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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伦和肖恩跟着他走进去,穿过一条短短的走廊,吴天推开一扇雕花的门。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阿尔伦还是呆住了。
这只不过是间干净的病房,就和随便哪一家医院的单人病房一样,百叶窗挡住外面过于刺眼的阳光,病房旁边的柜子上放着药盒,甚至还有一束正在开放的花,只不过一切都是雪白的,花是雪白的菊花,在这个季节和这个地方,雪白的菊花是极其昂贵的东西,然而有谁会在一个病人的床头放一束白菊花呢,这看上去不像是放在床头,却像是放在冰冷的墓碑上。
床上的病人一动不动,闭着眼睛,消瘦而憔悴,除了深陷的眼眶,整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甚至连干裂的嘴唇都苍白得发青,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还活着的人,如果不是旁边一台显示各项生理机能的机器上还有或红或绿的点在闪烁,每个人都会觉得床上的就是一个死人。
阿尔伦深深吸了口气,这居然就是卓皓,是那个半年前还能在擂台上厮斗的卓皓。
肖恩几步扑过去,大叫:“卓皓!”
卓皓的眉毛似乎跳了一跳,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卓皓,”阿尔伦也走过去,轻轻地叫,“卓皓。”
卓皓向他们转过头来,仍旧是茫然地望着他们,然后,那双眼睛刹那间有了光彩,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们,然后又望向门口的吴天。
“没错,”吴天哼了一声,说:“你现在十分清醒,没在做梦。”
卓皓又望向阿尔伦和肖恩,然后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拼命想要坐起来,用力地伸出胳膊想要抓住阿尔伦和肖恩的手,气喘吁吁地说:“我没有!队长!我没有……”
他胳膊上连着的导线哗啦一阵乱响,仪器上的指数剧烈地起伏着,发出嘟嘟的尖利的鸣响,几个护士全都向这里跑来,脚步声急剧地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然后她们慌张地冲进来,一个姑娘撞在吴天身上,吴天也同样惊讶地望着卓皓。
“别!卓皓!”阿尔伦急忙按住他,一边拉开肖恩,“放手,肖恩!”
“队长!我……”卓皓惊恐地伸手去抓他的胳膊,“队长!”
“我知道!”阿尔伦按住他的手,说,“我知道!”
然后他回头看那几个护士,一个姑娘啊了一声急忙走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肖恩一步冲向吴天,拽起他的衣领,“你们把他怎么了?”
吴天却反而平静地一笑,说:“这要问他自己。”
“肖恩!”阿尔伦说。
肖恩松开手,吴天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向卓皓望了一眼,笑着说:“我还以为从上个星期开始你就忘记了怎么说话呢。”
卓皓盯着他,急促地呼吸着。
“不要激动,”护士对他说,又望了阿尔伦和肖恩一眼,“伤口才刚刚长好。”
“怎么回事?”阿尔伦望了卓皓一眼,又盯住吴天。
“一个月以前他比赛的时候对场上裁判不满,冲过去揍裁判,警卫就开枪了,”吴天耸了耸肩,“他一共中了14枪,其中2颗子弹距离心脏不到1厘米,还有一颗子弹贴着耳朵擦过去,”他说着忽然顿了顿,看着阿尔伦,似乎一笑,“加上以前一颗右肩膀里的子弹,这半年里我们一共从他身上找到了15颗子弹。”
阿尔伦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望着卓皓。
“所以,”吴天一笑,“这个人早晚也是乱枪打死的结果,就用不着尼罗河基地费心了。”
“你这笨蛋!”肖恩向着卓皓大吼,“没有那个本领就不要逞强!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卓皓仍旧想要坐起来,很用力地说:“你们……听我说……”
“我们就是来听你说的,”阿尔伦向他走过来,注视着他说,“这一次,我们就是来听你说的。”
卓皓看着他,这才松了口气,躺回去,闭了闭眼睛,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然后,居然笑了一笑。
阿尔伦直到这时才觉得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卓皓。
第四章自由
我是一颗网里的微尘,不知道是否曾经拥有过自由的希望。
对这件事情的情况吴天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很理解阿尔伦和肖恩听完之后为什么会出现有惊讶又困惑的表情。
“就是这样,”卓皓最后轻轻喘着,说,“我发誓,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肖恩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叫:“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不起,”卓皓难过地说,“我尽力了,可是没有人肯听我说。”
吴天忽然轻笑着说:“看来你们那儿对付别人比我们还有一套……”
“你闭嘴!”肖恩向他大吼,“是谁逼他加入蔷薇大厅的?”
