。
他跟着音乐向前走。
梅尔科姆的天国配音。
灰色的空间,屏幕移动的印象,云纹型织物,由非常简单的图形程序产生的半明半暗的阶梯。长久只能从链环看出去的景色,海鸥在深色的水面凝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面倾斜的黑色镜子。他是水银,是一滴汞,正在滚下,碰在一个看不见的迷网的角上,分开了,流到一块儿,又向下滚……
“凯斯!老兄!”
音乐。
“你醒了,老兄。”
音乐从他耳边消失了。
“多久了?”他听见自己在问,知道自己的嘴很干。
“也许五分钟,太长了。我想扯掉插头,但穆特说不行。屏幕变得很可笑。然后穆特说给你戴上耳机。”
他睁开眼睛。梅尔科姆的脸上重叠着一条条半透明的象形符号。
“你的药,”梅尔科姆说,“两片。”
他仰卧在书房监视器下的地板上。天国人扶他坐起来,可是这动作使他感到一阵β苯乙胺带来的强烈冲击,蓝色皮肤贴仍在烧灼着他的左手腕。“过量了,”他勉强地说。
“快,老兄!”强壮的手放在他腋窝下,像举小孩一样把他托起,“我们必须走了。”
第十章
维修车在嚎叫。这声音是随β苯乙胺的药力一起来的,它不会停息,不会在拥挤的长廊里、长长的过道里停息,不会在通向泰—阿密室——寒冷渐渐渗入老阿什普尔梦中的地方——的黑色玻璃入口处停息。
小车的行驶更让凯斯感到恶心,车子的运动和药物过量带来的疯狂冲力已无法区分。当小车终于停下,座位下的什么东西喷出一阵白色火花时,嚎叫声平息了。
小车在离3简的海盗洞穴三米远的地方停住。
“多远,老兄?”小车引擎箱里的一个主要灭火器爆炸了,黄色烟雾从引擎盖和维修器里冒出。梅尔科姆扶着他下了火花飞溅的小车,布劳恩从座位后面摔下,在人造沙上跳过,身后拖着一条无用的腿。“你必须走路,老兄。”梅尔科姆拿着控制板和构念,将缓冲绳挂在肩上。
凯斯跟着天国人,挂在他脖子上的带子哐啷哐啷晃来晃去。里维埃拉的那些拷问场面和食人孩的全息图正等着他们。莫莉弄坏了三幅相关的画。梅尔科姆并没有注意这些全息图。
“慢点!”凯斯说,努力使自己追上正大步往前走的人。“得把这事做好才行。”
梅尔科姆停下,转过身,对他怒目而视,手里提着雷明顿机枪。“做好,老兄?怎样才叫好?”
“莫莉还在里面,可是她不行了。里维埃拉能够投射全息图,也许他还弄到了莫莉的箭弹枪。”梅尔科姆点了点头,“还有个忍者,一个私人保镖。”
梅尔科姆眉头紧锁。“你听着,巴比伦老兄,”他说,“我是个战士,可这不是我的战斗,不是天国的战斗。巴比伦战巴比伦,自相残杀,你知道吗?可是上帝说我们得把快刀手从这儿弄出去。”
凯斯惊奇地眨了眨眼。
“她是个战士,”梅尔科姆说,好像这说明了一切。“告诉我,老兄,谁不该杀?”
“3简,”他顿了顿说,“里面那个穿着带帽的白色袍子的女子,我们需要她。”
他们到达入口时,梅尔科姆径直走了进去,凯斯别无选择,只好跟着。
3简的王国已经空无一人,水池边也不见人影。梅尔科姆把控制板和构念递给他,走到池边。白色沐浴桌椅的那边呈现出迷宫墙的残垣断壁。
水不耐烦地拍打着池壁。
“他们肯定在这儿,”凯斯说。“他们应该在这儿。”
梅尔科姆点了点头。
第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臂膀。雷明顿哒哒响了,枪口在池水反射出的光中喷着蓝色的火焰。机枪被第二支箭射中,掉在白色地砖上不停打转。梅尔科姆猛地跌坐在地上,乱摸着臂膀上插着的黑色东西,使劲地扯。
秀夫从阴影中走出来,第三支箭已在细细的竹弓上绷好了。他鞠了个躬。
梅尔科姆怒视着,手放在金属箭杆上。
“动脉没有受损,”忍者说。凯斯想起了莫莉描述的那个杀掉她情人的家伙。秀夫是这类家伙中的一个,没有年龄,周身透着不动声色的平静,一种绝对的镇静。他身穿磨旧了的干净卡其工作裤,脚上穿着的像手套一样合脚的黑色软鞋,在大脚指处分开了,就像日本式厚底短袜。竹弓很古老,可是从他左肩后面伸出的黑色合金箭却是千叶武器商店中最好的那种。他的棕色胸口又光又滑。
“你的第二箭划破了我的拇指,老兄!”梅尔科姆说。
“科里奥利力①,”忍者说,又鞠了一躬。“旋转重力中最难的缓慢抛射。并非有意。”
“3简在哪儿?”凯斯走过去站在梅尔科姆身边。他看见忍者弓上的箭头像个双刃剃刀。“莫莉在哪儿?”
