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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您确信我的话啊!什么都给剥光了!伙伴们,斟酒,玛什卡就要跳出来,向我们宣布,她快迟到了。她不是说过她忙得很,顺路回家待一会儿,就去排演节目。”
“女演员的一分钟等于永恒,”男演员穿上古罗夫的西装,在五只杯子里斟威士忌酒时热情洋溢地说。
男子汉们碰杯了,古罗夫翘起一个指头,停顿一会儿,然后大伙儿喝完了酒。古罗夫把录音机放在电话机旁边,弯下腰去,紧贴着他的耳朵问道:
“您全明白么?”
“我只是看起来像个傻瓜,有时候扮演不太聪明的人,其实我……”他斜视鼻尖,鼓起了腮帮,吃力地呼出一口气并且说:“政治局!”
“男孩子们!男孩子们!”玛丽亚飞也似的从卧室里跑出来,好像他们打开了住宅里的全部窗子和房门,非常强烈的过堂风开始刮了起来。“你们是一些伟大的演员,亲爱的,我的心肝,我热爱你们大家。请你躺下吧,我不是女看护,你那磨伤的地方发出难闻的臭气!再见!向前走!”
负责室外观察的小汽车上的人们都在细听这一片喧哗声。白发苍苍的,骨瘦如柴的侦察员,眼睛下面有几道黑圈,他低声含糊地说了句什么话:
“他们之中有谁说出了他对政治局的意见呢?我把他吊在鸟蛋后面……”
“等一等,谢苗,我们的主管就要来了,让我们分析一下,谁说了什么,谁只是想想而已。”
“注意!停止议论吧。他们总共四个人,每个人观察自己的对象。”
“你观察我吧,你甭观察吧,这样只会把人弄糊涂。”一名侦察员说。
“住嘴,聪明人!”上司制止他,“我不喜欢这次突然的访问。古罗夫不太赏识这几个陌生人。”
“他们是这样说的,妇女跳进去换衣服。”
玛丽亚和演员们涌上了街头,他们闹着玩地,互相推撞地钻进了拥挤不堪的“日古力”牌小轿车。
“请你在后面给古罗夫住宅打个电话请他们吧。”
“他们必将回答:要说什么呀?”
“请你装成值日者的助手,你说奥尔洛夫将军三十分钟以后会来,”上级回答。“请到这里来吧。”他把属员的听筒夺过来。“你听不出他的声音,”他翘起一个指头,叫他保持沉默。
响起了三声汽笛,之后可以听见古罗夫的不满的呼声。
“彼得,你好吗?不!那么,祝您健康,我有病,躺下睡觉了。”
他们挂起了听筒,上级细听急促的汽笛声,听了很久,气忿地说:
“抛弃这些男演员,让他们见鬼去吧,咱们回到自己的阵地上去。”
演员代替古罗夫留在住宅中,切断电话,披上斗篷,从住宅中走出去,小心地关上房门,坐电梯下楼,走到大街上。“对外观察机构”的同事们仔细瞧瞧他,冷淡地转过身去。
那辆运送玛丽亚和几个男演员的“日古力”牌小轿车拐进了老阿尔巴特街的小巷中,在一家小商店附近停下来,男人都下车,随手关上入口的门,向商店里走去。古罗夫不停步地走到柜台后面,在辅助用房旁近经过,忽然间来到经常运送食品的院落。一辆破旧肮脏的“伏尔加”牌小汽车停在运输蔬菜的货车附近,密探打开了后门,在后座上躺下来。
“怎么办?”驾驶汽车的克里亚奇科在院落的地面滑行时间道。
“密探们,他们都是平常的密探,”古罗夫回答,把一根香烟塞进口中,但是没有点上烟卷抽起来。
“你欺负我们,现在接待我们的不是密探组织,而是另一个特工机关,”克里亚奇科冷笑一下。
“即是说,在另一个特工机关里没有把人们教好。只有公子哥儿们才会避而不谈这种鬼把戏。”
“让公子哥儿们过得幸福吧。”斯坦尼斯拉夫开始发表空洞的议论,“只有在他们的背景上我们看起来才是内行的职业侦察员。”
对外观察小组组长站在福金的桌前,打量着一个角落,他心中盘算了一下,现在会对他怎么办,他的功名将以什么告终。
