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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阵模糊的敲击声打破了提文房内的沉默。亚力没理会它。声音又出现了。他抬起头来,并未真的看见任何事物。
“贝尔摩!开门!”一声模糊的咆哮后是更多的敲门声。
他站起来过去打开门,一言不发地。多恩站在那儿,他的头发已被风吹乱,衣服湿透。
“你妻子在暴风雨中跑出去了。我试过追上去,却追丢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亚力摇摇头并回头望向提文躺着的床上,一波强烈的罪恶感袭向他,令他有片刻完全无法思考。
“该天杀的,贝尔摩!你想失去他们两个吗?”
亚力无法移动。
多恩攫住他的外套把他硬转过来。“贝尔摩!”
亚力听到他的声音也感觉到他,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多恩摇晃他。
没有反应。
“啊,该死”多恩的拳头击中亚力的下颚。
痛楚是立即的,它当从他的牙齿窜下脖子。他踉跄地后退,手捂着下巴,然后摇摇头并抬眼看着伯爵,表情愕然但也是清醒的。
“你这个该死的蠢蛋!你老婆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该死的。”他跨了两步并扯扯唤人铃,几秒钟后韩森进来。“找人给三匹马上好鞍,然后回来这里陪我弟弟。”韩森离开。
“有时候你真是个顽固的混球。”多恩的表情告诉亚力他已知道他做了什么。“你想赶她走。”
他没答腔,但知道那正是在悲伤与罪疚中的他所做的。不一会儿韩森踅回,他们随即下楼,经过走廊上一地的花瓶碎片,塞莫在大门外加入他们。大雨如注,亚力却只抬头瞥一眼黑暗的天空便纵身上马。
每次小苏格兰哭泣的时候,就会下雨。他深吸一口气并用脚跟夹紧马腹,马蹄下溅起泥浆点点。风号哭似地吹着,三个骑士在多恩领头下疾驰着,然后他放慢速度回头喊道:“我是在这个小丘上追丢她的。”他指着眼前的小丘说道。三个人分头各自搜索一个区域。
亚力双手圈在嘴边喊道:“小苏格兰!”他等着回答,得到的却只有号哭似的风声。他抹去脸上的雨水,驱马深入路边的林子,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这边!”塞莫大吼道。亚力策马快跑,在下一个小丘上看见他们两人。他勒住马并下马,涉过泥泞来到塞莫蹲着的地方。他推开他。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他旋过身,塞莫伸出他的手,他的手掌上躺着一只免脚、一支象牙和羽毛护身符。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些天杀的幸运符?”亚力作势要扑向塞莫。
多恩抓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他在喜儿离开前给她的。”
亚力瞪着那些幸运符好半晌,然后抬起头来。“那她一定就在这附近什么地方。”他圈着嘴又喊了一次。“小苏格兰!”
风声之外别无其它声音。
“小苏格兰!”
除了雨声毫无动静。
“小苏格兰!”
什么也没有。
清晨,时钟敲了四下时,亚力结束了他的熬夜。这三个小时以来提文一直很平静,而他需要独处片刻。他拉铃召来韩森。“我会回我的房间,之后在书房,如果有任何变化就立刻
来通知我。等多恩回来,我就会再出去。”
他回到他的卧房,空荡的房内连关门声听来都像枪响一般。他四下看看,一切如常,只是显得有些遥远,彷佛他是从别处看进来一般。他走到窗口往外看,山丘间被寻找小苏格兰的人群缀以点点灯火。他找了她几个小时后,又回来看提文的情况,就这么两边跑着。
他带着一股沉重的绝望感注视着灯光在山丘山谷间移动着,搜索毫无结果。不知怎地,他就是知道喜儿不在那儿。他作个深呼吸,终于屈服于这几个小时来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他的妻子在哪里?
她可能用她的法术把自己变到任何地方,而只有上帝知道是哪里。他想起伦敦的暗巷、
致命的积雪和结冰的河流。老天,她有可能在任何地方,而他却不能将他的忧虑告诉他人。他揉揉前额,这个徒劳无益的动作根本无法消除他的担忧。懊悔令他闭上双眼,他究竟做了什么了?