“嘿,凯斯!”里维埃拉从秀夫后面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莫莉的箭弹枪。“可我正在等着阿米蒂奇呢!现在我们雇用拉斯特法里帮手吗?”
“阿米蒂奇死了。”
“确切点,阿米蒂奇压根儿不存在,不过这消息并不令人震惊。”
“温特穆特杀了他。眼下他已经在围绕着纺锤的轨道上了。”
里维埃拉点了点头。他细长的灰色眼睛从凯斯身上移到梅尔科姆身上,又转回来。“我想你会在这儿完蛋,”他说。
“莫莉在哪儿?”
忍者松开手上拉紧的编织在一起的精致弓弦,垂下弓箭。他走到雷明顿机枪掉落的地方,把它拾起来。“这东西毫无巧妙之处,”他说,似乎是对自己说。他的声音既冷酷又兴奋。他的每个动作都是舞蹈的一部分,永不终止的舞蹈,即使在他身体静止的时候,他浑身仍然活力充沛,同时显示出一种谦恭,一种无法遮掩的简朴。
“她也会在这儿完蛋,”里维埃拉说。
“也许3简不会那样做,彼得,”凯斯说,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药品还在他体内肆虐,那种以往曾有过的极度兴奋开始支配他,夜城的疯狂。他想起了体面的时刻,处变不惊,他曾发现自己有时说话比思维更快。
灰眼睛眯缝着。“为什么,凯斯?你为什么这样想?”
凯斯笑了。里维埃拉并不知道有模拟刺激装置,他急着去搜莫莉替他带的毒品而没注意到它。可是秀夫怎么会也没注意到呢?凯斯敢肯定,在忍者没检查莫莉身上的装置和暗藏的武器之前,他是不会让3简护理莫莉的。不,他认为,忍者知道,所以3简也知道。
“告诉我,凯斯!”里维埃拉抬起箭弹枪的五管枪口。
他身后的什么东西在嘎吱嘎吱响,3简推着坐在装饰华丽的维多利亚轮椅里的莫莉从阴影中走出来,高高的蛛网形轮子转动时发出嘎吱声。莫莉被一床红黑条纹的毯子裹得紧紧的,古老椅子的狭窄藤条靠背明显高出她的头,使她显得很弱小、疲惫。一块明亮的白色微孔胶布贴在她受伤的镜片上。当她的头随着椅子的运动上下摆动时,另一只镜片毫无表情地闪着光。
“一张熟悉的脸,”3简说,“彼得表演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你。他是谁?”
“梅尔科姆,”凯斯说。
“秀夫,把箭取出来,给梅尔科姆先生包扎伤口。”凯斯注视着莫莉,注视着那张苍白的脸。
忍者走到坐在地上的梅尔科姆那里,停下来,把弓箭和机枪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是一把螺栓切割器。“我得把箭杆切断,”他说,“它太靠近动脉了。”梅尔科姆点了点头。他的脸略带灰色,汗流满面。
凯斯看着3简,说:“没有时间了。”
“确切地说,是谁没有时间?”
“我们大家。”秀夫切断金属杆时发出啪的一声。梅尔科姆呻吟起来。
“真的,”里维埃拉说,“听到这个失败的骗人老手发出最后绝望的高叫并不会使你惊讶。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最令人反感的。他会跪下,主动提出把他的母亲卖给你,表演最无聊的性交……”
3简头朝后仰,大笑起来。“是吗,彼得?”
“魔鬼们今晚就要打起来了,女士!”凯斯说。
“温特穆特将和另一个作对,神经浪游者。胜者为王,你知道这事吗?”
3简扬起眉毛。“彼得提起过这样的事,不过你再多给我讲一点。”
“我见到了神经浪游者,他谈起了你母亲。我想他就像个巨大的ROM构念样的东西,用来记录人的个性,只是它是完美的RAM。构念认为他们在那里,像是真的,而且它将永远继续下去。”
3简从轮椅后面走出来。“哪里?描述一下这地方,这构念。”
“一片海滩,灰色的沙,就像需要清洗的白银。一座混凝土建筑,像是地堡……”他犹豫了一下。“它并不是什么豪华建筑,已经很旧,快要坍塌了。如果你走得足够远,就会又回到起点。”
“对,”她说,“是摩洛哥。很多年前,玛利—弗朗斯还是孩子,在嫁给阿什普尔之前,她曾独自在那海滩上渡过一个夏天,在一座废弃的掩体里宿营。在那里她构想出了她人生基本的哲学观。”
秀夫站直身子,把螺栓切割器放进工作裤里。他一只手拿一节箭杆。梅尔科姆闭着眼睛,手紧捏着二头肌。“我会把它包上的。”秀夫说。
在里维埃拉举起箭弹枪射击之前,凯斯就趁势倒了下去。箭弹像超音速昆虫嗖嗖飞过他的脖子。他朝旁边一滚,看见秀夫舞蹈般地旋转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