福金不喊叫,不改变脸色,他力图明了,出了什么事,现在应该怎么办。古罗夫摆脱外部观察后逃走了,目前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把他消灭是不可能的。就是说,活跃而强健的古罗夫在“某”日将获得自由,然而,无论如何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古罗夫瞄准福金,就像二二得四地一样明显,密探不掌握宝贵的情报,因此它本身是不存在的。但在“某”日古罗夫能够耍出预见不到的花招,因为他具有非常惊人的直觉,他的未来根本无法预言。克里亚奇科上校和奥尔洛夫将军,聪明而有经验的密探都还健在,他们当然知道古罗夫心中盘算的事情,但是他们在实际上并不知道任何具体情况。古罗夫也不知道,但是他有所体会,他决不退却,而在采取行动后密探必将向福金中校发动进攻,因此,整个特工机关就没法维护古罗夫的安全了。古罗夫不得不在最近几天死去,而在那一天我对这件事会有百分之百的托辞。克里亚奇科和奥尔洛夫必将口吐唾沫,声嘶力竭,一点办法也没有。地位显要的侦探有许多血族仇人,以致部长们只能两手一摊,表示惊讶,说是,人各有固定的时运。奇怪的是,他因为性格坚强,多少年来能够安然无恙地出没于枪林弹雨的战场。
福金抬起头来,仔细瞧瞧站在他面前的军官,心平气和地说:
“请坐,”分队队长在安乐椅上坐下,享有无限权力者极其安详的反应使他感到万分惊奇。
“他用怎样的钩子把您挂上了?”福金冷淡地问题。“在原则上这毫无意义,但却很有趣味。”
少校把话讲完了,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要知道,这是不妙的做法,当四个男子汉带着他的婆娘在住房中出现的时候,我立即感到,我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我赞成,这不太奇特,但是古罗夫在原则上宁愿采取简单的步骤。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他?”
“他坐飞机离开莫斯科……”
“出局了,”福金打断他的话,“这等于说他是特级象棋大师,当他的王后陷入困境时,他就把她从棋盘上取下来。出局了。古罗夫在莫斯科或是郊区,一定有电话联系。您不得不抓住这个电话号码,收听到谈话内容。他那个小组的人数很少。”
“假如不把克里亚奇科上校和奥尔洛夫将军计算在内,只有六个人。”
“我们没法收听到后者的电话。侦察员们将开始使用冲锋枪,但是一定要和古罗夫保持联系。你,少校不想落入污水池吧?我担心,就连一家商行也不会录取你当一名普通的警卫。你相信我吗?”福金不用目光盯住少校,不去吸引他,而是这么平静地、冷漠地望着,仿佛在他面前坐着的不是人,而是放着一把空椅子。
“我相信您。”少校用那纸一般的嘴唇絮絮低语。
“你去吧,努力干吧,三天的期限。”
当少校走开之后,福金向后仰靠在安乐椅上。最近一个月以内政界的形势发生剧烈的变化,以致福金不得不急剧地改变方针。
如果是冬天,或者是早春,福金就会认为,不参与现任总统的第二轮选举,势必会出现第三势力,而在戈尔斯特科夫以及和他并列的金融寡头们的支持下未来出现的想必是叶夫兰皮·杜波夫,那么在今日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切并非如此。
今天可以明白地看到,在第二轮选举中能够战胜前执政党人的只有总统本人,而没有其他任何人。福金已从成长起在该党人身边定型了,但他是个聪明的有学识的人,——并非人人都能精通三门外国语,他心里明白,倘若重新执掌政权,她,俄国,见鬼去吧,在那么多世纪的历史中俄国有什么事件未曾发生?但在前执政党人身边福金中校充其量能够变成一名上校,他就是这样一直工作到退休。
他长久地思量并对他福金筹划的行动获得成功时该党重新执政一事采取顺从的态度。因此,不得不或者放弃一切,或者在新政权下保证得到强而有力的支持。要有保证成功的条件,而不是口头协议,甚至是党领袖参与的协议。不得不使当权者成为颈上的绞索,绞索的一端落在福金手上。只能如此,别无他途。
头头预支了订货人五千块钱,一面听候命令,一面和伙伴们过着静悄悄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土匪们的生活没有丰富多采的特点:伏特加酒和少女,继而还是少女和伏特加酒。
但是头头在等待获得巨款的时候,讲起排场,无疑地要合乎自己的口味:没有任何领工资的侍女、夜间的酒吧、娱乐场。只是摆放着许多烤羊肉和白兰地酒、许多瘦得难看的姑娘,用一杯酒就可以占有她们,如果你善于给姑娘一个厉害看看,只吃干的也能把她弄到手。
