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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尔逊先生好整以暇地掏出了烟斗来,点著了火,吸了几口,又点著了一支香烟,递了给我,道:“或许我不该问,但是我仍然要问。”
他一面说,一面望著我,我不等他讲完,便接了下去,道:“方天是怎么样的人?”
纳尔逊先生笑了笑,道:“正是这个问题。”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要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唯其如此,我既答应了人家不泄露人家的秘密,你也就不应该逼我了。”
纳尔逊先生点头道:“不错,只是可惜我的好奇心永远不能得到满足了。”我道:“那倒不至于,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便可以将一切向你详细说明了。”
纳尔逊先生意似不信,道:“是么?”
我不由自主,抬头向上,我是想看看天上,当方天回到土星去之后,我自然可以将一切都向纳尔逊先生说明了。但是我抬起头来,车顶挡住了我的视线,也由于我的这一抬头,车子焂地向旁滑了开去,若不是纳尔逊先生在一旁,立即扭转了驾驶盘的话,我们的车子,非撞到路边的广告牌上不可了!
我慢慢地降低了速度,车子停了下来,我吁了一口气,纳尔逊先生道:“由我驾驶如何?”
我笑了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我答应满足你的好奇心,一定不会食言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纳尔逊先生道:“我自然相信你。”
我重又踏下油门,车子再度向前疾驶而出,越向海边去,公路上的车子越是少,雨雪越来越紧密了,我不得不将车速渐渐放慢。
渐渐地,由雨夹雪而变成了大雪,前面的视线,已经十分模糊,纳尔逊先生不住地吩咐我小心驾驶,我尽量地保持著车子的平稳,将速率限制在仅仅不会翻车这一点上。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我极目向前望去,依稀看到前面,像是也有一辆在飞快地驶著的汽车。但是因为雪越下越浓了,我不能确定前面是不是究竟有著车子。
我向纳尔逊先生道:“前面好像有一辆车子。”
纳尔逊先生伸手按了驾驶板上的一个掣,我看到在普通汽车装置收音机天线的地方,竖起了一个碟子大的圆盘。
接著,驾驶板上的一个圆盘子,出现了萤光的闪耀。那辆车子上,竟装置有雷达探索器,这倒的确是出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纳尔逊先生注视著萤光板,道:“不错,前面是有一辆车。”
我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又要使车子驶得快,实在连侧头去看一看身旁的萤光板,都在所不能。只得问道:“那辆车子的速度怎么样?”
纳尔逊道:“我们正在渐渐地接近它,但是它的速度不会比我们慢多少。”
我吸了一口气,道:“你想想,在那样地大雪中,以仅次于我们的速度,在这样荒僻的公路上疾驰的,是甚么车子?”
纳尔逊道:“你的意思,那车子是我们所追踪的那辆?”
我道:“我必须加快速度,追上去看。”纳尔逊先生并不说甚么,只是绞下了车窗,大雪立即从窗中扑了进来。
我还来不及问他作甚么,只见他右手持著枪,已伸出了车窗之外。我道:“你想逼使那辆车子停下来么?”纳尔逊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射中前面那辆车的后胎。”我慢慢地增加著车速,车子在路面上,犹如小船在怒涛之中一样,颠簸不已,随时都可以翻了转来。
我们这样冒险,是有价值的,在雷达探索器的萤光板上,我看到我们离那辆车子,已渐渐地近了。
终于,不必靠雷达探索器,我也可以在大风雪中,看清那辆车子了。
当我未能看清那辆车子时,我多么希望那就是将方天架走的那辆汽车啊!
但是当我模糊地可以看清前面那辆车子的外形之际,我却失望了。那辆车子是绿色的,并不是将方天绑走的黑色房车。
正当我要出声阻止纳尔逊先生的时候,枪声响了!