“难道是我给他第一支极乐世界的?”吴天笑着反问。
肖恩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瞧,”吴天向卓皓一笑,“我们都不是好人,你偏巧两边都有份。”
卓皓毫无表情地沉默着。
“不要这样,”吴天笑着说,“这些天好歹也是我在照顾你,难道你看见我就不会说话了?““多谢你照顾他,”阿尔伦转身望着吴天,说,“接下来就不必再麻烦你了。”
听到这句话,吴天和卓皓同时一怔。
“他还是尼罗河基地的士兵,”阿尔伦说,“我要带他回去。”
“队长!”卓皓下意识地叫。
阿尔伦握住他的右手,今天第一次向他微笑,说:“天堂已经重组了,先锋18还在等你!”
卓皓那一瞬间觉得光明就在他面前蓦然出现,然而他却意识到,哪怕只有几步之遥,他也过不去。
阿尔伦看到卓皓的眼睛里一下子闪现出明亮的光彩,而后,那光彩又很快消失,然后卓皓用克制不住的难过的调子低声说:“不,队长,我已经回不去了……”
房间里的人都沉默着,吴天无声地微笑起来。
片刻的静默之后,肖恩冲动地叫起来:“谁敢不让你回去!就算安多强巴在这里,他也不能和尼罗河基地作对!”
他说完,气冲冲地瞪着吴天。
“我们自己也有医疗中心,”阿尔伦很快地说,“这些枪伤不是问题……”
“队长,”卓皓打断他,难过地看着他,说,“我不行……”
“怎么会!”阿尔伦也打断他,急促地说,“最多半年之后,你就又……”
“队长!”卓皓再一次打断他,握紧他的手,低低地说,“极乐世界……”
阿尔伦心里蓦地一抖,闭上了嘴。
“该死!”肖恩破口大骂。
即使是轻度的极乐世界吸食者,完全戒断也需要至少一年。
“可是,”阿尔伦机械地说,“已经一年半了,在这一年半里,你总该……”
“我已经很努力了,”卓皓说,声音里充满了克制的悲哀,“但是,尤其是这一个月里,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动……”
阿尔伦一下子醒悟,他转身,沉着脸对吴天说:“你们做了什么?”
“不然怎么样?”吴天也看着他,“以他现在的情况,只要毒瘾发作一次就会要了他的命!”
“你们给他注射极乐世界?!”阿尔伦惊怒交加地问。
“每天一次,”吴天居然一笑,“这会让他舒服一点。”
阿尔伦简直惊呆了,他猛地转头看卓皓,又猛地转回头来。
“你们怎么能……”他愤怒地大吼,然后又因为过于愤怒而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你们他妈的还是不是人!”肖恩大吼着扑过去,一拳打在吴天脸上。
吴天居然没有躲,仍旧站在原地,抬手拭了拭嘴角的血,然后居然微笑了一下,用依旧平静的声音说:“还是那句话,难道第一次给他极乐世界的是我们?”
阿尔伦和肖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他,握紧了拳头。
卓皓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他得到的治疗,就像第一次一样,他就看着年轻的护士将那些粉红色的液体一点点推进他的身体,却毫无力气去抵抗,渐渐地,他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恍惚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甚至,渐渐地,他看着那些粉红的液体流进自己手臂里,都不再会恐惧,只在心底最深出狠狠地痛着,然后,再一次失去知觉。
然而,希望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却只是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到绝望的味道。
“为什么?”阿尔伦激动地问,“就算他的父母有天大的错,用得着这样对付他么?!”