但是八个健壮的青年男子汉,还有几个姑娘也同样吃吃喝喝,简单地说,钱都用完了。而头头却不愿意去抢劫小件财物和违反协议。他抓住一个小伙子,给订货人挂电话,驶近那“狭长半岛”。
男子汉乘坐一辆简陋的“日古力”牌小轿车来了,尽管他上次乘坐过一辆豪华的“阿乌季”牌小轿车。订货人当然知道古罗夫已经避开了“对外观察机构”,他们今日一定要去寻找他。无论侦查工作以何种形式而宣告结束,著名的侦探在最近时期内不打算走遍全城,因此青年团伙的整个心愿只能是浪费时间和金钱罢了。但是订货人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些流氓打手和亡命之徒会造成多大的危险,不但如此,而且他不谨慎,会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交给首领。不得不与这个团伙分手,不过要做得出色,甚至再支付一笔钱,这实在是不可能的。订货人(选定对象者)给略列克打了电话,略列克是个不止拥有十支枪的权威人士。中间人最初没有求助于略列克,因为他决定消灭那几个还活着的执行人。而这个权威人士的小组太大了。中间人知道头头和略列克之间的仇恨,早晨就给后者打了个电话,把会面的时间和地点预先告诉他,他自己不想动身,但是有经验的权威抢在他前头:
“你甭想不去会面。头头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他可以派出超前巡逻队,于嘛要异想天开呢,所以你还是按时来到指定的地点吧。我们一下子跑近,你就伏在地下,一直等到射击结束为止。”
他很不愿意成行,简直令人感到肚子痛,但是无法可想,他还是到了“狭长半岛”。这次会面是晚上十二点钟在森林公园的公路上举行的。这里暗得很,就像在黑人的胃里似的。
头头闪了闪前灯,他的“日古力”牌小轿车停在公路对面,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中间人决定不放松系索,不向头头身边走去,他弯下身子钻进自己小汽车里,也闪了一下前灯。
公路上清楚地照出一个有点儿驼背的脑袋很大的人影。土匪从容不迫地、不慌不忙地走着,仔细地瞧瞧,认出了开小汽车来的人,嘲笑地说道:
“你今儿不知为什么有点胆怯呢。你解释解释,你是准备在今年安排工作还是你有个五年计划呢?”
“你可明白,亚历山大,莫斯科来的顾客已经走了,所以我们的条约失去效力,”中间人想点火抽烟,但是由于紧张和胆怯他的一双手不停地抖着,他只得把烟卷儿塞回口袋里。
“怎么会失去效力,你不明白么?”头头感到惊奇。“我们就像兔子一样,整个星期不工作,闲待着……这样不行。”
“唔,不是一星期,而是四天,而且我还预付了一笔款子……”
“很糟糕,我不喜欢这种转变。你今天有许多事情不合我的心意。”头头从口袋中取出手枪。“你干嘛为了一次普通的谈话要答应在这种地方相会呢?为什么不在特维尔斯基大街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纪念碑附近呢?做得出色。你带来了补偿金吗?”
“可不是,必须这样做,”中间人低声含糊地说了一句话,一边在裤袋中摸索着寻找,尽管钱放在上衣里。“的确,干嘛要钻到这儿来欣赏夜景呢?咱们乘汽车到特维尔斯基大街去,在那儿,伟大诗人纪念碑旁我把五千美元转交给你。在这里你要掠夺钱财并且杀害我。”
头头用枪管搔搔太阳穴。
“说得对。而现在是谁在妨碍我呢?”
在这个时刻公路的转弯处传来了越来越响亮的马达声。至少有两部汽车正在高速地驶行。他们沿着垂直于干线的公路飞奔,在转弯处不得不刹车减速。中间人没有思忖什么事,他很不舒服,尿湿了自己。射击或者不射击,该由头头决定。好像应当射击,然后离去,如果这是警察的巡逻队,那他们准会占上风的。
中间人解决了这个问题。当汽车轮胎和手闸发出刺耳的声音时,这几部汽车飞也似的开到干线上,他支持不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假如他哪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