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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地球的角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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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让作曲家吃惊吧,他会喜欢卢森堡的宫殿的,”柯拉向女友提出建议说,“至于弗谢沃洛德,这一招不好使,请相信我的生活经验。”

“他也一样。”薇罗尼卡说。这时,前面出现了岔路。一条小路向左边蜿蜒而去,通向海边断崖。小路两旁悬崖耸立,长满了野樱桃和金合欢。

“我们走得对吗?”长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音乐家问。他讨厌这次步行活动。

“就快到了,”诗人卡里克回答说。他手里拿着一份图册夹子,里面夹着一张从旅行手册上撕下来的线路图。在灌木丛里,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突然,一只允花蜂像一颗子弹一样向薇罗尼卡迎面射来,她惊叫着扑向工程师,想搂住他的脖子,但她扑了个空。柯拉估计,工程师定会敏捷地躲开,于是,她就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薇罗尼卡扬着的胳膊。

“他蠢极了,”薇罗尼卡又重新回到柯拉身边,“瞧他那德行,尖嘴猴腮的,那鼻孔就跟马的一样,我觉得他晚上呼噜一定会打得震天响。”

他们沿着小路,上了断崖。结果,什么堡垒遗迹也没有,只有一片被踩出一条小道的灌木丛。

这时,他们发现了一条陈旧的铁板凳,一位老太太正坐在那里织毛衣。

天哪,这里的风景真是美得令人吃惊:从这里看去,大海就在眼前,但低头一看,大海在脚下深不可测。海水的颜色也从灰蓝色变成了银灰色。而在海平线的尽头,银灰色的大海与同样是银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真是海天难分。在这条几乎看不见的海天连接线上,一只游艇在缓缓地游动着。

大家叫嚷起来,懊悔没有找到任何堡垒的遗迹。人们都把矛头对准了工程师。薇罗尼卡抗议的声音最大。

柯拉叹了一口气:与薇罗尼卡多年交往的经验告诉她,对一个男人如此苛刻地尖声喊叫,说明薇罗尼卡已经爱上他了。

“你们是不是要找飞鸟堡?”老太太停下手中的活儿问,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裙子。

“让我来指给你们看。”老太太轻轻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是当地的磨坊主,”老太太告诉他们说,“我的祖辈住在费奥多西亚市。我已经退休了,现在在这里负责观察鸟类,这里很方便。”

老太太指了指放在长条凳子上的仪器。“我负责记录鸟类家族成员的飞行情况,”老太太说,“陆地上的猛禽我很感兴趣,而海鸟由我的同行格罗莫依船长负责记录,那不,他在那里。”

她向下指了指,大家看到了一只小舢板,小得就像大海眼中的一粒沙子。“格罗莫依船长负责记录海鸥和鸬鹚的情况。”

“他们知道你们吗?”猎人格兰特问。

柯拉发现猎人攥紧了拳头,猎人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他太想打鸟了。

就在昨天,米沙造谣说,猎人格兰特兽性大发,杀害了克洛姆迪迪迪的所有亲人,只是当克洛姆迪迪迪跑来为亲人们的死哭泣时,格兰特才意识到,他杀害了整整一个聪明的种类。他对绿毛犬的爱是由侮过和希望产生的,他希望绿毛犬能为他生产出新一代犬,这样,多少可以减轻他对生态所犯下的罪恶。

老太太领着他们沿小路向后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谁也不说话了。老太太把他们领到浓密的金合欢丛中的一条通道前。

当他们穿过这条通道后发现,这条通道竟然是由两堵墙形成的一条走廊,墙壁是由打磨粗糙的石板砌成的。原来,这竟是飞鸟堡的入口。

堡垒本身并不像座堡垒,只是一块三居室面积大小的落满灰尘的石板空地。被毁坏的一道石头地基依然可见。面向大海的一侧,保留下来一段齐胸高的墙角,墙角的前面,是一个浅坑,坑里斜立着两块石板。仅此而已。

神秘的堡垒不过如此,老太太似乎觉得对不住大家,连忙说,在周围的灌木丛里还可以找到一些石板,因为原来的堡垒要比这个大得多。堡垒原来有两座塔楼,到20世纪初的时候,有一座塔楼还保留了一层。不过,谁也不想钻进灌木丛里去寻找什么。

