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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攀上了石台,看到那行小字,是刻在一个小小的圆孔之旁的。整句句子很快被译读了出来:我们的君主,伟大的沙尔贡二世,坚持要坐在他的陵墓之中。
就是那样简单的一句话。而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全然叫人摸不着头脑!
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是再容易不过了,但是细想一想,却又不可思议之极。这里是沙尔贡二世的陵寝,是他的坟墓,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死人,所谓“坚持”,当然是他生前的坚持。为什么他要坚持坐在自己的陵墓之中呢?
或许,他是一个有着特殊怪癖的皇帝,但是,死人又如何可以坐着呢?
就算这位伟大的君主,坚持要坐在他的陵墓之中,而他的臣属,又遵照了他的遗言,让他“坐”着的话,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以。问题是,他坐在什么地方呢?就坐在这个石台上?至少,要有一张椅子吧,椅子又在什么地方呢?而且,他为什么要坚持“坐”
着呢?
一个接一个问题,令得连汉烈米在内的所有考古学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看他们的神情,不像是在一座极有考古价值的古墓之中,而像是进了什么迷幻境界一样。
黄绢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她连连发出问题,可是却没有人睬她。黄绢来到汉烈米面前,大声道:“博士!”
汉烈米陡然震动了一下,摇着手:“这里有太多不可解的事,请你静一静!”
黄绢指着金战袍:“有什么不可解的,这个穿著了金战袍的人,一定是一位君主!”
汉烈米挥着手:“是啊,可是还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陡地叫了一声,扑到了另外一具尸体之旁。这具尸骨,本来本身也是一个谜,但是由于谜团太多了,这具骸骨反倒被人忽略了。汉烈米这时,由于和黄绢的对话,陡然想了起来,剎那之间,至少有五个人,围住了那具骸骨。
汉烈米仔细看着,那实在是一具普通的骸骨,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来。可是这样普通的一具骸骨,却出现在一个君主的陵墓之中。
汉烈米在看了一会之后,向其它各人作了一个手势。他和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那骸骨翻了过来。
虽然他们的动作十分小心,可是在翻动之际,那具骸骨还是散了开来。
(我们在很多电影之中看到,有一具完整的骸骨挂在半空之中,但实际上,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当一个人的身体,肌肉腐烂殆尽,只剩下骸骨的时候,联结骨节和骨节的组织,也一定早已腐败,所以,人的骨骼便无法联结在一起,必然会散落的。)
那骸骨的头部,甚至向外滚了开去,一个考古学家忙将之捧了起来。
当骸骨在被翻过来之际,在肋骨之际,有一柄匕首,跌了出来。
那是一柄形状相当奇特的匕首,柄的部分还镶有宝石,匕首略弯,呈新月形。这种匕首,正是亚述帝国的武士随身佩用的那种。
汉烈米拾起了匕首来,喃喃地道:“这个人,是被人杀死在这里的!”
匕首自肋骨中跌出来,那么这个人是被人用匕首刺进胸口致死的,这一点应该毫无疑问了──这个人在中了匕首之后,身子扑向地,面向下死去。
在骸骨被翻过来之后,看到在骸骨之下,还有一块三十公分见方的泥版。这种大小形状的泥版,考古学家们定然也不陌生,楔形文字就是刻在这种泥版之上的。
可能是那人向下扑去的时候,故意要把那块泥版压在身下的。因为他有几只手指,就在泥版的边缘,当时的情形,可能是他还紧捏着这块泥版。
泥版已经裂开了,但显然在碎裂之后,还没有人动过。所以,还是照碎开时的位置排列着,可以看得出上面刻着楔形文字。
汉烈米作了一个手势,几个人一起伏下来,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文字。
在那块泥版上的楔形文字,和他们以前接触过的大不相同,刻得又小又精细,密密麻麻,所以看起来十分吃力。汉烈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放大镜来,遇到他有疑惑之处,他就和其它专家讨论着。
黄绢已经不耐烦起来,她先是抚摸着那件由金片串成的战袍,对古代的冶金工艺,赞叹不已。
她也想到,这一件战袍,卡尔斯将军一定会爱之若狂。因为那是古代一个声势烜赫的君主的殉葬品,而这个君主,曾统治亚洲、非洲一大片土地──要把自己的统治势力,扩展到至少和古代几个烜赫的君主一样,这正是卡尔斯将军的野心!
