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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纳弗罗沉默地上了这个双座小汽车,查理启动了车。
“太可怕了,”占卜师说,“可怜的希拉,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事。”
查理耸着肩说:“现在不能感情用事,”他建议地说,“你可能听过东方那句老话,‘死亡就是不请自到的黑骆驼,不一定跪在谁家门口。’这是早晚的事,至于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明白,我明白,”特纳弗罗接着说,“但是,恐怕我得为此事负某种责任。哦,天啊,我越想越清楚了,我手上沾着可怜的希拉的血呀!”
“你的话很有意思。”查理说。车驶出酒店大门开到了马路上,“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呢?”
“今天晚上,”占卜师接着说,“我告诉过你我可能找你去逮捕一个重要的凶杀案的凶手,我对此抱了很大期望,我尽可能简单地告诉你我的意思。”
“希拉。芬在船上给我拍了电报,让我到这儿见她。似乎杰伊斯这家伙向她求婚,她想听我的意见。过去一段时间她习惯于所有问题都请教我。她爱杰伊斯,她想嫁给他——但她担心将来不知会怎样,她担心有一天人们会发现她三年多来心中一直埋藏的秘密。”
“什么秘密?”查理问。
“今天上午。”特纳弗罗接着说,“你说起三年前在洛杉矶的家中被谋杀的丹尼·梅若。警察从一开始就对此案束手无策,但是希拉·芬——她知道谁杀了丹尼·梅若,她当时在梅若的家中。在谋杀的当夜,她去拜访他,门铃响时,她正好在另外一间屋里,她看到了谋杀过程。所有这些她今早都对我说了,而且,她告诉我杀丹尼·梅若的凶手现在就在夏威夷。”
查理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她告诉你凶手的名字了吗?”
特纳弗罗摇了摇头。“很抱歉,她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想强迫她。她当时没把这事说出来是因为那会毁了她的事业,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保持沉默,但当她遇到了一个真正喜欢的男人时却犹豫不决是否嫁给他,她怕有一天这事曝光会影响他的声誉。”
“很自然她会犹豫,”陈赞同说,“你也反对她嫁给他吗?”他把车停在希拉房前的停车场上,却没有下来的意思。
“当然,”特纳弗罗说,“不仅如此,我强烈建议她把这个负担从心里卸下来,最终找到安宁。我向她保证如果她主动说出那人的名字,警方不会因她长时间的缄默而惩罚她。我这么说对吗?”
“我认为是对的。”查理点头说。
“我建议她暂时先拒绝杰伊斯,完成她对社会应尽的责任,尽管这是个让人不愉快的责任。我对她说,心中藏着这种负担结婚是不明智的。如果杰伊斯真的喜欢她,最后还是会同她结婚的,如果他不那么喜欢她,早一点儿发现更好些。”
他们下了车,站在大榕树下。查理盯着占卜师的脸。“如果杰伊斯不娶她,那——”他暗示说。
特纳弗罗耸着肩说:“你领会错了。我和希拉·芬没有感情上的瓜葛,我清楚自己的角色——尽管她告诉我的比我想知道的多了一点儿,而且,我觉得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她也应最终摆脱这个负担。所以我劝她公开梅若一案凶手的名字。”
“她同意了?”查理问。
“没完全同意,我的想法把她吓坏了,她说要考虑考虑,今晚告诉我她的决定。我对她说,给我写一个便条,写上凶手的名字,晚餐时给我,我会为她把这事办得尽可能妥当。我非常自信她会告诉我的,不然我根本不会和你提起。是的,她是会告诉我的——但现在——”
“现在,”陈说,“杀死丹尼·梅若的凶手让这个女人永远地沉默了。”
“正是。”
“但这个人是如何发现她打算要揭发凶手的呢?”
