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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恩·弗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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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M局长通知邦德到他办公室去。局长的情绪似乎不太好。邦德进去后,局长没有象平常那样面对窗外看半开才把转椅转过来对准邦德,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手上有什么工作吗?”
“噢,只是一些伏案工作。”
“什么意思?”M局长把烟斗一下子插进烟缸里。“谁不干点抄抄写写的事?”
“我是说没干什么具体的事情。”
“嗯,是这样。”M局长拿起一叠捆在一起的深红色卷宗,从桌子的一端向邦德推过去,邦德不得不赶紧用手接住。“这些是英国刑警总署的资料,大都是关于吸毒者的材料。还有许多材料是内政部和卫生部提供的。另外一些长篇报告是日内瓦国际麻醉剂控制组织提供的。这些材料你全拿去看一下,恐怕费时不少。得从现在看到深夜呢。用天作飞罗马,找到那个大个子里人。接头时间、地点、方式卷宗里有交待。”邦德明白,M局长脾气不好,事出有因。局长一向讨厌把他手下人调去做别的工作。他们是专控谍报工作的,必要时也从事破坏和颠覆活动,可让他们干别的事,对他们的才干和那点少得可怜的秘密经费来说都是一种浪费。
“还有什么问题吗?”M局长的下巴象一只船头一样向外伸出,似乎在暗示邦德:抱上文件快快滚出去,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邦德了解M局长的性格和为人。他轻声说道:“有两个问题,局长。为什么要我们去干这件事?一号站同参与这次行动的人有什么工作关系?”
M局长的眼中露出严厉和不快的神色。他坐在椅子上转过去,透过宽大的窗户注视着天空中白云一片一片疾速飘过。他拿起烟斗吹了一下,又轻轻地将它放回桌上,似乎这样能将他满腔的怒火吹灭一半儿。他再开口时,语气比方才平和许多。“你要知道,007,我一点也不希望情报局牵涉到这件毒品案中去。记得吧?今年年初,刑警总署请求我们帮忙,把你借调两个星期,让你去墨西哥追踪鸦片种植人,结果你差点儿送了命。现在,他们又想要你去对付那帮意大利人。我坚决不同意。尤尼·瓦兰斯立即到内政部和卫生部,说服两个部长向我施加压力。我再三告诉他们,我这儿非常需要你,别的人我也一个都抽调不出去。后来这两位部长就去找首相。”M局长停了停又说:“就是这么回事。我不得不说,首相倒是挺能做人的思想工作。他说海洛因是一种心理成的武器,如果大批地走私进来,国家的力量就会被逐步削弱。他还说,这件案子绝不仅仅涉及一帮贪财的意大利走私犯,很可能背后隐藏着一起颠覆政权的阴谋,这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论调。’M局长苦笑了一下,我想这些论点都是尤尼·瓦兰斯炮制出来并为首相准备好的。瓦兰斯手下的人正在全力以赴阻止毒品流入我国,以免我们的孩子步美国同龄人的后尘,吸毒上瘾。但他们的工作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阻力重重。近来在舞厅和其他娱乐场所周围兜售海洛因的小商贩似乎特别多。瓦兰斯的魔鬼行动小组顺藤摸瓜,终于发现了一个中转毒品的人,并且弄清楚毒品是藏在那些旅游者汽车里从意大利偷运进来的。瓦兰斯已经取得意大利警察当局和国际警察组织的协助,可是仍然没什么大的进展。他们顺着发现的那条地下运输线抓获了几个小角色,跟着就要捞到大鱼时却突然断了线索。大概是返运毒品的关键人物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很高的报酬,想暂时歇歇手。”
邦德插嘴道。“或许他们有某种自我保护措施,局长。他们做这类生意,自知很冒险,得按照一定的安全规则行事。”
M局长耸了耸肩。“可能,很有可能、这也是你必须弄清楚的。不过我总觉得,有你出马,终将能把这一贩毒集团一网打尽。不管怎么说,首相命令我参与侦破此案,我只得月医从命令。我已经同华盛顿方面道了气。中央情报局很乐于合作。你知道,他们的禁毒署在意大利有一个侦破队,二战结束时成立的。这个侦破队和中央情报局没有直接关系,他们隶属美国财政部下设的一个秘密行动处,任务是搜寻侦破贩运毒品和制造伪币的活动、这么做可真有点异想天开。我常纳闷,不知联邦调查局对成立这么个组织有何感想呢?”M局长慢慢转过身子,双手抱在脑后,仰靠在椅子上,注视着邦德,接着说:“好在中央情报局的罗马办事处与这支小小的毒品侦破队联系密切。中央情报局的艾伦·杜勒斯本人还亲自告诉了我那支毒品侦破队头子的名字,是他在禁毒署使用的名字,叫克里斯托弗。qpo显,这个人具有双重身份,表面上也走私少量毒品以掩人耳目。杜勒斯说,他不好让他的人介入此事,但他说可以让中央情报局驻罗马办事处给那个克里斯托弗捎个话,就说我们这边一名优秀的工作人员想和他们取得联系,做笔生意。我当即表示同意,并且非常感谢他的这一建议。昨天我发出通知,见面时间定在后天。”M局长指了指邦德面前的文件夹。“详细情况都在这里。”
沉默了一会儿。邦德脑子里在迅速估量这项任务的把握性。他觉得这事听起来令人不安,有危险倒不算什么,主要是没多大意思。他站起身拿起卷宗。“好吧,长官。这差事看来得花不少钱。你准备拨出多少?”
