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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之下,不禁大喜过望:“那太好了,只要找出其中的一个人来,就可以知道整个片子的来龙去脉了。”
白老大盯著萤幕,又重复道:“错不了,这个人我见过。”
他见过这个人,照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这时,他脸上现出了极其古怪的神情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像是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人。
我在等著他说出这个人的来历,想催他,可是白素却轻轻碰了我一下,不令我出声。
过了一会,白老大才道:“是他……不过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至少有五十岁了。”
我呆了一呆:“这……是一部旧片子?”
白老大的神情更疑惑:“有点不对,我是将近五十年之前见过他的。”
我有点生气,但是在白老大面前,自然无法发作,只好道:“这不是太戏剧化了吗?”
白老大瞪了我一眼:“那年,我到金沙江去,受哥老会的龙头招待,住了一个多月,见识了不少在江边发生的事,这个人”
我听到这里,有点骇然:“你不是在那个时期中见到这个人的吧?”
白老大却点了点头:“就是那次,在金沙江边,我见过这个人,一定是他,虽然他那时断了腿,坐在一块有小轮子的木板上行乞,一副潦倒不堪的样子,连小孩子都可以用石块掷他,他也不反抗,我那时年轻,看出这个断腿乞丐虽然污秽不堪,给人当狗一样呼喝,可是眉宇之间,另有一股非凡的忧郁,想来未曾断腿之前,也是一条汉子,所以──”
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见到的那个断腿乞丐,不可能是这个人。”
白老大茫然笑了一下:“是不可能,但是,我还是说就是这个人。”
我还要开口,白素道:“你让爹说下去好不好?”
我向她看了一眼,她神情像是十分兴奋,好像是有什么新发现一样。我没有再说什么,自然瞥了一肚子的气,要不是白老大所说的十分有趣,我一定要大声打呵欠,表示抗议。
白老大道:“我向身边的人一问,人家告诉我,这乞丐本来也是一个极出色的‘金子来’,属‘外帮’,在一次决战中,他的双腿断在张拾来闪电一样的快刀之下。”
我趁白老大略停之际,插了一句口:“片子拍的是张拾来的传奇,那是可以肯定的了。”
白老大没有答腔,自顾自说下去:“他断腿之后,居然没有死,爬回‘外帮’的地区,‘外帮’的人一见他没有死,又是这副德性,引为奇耻大辱,把他赶了出来,他只好来到哥老会的地盘,挣来的金子也叫外帮收了去,就只好靠行乞和讲故事为生。”
我又问了一句:“讲故事?”
白老大仍然不理我:“他是唯一能在张拾来刀下活下来的人,哥老会觉得自己很有面子,也就由得他去,他讲的那一口胶东话,在全是四川人的哥老会中,也没有什么人听得懂,可是他一直重复著同一个故事,久而久之,自然也弄清了内容。”
白老大说到这里,才向我望了过来:“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故事?”
我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句,心中自管自在想问题。
我想的是:假定片子所拍的是张拾来的故事,那么,在张拾来的传奇冒险生涯之中,曾被他削断了双腿而又活下来的一个对手,自然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又假设片子是大部分依据事实来拍摄的,那么这个断腿人自然也是一个真正的存在。
所以,白老大曾在金沙江畔见过一个断了双腿的“金子来”,也就不是什么出奇之事。
想到这里,咕哝了一声:“这片子只怕真实的程度相当高。”
白素道:“你不听爹说下去?”
白老大在这时,神态有点怪异,一副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说好的样子,或许是由于我的态度不是十分热衷,扫了他的兴,所以他才不想说的。
虽然我不认为他当年在金沙江畔曾见过一个断腿的“金子来”有什么重要,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是不得不装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来:“那个断腿人说的是什么故事?一定极有趣的了?”
