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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您认准了在‘布尔敦大厦’找拉弗特?”他问道。
“因为有迹象表明,拉弗特在为一个黑帮大佬工作,而那个黑帮大佬正是在‘布尔敦’开过一家公司,而且现在还在开着。”
“什么公司?”
“我要是知道,卡普雷先生,我就不会询问您而也许是逮捕您。”
卡普雷没理睬这句话。“在这幢大楼里?”他径自又一次问道。
菲尔点头认可,同时以犀利的目光观察着卡普雷。那张平板肥胖的面孔,那双微微斜睨的蓝眼睛,那张宽宽大大的嘴巴,毫无隐情的流露。
卡普雷耸了耸肩膀。
“反正不是我。”他说,“我也从来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吗,调查员?”
“没有。”菲尔回答完,向房门走去。在离开房间前,他再次转过身来。卡普雷手里拿着电话话筒,等着菲尔出去随手关上房门。
在接待室里坐着那对孪生大猩猩。菲尔不久前才知道,他们叫狄克·马塞和纳特·马塞。两个家伙都是臭名昭著的打手,生活经历仅仅大同小异。狄克比他的兄弟在监狱里多蹲了两年而已。他们并没有注意菲尔:狄克在用一根火柴棍剔牙,纳特在翻着一本色情杂志。
菲尔乘电梯上到二十八层。在罗杰·耶尔特鲁普的办公室里鸭脚板机器人和游戏机丁零噹啷响个不停,五个穿黑色西服戴近视眼镜的又瘦又矮的日本人在全神贯注地摆弄机器,似乎顺利登陆火星就靠他们这一招。耶尔特鲁普仍然穿着他的一身深红色丝绒西服,不同的是,这次脖子上点缀的是一根深蓝色领带。他从一个游戏机跑到另一个游戏机,要求那些日本人重视自动装置的质量和招数。耶尔特鲁普的女秘书全然置身于喧闹嘈杂之外,径自敲击着她的打字机。
耶尔特鲁普看见菲尔,便朝他走过去。他对菲尔的造访并没有显露出多大劲头。
“调查员,我正要拓展业务。日本人有意购买所有模型各一个样品。如果您想给我提问题,那就请您尽量简短!”
“您过去认识瓦尔特·德莱安吗?”
“昨天您说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再不然就是我记错了?”
“昨天我问的是杰拉尔德·拉弗特。他和德莱安曾经一起在一个部队里当过兵。您碰到过他或者拉弗特吗?”
“调查员,无论是瓦尔特·德莱安还是杰拉尔德·拉弗特,我都记不太清楚。不过,我们也有可能碰到过这么一次。”
一个鸭脚板机器人突然发出震耳的信号声。日本人放声大笑,情不自禁地噼噼啪啪鼓掌。耶尔特鲁普不安地转过头去瞅瞅那几位顾客。
“还有问题吗,调查员?”
“您过去跟乔·卡普雷有过交往吗?就是十二层的那个表演娱乐代理人。”
耶尔特鲁普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他还欠我九百美元。他参与筹建一家名声可疑的歌舞饭馆,我曾卖给他三个鸭脚板机器人,可在付款时他少结账九百美元。我到他办公室去要求补足缺额。他狡辩说我的这三个自动化装置有假疵。最后他竟然让他的打手们把我推推搡搡赶到门边。这钱我也不要了,因为我可不愿意落得个被打成残废躺进医院的下场。”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调查员,现在我可以去照顾我的买主了吗?”
菲尔驱车前往总部。他看到几份华盛顿中心档案资料的电传复印件。有关拉弗特、德莱安还有罗杰·耶尔特鲁普等三人军旅生涯的细节情况。三人中唯有耶尔特鲁普作为军人的历史无懈可击,三次受到表彰,并以中士衔光荣退伍。
菲尔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乔·卡普雷身上。当卡普雷在临近黄昏时分与马塞孪生兄弟俩离开“布尔敦大厦”时,菲尔已在一辆伪装的汽车里等着他。
三名男子走向一个小停车场,登上一辆大型墨卡里汽车。
菲尔紧紧咬住它。
纳特·马塞驾驶着墨卡里车,卡普雷坐在他旁边。狄克·马塞懒洋洋地坐在后座里。
午后的高峰时间,纽约街道上的交通如同会战一般。菲尔必须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才不致在车流如注的十字路口把墨卡里车给跟丢了。
卡普雷的汽车在车流中穿行,从麦迪逊大道驶向六十五街,穿过第五大道,在一号横向大街上进入中央公园。驶入后不到三百米,东车道的立交桥便与大街交叉。菲尔注意到在紧靠立交桥护栏的地方,停着一辆较小的黄色汽车。他看见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便从车里跳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一条工装裤,戴着假面具。
菲尔敏锐的神经系统立即厉声响起警报信号。他猛踩油门,窜出车流。
卡普雷的墨卡里车到达立交桥。说时迟,那时快,戴假面具的人朝着墨卡里车的发动机盖子上扔出一个黑乎乎的圆东西,正好击中。
红色火光一闪!爆炸的一声巨响!