我心中猛地一惊,因为前面的那辆车子,正以这样的速度在行驶,如果纳尔逊先生的子弹,射中了车子的后胎的话,那么,这辆车子,一定要在路上,剧烈地翻滚,如果那不是月神会的车子,岂不是伤害了无辜。
可是,我的心中,才一起了这个念头,只见前面的那辆绿色的车子,箭也似地向前射去。
而我们的车子,却突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向上跳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当真有腾云驾雾的感觉!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刚才那一声枪响,并不是发自纳尔逊先生的手枪,而是从前面那辆车子中射出来的,我们的车子,已经被射中了。
我们车子的四轮,已经离开了地面,在那样的情形下,我除了保持镇定之外,实在绝无他法了。使我不得不佩服纳尔逊先生的是,他在车子腾空的情形之下,居然向前面连发了四枪!
他发的四枪,只不过是大半秒钟的功夫。
但在这一秒钟之内,发生的变化,却是极大,我们的车子,在腾空而起之后,陡地翻侧,我只觉得一阵剧烈的震荡。
那一阵震荡,并不是一下子就停止了的,而是连续了两三下。
可想而知,我们的车子,是在腾空之后落地,落地之后又弹了起来,达两三次之多!在那瞬间,几乎我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震动,而耳际那轰隆巨响,更令人相信那是由于一辆汽车的翻侧所引起的。
我总算还来得及一把将纳尔逊先生拉了过来,以我的手臂,护住他的头部,而我自己,则紧紧地缩著头,将头顶在车垫上。
在激烈的震荡过去之后,我定了定神。
首先,我肯定自己并未曾死去,接著,我又肯定自己甚至侥幸地未曾受伤。他就在这时,我听到了纳尔逊先生的抗议:“喂,你将我挟得透不过气来了!”
这使我知道纳尔逊先生也侥幸未死,我们两人跌在一起,在车顶上,因为车子已四轮朝天,整个地翻了转来。那辆汽车的机件,当真坚固得惊人,车子已经四轮朝天了,但是我还可以听得四只轮转动的“呼呼”声。
纳尔逊先生勉力站了起来,道:“谢谢你,我未曾受伤。”他外向张望著,道:“我想我应该击中了那辆车子的。”
我也道:“是啊,刚才的那种巨响,不像是只有一辆车子翻身时所能发得出来的。”
我一面说,一面在那扇打开了车窗中,转了出去。雪花迎面扑来,寒风彻骨,我们一出车子,立即便看到,在前面约莫二十公尺处,那辆绿色的汽车,正倒侧在雪堆之上。
纳尔逊先生大叫道:“我果然射中了它!”
他一面叫,一面向前飞奔而去,我赶过去,一把将他拉住,因为我们能以翻车不死,也们自然也可能翻车不死,这样奔向前去,无疑是一个活靶子。纳尔逊先生经我一拉,立即伏了下来。
我也跟著伏下,我们两人,便是向碉堡作进攻的战士一样,在地上俯伏前进,可是,等我们渐渐接近那辆车子的时候,我们便站了起来了。
那辆车子所受的损害程度,比我们想像的更重。纳尔逊先生所发的四枪,显然只有一枪中的。
但就是这一枪,已经使那辆车子的一只后轮,整个地毁去了。在司机位上,一个人侧头而卧,驾驶盘的一半,插进了他的胸口,这人当然死了。
而除他之外,车中并没有旁人。
纳尔逊先生一跃向前,一脚郏艘丫芽诵欣钕涓牵橇酒档男欣钕涫翘刂频模莼艽螅谛欣钕涓潜慧}开之后,我们看到了那硬金属箱子!
我和纳尔逊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欢呼!
那箱子的大小,和那种新合金特殊的银白色光辉,都使我们肯定,这就是我们曾经得过手,但是两次被人夺去的那只硬金属箱子,也就是那只装著“天外来物”太阳系飞行导向仪的箱子!
我们两人同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方天呢?
纳尔逊先生踏前一步,将那车子中的司机,提了出来,但是那司机早已死了,绝不能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两人互望了一眼,迅速地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我们都觉得,如果押解方天的人,够机智而又未曾受伤的话,那么,他是有足够的时间,在我们还未从翻倒的汽车爬出来的之前,便带著方天离去的。
当然,他纵使离去,也不会去得太远的!