大家都涌到堡垒墙角,观海望天。

老太太仍在不住口地为堡垒辩解,她说,有好多个传说都与这座堡垒有关,这些传说都证实了关于有人消失的情况。

“我们知道雅罗斯拉夫娜郡主的故事,”薇罗尼卡目不转睛地盯着工程师说,“她在普季夫里的城墙上苦苦地等待着伊戈里公爵。她没有等到,于是,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像乌鸦一样飞下去了。”

“很像一个民间故事,”老太太微微一笑,“这么说你读书不少。”

“什么?”薇罗尼卡脸色一变。她对俄罗斯文学知之不多,就怕有人知道这一点。“我还能举出两三个这样的例子,并且,这些例子都在书里写着。在你朋友腋下夹的那本书里就有。工程师,你是在雅尔塔借的吗?”

“是的。”工程师回答。“这本书很不错。就在斯拉特科夫斯基写这本书的时候,这里还居住着许多民族和部落,而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说,所有这些传说都互相揉合了。而实际上,许多传说都有自己的渊源。比如有关波克列夫斯基大尉的传说就是这样。”

“这个传说讲的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时间是1920年晚秋。当时,红军攻占了彼列科普阵地后,就向海边冲来。在克里米亚这里,当时聚集了大量白军和老百姓……随着红军不断向南方推进,克里米亚的局势越来越令人绝望……”

“应当签订和约,”诗人瓦利克说,“就像英国的红白玫瑰战争一样”

“在红军和白军的那场战争中,双方不共戴天,在决出胜负之前,根本不可能谈到和平。”

“那谁胜了?”卡里克问。

“红军,红军胜了,”米沙抢着说,“红军还统治了这个国家好多年。”

“那当然,”薇罗尼卡说,“那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儿?”

“马赫诺的部队从巴赫契萨拉依出发,追赶波克列夫斯基大尉的骑兵队。大尉赶到了这座堡垒,就在我们站的这个地方,他被马赫诺的部队赶上了。于是,大尉就策马越过护墙,向大海跳去!战马顺从地腾空而起,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情景……大尉跳下去了,但他没能跳到海里。他的战马摔在了石头上……不过,马上已经没有了骑兵大尉。”

“他变成了海鸥,”薇罗尼卡说,“就像那位公主一样。”薇罗尼卡忍不住想笑,但谁也没有附和她。

“我走了,”老太太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那你们可以看一本书,名字叫《克里米亚的过去和传说》,是穆斯里莫夫写的,随便哪个图书馆里都有这本书。这本书里讲的就是大尉的故事。”

“说到底还是些传说!”薇罗尼卡庄严地宣布,就好像战胜了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似的。

老太太耸了耸肩,急急忙忙离开了众人:她要去记录当地一些老鹰的习性。

剩下的这些人在这座旧堡垒里站了一会儿后,决定还是回到海边去,他们要在晚饭前再洗一次澡。

第三章

就在那天晚上,柯拉在公园的舞场旁再次碰到了那位记录野鸟的老太太。

在西梅伊兹,每到傍晚的时候,天空就渐渐地变成蓝色,知了不停地叫着,连空气都显得凝重起来。继而,地平线消失了,整个世界被黑暗吞噬了,只有近处的路灯在照耀着天地,灯光的尽处似乎就是天边了。每当这个时候,西梅伊兹的居民们和到这里来休假的人们,便不分男女老幼,也不管会不会跳舞,都自动地聚集到公园的舞场上。或许,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是为了跳舞才来的,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老太太坐在舞场外的板凳上,听着轻柔的音乐,悠闲地吃着一支冰淇凌,诱人的雪糕汁沿着锥形纸杯直往下淌。

“请原谅,”柯拉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来,“或许,那个大尉摔在了海边的灌木丛里了,因为那里有许多石堆和灌木。”

“看来,你聪明的小脑瓜要与传说过不去了,”老太太笑了笑,“我也曾经怀疑过。当年,我还找到了曾经追赶过大尉的一个士兵的儿子了解情况。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传说竟然通过一个驼背的退休老人得以流传。这件事,他已经不知道听他父亲讲过多少次了。原来,当大尉策马跳崖时,海湾里一些小船上的渔民看见了大尉的这一愚蠢举动。正巧离岸不远处有一艘通报船,是从塞瓦斯托波尔派出来的。这艘船上的人看见了这个白卫军的自杀行为。塞瓦斯托波尔的两家报纸《塔夫利达之声》和《辛菲罗波尔新闻报》都报道了这一事件。两家报纸异口同声地说,大尉没有跳到海里,也没有摔在岸边的石头上。有数十人亲眼看见大尉化作了空气。在一瞬间,大尉在飞腾……接着,空中就见不到他了!你设想过吗?”