M局长向前凑了凑,两手靠拢平放到桌上,声音沙哑地说:“十万英镑,可以用任何货币支付。这是首相的意思。但是我不希望你遭到生命危险,打算再拨十万英镑供你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毕竟在各种犯罪组织中吸毒组织规模最大、组织最严密,所以一定要谨慎。”M局长又取出一份卷宗,头也不抬地说:“自己多保重。”
到了罗马后,邦德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埃克塞尔斯酒吧后一个蓄着浓浓的小胡子、独自喝着一杯“亚历山大”饮料的人接头。这种神秘的暗号和接头方式让邦德感到好玩。与人们通常手握叠好的报纸,或是在衣领孔上插上一朵鲜花,或是戴上一双黄色手套等接头方式不一样,用一杯女人爱喝的奶油色饮料作暗号显得不落俗套。它还有一个优点:只需要一个人出面就能接上头i邦德走进酒吧四下打量着,里面大约有用来人,可是没有谁蓄着小胡子。在大厅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装有奶油和伏特DRW的高脚玻璃杯旁边放着一碟橄榄和一碟坚果。邦德毫不犹豫地走到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侍者走过来,说。“晚上好,先生。克里斯托弗先生正在打电话。”
邦德点点头:“来一杯内格罗利。”诗者回到柜台前叫道:“一杯内格罗利!”“非常抱歉,我刚才不得不去给艾尔弗雷德打了个电话。”一只毛茸茸的大手轻轻提起一把椅子,象拿起一个火柴盒。然后那人沉重地坐了下去。
俩人彼此点点头,没有握手。在旁人眼中他们应该是一对老相识,有点象同行,略带点儿进出口商人的味道和派头。年轻的那位长得象美国人,可打扮得象一个英国人。他就是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此刻,他正眯缝着一对黑眼睛望着邦德。正如邦德所料,他看上去象个地道的职业老手。
邦德象老朋友似地问道:“艾尔弗雷德的小男孩儿近来好些吗?”
克里斯托弗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表情:“还是老样子。能指望他怎样呢?”
“小儿麻痹症确实不好治。”邦德答道。
酒送上来以后,两人都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邦德对这次接头还感满意,至少觉得气氛还融洽。但他也知道,不可能立即取得对方的信任。克里斯托弗在不断打量、观察着他。。
两小时以后,他们又在斯帕格纳广场附近的那家叫金鸽的小餐馆碰头。邦德有趣地发现克里斯托弗还在观察和掂量着自己,对他依然不敢信任。这是一桩十分危险的交易。克里斯托弗处事如此谨慎,只能说明M局长的直觉判断是正确的,他一定掌握着一些非常重要的情报。邦德当然也不能完全信任克里斯托弗,但如果可能,他俩可以联合起来,做各种各样的交体邦德为此大受鼓舞。信心额增。他将最后一丝火柴盒碎片场进烟灰缸,轻声说道:“我有一个经验之谈,那就是:任何一桩交易,只要报或超过百分之个别者需要在晚上进行,那么必定是拉十分危险的买卖。咱俩做的这笔生意报酬将有百分之一千,而且几乎都需要在晚上来干。”他又压低了嗓门,“以金都是硬通货。美元、瑞士法郎或者委内瑞拉博利瓦,要什么有什么。”
“那太好了,我手上弥里拉大多了,正想兑换“点美元之类的东西。”西格罗·克里斯托弗拿起菜单。“不过,我们先来点儿吃他吧,肚子里唱空城计可唱不出重大决定来。另外,邦德先生、我不喜欢做事情拐弯抹角。在说吧,你出多少钱?”
