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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东玉瞳孔迅速收缩,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缓缓远去的马车,紧握着的手指节发白,面无波澜地转身就走,失魂落魄之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街边摆摊子卖水果的小贩。
通
67、第67章 。。。
红的李子滚了一地,他就那样狼狈不堪地站在满地的李子中间,满地的红彤彤簇拥着局促的他。
从没有那样觉得局促过,他大脑一片空白,喉中如有梗物,耳边听不见那小贩骂骂咧咧的诅咒声,看不见街边驻足围观的路人的指指点点。
他双目茫然,麻木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票,仓促之间几个铜板掉在地上,他又弯腰在李子之间寻找,一脚踩烂了几个李子,靴子染得通红通红的。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全都塞给了那小贩,便一人推开里外围成一圈的人群踉跄离去。
什么是心痛的感觉?
什么是心撕裂的感觉?
斐东玉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压抑着撕扯着,只觉得自己一脚陷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着不了底。
丁墨醉正温柔笑着同院亭里同丫鬟一起闲聊做女工,一抬眼就见斐东玉惨白着脸推门进来,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人担心。
她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迎了上去扶住他,“东玉,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斐东玉勉强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没事。”说完话他便一人回房间。衣衫也不褪,整个人倒在床上。单手掩着脸,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条光线从窗缝里漏出,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丁墨醉轻轻地推开门,又将门轻轻关上,走至床畔她弯腰坐在床边,握起斐东玉冰凉的手,“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她温柔地摸摸斐东玉的脸。
斐东玉无动于衷,只是保持着单手掩面的姿势不动,胸前剧烈地起伏让人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醒着。
丁墨醉轻柔地拉开他遮面的手,只见那只手下的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双眼失去神采好似木偶,“你能同我说说吗?”丁墨醉温柔微笑道。
斐东玉蜷缩着一团,遽然心痛如绞,疼噬着他的身体,单手按住胸口,不看丁墨醉也不说话,额上的青筋爆出,身体似要被撕裂,仿若有无数针扎入他心口,痛得虚脱,冷汗淋漓,浑身战栗。他压抑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冷汗浸湿了身上的长衫。
丁墨醉心慌地忙跑出去叫斐齐乐,紧接着大夫跟着斐齐乐冲进屋子里。那大夫忙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块软木放入斐东玉口中防他咬伤了自己,“他是不是有心病?”
丁墨醉抽泣地慌忙点头,“旧疾,只是好多年都不曾复发了。”
斐齐乐在一旁道,“表哥身子一直很好的,他什么时候得了这病的?”他看看丁墨醉再看看嘴唇发紫蜷缩成一团颤抖的斐东玉知自己说错话了,闭嘴站在一旁。
大夫开了一方药让下人熬了勉强让斐东玉喝下,过
67、第67章 。。。
了大半天痛苦的斐东玉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丁墨醉一直陪在床边,屋里就只有她和斐东玉两人,烛火摇曳着照着她忽明忽暗的脸,红肿着眼睛爱怜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人,纤细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像是自顾自说话,“这么多年了,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待我好,可为何又要苦苦折磨自己,忘了她同我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这样待我,公平吗?得到了这样的你,你以为我就开心了?”
她美目含着哀怨,“我从小便深爱着你,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得到幸福,你明不明白?”她痉挛地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眼迷离透着一丝残忍,“你越是如此,我越是恨她,恨你们。”
她脸上染着惨淡笑容,“现在多好啊,我得不到,她也休想得到,就这样两败俱伤吧,我输得起。”
斐东玉在梦中徘徊了许久。
黑暗中他一直走啊走,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耳边全都是嘈杂声,轰隆隆地震得他头痛欲裂。
他听到他母亲哭骂的声音,“你若是同那养女在一起,你就是要你娘的命,你是要养女还是要你娘,你说!你说!你这不孝子,你不孝不忠!”他又听到他父亲痛心疾首的声音,“你为何偏偏要让为父为难,你同那养女是不会有结果的。”
下一个场景他就跪在祖宗牌位前,他硬气,不吃不喝,一直跪着。母亲哭着抱着他的头,“你这个忤逆子,你这是要折腾你娘,你是不是想娘陪着你一起饿死。”他爹掐着他的嘴一直往他嘴里灌东西,“吃东西,你是想饿死自己来反抗我吗?我告诉你,只要你不同意与墨醉成亲,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不会让你走出家门一步。”
天地俱暗了。
斐东玉痛苦地跪倒在黑暗中,四周都是刺耳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笼盖着他,他的头就像快要炸开了一般,身体的神经仿佛被撕成碎片,“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黑暗中,他恍惚间看到了一双幽怨的眼眸。
她面无表情,抬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又狠又重,在他死白消瘦的脸上抽出了一片血红,他头侧歪向一边又缓缓抬起来,仍是动也不动地直挺挺受下这两巴掌,他听得她决绝又狠毒地喃喃道,“斐东玉,难道您是想娶我作小妾?”