“小苏格兰,”他茫然望着前方喃喃道,用力吞咽一下并感到喉间的硬块。“我很抱歉。”
“求求您,姑妈,只要让我看他们几分钟就好。求求您。”
麦氏妇人站在房间那头,双臂顽固地交叠着,坐在她脚边的“佳比”以明亮的蓝眼睛望着她。
“求求您。”喜儿低声道,又摸一下“西宝”才放牠下去。
“下不为例,喜儿。”麦氏妇人举起双臂,“佳比”嘶叫着拱起背。窗户上迸出一阵金光。
喜儿望着光圈扩大,映出提文的房间。
医生站在提文床边摇着头。“我从没见过这种事,我敢发誓他的肺部已经损坏的。”他又俯向提文并说道:“放轻松别动。”
“那向来都表示一定会痛。”提文说着皱起眉并往后缩。
喜儿闻言微笑起来,她骄傲而快乐地看着亚力温和地安抚他。
大约一分钟后,医生退开并说道:“除了那些割伤瘀紫以外,他一切都很好。”
“这我早就说过了,。”提文嘀咕道,接着他看看四周。“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都为你担心。”亚力告诉他。
“喜儿呢?”
这句话令她呼吸一窒,她由理查、尼尔、韩森看向亚力。
他没有全身僵硬、没有皱眉,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只是照实说道:“我不知道。”
“我喜欢喜儿,她觉得我聪明。”他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又轻声问道:“她没有也为我担心吗?”
一波强烈的心痛令她浑身一紧,不得不抓住一张古老的椅子的椅背。
“她非常担心。”亚力告诉他。“她不想离开你的床边,但是我在生气的时候对她说了些残忍的话。”
“那真笨。”
他直视提文的眼睛。“的确是。但我会找到她,我保证。”
他永远找不到我的。痛苦巨大得令喜儿跪倒,双手掩面啜泣起来。当她放开双手时,影像消失了。她转向她姑妈,脸上带着恳求的神色,语调苦恼。“我爱他,求求您,他需要我。”
麦氏妇人看着她,又瞥向空白的窗户,片刻后她摇摇头转身离开这个房间。
日子蜗步一般地在空虚、死寂与缺少魔法中度过。提文痊愈并将大部分时间花在花园里,照顾那些喜儿教过他如何照顾的花和植物。他总是以单纯而丝毫不动摇的信心说她很快就会回来,亚力答应过的。
但亚力的信心却日渐枯萎。
他骑马找遍庄园的每一处,然后颓然在他房里呆坐无数小时。自我惩罚似地,他用有关她的记忆围绕着自己。他只吃鸡腿、芜青和姜汁面包,在每个壁炉和每张桌上插放一瓶瓶的粉红玫瑰。
一天,一辆满载沉重箱箧的马车自伦敦抵达。三个仆役将一叠叠哥德式的罗曼史搬进公爵夫人的房间,它们全都叠在一面墙边,似乎在等着她回来。
他记住了他所有仆人的名字,又用把所有的钟都设定在不同时间的命令把他们搞得糊里胡涂。他在花园里寻找着小鸟和初开的花;夜里他则在屋顶上看星星,并怀疑还有没有机会在她眼中看见同样的光芒。他祈祷着下雪;他折了一枝迷迭香回忆往事。而偶尔当他在夜里独处时,他会暗自哭泣。
亚力凝望远方,心里想着她就像五月柱上的缎带般钻入他生活的每一部分。他自嘲地笑笑,什么生活?在有小苏格兰之前,他根本没有生活,有的是他的骄傲及姓氏,而如今这两者对他已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那种包着一层冰冷的壳的生活似乎是许久许久前的事了。现在他有一个弟弟可爱,只是这屋子、依旧空洞、寂寞而冰冷。没有了喜儿,他完全找不到内心的平静。他自觉伤痕累累,而且确切地知道没有她他永远不可能痊愈。
他需要她的魔法,但他像呼吸一般需要的,并不是她那时常制造出灾难的法术,而是她。她拥有的最强的魔法便是她自己。
花园上空的乌云聚拢,雨丝淅沥沥落在石板步道上。亚力纳闷着她是否正在哭。他闭上眼睛片刻,然后放开了榆树。
亚力望着书房的门在皇室信差身后合上,然后低头看着为威灵顿公爵阁下举行的贺宴邀请函,将之丢在桌上。“我才不管王子这次是为谁办的,我绝不到伦敦。在找到她之前我绝不离开。”
“我想这表示无所斩获了。”多恩坐在房间对面把玩着一根手杖。
亚力摇头。“整整两个月来什么都没有。上星期我收到色雷那边来的报告,她不在那里,罗氏家族什么也不知道。我雇了所有能雇到的人把全英格兰都翻遍了,而所有的报告都相同。我唯一还没接到的是苏格兰那边的消息。”
塞莫把弄着他那数目日增的幸运符,然后抬起头。“我本以为一星期前我在伦敦看到了她,结果毕林差点向我挑战,他老婆的背影实在太像喜儿。”
“这其中一定有某些线索可寻。”多恩蹙起眉说道。
亚力颓然坐着,挫败地摇着头。“她不见了,我不以为我能找到她。”他看着他的朋友。“我还能上哪儿去找?一定有某个线索,某件我漏掉了的事。”
“那两个仆人有再回来吗?”多恩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约翰和傅比。”
他点点头,然后有些不自在地看看亚力。“你想他们会不会和她的失踪有所关联?”
