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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在早餐和午餐时无法避开对方,在这种场合,我们会发生争执。
“但是,”我坚持说,“枪弹的反坐力能把任何人压得血肉模糊。不论用多少水垫和白塞木筏都无法避免这一命运。”
“当然,”亚当说,“但当时M·维恩没有描写他们安排的细节。”
“是什么细节?”
“巴比克恩和他在格昂俱乐部的同伴们都预见到了这一点。那只巨炮哥伦布比维恩描述的挖得还要深,而且它里面没有装任何子弹散片,但沿着炮身却有很多。这是一个代数问题,可以计算得出乘坐者可以承受的压力,那种压力并不致命。”
“哈!维恩是怎么描述登月旅程中火箭装置的?他说火箭居民感到一种浮力,——只有在那一种状态下,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引力才相互平衡。你们在那段管子里制造了真空,你们通过这管子传送的物体,不管是灰尘还是谷粒,都以同样的速度漂浮。你,先生,在你的旅程中就会象罐头里的一粒豆子一样浮起来!”
他耸了耸肩,“确实如此。这是自然科学令人惊叹的一个发现。但这种感觉并不让人感到舒服。我们为第二次旅行准备了一种装了皮带的坐椅,把它固定在墙上。至于M·维思不准确的描述,——我倒希望是你在执笔。也许他无法理解,也许只是他行文的需要,于是他把我们的状态用这种戏剧化的方式来表现……”
“噢!”我说。“这场争执没法说清。但是,迈克尔·亚当,用大炮发射的办法进入太空是不可能的!”
“这是完全可能的!”他看着我,“你知道的,——难道你不是描述过如何发射进入太空的吗?虽然不是从地球进入火星,但是是从相反方向!
“但是那是小说?”我叫了起来,“正如维恩的书一样!”
“不,”他摇着巨大的毛蓬蓬的头。“M·维恩写的是事实,只是这个怀疑论的世界坚持说那是小说。而这一点,先生,就是我的悲剧。”
一百三十四天。七百四十七万七千里格。
空气将变得稀薄,就象在地球的山巅上,我得承认是那些蔬菜和肉类提供给了我相宜的营养,使我能消化它们。
我带来了气压计,温度计,无液睛雨表,用这些东西可以测量火星表面和它大气层的物理特征。我还带了几只罗盘,以防磁力影响,还带来了帆布,斧子、铁锹、钉子、谷类、灌木和其他种子,用这些东西来在火星上建立我的小型殖民地,因为,就在那儿,我必须度过我的余生。
我梦想过我甚至可能会遇到智能生物!——人类,或是其他类似生物,火星居民会很高,长得很精致,是些聪明的家伙。他们长得很高,是因为他们受的引力很小,而他们的建筑则细长而漂亮……”
我用这样的推测来自我安慰。
我面临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境地,看不到地球,而火星还只是一颗红色的亮星。我悬浮于星光中——我无法测出自己的速度——只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太阳照耀着我。又有多少人象我这样孤单过?
我不时把自己用带子固定在椅子上,消耗一点宝贵的气体,我沉浸在书本中,希望忘记自己的处境。
但我发现自己无法忘记自己远离了共同生活过的人类,而我的火箭像一顶脆弱的铅制帐篷,是我唯一的保护层。
我们在唐柏镇的弗兰克林旅店呆了一个晚上,那是个不干净、不舒服的地方,设施都很古老了。
下午五点亚当来叫醒了我。
我们乘上了一辆四轮敞篷马车,沿着被晒得又干又焦的海岸前进,然后进入了内陆。土壤开始变得肥沃了,种满了北部和温带特有的作物,菠萝、棉花、麦子、红薯。路修得很好,我仔细地思索着郊外原始景观和这里的对比。
我的身体不好,很快觉得燥热,不舒服,我的英国式的羊毛外套又重又笨,肺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而亚当却精力充沛,对我们的旅程显出很大兴趣。
“当我们回到地球的时候,我们落进了太平洋,我们雄心勃勃,想象着修建更多的哥伦布号,往返于地球、月球和其他行星之间,我们都期待着赞同。”
“正如维思所描述的。”
“但维恩撒了谎!——在这一点上,就象对其他事情上一样撒了谎!有一些庆典来祝贺我们,但是我们什么都没能带回来,甚至没能带回一包月球土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我们到过那颗没有大气、死气沉沉的星球。
“哥伦布号的修建是由公众认购份额资助的,我们返回后不久,就感到了来自投资者的压力:我们的利润在哪儿?——这就是问题所在。”
“这不近情理。”
“一些有影响力的作家认为我们根本没去月球,他们认为这也许纯粹是由巴比克思和他的同伴们设计的一场骗局。”
“也许是这样,”我严肃地说。“不过,格昂俱乐部的成员都是武器生产商,在内战之后就在设想这个计划,他们的目的在于扩大投资和刺激就业。”
“那不是真的!我们确实进行了绕月飞行!但是,我们确实陷入了困境,哦,巴比克思拒绝承认失败,他试图集资建立一个新公司来完成他的计划,但那个公司很快就濒临倒闭,投资人和法院都因为他的巨额负债到处找他。
“要是月球不是一颗无人居住的星球就好了!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世界,让人类梦想成真,那多好啊!