“斐东玉,我现在看不上你,你已经配不上我了。”
他俯身曲腿跪在她面前,只是无助地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仿佛要捏碎她的手骨,他抱住了她的腰,痛苦地颤抖无声哭泣。
想求她留下了,想给她幸福,想同她携手白头到老。
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
68
68、第68章 。。。
早朝,皇帝凤眸轻眯翻看着手里的奏折,眉峰凌纠,“国家赋税一半是取自于盐业,充于国库及以资军饷,户部侍郎王卢正上折子上奏近来两淮地区私盐猖獗,官商勾结,营私舞弊。朝中有人为牟利而将盐引转卖于盐商,此中盐引大量发放,但产量有限盐引得不到兑现,致使开中制度崩坏,此风愈演愈烈,喻爱卿,朕知你对时政有独到见解,你来说说。”
他目光在众大臣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喻思荇身上。
喻思荇上前一步拱手道,“禀皇上,盐历来都是官府专营,如今盐务之政实多隐忧,上上下下无不有利益相关,关系错综复杂,若想彻查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微臣不才,愿为皇上分忧,亲自去查办此事。”
皇帝又道,“折子里提到的几个人,似乎近来同隆兴商行来往过于频繁的。”
隆兴商行便是何家福家祖业,现如今隆兴商行几乎已垄断全国大半行业,自先皇起就对何家财力势力颇为忌惮,想动隆兴商行奈何根基太深,大树难以撼动。
皇帝极力想拉拢何家,甚至早想赐婚,都一一被何家福婉拒,而近几年忠义王爷暗地里小动作也是频频,他更是想先皇帝一步将自己的妹妹念桥公主嫁与何家福借以联姻扩充自己的实力。
为了这事皇帝也是愁了好些日子,幸而何家福匆匆在扬州成亲未迎娶念桥公主,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皇帝左右寻思了下,许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朕就依了喻爱卿,这件事由你来负责。”他又处理了其他几件政务便让各大臣退朝。
一群大臣下了早朝,喻思荇上轿放下帘子正欲回府,那户部侍郎王卢正讪笑地走至轿前,弯腰伺候在轿旁,一路跟着轿子小跑,挨着轿窗低低道,“学生已按相爷的叮嘱上了折子。”
喻思荇淡笑抬眸,纤指微微掀开车帘,露出如玉无暇的俊脸,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是却是一种疏离淡漠,“你做的很好,成尚书即将告老归田,尚书那个位置我会替你留心着的。”
王卢正点头哈腰连连感激后才离去,喻思荇缓缓放下帘子,慵懒疲倦地靠着软垫,微眯着眼看着轿帘上晃动的明黄流苏。
忽地,他扬唇,一个残忍的弧度不经意间在完美的唇边弥散开来,澈亮幽深的眼眸中蓦地闪过一丝阴鹜的狠绝。
因着何家福突然有急事不能陪丁大叶,所以一个下午都是红姐陪着她在京城里四处逛逛。
红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热情又有分寸,不会让人觉得靠得太近太腻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冷落。她带着丁大叶来到何家福底下的玉石铺、布匹铺、胭脂铺、首饰铺里都去转了一圈,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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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福属意的,该是时候让商行里上上下下都认识认识新老板娘。
红姐并不是什么柔弱女人,她豪爽泼辣,说起来同丁大叶算是一类人,她家家道中落,父母早亡,也是年纪轻轻就离家出来打拼闯荡,只是她比丁大叶幸运,很早就遇上了闻宁嫁给他找到了个依靠,吃得苦头也没丁大叶多。
丁大叶买的东西很少,倒是红姐替她买了许多首饰布匹胭脂,又为她做了几身漂亮的衣裳。
两人回到别庄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暮色正当好,夕阳西下,金黄的残阳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朦朦金光中,璀璨迷人。
何家福还没有回来,红姐吩咐下人将买的东西都抱进丁大叶房里,又叫人熬了盅鲜莲银耳汤,两人坐在院中的花架之下,品尝着淡甜的盅汤说一些女人家的体己话。
天便渐渐黑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轮明月悬挂在墙头,丁大叶怔怔地看着那皎洁的明月,竟忡怔失神。
红姐笑道,“弟妹这是在看什么?”
