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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车的尾灯逐渐靠近,坐在阿塔波车中的小伙子又旧戏重演,突然将前灯打开找机会超车。
在大约四百码的地方,阿塔波强烈的光柱使白色的梅塞德斯特别耀眼,前面大约还有一英里长的笔直大道。邦德仿佛感到那小伙子的脚踏在刹车上。好样的小伙子!
克雷布斯手护着嘴,凑到德拉克斯的耳边叫道,“又来一了部车,看不清他的脸,现在正想超车。”
德拉克斯猥亵地骂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教训一下这猪猡。”他平住肩,稳稳地抓着方向盘,用眼角瞟着阿塔波慢慢靠上来,喇叭不停地按着。
德拉克斯故意把手中的方向盘向右边轻轻一打,随后是一阵可怕的金属撞击声,他转回方向盘,调正尾部。
“干得漂亮,漂亮极了!”克雷布斯叫着,一边兴奋地跪在坐椅上朝后看。“翻了两个筋斗,栽下路基,肯定烧起来了。瞧,冒烟了。”“正好给我们可爱的邦德先生开开眼界。”德拉克斯得意非凡。然而,邦德紧绷着脸,车速丝毫未减,朝梅塞德斯飞快地追去。那幕惨剧他看得很清楚,那飞驰的红车朝前翻了一二圈,司机四脚朝天从座位上飞出来,哀号着,汽车最后“轰”
地冲过路基,栽进田里。他经过时,只见路上道道刹车痕迹。栽进田里的汽车上的喇叭对着夜空哀鸣着,仿佛还在为阿塔波车鸣锣开道而尽自己的责任。“叭叭……叭叭……”
邦德没有丝毫恐惧。相反,他的思绪集中在德拉克斯身上。他亲眼看到德拉克斯刚才的谋杀罪行。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动机,他已经向自己公开挑战了。这使很多疑点明朗化了。德拉克斯就是罪魁祸首,就是杀人狂。他的疯狂行为证明,“探月”号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东西。这已足够说明一切。他把手伸进档板深处,摸出一支45 口径的科尔特专用手枪,把枪放在旁边的座椅上。战幕既然已经拉开,就不必顾那么多了。现在无论如何先要想方设法让梅塞德斯停下来。
在前面岔路口,德拉克斯驾车朝左边拐去,汽车开始爬起坡来。前方,在梅塞德斯强烈的光柱照射下,一辆波沃特公司八轮的载重车正朝一急转弯拐去。车上装着十四吨新闻纸,正连夜开往肯特东部的一家报社。
看到这辆长长的载重车,德拉克斯低声骂起来,那车上装着二十捆大卷纸,紧紧地绑在车头后面的平台上,整个车行驶在弯道上,吃力地向山上爬。
他看了看反光镜,本特利车已驶上了岔道口。
这时德拉克斯有了主意。
“克雷布斯,把刀拿着。”咔嗒一声开关响,克雷布斯手中已握住了匕首。他从主子的声色中,知道没有询问理由的余地。
“我在那大车后将速度放慢,你把鞋子、袜子都脱掉,爬上引擎盖,等我车子靠上大车后你就跳过去,把上面的绳子割断,先割左边,然后右边。
等我的车和大车平行时,你再从上面跳回车上。注意别把上面的纸卷一齐带下来。懂了吗?好,祝你成功。”
这时,德拉克斯关掉前灯,以80 哩的速度绕过那弯道。离前面那辆大卡车只有20 码远时,德拉克斯紧踩着刹车,生怕碰那到卡车的尾部。他让车滑了一段,这时,梅塞德斯的水箱几乎处于那载重车的平台之下。
德拉克斯将车速换成二档,将车子稳住,对克雷布斯叫道:“跳!”克雷布斯光着脚,爬上引擎盖,手里握着匕首。
克雷布斯纵身一跳,跃上大车,割断了左边的绳子。德拉克斯将车头拨到右边,同载重车的后轮并驾齐驱,卡车的排气管的排出的废气向他迎面扑来。
邦德的车灯在弯道处闪烁着。
左边的纸卷从那载重车上砰砰地掉在路面上,滚入黑暗之中。接着右边的绳子也割断了。纸卷一个接一个地沿着马路滚了下来,落地的声音如山崩。
由于重量减轻,那卡车跑得更快,德拉克斯只得再加速以便接应克雷布斯。克雷布斯跳回小车后,一半压在加娜·布兰德身上,一半靠在前座上。
德拉克斯一踩油门,车子箭一般地向前冲去,耳边传来卡车司机的叫骂声。
开到第二个转弯处时,德拉克斯向后看了看,看到后面两束光柱越过树顶直射夜空,很剧烈地摆动几下,随即在夜空中一转即逝。
德拉克斯暴发出一阵狂笑,得意地望着那夜空中闪烁的群星,车速也跟着减慢,象是在黑夜里闲游。
第二十一章 身陷罗网
德拉克斯的狂笑声刚落,克雷布斯谄媚的笑声“咯咯”地响起来。“上尉,这一招真绝。可惜没看到他们在山底下被处理掉的情况。爆炸的那辆真叫绝,象巨人的便纸一样。这辆也会被炸成一团的,它正拐过弯,迎头碰上滚下去的纸卷,可能还以为是山崩呢。你看见驾驶员的脸了吗?令人作呕!