“事成之后五万英镑。”
克里斯托弗漫不经心地答道:“很好,倒是笔可观的经费。”
传者走过来用意大利语问他们要吃点什么。克里斯托弗要了一份带五香火腿的香瓜,外加一价巧克力冰淇淋。”然后,对邦德说:“我晚上吃不了多少。本地人喜欢喝基安带红葡萄酒,酒的味道不错,你也来一点。”
邦德要了份淋上热那亚调味汁的党面条。克里斯托弗说这是用罗勒人蒂和冷杉球果调出来的,味道可不怎么的。
侍者离开以后,克里斯托弗咬着根牙签.一言不发。他脸色阴沉,就象脑袋里突然变了气候似的,黑眼睛不停地在经厅里四下扫视,瞧也不瞧邦德。邦德猜想他一定在考虑某个大的计划。为了让他早下决心,邦德又说:“如果有必要,酬金还可以增加。”
克里斯托弗最后拿定了主意.他说:“真的吗?”说着,推开椅子站起来/对不起,我得去洗手间。”说着转身快步向餐厅后面走去。
邦德突然间感到又渴又饿。他倒满一大杯基安蒂红葡萄酒,一口喝掉了丰杯,然后断开面包围,抹上黄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想不通,为什么只有法国和意大利的面包圈和黄油才那么可爱。他等着克里斯托弗开口。他们俩已经彼此信任。或许他正在镜什么人打电话,以便作出最后决定。
邦德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窗外往来的行人,却没有发现餐厅里有人正在注意他。在正方形餐厅的另一个角落,靠近收款处的十一张桌边,一个体态丰满,打扮入时的金发姑娘正在对她的男友说:她笑起来让人觉得他很冷酷,不过他确实很英俊,象他那么一表人才的间谍真不多见。你敢肯定他是间谍吗?”
她的男友正一心一意地吃着面条。他用沾满番茄汁的餐巾指了指嘴,打了个明确的饱嗝城后他答道:“这种事情上你大可放心桑托斯的眼力.他对间谍非常敏感,绝不会看走眼。不然我又何必挑他长期跟踪克里斯托弗那家伙呢?只有间谍才还会和克里斯托弗那样的密探一起消磨整个晚上。我们会弄清楚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锡制的类似按扣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吹,发出叭一声响。侍者领班立即闻声而至:“有何吩咐,先生?”
男人打了个手势,领班忙弯腰凑过去,听那人低声地说了几句,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向厨房旁边一间挂着“办公室”字样的房间走去.进去后顺手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只见领班走出办公室,快步穿过餐厅,大声吩咐副领班:“再摆—张桌子,四个位置,赶快。”副领班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跟在领班身后,走到邦德旁边的一块空地,叭地捻了下手指,招呼其他侍者,接着从其它桌旁取来两把椅子,向邦德道了声对不起,又取走了他桌旁的一把空符。传者领班从办公室里拿来了第四把椅子,把它和其它三把对称放好,接着两名侍者抬来一张桌子放在椅子中间。副领班熟练地摆上酒杯和餐具。领班皱了皱眉:“我告诉过你,是三个人用餐,三个,你怎么摆了四个人的?”他把第四把椅子顺手又推到邦德桌旁,朝帮忙的诗者挥了挥手,他们见状赶紧离开,各干各的事情去了。餐厅里这段平常的小插曲一分钟就完成了。三个结伴而来的意大利人走了进来,领班亲自上前鞠躬,把他们迎到刚摆好的餐桌旁坐下。这一连串不起眼的行动完成得有条不紊,迅速利落。显然这套程序长期以来经过不断的重复已经运用得十分娴熟。坐在收款处旁的男人起劲地吞咽着一盘面条,目光却不离开正在发生的一举一动,就象是在观看一局快棋赛。
克里斯托弗悄没声地回到餐桌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