黄绢回转身来,看到所有考古学家,都伏在地上看那块泥版,好象永远不会停止一样。她等了一会,已经用了她最大的耐心,但是在二十分钟之后,她还是忍不住了:“我是不是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有了极伟大的发现!”
汉烈米的神情十分怪异,但是他的反应却十分快,他立时尖叫了起来:“等一等!”
汉烈米博士是权威,黄绢倒还懂得尊重权威,所以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分钟。可是那些考古学家,还是一点没有停止的意思。
黄绢感到忍无可忍了,她提高了声音:“你们在这里慢慢研究吧,我去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发现。”
汉烈米的视线,仍然盯在那块泥版上,他挥着手:“我劝你别去宣布,因为这里,有一件十分不可解释的事发生过。我们只有发现,而无法解释,这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黄绢吸了一口气:“什么不可解释的事?是因为没有石棺?你不是说有人进来过么,石棺早已被人盗走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汉烈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根本没有石棺!”
黄绢不明白,她冷笑:“没有石棺?沙尔贡二世就这样躺在石台上?整个陵堂就是他的石棺?”
汉烈米慢慢直起身子来,神情疑惑之极,一手指着泥版,道:“没有石棺,沙尔贡二世,不是躺在一具石棺之中,而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的!”
黄绢怔了一怔。她虽然不是考古方面的专家,但总是一个常识十分丰富的人,人死了之后,在他的陵墓之中,不是躺在棺中,而是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寻常到了极点了。
黄绢当时“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什么椅子?是他的皇帝宝座?他死了,还不肯放弃,一直要坐在宝座上?”
黄绢是带着嘲笑而这样说的,但是汉烈米的神情,却相当严肃:“这张椅子,有一个专门名词,是由三个字组成的。可是,我们不认得那三个字,而这三个字,是来形容那张椅子的!”
黄绢更不耐烦起来:“什么椅子?我在这里,看不到任何椅子!”
汉烈米双手挥动着,神情疑惑,看来他的思绪,正处于一种十分混乱的情况之中。
黄绢再向其它的考古学家看去,看到他们个个都有同样的神情。
黄绢摊着手:“好了,这块泥版上的那些小字,究竟说些甚么?”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一起向汉烈米望去,在等待他的决定。
黄绢在那一剎间,不可遏止地表现了她的恼怒:“博士,你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的合同吧?有任何发现,学术上的成就是你的,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阿拉伯世界的,而且,你要负责作详细的解释!”
汉烈米的声音听来有点疲倦,他望着黄绢,神情更迷惘:“这块泥版上,记载着有一张椅子。这张椅子的来历……十分怪异,可是,亚述帝国君主的权力,是自这张椅子而来的。”
黄绢怔了一怔:“这算是什么?一个神话,还是一个民间传说?”
汉烈米摇头:“不,这是一份正式的记载。这种记载,是用来记录帝国的最高秘密的,通常,只有君主和君主的继承人,可以参与这种高度的机密。而刻录这种秘密的人,事后一定会被君主赐死,以免秘密外泄!”
黄绢听汉烈米讲得这样郑重,心中也不禁怵然而惊。在那种时代,君主有着无限的权威,要处死一个人的话,真是容易极了!
黄绢吸了一口气,她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来──在建筑辉煌的王宫,某一间秘室之中,君主在口述着,由一个记录者,利用了当时的刻写工具,在泥版上迅速地把一切记录下来。
然后,两个身材魁伟的卫士进来,架着那记录者出去。不久,记录者的头颅,就被放在一只金光璨然的盘子之中,奉上来给君主检验。于是,记录在泥版上的秘密,就只有君主一个人知道了!
这是十分恐怖诡秘的场景,令黄绢感到很不舒服,她挥着手:“那么,椅子上哪儿去了?等一等,你刚才提到说,椅子的来历十分怪异,是什么意思?”