波沃特公司!他们演出了一场绝妙的追逐游戏。”“你干得很漂亮,”德拉克斯心不在焉地说,脑子里想着其它的事情。
突然,他嘎地一声停在了路边,并开始掉转车头。
“他妈的,”他气愤地说:“我们不能把那小子丢在那儿。如果他没死,把他弄上车来。拿枪,”德拉克斯匆匆命令道。
他们从停在山顶的那辆大货车旁开过,没见司机的影子。德拉克斯想:司机可能给公司打电话去了。当他们来到第一个弯道时,有两三幢房子的灯亮着,一群人围在那儿议论纷纷。一个纸卷把一家的门给撞破了。公路右边摆着更多的大新闻纸卷,左边一根电线杆拦腰被撞,象喝醉了酒似的偏倒在一边。在第二个弯道处情况更糟。公路上的纸片乱七八糟撒了一地,就象一次盛大的化妆舞会刚刚散场,纸片一直铺到山下。
那辆本特利车几乎冲出了弯道右边沿河岸而设的栏杆,头朝下挂在绞成一团的铁栅栏中,一只轮子还吊在撞断的后轴上,悬在尾部上方活象一把超现实主义画家笔下的雨伞。
德拉克斯停下车与克雷布斯一起下了车,站在路上静静地听着。
除了远处汽车奔驰的声音和不知疲倦的蟋蟀叽叽声外,四周一片沉寂。
他们拔出手枪,踩着脚下的碎玻璃,小心谨慎地摸到本特利轿车的残体前。草地下留下了深深的沟痕,空气中充满了浓烈的气油味和橡胶燃烧的焦臭味。烧烫的车身还发出噼啪噼啪的爆裂声,撞坏的散热器还冒着蒸汽。
邦德头朝下躺在离车20 英尺远的河堤下面。克雷布斯把他翻过来。邦德的脸已是血肉模糊,但还在喘气。他们在他身上搜查了一遍。德拉克斯把搜出来的那支小小的布莱特手枪放进衣袋里。然后,他们把邦德拖过公路,抬到梅塞德斯车的后座上,半个身子压在加娜·布兰德身上。
加娜·布兰德发现压在她身上的是谁后,吓得叫出了声。
“住嘴,”德拉克斯咆哮道。他回到驾驶座上,准备发动汽车。克雷布斯从前排弯着腰正在摆弄一根长长的电线。“捆结实些,我不想有任何差错出现。”德拉克斯说,想一想后又补充道:“快,我在路这儿望风,你把那破车上的牌照弄下来,快一点。”
克雷布斯把毛毯拉起蒙住两个挤在一起的身体,然后跳下车。很快他就带着车牌回来了。大轿车刚要开动,一群当地人忐忑不安地出现在下山的路上。他们手中的火把照着出事的地方。
克雷布斯一想到自己弄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让那些愚笨的英国人来收拾就高兴得不得了。这段路是他最喜欢的一段路,他可以欣赏沿途的美景。
梅塞德斯的大前灯照亮了棵棵象绿色的火把的幼树。这使德拉克斯想起了阿登美丽的森林,想起了他为之效劳的那帮纳粹朋友,想起了倾注了毕生心血所盼望的这一天终于快到了。他即将同年轻的克雷布斯站在人群中,周围是欢呼庆贺,人山人海,荣获奖章,女人和鲜花。他望着窗外掠过的风铃草,感到无比的温馨和惬意。
加娜·布兰德能够嗅到邦德的血腥味,他的脸在皮坐垫上紧挨着她的脸。
她移动一下身子,给邦德更多的地方。他呼吸急促,杂乱。加娜·布兰德担心他伤得不轻。她凑在他耳边轻轻呼唤,没有反应。她把嗓门提高了一点。
邦德开始呻吟起来,呼吸也开始加快。
“詹姆斯,詹姆斯,”她急促地耳语着。邦德喃喃说了几句。她重重地推了他几下。他嘟哝着一串脏话,身体起伏着,又静静地躺在那里。加娜·布兰德感到他在尽力恢复自己的知觉。
“是我,加娜·布兰德。”她觉得他动弹了一下。
“我的天!”他说道,“太可怕了!”