“我不太清楚,”特纳弗罗回答说,“我屋子外面有一个阳台,或许有人在那儿偷听,但我觉得不大可能。或者可能希拉找凶手谈过——告诉了他,或者是她——她无法保持沉默了。她正是这样的人,不谨慎,好冲动。”他们走向台阶。“希望我说的会对你有所帮助,探长,至少我提供了作案动机,这可以缩小你的调查范围。相信我,在这个案件中我会一直同你站在一起,尽可能提供帮助。我比你更想知道是谁杀了希拉。”
“你的帮助很有用,”陈对他说,“我今天早上就对你讲过——你本身就是一流的侦探,但我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并肩工作了。”
杰西普把他们让进屋,他们走进客厅。贝罗夫妇和范荷恩阴郁沉默地坐在那里。查理站在那儿深思地看着他们。吉米·布拉德肖走了进来,他已脱下泳装换上了晚宴服。
“你好,查理”,他低声说,“这儿太需要你了。避暑屋在草坪右侧,刚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门锁上了,这是钥匙。”
“干的不错,”查理满意地说,“早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他转身面对其他人说:“希望大家明白,不得我允许,谁也不准离开这座房子。特纳弗罗先生,请你陪我来一下好吗?”
他默默地同占卜师穿过在月光下呈白色的草坪。陈首先走上台阶,打开了锁,特纳弗罗很明显是不情愿地跟了进去。
查理走过去单腿跪在希拉·芬身旁,他的目光慢慢地从希拉·芬转向占卜师。“我干这一行很长时间了,”他轻声说,“但我的感觉并未因此麻木,我为这位女士难过,虽然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但我同样非常难受。”他站起来接着说,“黑骆驼今晚跪在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大门口。”
特纳弗罗同尸体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似乎在尽力地控制着自己。“可怜的希拉,”他低声说,“生命对她来说是非常甜美的。”
“生命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查理点头说,“乞丐还不愿意过危桥呢。”
“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特纳弗罗继续说,“你现在看到的都源于上午在我房间发生的事。”
“该来的,总要来,”陈安慰他说,“验尸官来此之前我们不要动这不幸的人。我已经给局里挂了电话。但我们可以先看看现场,特纳弗罗先生,别忘了,你是来帮我的。”他再次蹲下来,抬起了希拉·芬的左臂。“这儿有一些证据,有过一场搏斗,搏斗中手表摔坏了,水晶表面摔碎了,并且,”他把表放在耳朵上——“搏斗时表被摔停了,指针停在八点零二分。这么快,毫不费力,我们就知道了悲剧发生的时间,真是不小的收获。”
“八点过二分,”特纳弗罗说,“当时,杰伊斯、玛蒂诺、范荷恩、你还有我正在宾馆的休息室里。记得当时,范荷恩看了看他的表说是八点,并说他要来这儿。”
“对,”陈点头说,“一下子好几个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了。”他指着地上被踩烂的兰花说:“这是发生搏斗的又一证据,花被扯掉在地上,并且被脚踩过。”
“所有这些看起来都像是妒忌的行为,”特纳弗罗皱眉说,“会不会我们把犯罪动机搞错了?不——也可能是愤怒。”
查理在小地毯上爬着。“奇怪,”他说,“花是用饰针固定的——你可能注意到肩带儿被扯开了——但却找不到饰针。”他检查了兰花,并仔细地找遍了地板,特纳弗罗看着他。“真是这样,”他站起来说,“固定兰花的饰针奇怪地失踪了。”
他走到一个古旧的红木梳妆台旁,在以前它一定很漂亮,现在却被搁置在了这海滩小屋。梳妆台的面是玻璃的,他俯下身从兜中掏出放大镜开始检查。“还有一点,”他说,“这个角新近被硬物猛力敲打过,这意味着什么呢?”