亚力摇头。他怀疑的是喜儿与他们的失踪有所关联,但又不能这么对多恩说,只得撒个谎说他们辞职了。他双手搁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一个女巫究竟会上哪儿去呢?
就在他第一千次地检视各种可能性时,房间变得沉默,太沉默了。他的目光自天花板移向他的两个朋友。
多恩一副吃惊的样子,塞莫则张着嘴。子爵闭上嘴并坐直了些。“你称喜儿为女巫似乎有点奇怪吧,贝尔摩。”塞莫的口气有些不平。
原来他说出来了。他一定是昏了头,疯了。
塞莫继续说道:“喜儿不是女巫,人人都知道女巫是又丑又老的。”
亚力眨一下眼睛,然后缓缓抬起眼睛。时间在秒针滴答的移动中流逝,亚力一拳击在桌上并站起来。“天杀的!就是那个!老女人,我竟然忘了她了。但就是她!”他三个大步走到门前,又回头面对他正慌忙要跟上来的朋友。“我要找遍城里每一条街,直到找着她为止。”他一把拉开门并喊道:“韩森!收拾我的东西,我们要到伦敦去。”
他的声音在大理石长廊间回响着,三个女仆害怕地望着一路吼叫着朝她们跑来的公爵。他在她们其中一个人面前停下并指着她。“白玛丽。”
女仆点点头,鸡毛掸子紧扣在白围裙上。
他看着下一个女仆说道:“钟玛丽。”
她点点头并记得行个礼。
他转向第三个头已低垂到膝盖附近的女仆。“布玛丽。”
她缓缓抬起头并点头。
贝尔摩公爵微笑。“呃,玛丽们,别光站着,快跑去告诉提文我们要上伦敦去了。”
一个月后,伦敦的社交季正进行至最高潮。各个舞会及宴会占据了所有上流阶级的时间,也提供了许多闲话与丑闻──贵族们的“精神食粮”。就在上星期,欧陆传来了某伯爵夫人在巴黎被看见倚在她丈夫的情妇的哥哥怀里。这个震撼人心的新闻立刻取代了众人对贝尔摩公爵奇异行径的诸多臆测,许多人认为他已因他的夫人的失踪而悲伤过度地发疯了。谣传他在街上勾搭卖花的小贩,堂堂贝尔摩公爵!
不过这星期又有了个新的闲话主题:王子即将在今晚举行的、这个热闹非凡的社交季中最盛大的宴会。打从一大早,淑女们便各自张罗穿戴上她们最好的行头,以便在“重要”人物面前展现她们本人及品味;而绅士们则在他们的镜前反复练习各种足以赢得仕女们青睐的眼神、姿势及动作。
皇家乐师们为他们的小提琴、大提琴、笛子擦亮并调好音,伦敦城内最好的花店送来上百盆已蔚为流行的进口柠檬树盆栽。摄政王如此不惜钜资,因为今晚上流社会要迎接英格兰的英雄──威灵顿公爵──回家。
全上流社会的人都以最华丽的排场在通往卡尔登宫前的路上排开长长的车龙,耐心地等候穿过由骑马的护卫形成的甬道进入宫中。
“老天!好盛大的场面!”塞莫打开车窗探出他铜色的头。
“小心我的腿,塞莫。”多恩伯爵用他的手杖敲塞莫一记。
塞莫缩回头,瞥一眼多恩的腿。“噢,抱歉,我真的忘了。”
“该死的女人。”伯爵喃喃说着并将他的腿移到他热切的朋友伤害的范围外。
“什么该死的女人?”提文天真而好奇地问道,亚力转过来瞪着多恩。
伯爵支支吾吾地作了个塞莫称之为“软弱的借口”的解释,提文想了几分钟后才笑起来。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