他知道卓皓的父母都是安多强巴杀死的。
吴天目光一闪,审视地看了阿尔伦一眼,而后又似乎松了口气,微笑起来,说:“我们只是想让他活得更长久一点,他需要极乐世界。”
“你们是不肯让他痛快地死掉。”阿尔伦冷冷地说。
吴天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要带他走,”阿尔伦接着说,“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他真的会死掉,”吴天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他的心脏根本无法承受这个程度的毒瘾发作!”
“那时,我就给他一枪,”阿尔伦也盯着他,说,“我要他死得干净!”
吴天沉默下来,注视着他。
阿尔伦转身走回去,掀开了卓皓的被子。
“卓皓!”吴天叫。
“不用担心,”阿尔伦对卓皓说,“我们总会有办法。”
卓皓一时之间有点发呆,阿尔伦和肖恩已经扶着他坐了起来。
“没有人瞧不起你,”阿尔伦注视着他,说,“对于你,极乐世界是一种荣耀,是你为天堂赢得的荣耀!”
卓皓望着他,很久,才难以置信地问:“我可以?”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软弱,所有在艰难的过去里能够支撑自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他再也不能坚强起来,他再也不是过去的一年半里那个能够在毒瘾发作的深夜里把自己锁进屋子的自己,也不再是能够在军队里努力挣扎的自己,甚至也不再是在藏北的哪个咬着牙告诉自己要活下去的自己,现在,他只觉得只有给他一个承诺,让他依靠着,他才能够站起来,勇敢地想一想自己的明天。
“你当然可以!”阿尔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又用力点了点头。
“卓皓!”吴天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你要……”
“退伍之后他才是你们的,”阿尔伦冷冷地打断他,回过头盯着他,“现在,他是我的!”
“卓皓!”吴天再一次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滚!”卓皓突然吼道,用力甩开吴天,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拔掉身上所有导线,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都呆住了,卓皓看到吴天眼睛里蓦地闪过一丝恐惧。
“十四年了,”卓皓瞪着吴天,说,“够了!”
然后,他就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好!”吴天咬着牙,说,“你有种就做给老爷子看!”
卓皓蓦地转过身,说:“不要逼我,你,我,他,我们大家谁都不想死!”
“不是我在逼你!”吴天瞪着他。
“用不着你提醒我!”卓皓也瞪着他,“我现在不想管那么多!”
他说完,转过身去。
“很好!”吴天喘着粗气,说,“你不在乎,那珠玛呢?”
卓皓心里猛地一痛,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全涌了上来,耳朵里剧烈地鸣响,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
“珠玛怎么办?”吴天盯着他微微颤抖的后背,飞快地说,“她也能跟你一样不在乎,是么?”
每个人都没有想到,卓皓突然就暴躁起来,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吴天的领口,几乎是嘶吼着:“你告诉安多强巴,他不用担心,我会回去跟他算个总帐,一件一件全都算个清楚!”
吴天被勒得喘不上气来,卓皓松开手,用力推开他,就要转身,吴天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向卓皓伸出手去,想要说话。
“还有!”卓皓蓦地转过身,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尖,厉声说,“你听好,从现在起,你只要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在那一刹那,吴天惊恐地在瞪着他的这双眼睛里发现了和那位主人一模一样的神气,他就这样恐惧地注视着卓皓走出了这个房间。
卓皓一直走出了这幢房子,在户外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时,他突然就虚脱似的失去了所有力气,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阿尔伦和肖恩急忙扶住他,刚想叫他就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然后阿尔伦和肖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还留有同样的震惊的痕迹。
他们从不知道,卓皓居然会有这样暴戾的时候。
刚才的卓皓,完全是一个最彻底的血琴党人,就好象那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三个护士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吴天近乎神经质地喘着,然后失神地跌坐在已经空了的床上。
一个人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向三个姑娘挥了挥手,她们马上像得到特赦一样飞快地跑掉了。
“原来你才是最勇敢的人。”一个平静得甚至略带微笑的声音说。
吴天蓦地抬起头,看到黑衣服的老板轻松地倚在门口,悠闲地望着他。
吴天想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嘴唇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
“说句实在的,”老板点着头,饶有兴趣地微笑着,“你好象确实有点关心他,只可惜,他根本不领情。”
“你到底要说什么?”吴天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就这么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