白老大狠狠瞪了我一眼:“别装著有兴趣了。”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一下,事实上,我正心急地想看片子,看看接下去发展的情形怎么样。
白素却道:“别理他,爹,你管你说。”
白老大又想了一想:“我才不理他,只不过这件事有点怪……还有一个我想不通的关键,等我想通了再说。我遇到过一个断腿人,他的腿断在张拾来的刀下,我们看到的情景,是照当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拍下来的,那是可以肯定的事。”
这一点,我和他的看法一样,刚才已惹得老头子有点不愉快,此时不再一迭声说“是”,更待何时。
白老大又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心急想看下去,不过,张拾来在哥老会的地位十分高,虽然那女人样子很俏,张拾来也是没有道理爱上她的。”
十二、男人和女人
这一点,我和白素的意见相同:爱情是盲目的,全然没有道理可讲的。不过自然也不必长篇大论地发表爱情观了,所以我立时又换上了第二卷,在刚才停止的所在,接下去播放。
在江边的画面,在那一男一女的相拥后不久就没有了,接下来是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有著男人的喘息声,和一种十分暧昧的声音,那种声音,即使是成年人听了,也得运用一下想像力,才可以断定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会有这种声音发出来。
声音的本身其实并不奇特,可以想像为任何声音,想像是每一个人脑部的思维活动,每一个人的想像力,由于每一个人的生活背景,教育程度,性格差别而不大相同,淫亵者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会想到淫亵,邪恶者即使看到了一张白纸,也可以在洁白的纸面,看出邪恶来。
所以,在很多情形下,若是联想到了什么淫亵或邪恶,不要怪看到的或听到的使人触发联想的事物或声音,要明白一切全是从联想者自己的脑袋中产生的思念。
画面一直在黑暗中,喘息声和那种声响也在持续著,然后,突然听到了男人的语声:“不必……不必了……”
然后,是女人的声音:“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那么精壮……我再试试。”
男人的声音变得十分粗鲁:“不必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短时期的沉默。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倒是熟悉的,男的就是那个有娃娃脸的“金子来”,大厮杀中唯一的胜利者。女的,就是那个娇丽娇媚的妓女,他们两人刚才在江边,现在来到了黑暗之中,这样的漆黑,看来不会是在大自然的情境之中。如果是在自然环境中,苍穹之下,大地之上,就算再漆黑无光,也不会黑到这种程度,那一定是在一个人为的密封的空间之内,譬如说,是在一间房间中。
果然,就在这时,有火光闪了一闪,一枝火柴被擦著了。
擦著的火柴,点燃了一枝蜡烛,烛光闪耀,看得出那的确是一间房间,不是窝棚,是一幢砖屋中的一间,屋中的陈设,很中规中矩,有一张挂著夏布帐子的床,还有桌椅和柜子。
点著了蜡烛的,正是那个娃娃脸的金子来,这时,在他稚气的脸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愤然,而且满面全是汗珠,看起来,像是比他在“神牙台”上参加大厮杀时,更加疲累,他一定曾十分努力,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想做一件事而未能完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态出现。
他点著了蜡烛之后,面肉跳动著,盯著灯火,一动也不动。
而从帐子里,则传出了女人的声音:“你……一直是这样的?”
