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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她说话不一样了。”他考虑着怎样把其余的事都告诉她。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决定继续试一试:“琼,我一直和她保持着电话联系。”
她又把灯打开,盯着他。
“我不是想背叛你。”
“你瞒着不让我知道?”她吃惊地说。
“关于她的事,你有许多也瞒着我。我不让你知道,是因为和你谈这件事没意思。但是这一次,我觉得她真的想改弦易辙了。”
“你一直在背着我和她通话?”
“是的。”
“史蒂文!”
“好了,亲爱的,不可能有其他办法,只要你们俩能——”
“太晚了。”一
“我想是癌症把她吓清醒了。”
“她加入戒酒会——也就是嗜酒者互戒协会了——没有?”
他的眼睛发亮了。“好嘛,这就是进步嘛。”
“什么?”
“你第一次放松了警惕,毕竟你还是真心关心她的,不是吗?”
“听着,”她想掩饰自己的心情,所以又把灯关上。“我从来就没有不关心。我只是想让痛苦提醒我,不要再那么轻易受伤害了。”
“你们俩也许还有机会。”他用胳膊搂着她,偎依着她轻声耳语道。
“不要过早下结论。”
他咧嘴一笑,在被子下面拍了拍她。“让我和我的美好想像生活在一起吧。”
但是史蒂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楼下的厨房里,给自己冲了杯热可可,但是可可里的咖啡因使他头脑变得更加清醒。他进入自己的工作间,奇 …書∧ 網打开电脑。不一会儿,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一张手的照片,一只他已经反复看了将近三年的手,那只在菲律宾暗杀事件中的手。
他有个念头,一个很荒谬的念头,但是他不会让这个念头消失,除非他证明自己错了——或者是对了。他想,也许这就是他睡不着的原因。他一帧一帧地翻看着伊梅尔达·马科斯的画面,一个人一辈子也看不了这么多遍。然后,他又调到琼莉那篇关于游泳运动员莫莉·宾恩菲尔德的报道。他定格在背景上站着游泳池管理人员以及他们和琼莉一起冲上前、帮助那个流血的运动员的画面上。他不断放大画面,越放越大,一帧又一帧地放大,直到他把人们的手都找到。接着,他研究了这些画面,在这些画面和刺杀伊梅尔达的枪手的画面之间前后翻动。最后,他的眼睛模糊了。他关上了电脑。
但是没有关闭自己的思维。
因为他比以前更担忧了。
第八章
第二天晚上,史蒂文又坐到那个位置上。琼莉走进来,在他身边放了杯咖啡。晚饭后他在那儿已经坐了几个小时,专注于他的编辑屏幕。“我读书给萨拉听,最后她听得睡着了。我想读了足足有三十页。”
“她一感冒,睡眠就不好。”史蒂文心不在焉地说。
“凯思琳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很有趣,她学了些电脑,觉得既着迷又丧气。”
史蒂文没有反应。他目视前方,审视着屏幕上的画面,然后敲击键盘,把图像一步步放大,直到原先照片上的一小部分占满了整个屏幕,接着又研究起来。他伸手拿起杯子,看也不看就喝了一口,然后说:“嗯,是维罗纳咖啡吧?”他继续放大图像,“下午去斯塔巴克斯了?”
“玛莎从推理小说书店打电话来,说她找到了一本我想看的惊险小说。每次只要我到康涅狄格大道去,我就满大街找咖啡,还约埃克西斯的乔治替我做头发……”
他心不在焉地说:“你为什么不在电视台剪头发?”
“让他们替你剪吧,然后你就能找到问题的答案了。我在萨顿美食店买了两块饴糖饼,准备当甜点用,但是孩子们趁我没注意,把它们给吃了。”她等着他的反应。见他仍然默不作声,她又说:“你最爱吃那些粘粘的甜点了,可是我提到小甜饼,你都没反应。你到底在忙什么呀?”