“没有,”柯拉承认说,“我没想过。”

“惟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老太太啜了一口冰淇凌说,“波克列夫斯基大尉化成鸟了,也就是化成老鹰了。”

柯拉明白了,老太太相信的是传说中的故事。管它呢,相信什么,那是老太太自己的事。应该尊重,最起码也不能嘲笑老人的离奇想法。

“你是一个好姑娘,”老太太说,“要是换成别人,早就经不住这种讥笑了。”

“我有幸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柯拉说,“我只是显得年轻而已,实际上我内心比您还老。”

“真有意思!”老太太一乐。“你到底有多大,我的老太婆?”

“我很快就满20岁了。而我的朋友薇罗尼卡已经满20岁了。”

“你们是大学生吧?”

“是的,我们在苏利科夫学院上学。苏利科夫就是古代那个画家,不过,我可不承认他是个艺术家。”

“我听说过这个人,”老太太点头称是,“他是个非常出色的画家。”

“他是个一点也不中用的画家,”柯拉反对说,“因为他主张艺术课题要服从于社会任务,而这,对于艺术来说是致命的。”

“薇罗尼卡也和你一起学习吗?”

“怎么会不在一起呢?”柯拉对这一问题感到吃惊,一我和她一起在教养院里生活,又一起从那里逃了出来……”

“难道我们现在还有教养院?”

“是专门收容银河系弃儿的。”

“噢,我想起来了!我在什么地方读过这个故事。好像是一个被收养的女孩是某个童话故事中的人物。”

“很遗憾,这个女孩儿不是我,”柯拉说,“不过,很幸运,她是薇罗尼卡。她的爸爸是太阳系里最大的集邮家。他去世了,而薇罗尼卡现在靠邮品的利息生活。要知道,那样坐享其成是很乏味的。所以,她想成为一个最普通的人。”

“做得对,”老太太表示同意,“就拿我来说吧,就出身而言,我出身于罗曼诺夫家族。有幸成为最后一个争夺皇位者的曾孙女。也就是说,在我的身上,带有罗曼诺夫的基因。”

“那你就占据皇位好了,谁也不会反对!”

“会有人反对的,”老太太说,“爱妒忌的人总是有的。再说了,皇位在彼得堡,而我却喜欢克里米亚的气候。”

当地一个健壮的海员请柯拉跳舞,这个海员可能是塞瓦斯托波尔海上博物馆的。他一边与柯拉跳舞,一边不合时机地夸赞柯拉如何如何的漂亮。柯拉请他在说恭维话时要有分寸,可这个海员怎么也找不到动听的话儿。当柯拉回到板凳上时,皇位的继承者已经走了,而柯拉却不知道她的姓名。要知道,皇位的继承者一定要有名有姓。

后来,柯拉又去找工程师。在路灯的照耀下,他的脸色显得比白天更加严酷,他的眼睛深深地藏在浓密的粗眉下面。

“您没跳舞?”柯拉问。

舞曲停止了,知了一起叫了起来,似乎要填补舞曲的空档儿。灌木丛中一种叫不出名的鸟儿也跟着叫了起来。

“我早就不跳舞了,”工程师说,“各种舞已经变样了,甚至有点可笑,你我之间岁数的差距太大,至少你会这样认为。”

“10岁,”柯拉说,“我已经考虑过了,这根本算不上是差距。普希金比纳塔利娅·尼古拉耶夫娜要大得多。”

“而这一切的结局是什么呢?”工程师强调说。

工程师长着一双漂亮的巧手,十个手指细长而有力,就跟外科医生或是专撬保险柜的小偷的手指一样灵巧。这时,薇罗尼卡出现了,就像在灌木丛里埋伏着似的。

“弗谢沃洛德不跳舞,”她告诉自己的女友说,“我想同他去海边走走,走吧,谢沃。”

薇罗尼卡笑了起来,她的嗓音很低,是故意装出来的,这种笑声对异性极具诱惑力。

工程师顺从地沿着幽黑的林荫小路向海边走去,柯拉对他很是看不起。幽黑的林荫小路,柯拉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碰到过这个路名;大概是在美国恐怖影片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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