特纳弗罗拿起桌上贵重的金丝袋,翻看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他说,“一份普通的契约,还有几美元。我一度荒诞地认为她已经写下了我们想要的名字,如果那样就好了,案子还没开始就可以结案了。”
“案件本身也不会允许出现这么容易的结局,”陈叹着气说,“即使你盼望的那封信在这个房间的话,也早被罪犯拿去了。不——命运不会这么慈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走吧,目前这儿没什么可做的了,后面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他们走了出去,查理锁上了门。当他们走过草坪时,他数着发现的线索:“一个在剧烈搏斗中停在八点零二分的表,被践踏的兰花,不翼而飞的固定兰花的饰针,梳妆台上玻璃一角的崭新划痕。就目前看,线索不算少了。”
当他们走进客厅时,杰西普正领着玛蒂诺和阿伦·杰伊斯进来,后者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苍白,很明显他非常伤心。
“请大家入座,”陈说,“我有许多问题要问。”
杰西普走到特纳弗罗面前。“对不起,先生,”他说,“太紧张了,我几乎把它忘了。”
“什么忘了?”特纳弗罗吃惊地问。
“这封信,先生,”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大信封说,“芬小姐吩咐我在您一到时就把这封信交给您。”
特纳弗罗刚伸出手,查理却快步走到他们中间。他拿过信封说:“非常抱歉,但现在这里的一切应由警察负责。”
“当然了,先生。”杰西普点着头退了下去。
查理站在那儿,手中拿着信封,样子有点儿无助。这能是真的吗?这谜题的答案这么快就被他掌握了吗?他和特纳弗罗会意地深深地对视了一会儿。屋内都是人,大家在四处乱转地找椅子。查理抬起右手撕信封。
房中惟一的光亮是一盏落地灯。陈朝灯走近一步,打开了信封,正要把信纸拿出来,突然灯灭了,响起一声拳击声,接着又是一下,有人大叫一声,随后是一个沉重的躯体倒地的声音。
屋中乱成一片。当壁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查理正从地板上慢慢地爬起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轻微流血的右颊。
“太遗憾了,”他说,“听说丘比特大帝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至于我自己,恐怕我刚才打了一个最不幸的盹儿。”他伸出左手,手中只剩下信封的一个小角。他接着说:“信的绝大部分,似乎已经溜到别处去了。”
第五章 穿大衣的男人
陈在那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手中拿着信封的一角。他的表情平静而沉着,很难看出他心中在想什么。当着这么一大屋子的人的面,有人耍了他,使这位夏威夷著名警探大失颜面。
陈查理当着七个人丢了面子。虽然他已经在夏威夷住了好长时间,但他东方人的性格仍使他一阵狂怒,这愤怒的程度让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他马上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怒火是毁坏理智的毒药,要想解决当前的难题,他需要发挥自己所有的能力。在这个案件中他所面对的对手不仅穷凶极恶,而且聪明机智。这样更好,查理告诉自己,最终击败这样一个对手会更令他感到满足,因为他会最终取胜,对此他毫不怀疑。那个先杀死了丹尼·梅若,然后为了这个秘密,又杀死了希拉·芬的神秘人物最终会受到正义的审判,不然陈探长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特纳弗罗盯着他,脸上隐藏不住愤怒。“真遗憾,”他冷冷地说,“但现在这儿是由警察负责。”
陈点头说:“你的嘲讽绝对没错,在我过去的生活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但我向你保证,”他慢慢地环视着这一小群人说,“打我的那个人会付出代价的,我可没有心情让另外一边脸再挨一下。”
他拿出手帕去擦那已经不幸地挨了一下的脸颊,他不需要看那白色亚麻手帕上染的血迹也知道打他的人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他挨打的是右颊——那么打他的应该是左手。在范荷恩的左手上,他看到了一枚大方戒指,在威尔吉·贝罗的左手上有一枚钻石戒指。他继续暗中观察,布拉德肖、玛蒂诺。特纳弗罗和杰伊斯手上都没戴戒指。
特纳弗罗举起双臂说:“如果你要搜查屋中的每个人,你可以从我开始。”
查理微微一笑,“我没有那么笨,给我重重一击的那个人不可能把罪证留在身上。另外,”他边走边不经意地说,“这事反正也不重要。”
特纳弗罗垂下双臂,从他的表情可以明显看出他完全反对查理不进行他认为是非常关键的一个步骤。但是陈没有理他,他快速地检查着从灯通往高出地面几寸的插座的导线。被拔出的插头就在他的脚前,插头上伸出的两条铁片无声地显示出要拔出它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在导线的任何一处踩上一脚,然后再朝墙的相反方向稍挪一下就可以了。简单,是简单,但这人的心思一定很敏捷。查理插回了插销,灯又亮了。
他回到屋子中间说:“我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会有结果的找信上,我建议把注意力放在大家身上,并请你们说出在八点零二分时你们都在做什么。”他深深地看着他们,又说:“我不知从谁开始好。贝罗先生,您我比较熟悉,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