她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看着屏幕,得到了答案。“是菲律宾的录像带吗?”她意识到他正在研究行刺伊梅尔达的枪手那只手的放大照片。那次事件发生后,他曾这样研究过多次。琼莉原以为他对此已失去了兴趣,因为菲律宾和美国的执法部门除了说画面上的手属于一个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白人男性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东西了,现在他又开始了,他仍然不出声。
她又喊了一声:“史蒂文?”他还是没有吱声。
他把展示在屏幕上的另一帧图片放大,这也是一只手,这次没有拿枪,但戴着一枚戒指,这戒指和菲律宾录像带上那只手上的戒指非常相似。她开始觉得有些好奇,拉过一把椅子挨着他坐下,喝起他的咖啡来。“好了,哥伦布,有什么进展?”
“这个嘛,”史蒂文拉着长音,指着那只手上的戒指说,“这是一枚结婚戒指,或者说像一枚简单的结婚金戒,但是在金子上有个记号,是一道划痕,一道很细的划痕。奇怪的是,这道划痕跟行刺伊梅尔达的人手上所戴戒指的划痕非常相似,你看——”他切换到另一帧画面,指着金戒指上的细划痕,然后又回到先前手中持枪的画面。确实,它们很像。接着,他指了指戴着戒指的手指肚。“看见这儿了吗?他是个瘦子,你可以从他的手看出来,并不是那种粗短圆胖的手。”
“是啊,那又怎么样?”
“他的戒指太紧了,下面有些肿,看到了吗?”
“对,那又怎么样呢?”
“我认为这两只手一样——再看菲律宾那帧画面。”他说着把画面调出来。“你看,戒指似乎也有些紧。”
“我想再问一遍,那又怎么样呢?”
“因此我认为这两张照片上是同一只手。”
“说得对。但是另外一张照片在哪儿呢?”
“在这儿——”他敲击键盘,屏幕变白了,接着闪亮,出现了另一幅琼莉记忆犹新的画面:莫莉·宾恩菲尔德事件。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也在场?”
“看起来是这样,不是吗?再看。”他调出菲律宾的录像带,把那只手定格,然后切换到奥林匹克训练中心游泳池。画面上的手非常像马尼拉的那只手。“我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它们真是同一只手呢,还是看起来相似?这确实太有趣了,不是吗?”
她移到一边,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还说不上来,可是照片不会骗人,就这些。”
“同一个人?两个地方?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是一种可能。”
“太荒唐了。”
“我认为这说明有某种阴谋。”
她几乎被这个词噎住。“阴谋?谁干的?”
“我没有把握。”他承认道。
她摇摇头。“圣克拉拉一个十多岁的奥运苗子和菲律宾的总统大选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看是没什么关系,除非是因为你。”
她被惊呆了。“我?”
“你是中间的关联项,你去过这两个地方。”
“但是——”
“我只能说出这些。”
“我不懂。”
“我也不懂。”
他俩对视着,少顷,史蒂文说道:“听我说,上星期,我摆弄录像带,想把片子上有些内容编辑到一起,我选好内容正准备编辑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枚金戒指。我开始还以为又是关于伊梅尔达的带子,后来才觉得不对,是关于游泳运动员的带子。但这只手在我脑子里印象非常深,因为两只手看起来太像了。”
“那——现在怎么说?”
“我打算调出你做过的每一个报道,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的金戒指。”
“大多数人都戴金戒指。”
“都那么紧吗?”
“有的是,很多人都是。”
“那么我可以核对指甲、手指形状,采用新的图像增强技术,连指纹几乎都可以看得到。”
她跳起来。“噢,史蒂文,算了吧,你的话就像那些对肯尼迪刺杀案夸夸其谈的家伙。是古巴人干的!不,是黑手党干的!不,是中央情报局!是奥斯瓦德①一个人干的!”