汉烈米的神情苦涩:“上面记载着,那张灵异的椅子,是天神从天庭带下来,专赐给人间的君主的。人间的君主,有了这张椅子,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大帝国,他可以有统治一个大帝国的权力。这个帝国,可以随他的心意扩大,到完全满足这个君主的要求为止!”
黄绢呆了半晌,一时之间,她的思绪也开始混乱了起来。几乎历史上的任何君主,都野心勃勃,希望自己统治的版图,可以作无限制的扩大。
就算有一个君主,已可以统治整个地球了,可以保证,他一定还想把统治权力,扩展到别的星球去!
如果真有一张来自天庭,由天神带下来的灵异的椅子,可以使君主达成这种愿望的,那么,这张椅子,对于任何君主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无价之宝!
黄绢一想到这里,心头不由自主,怦怦乱跳了起来。她立时想到卡尔斯将军,如果卡尔斯将军,得到了那张灵异的椅子……
她整个人,在那一剎间,沉浸在一种狂热的幻想之中,甚至不由自主,双颊发起热来。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相当理智的人,她立时镇定了下来:“别理会古代的传说了!”
汉烈米却坚持着:“我必须把这里记录的一切,全译读给你听!”
黄绢也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示意汉烈米继续说下去。
汉烈米又道:“记录说,沙尔贡二世有了这张灵异的椅子,所以他的权力范围,扩张到了顶峰──我想,那是指当时一个君主的知识程度,所能达到的顶峰。沙尔贡二世在当时,不可能知道整个世界有多大,不然,他会成为全世界的统治者。”
黄绢笑了一下。汉烈米对于那泥版上的记录,似乎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但是,她却有所保留,她道:“先别发表你自己的意见!”
汉烈米吸了一口气:“而在沙尔贡二世临死之际,他觉得自己的野心还没有完成,所以他坚持要用那张灵异的椅子,来替代石棺。他要自己坐在那张椅子上,好使他的权力继续下去!”
黄绢摇头:“人已经死了,权力如何持续下去呢?”
汉烈米道:“那我不知道了。或许,在一个灵异的世界之中,他的权力可以得到继续,或许,权力可以通过他的承继人继续下去!”
这时候,有一个考古学家,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照我看,他的目的,是要那张灵异的椅子,和他一起淹没在地底──他不要人类历史上,再出现一个像他一样伟大的君主!”
汉烈米点头:“有这个可能──”
黄绢打断了他的话头:“先别讨论这些了,那张椅子呢,在什么地方?”
汉烈米指着那个石台:“当然,那张来自天庭的灵椅,是应该在这个石台之上的。
而沙尔贡二世,就穿著了他的黄金战袍,坐在那张椅子上!“
黄绢道:“可是──”
汉烈米权威地挥了一下手,不让黄绢插口:“可是,我相信,在他落葬之后不久──当时,那个大石广场还是暴露在日光之下的,不像我们发现的时候,上面堆满了浮土。
就在那时候,有人偷进了他的陵墓,盗走了那张椅子,所以,椅子就不在这里了!“
黄绢闷哼一声:“这是你的推测?”
汉烈米道:“我的根据是十分明显的。石门有被硬撬过的痕迹,这个人的骸骨出现在陵墓之中,他一定是盗墓人之一,被同伴杀死在这里的,而君主的遗骸,就跌落在石台之下──我甚至可以肯定,那是发生在落葬之后半年之内的事。因为骸骨在地上是完整的,证明他被从椅上拉下来时,尸体甚至还没有开始腐烂。当然,最明显的证据是椅子不见了!”
黄绢用心听着,思潮起伏:“那么,这张椅子又到哪里去了呢?”
汉烈米苦笑:“那又有谁知道?这是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以前的事!”
黄绢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十分模糊的念头。当她才有这个念头之际,根本是不完全的,可是念头却迅速形成。她想到:要是能找到这椅子,而这张椅子又真的能使君主能随心所欲地扩展他的统治势力的话,那么,卡尔斯将军如今的野心──要统治阿拉伯世界,简直不算是什么了!
她先作了一个手势,还未曾开口,汉烈米又已道:“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