“还好吗?哪儿摔断了?”
她又感到他的手脚动了一下。接着他喃喃地说:“好象没事儿,只是头被摔了一下,我没说胡话吧?”
“当然没有。现在听我讲,”加娜·布兰德说着,匆匆把她知道的一切都给他讲了,先从那本黑皮本说起。
他听着那难以置信的故事时,身体硬得象块板子靠着加娜·布兰德,艰难地呼吸着。
车子已开到了坎特伯雷。邦德凑到加娜·布兰德的耳边,悄悄对她说,“我得设法跳车,去打个电话,这是唯一的希望。”他挣扎着想跪起来,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加娜的身上,使她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猛然,邦德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仰面倒在加娜·布兰德身上。
“再乱动一下你们就别想活命了,”从前排座位上传来了克雷布斯的声音,软中带硬。
再过二十分钟就到基地了!加娜·布兰德咬着牙拼命想把邦德弄醒。
她刚刚把邦德弄醒,车已在发射厅门前停了下来。克雷布斯提着枪,解开了缚在他们手脚上的电线。
他们扫了一眼月光下的水泥门。在被推进门之前又看了一眼稍远一点站成半圆形的卫兵。克雷布斯已把他们的鞋子脱去。他俩赤着脚穿过门被推进发射厅狭窄的铁制过道。
闪闪发光的“探月”号导弹仍然矗立在那里,气势壮观而又清白无辜。
但是在邦德眼里,它就象是一根巨大的皮下注射针,即将插入英格兰的心脏。
尽管克雷布斯不停地在后面咆哮,催他快走,邦德还是在楼梯上停了一会儿,望着导弹光闪闪的弹头。一百万人即将死亡,一百万,一百万……。
在他手上?上帝保佑!来得及制止吗?
克雷布斯的枪逼着他慢慢地跟在加娜·布兰德后边走下台阶。
当他穿过德拉克斯办公室的房门时,他由痛苦中振作起来。突然,他头脑清醒,全然不觉疲惫和疼痛。必须采取行动,无论如何,得想出办法。他整个身体和意志变得高度敏感,双眼变得炯炯有神,战斗的情绪高昂激越。
德拉克斯走到前面,在他的桌旁坐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支卢洛手枪,枪口指着邦德与加娜·布兰德中间。
邦德听到背后的两扇门“砰砰”关上了。
“我是勃兰登堡师最好的射手。克雷布斯,把她先捆到那个椅子上,然后把他也捆上。”德拉克斯象是在交谈,语气平淡。
加娜·布兰德绝望地看着邦德。
“你要是开枪,就会把那些燃料打着。”邦德边说边向桌子慢慢走去。
德拉克斯笑了,然后把枪口指着邦德胸前。“英国佬,你的记性太差了,我曾告诉过你,这间房子是被那两道门隔开的。你再往前走一步就没命了。”
他毫无表情地说。
邦德望着那双自信、眯缝着的眼睛,停住了脚步。
“克雷布斯,上前去。”
他们被结结实实捆在离挂着玻璃地图的墙下几英尺远的两把钢管椅子上。然后,克雷布斯离开了房间。不久,他又拿着一个机修工用的喷灯回来了。
他把那难看的玩意儿放到桌上,摇了几下手柄,把空气注进去,划了一根火柴在管口上点了一下。一股蓝色火焰喷出来,有两英寸多长。他拿起喷灯朝加娜·布兰德走去,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好,现在我们别大惊小怪,来试试这家伙。克雷布斯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们喜欢把他叫做作‘刽子手’。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是怎样对付我们一块儿抓住的那个间谍的,是在莱茵河南边,对吗,克雷布斯?”邦德侧耳细听,高度警觉起来。
“是的,上尉,是一头比利时蠢猪。”克雷布斯想起往事,得意洋洋。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请记住,这儿没什么对等的条件,也没有令人振奋的运动项目,这不是在做生意。”声音干干脆脆,就象一鞭一鞭抽出来的。
“你,”他看着加娜·布兰德,“为谁工作?”
加娜·布兰德沉默不语。
“克雷布斯,你喜欢怎么就怎么办。”
克雷布斯半张着嘴,舌头在嘴唇上不停地舔着。在向姑娘迈开头一步的时候,他似乎感到呼吸都困难了。
喷灯呼呼吐出细长的火舌。
“住手!她是为伦敦警察厅工作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