①即李·哈维·奥斯瓦德(1939…1963),疑是刺杀美国第三十五任总统约翰·肯尼迪的凶手,被捕后遭一夜总会老板杀害。
“这件事我不是开玩笑。”
“早就该罢手了,史蒂文。”她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听了她这话很难受。“来吧,琼莉,我这儿需要你的支持。”
她无法给予他所要的支持,摇摇头,走开了。
史蒂文和琼莉带孩子在查尔斯·帕特森家里度过了二○○○年的复活节。表面上,他们过得很开心,但那天晚上在地下室像病毒发作一样出现的紧张气氛却一直潜藏着。孩子们特别喜欢染彩蛋,还参加了在老帕特森的教堂里举行的猎蛋游戏。在教堂布道的是一个名叫史蒂文·罗维格的牧师。他们得知,这个牧师正是一年前用闪光的字眼撰文赞美他们一家的那个人。“我早该想到那件事背后有你父亲。”琼莉对史蒂文说,“一篇吹捧性的文章。”
“那又没伤害到我们。”
罗维格牧师一家应邀参加了他们的复活节家宴,这使他们俩感到很惊讶,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两家关系如此亲密。琼莉觉得奇怪的是,查尔斯教授每隔几天就要同史蒂文和她通一次电话,但从没提到过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似乎转眼就成了他亲密可信的同僚。餐桌上谈话的气氛非常愉快——罗维格的子女比萨拉和怀亚特稍大些,但和他们相处很融洽。大人们主要谈政治方面的事,他们一边谈,一边把火腿和甜马铃薯馅饼放到孩子们面前。
大家都关注今年的总统大选,因为初选刚刚开始。大家一致认为,艾尔·戈尔所面对的只是几个无需认真应付的挑战者,所以他肯定会成为民主党候选人;但他们对共和党的看法则意见不一。琼莉认为,奎尔在民意测验中会崛起,从而获得党内提名,但罗维格(不是很高兴地)坚持说小乔治·布什会成为共和党候选人。阿尔玛·帕特森说她更喜欢杰克·肯普,但意识到似乎没人同意她的看法。查尔斯则说他希望布坎南获胜,史蒂文同意他的观点,“因为他坚守自己的主张”。
琼莉说:“这正是危险之所在。”
正是在二○○○年复活节这次家宴的餐桌上,让琼莉参加二○○四年公职竞选的建议第一次被严肃地提了出来。这遭到了史蒂文和琼莉的嘲笑,但没有遭到其他人的非议。查尔斯教授和他的妻子尽管有些吃惊,却认为这个想法“很独到”。罗维格那位表情严肃、具有日耳曼人面部特征的妻子则鼓励琼莉听听她丈夫的意见,因为“我们的国会确实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怀亚特吃完嘴里的东西后说:“你们知道波托马克的妈妈当过参议员吗?”
“什么时候?”
“在她生波托马克之前。她很不错,没有丑闻。”
大家咯咯直乐。罗维格牧师问:“波托马克是谁?”
许多双眼睛在转动,但是没人回答。
萨拉说她对这个想法不太肯定,她得“好好考虑一下。”
琼莉把这些当成闲聊的傻话没去理会。
当晚他们就住在楼上的客房里,史蒂文就是在这幢房子里长大的,这里距离里真特大学校园仅一箭之遥。这所大学是帕特·罗伯逊。督教广播网的骄傲和喜乐,也是查尔斯·帕特森以上帝的名义孜孜不倦地工作的地方。史蒂文对她说,他们肯定不是在开玩笑。“扯淡。”琼莉话音未落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因为她相信在这幢房子里还从不曾有人使用过这样的字眼。
“是这种想法扯淡?”史蒂文问道,“还是他们的认真态度扯淡?”
“都是扯淡。”
十分钟之后,在黑暗中,史蒂文背对着她。她转过身问:“什么公职?”
“嗯?”他已经快睡着了。
“他们说我应当成为候选人。但竞选什么呢?众议院议员?”
史蒂文耸耸肩。“管它呢!”
“说得对。”她转身移回原来的位置,但是她知道他实际上指的是什么。那不是什么“院”,而是离国会山不远的草地广场上的“宫”。这使她笑出声来。
在随后的几个星期里,每当晚饭后,史蒂文都要到他的工作室里去。琼莉没有再贸然下去,因为他总认为她的新闻背后有着某种阴谋,而这样的想法也确实开始使她感到不安。每次他提出这个话题,她就提出同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干?”
史蒂文只好说他还不得而知。
琼莉感到和史蒂文结婚以来,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一天下午,孩子们还没放学,琼莉和史蒂文一起去了里扎尔茨健身馆。他们每人在踏车上活动了半小时,然后做臀部运动、腹部运动、臂部运动,最后做腿部运动。琼莉在腿部伸展机上做完一套动作后,史蒂文没有上去接着做。他正倚着自由体操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