我和纳尔逊先生两人,几乎没有交谈一句,但我们的动作却是一致的,我们一齐将那只硬金属箱子,搬了下来,搬到了我们自己的车旁。
然后,我们两人,又合力将那辆四轮朝天的汽车,推正过来。
纳尔逊先生以极短的时间,作了一番检查,道:“雷达追踪器震坏了,但车子还是好的,连无线电话也还可以用。”
我只讲了一句话,道:“快去追寻方天。”
纳尔逊先生想了一想,道:“如果我们一直追不到方天,而必要到月神会的总部去,难道也带著这只箱子同行么?”
在纳尔逊讲出这件事之前,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呆了一呆,道:“你的意思是”
纳尔逊道:“我们要分工合作了,一个人去追踪方天,一个人先带著这只箱子离开,回到东京市区去,以保安全。”
我立即道:“那么,由我去追纵方天。”
纳尔逊先生面上现出了不放心的神色,像是一个长者看著即将远行的子弟一样。我笑了一笑,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
纳尔逊先生勉强笑了一下,道:“祝你好运。”
他又钻进了车厢中,以无线电话,通知他的部下,立即派一辆车子来,接载那只硬金属箱子。
我对于纳尔逊先生一人,在那么荒僻的公路上,独守那只箱子一事,也不很放心,因此我不理会纳尔逊先生的抗议,将箱子搬到了路边一堆碎石之前,令纳尔逊蹲在箱子后面。
那样,他身后有那堆碎石,前面有那只硬的金属箱子,手中再有著那么厉害的新型枪,他的部下又立即可以赶到,就算有敌人来攻,也不必害怕了。
我奔到了车旁,钻进了车厢,伸手向纳尔逊先生挥了挥,大雪仍在纷纷下著,我看到他也在向我挥手,我踏下油门,车子又发出了一阵吼声,向前面驶去。
我不便车子驶得太快,因为那带著方天逸去的人,可能是在步行的,我如果将车子开得太快了,反倒不易将他追上。我一面驶著车子,一面仔细地向四面打量著,公路的两旁,虽然也有些房屋,但是都离路甚远,聪明人是不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求避的。
雪时大时小,极目望去,一个人也没有。
我看路牌,我已经驶出十五公里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人。我心中只觉得事情十分怪异,或是方天根本不在那辆车上,或是将方天带走的人,另有车子接应走了。可惜那两点我都没有法子肯定,因为雪继续在下著,就算有车痕的话,也被雪所掩盖了。
我一面向前驶著,一面在迅速地转念,可是我竟没有法子判断眼前不见方天,究竟是由于哪一种情形,我一咬牙,加大油门,车子的速度增快。我已决定,不论如何,先到了月神会的总部再说!
因为方天总是要被解到月神会的总部去的,我又何必在半途上多伤脑筋呢?
不多久,车子驶进了一个小镇,前面已无公路。
那是一个很小的镇,镇上若不是有一家规模很大的鱼肉罐头加工厂的话,那小镇早已不存在了。我驱车进镇,在公路尽头的旁边,停了下来。
当我打开车门的时候,有两个日本男子,向我奔了过来。
纳尔逊曾安排人员在来路接应,那自然是他的手下。
他们都能说十分流利的英语,道:“这辆车子我们认识的,可是一九四○年的出品么?”
都是预定的暗号,我道:“不,是一九四六年的出品。”那两人又道:“一九四六年九月?”我笑道:“又错了,是十一月。”
那两人将声音压低,道:“只有阁下一人么?”
我点了点头道:“是,纳尔逊先生因为有事,所以不能来了。”
那两个人道:“先去喝一杯酒怎么样?”
他们一面说,一面四面张望,我意识到在表面上如此平静的小镇上,似乎也不宁静。我连忙道:“时间可够么?”那两人一笑,一个年长的道:“我们准备的快艇,是特备的。”
我心中一动,跟著他们两人,走进了一家小酒店,两杯烈酒下肚,全身便有了暖烘烘的感觉,我见四面没有人,又问道:“刚才,月神会有人过去么?”
那年长的道:“是,一共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像是受制于他们的。”
我心中大是高兴,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那年纪较轻的一个道:“坐一辆跑车来的。”
这时,我已肯定那三人之中,有一个是方天了。至于他们何以在车毁人亡之后,又能得来一辆跑车,那想来是他们早有准备,有车子接应之故。
我一面高兴,一面却不禁发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