男的现出十分愤恨的神色来,口唇掀动了几下,没有回答。
帐子撩开,只松松系著己褪了色的红肚兜的女人,现身出来,有烛光映照之下,她裸露在外的粉臂玉腿,有著夺目的光采。
她的语音十分诚恳:“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好的……除非你对我……根本一点也不喜欢。”
男的仍然没有动,可是脸上的肌肉颤动得更厉害,他赤著上身,身上肌肉也在颤动,看起来精壮无比。虽然他静止不动,但是那势子,和一头在疾驰中的豹子,也没有多少分别。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一只箱子,箱子是加著一柄相当大的铜锁的,他伸手一扭,就把锁扭断,女人在这时,现出吃惊的神情来。
男人用力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汗,声音变得很柔和:“你来看。”
女人离开了床,来到男的身边,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地靠在男人的身上,双手勾住了男人的肩头。男人打开了箱盖,箱子中,全是大大小小的金块,烛光虽然闪耀不定,光线也不够明亮,但是,映在金块之上,还是发出令人窒息的光芒。
黄金的光芒。
那种光芒,可以使人的眼睛明亮,但是也可以使人心灵蒙垢,那女人刚才就为了三十斤黄金,而不动声息地杀了一个相约她逃亡的年轻人。
女人的眼睛睁得极大,她漆黑的眸子,似乎也被灿然的金光填满,看起来成了奇异的金黄色。
人的眼珠子是人体构造中最精密的一部分──其实,人体的每一部分,有什么是构造不精密的?比如头发、指甲,就绝对无法用人工一模一样制造出来──在眼球的内腔,充满了眼泪水、玻璃体和晶状体,来自物像的光线通过它们到达视网膜,视网膜将光的刺激转变为神经冲动,影响视神经,转而传递到脑部,于是视觉产生,人看到了眼珠对准了的物体的形象,再由早已储存在大脑皮肤中的记忆和知识,来判断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一连串的过程,听起来像是很复杂,但几乎任何正常的成年人,就可以在一刹那之间完成。
女人盯著小半箱金子看著,呼吸不由自主有点急促:“怕……怕有两百斤?”
男人的声音有点苦涩:“过了三百斤了。”
女人的呼吸更急促,张大了口,一时之间,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男人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反手抓住了女人腴白的手臂。他的手指十分修长,看起来有点像钢琴家的手,或许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才能把沉重的利刃,作出神入化的挥动。
这时,他的手指,陷进了女人丰腴的手臂,喃喃地道:“我愿把这些金子,换一次”
他讲到这里,面肉又抽搐起来,手指捏得更紧。女人的眼光始终未能离开过那些不规则的金块,可是声音之中,却充满了对男人的爱怜:“你能的,一定能──”她的声音之中,还有著异样的媚荡:“当然不止一次。”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偏过头来,望著他身边的女人,他的脸型看来仍是充满了稚气,可是眼睛之中,却充满了奇异的色彩,那真是奇怪之极的一种眼神,像是他的全身都充满了欲火,欲火本来想从眼中喷射而出,而却又被什么东西阻住了一样,无法得到宣泄,所以看起来是这样的沉郁和痛苦,一种不由自主、无可奈何的压抑,得不到宣泄。
女人略抬了抬头,接触到了他的这种眼光,倏然低下头去,后颈在发脚之下,是雪白的一大截,看起来十分诱人,男人先是盯著看,接著,突然张开了口。
他的牙齿本来很洁白整齐,可是这时,或者是由于他那种怪异的神情,或者是由于掩映的烛光,使他的牙齿看来有一种森然之感。
他张开了口,喘了两口气,陡然向女人雪白的后颈咬了下去。
他咬得十分用力,女人才一被咬中时,吃了一惊,但随即现出十分娇媚的神态来,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声音腻得又浓又甜:“咬吧,小冤家,只要你喜欢,咬死我也甘心。”
她说著,眼珠之中,却仍然反映出黄金的色泽来,但尽管如此,她的声音还是十分甜腻动听,荡人心魄。
画面突然又变成一片漆黑。
等到又有了画面时,已经换了一个场景了。
十三、又一次小讨论
白老大看到转换画面时,闷哼了一声:“这小子,不能人道。”
刚才看到的那一场,虽然不是很直接,堪称含蓄,但自然也可以看得懂是怎么一回事。正如白老大所说,那么精壮的一个小伙子,是一个性无能患者。
这或许正是他在他一世中一个荣耀之夜,选择了一个妓女作为他女人的原因,他希望凭藉妓女的性经验来医治他的无能,不过,看来,他失望了。而那个妓女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而且,软言温语在安慰他,不过她的心中,显然只有箱子中的金块,因为自始至终,她的眼珠都反映著黄金的光泽──如果不是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黄金上,是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的。
我和白素都没有说什么,我在想:这部片子的导演,究竟企图在一部电影中表达多少意念?这一场男女在一起的戏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表示人拼命追求黄金,可是等追求到了,一样没有快乐?
还是导演想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