“于是巴比克思决定孤注一掷,他用最后一笔钱修理了哥伦布,并且准备好了火箭……”
我的耐心消失了,我对亚当的回忆并不感兴趣。
但这时亚当变得神思恍惚了,他开始描述飞往月亮时的感受,他的声音变得很遥远,眼神显得很空洞。
二百四十五天。一百二十万零一百二十五里格。
火箭以平行于阳光的角度靠近了那颗行量,火星呈凸圆形,带着夜色面对着我。赭石的阴影异常浓重,使这颗星球显得更圆:火星是一只小小的圆橙,是我所在的这个三百六十度的空间中除了太阳之外的唯一光源。
在一侧,比火星直径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颗发出浅光的小星,我观察之后发现它的运动明显地跟随火星而变化。于是我了解到火星有一位伴侣;一颗火星卫星,比我们的月球小,我怀疑离主星不远应该还有第二颗卫星,但我观察不到。
我还不能看到这颗星球的细微之处,所了解的只有从地球上用大型天文望远镜观察到的东西。我很容易分辨出南极点上的冰雪,但它们在火星的夏季酷热之下正在融化。
天气显得很清洁,我只能祈祷它的稀薄度能够使我顺利进入大气。
“我想我看到了油状物质从太空舱的玻璃上流下。
“我以为是火箭出了毛病,于是就提醒巴比克思,但我的眼睛发现了它们的深度,于是我意识到我看到了山脉。它们缓慢地经过了玻璃,拖着长长的黑色阴影,它们就是月球上的山峰。
“我们很快地靠近了,每一分钟月球都显得更大。”
“这个卫星看上去不再是扁平、浅黄色的圆盘,不象我们从地球上看到的那样。它呈现出苍白色,中心向我们凸出,在地球反射的太阳光中是一个三维立体。陆地表面结构复杂,但月球上面一片死寂。我的朋友,月球是一个小世界,我知道自己正绕着一个岩石构成的球体飞行,我们悬浮于太空中,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附。”
“我们进入了月球的背面,进入了完全的黑暗,没有阳光,没有地球反射的光芒,黑暗的球体在我们的火箭下飞速地运转。”
我问:“汉森假设过月球形状,因为地球吸引力的作用,大气层与球体分离得相当的远……”
“但我们没有看到!但是……”
“什么?”
“但是……当太阳隐身于月球轨道之后时,月球周围就泛起一圈亮光,如同一圈火焰。”亚当转身面对着我,他的双眼熠熠发光。“那美妙极了!哦!美妙极了!”
我们穿过了广阔的平原,平原上只有长得稀稀疏疏的松木,最后我们到了山地,它赤裸于阳光之下,傲然耸立。
二百二十七天。一百三十三万五千里格。
火星的物理构造显得很清楚了,非常地清楚!