丁大叶低眉含笑摇摇头,想了想正欲说话,门口传来声响,红姐同她一道朝门口望去,只见家丁领着一个陌生的小厮走了进来,那小厮很有教养对着丁大叶福了福,“何夫人,何公子正在相府用宴,我家爷命小人来接夫人到相府同聚。”
丁大叶愣了下,迟疑了会儿才道,“是相爷请我去吗?”
那小厮微笑道,“回禀夫人,是相爷请您去的。”
红姐问道,“家福也在相府吗?”
那小厮继续模式化微笑,“是的。”
红姐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丁大叶的肩膀,“那弟妹就随他去吧。”丁大叶微微皱着眉,有些不情不愿但终究还是点点头,回房间换了身素雅的衣裙,简单的挽了个发就匆匆地坐上派来的马车去相府。
红姐一人留在别庄里,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正在花架下收拾碗筷,何家福同闻宁一起走了进来,两人俱是神情凝重。红姐朝丈夫迎了上去,好奇地看了看何家福身后,何家福笑道,“大嫂这是瞧什么呢?”
红姐笑道,“你把大叶藏哪里去了?”
何家福不解,笑道,“大嫂说笑了,我又怎么会将她藏起来呢。”
红姐啊了声急急道,“她不是去相府了吗,你没遇见她?”
何家福失笑,“大嫂,我早就和闻大哥从相府回来了,本来我们想早些回来但是刚刚商行来个买卖我们又重回商行,所以耽搁了些时间,”他执着扇骨敲敲手背,“她与相爷又不相熟,相爷请她去相府做什么?”
红姐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急道,“刚刚相府的下人来把大叶接走了,他说你在相府做客用宴,相爷邀大叶赴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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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一同用宴。”
闻宁皱眉,“去了多久了?”
红姐抬头看着丈夫道,“已经走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她转脸看向何家福,他已经匆匆离开别院上马赶赴相府。
丁大叶还在徘徊中已经到相府门口,那小厮恭敬地拉开车帘扶她下马车。
她静静地随着小厮走跨上石阶,两边沉沉大门红漆湛亮光鲜,四个守门的士卒威武挺拔,一进门便是迂回长廊,丫鬟家丁零落几个穿梭其中稍显冷清,喻思荇就站在廊道的尽头,他换下了官服一身浅灰色长衫,文弱出尘。
丁大叶抬眼冷冷地瞧着他,“何家福不在是不是?”
喻思荇淡笑,“既然你知道他不在,可你又为何还来?”他缓缓走近丁大叶,如墨长发懒懒地垂在胸前,领口微松露出白玉锁骨,低着沉不见底的黑眸。
他倾身在她的耳边喃喃道,“好久不见了,丁大叶。”
他的脸颊几乎要贴着她的,几缕发丝划过她的肌肤,竟有一种惊悚薄凉的触感。
丁大叶像是被蛰到,猛地倒退两步,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喻思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担心,我不会将你如何。”
丁大叶叹了口气道,“你引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喻思荇仰头轻笑,笑到不住地咳嗽,凝视着她道,“老朋友了,请你来府上叙叙旧,这都不行?我想何家福没有那么小气。”
丁大叶淡淡地哦了声,微笑地仰脸看着他,笑容里染着戏谑,“那你想叙叙什么旧,是想说当年你是怎样躲在后山哭鼻子?还是想叙叙当年你失足掉进陷阱里惊恐大叫的事情?又或者要聊聊你……”
冰凉的手一把将她揽入一个陌生的怀里,丁大叶张大了嘴停住了话,怔怔地趴在喻思荇的怀里,她被他搂得死死的,双手箍着她的腰似要将她整个人折断,但她只慌神了一下,马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