在北半球和南半球中间看得到明显的分界线,南部的黑色土地如月球上的山峰;而北部的平原更平坦,而且显得更年轻。
沿赤道是一些巨大的峡谷,从百万里格之外也看得见。这些巨谷西面有四座巨型火山:黑色的巨型山体与月球上的山峰一样寂寂无声。在南半球我看到了巨大的山巅,浓雾笼罩。火星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这些山地延伸进太空,笔直挺立。
我没有看到瑟希主教观察到的河道,运河或是其他很多人自称看到过的人力设施,当然我也没有看到生命的痕迹,没有牛群经过平原,没有农作物的绿色,我观察到的色彩只是一种地理特色,而不是人力所及。
于是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火星是一颗死星,与月球一样死寂无人。
我们下了马车,步行经过被亚当称为石头山的高地。我看到这块荒凉的土地上有几条修得很好的公路,交通便利。这儿甚至还有铁路,但是铁轨已经生锈,早已废弃了。它向唐柏镇境蜒而去。
在平原上我看到了破烂的杂志,废弃的工厂、熔炉,还有工人们住的棚子。不论亚当说的是不是真话,很明显,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家大型工厂。
平原中部是一座低低的土丘。这座土丘被修得很规则的石头围住了,这些石头放在离山顶大约六百码开外,每块石头顶部呈圆形,其中有一些还显得很完整。
我走进了巨石围成的空地,方圆大约三分之二里,看上去是一块圆形方场。
“我的天,亚当!”我叫了起来。虽然我仍有疑心,但也深受震撼。“这如同史前巨型遗迹——运往美洲的巨石。天啊,起吗有好几百块这样的巨石!”
“一千多块,”他说。“它们是熔炉,用来熔化百万吨铸铁铸造巨人哥伦布。看这儿。”他指了指土壤中一些深坑。“这些坑道就是用来把铸铁运去铸造的——同时从一千二百只熔炉往外运!”
在山顶——是那些坑道汇聚的顶点——有一个圆坑,也许直径六英尺。亚当和我谨慎地靠近了这个洞穴。我发现它的圆柱形开口垂直插入地下。
亚当从衣袋中取出一个硬币,把它抛进了这口深井的井口。我听到硬币在金属井(奇qIsuu。cOm書)壁上反弹好几次,但我听不到它落地的声音。
我鼓足了勇气,走向井口。我发现它四壁平坦陡峭,铸得很精细,用的材料正是铸铁。但是那铁壁已明显生锈了。
从山顶往四面看,我看到了这块废弃土地的景象:熔炉、工棚,从山顶中心往四周抛散开,仿佛曾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我看到土层从中心向四面翻转过去。我推测从一只热气球上往下看这里的景象,就象从火箭上看月球山脉一样。
这种景象让人心酸:庞然大物曾被生产制造出来,而此刻它们静静地被毁灭,——被遗忘。
亚当在这只被遗忘的巨炮边上走来走去,他又变得烦燥不安,仿佛整个地球都变成了囚笼。“那多么伟大!”他叫了起来。“当时电光四射,大地动摇,空中腾起火焰,把旁观者和他们的马匹掀倒在地,……而那只火箭仿佛幽灵一般腾空而起……”
我望着空旷炎热的天空,想象着那位巴比克恩在他那帮已经上了年纪的朋友们的掌声中爬进了他的火箭。也许他会称之为勇敢,我推测。但是,飞进另一个无限的空间,把地球上的债主和没实现的诺言扔在一边,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巴比克思是在进行探险呢?还是在逃避?
当我进入火星大气层引力范围的时候——这时候我身下的贫脊更一览无余地向我展示得清清楚楚了,——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是不是太阳系中所有的星球都同我拜访的这颗一样荒凉?
这是我最后一次传回信息了。我希望表达对我忠实的朋友们最深的感激,尤其是柯罗尼尔·J·T·马斯顿和我在国家星际信息传播公司的伙伴们,他们几个月以来一直在跟随着我进行这次跨越太空的无结果的旅行。
我相信,这次新的失败会成为一些人的笑料,正是他们使我的公司濒于破产;把一个死气沉沉一无所有的星球作为他的目的地,看来好几十年之后才会有人再次离开大气层了。
“先生,我非常欣赏您的诚实,但您让我了解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
他用他惯有的热情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读过您的书,了解您是一位充满想象力的人。你得发表马斯顿的记录——告诉大家这个地方发生的故事……”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什么意义呢?普通人不为这种探险所打动,如果他把这种奋斗视为骗局,或是武器生产商们一种愤世嫉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