卡普雷的墨卡里车猛然腾跃而起,犹如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大墙上,紧接着又被使劲地扔下来。玻璃碎片稀里哗啦撒到大街上。一个人的身体从车里飞出,噗地一声摔在沥青路面上。
菲尔猛地一踩刹车。瞬时间,一股强大的外力把他往前一推。后面的汽车撞到他的车上。
菲尔推开车门,嘈地跳出汽车,拔出枪套里的左轮手枪。
在立交桥的上面,黄色汽车已经启动。菲尔当即开枪射击。左轮手枪清脆的响声穿透无数刹车尖厉的噪音和众多喇叭刺耳的号叫。来往的车辆陷入一片混乱。
黄色汽车在东车道上向北逃逸。菲尔不知道他是否击中。
从后面撞上来的汽车里,球儿似地翻滚出那车的司机,那张满是疤痕的嘴脸,活像一个有十五年搏斗经历的拳击手的面孔。
“你这该死的蠢货!”他怒气冲天地吼道,“你不会开车就该买辆儿童玩具车……”
他一瞅见菲尔手里的左轮枪,顿时便睁大眼睛,闭上嘴巴。
菲尔的手伸进他的汽车,拿起无线电话机的话筒,接通了联邦调查局中心。
“谋杀袭击乔·卡普雷!手榴弹命中他的汽车。杀手顺中央公园东车道逃窜。黄色小车!估计是福特·马维里克。”
“明白!我们向市警局报警!”
菲尔挂上话筒,插上左轮手枪。在爆炸的一刹那,在他和卡普雷的墨卡里车之间有四辆汽车。其中两辆也受到爆炸的损害。不过坐在车里的人似乎只受了些轻伤。
菲尔朝在爆炸时被抛出墨卡里车外的人走去。那是乔·卡普雷,他已经断气。
在墨卡里车里,纳特·马塞窝成一团坐在驾驶座上,脑瓜耷拉在左肩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狄克·马塞躺在前座和后座之间的地上。他满脸是血,不过他还活着。
在靠近立交桥护栏处,也就是刚才杀手汽车停靠的地方,聚集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东车道上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交通也迅速地被堵塞住,往下一直堵到大军队广场。
爆炸十二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已到达现场,并开始急救行动。一位急救医生正在处置狄克·马塞。而对于卡普雷和纳特来说,任何救援都已太晚。
警察们推开看热闹的人,在横向大街的入口处建起封锁线,同时疏导东车道上交通并保证谋杀调查委员会的顺利工作。
菲尔让一辆巡逻警车送他去贝特斯达医院。刚才狄克·马塞已被送往那里。
他听说马塞面部受伤,并发生严重休克,于是便耐心地等候着,直到医生允许他与马塞谈话。
卡普雷的这个打手满脸缠着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他刚被注射过镇静剂。
“卡普雷想到哪儿去?”菲尔问。
“想去见个人,”马塞口舌不灵地回答,“西七十街!”
“见谁?”
“不知道!”
“好好想想,马塞!”
“跟你有关,调查员。”菲尔弯下身去,好听清他的耳语声。“卡普雷从他办公室出来。就在你走了几分钟以后,搓着两只手,像一个疯子。又是跳舞,又是狂笑。”
这时,医生走进病房,来到床前,摸了摸马塞的脉搏。“请您简短些,调查员!”他说道。
“卡普雷说了些什么?”菲尔催促着。
“他看上去好像我们会有一笔很肥的买卖。”他说,“这个探子帮我们得到一大把美元。我想我们可以对一个人施加压力,而这一点我们得感谢联邦调查局。”
马塞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又是大笑,可是纳特却在一边嘟嚷,让他别只空口说什么美元,而要拿出来瞧瞧。他还说探子绝不会带来幸福,只会使人遭殃。”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医生又把他接到枕头上去。
“不能再谈下去了,调查员!”
“一个名字,马塞!”菲尔着急地说,“卡普雷说过什么名字吗?”
缠满绷带的脑袋轻轻地动了动。
“没有……”
菲尔离开医院。他感到精疲力尽,极度沮丧。毫无疑问,卡普雷知道的多,承认的少。他是在去“小青年”那儿的路上?为了清除一个可能揭露他的人,就像那时干掉瓦尔特·德莱安一样,是“小青年”亲自动手还是指使别人扔的手榴弹?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每走一步都会危及莉莎·富兰克林生命的时刻?
周围没有出租汽车。菲尔只得登上一辆公共汽车。
“各位,现在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大客车上去!”我们旅游团的领队大声召唤着。
我们在古城埃菲苏斯的遗址游览了足足三个小时。这时,“伊拉克利翁”号的游客们或者团团围住一个个出售纪念品的小摊,或者被大声嚷嚷的土耳其男孩们劝说着硬让买他们手里的假硬币,或者再匆匆忙忙地拍上最后几张照片。
时间已是下午五点钟,太阳已渐渐西下。
“伊拉克利翁”号于12点钟停靠在库沙达瑟防波堤。我们被安排坐进几辆大客车,并被带向腹地发掘古迹的地区。
黛莎没有参加这次游览。她自己掏腰包租了一辆出租汽车去参观一座古代大教堂的遗址。我在世界的这个角落里到处跑的时间愈长,就愈强烈地感到在匡蒂科联邦调查局学院的培训中也存在着漏洞。我对于在这里如此被看重的古迹和遗址简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脱离旅游团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慢悠悠地再次走回去,装做我还想最后瞧上一眼的样子,离开路面没有覆盖的古代街道,走进两堵遗址大墙之间,躲开众人的视线。越过两千年历史的瓦砾堆,我吃力地向古迹发掘地带深处迈进。最后我在一所房子的台阶上坐下,房子的侧面围墙和一个以圆柱装饰的大门保存得还很完好。我一边观察满地乱爬的蜥蜴,一边等候着。
七点钟,正是列夫·富朗斯基指定的时间,我折入通往“大寺庙”的方向。它残存的圆柱耸立于所有建筑物之上。
我来到寺庙遗址前空旷的广场,那里的景象真令人惊叹。
在街道石板路面上的古代废墟中间,停着一辆黑色的美国小轿车,大约是七十年代制造的别克型。靠着发动机盖倚着一个肌肉发达的光头男子。与光头相对照,一道浓密的胡子覆盖着他的上唇。
他看见我后,便一撑身子离开发动机盖,打开车门。列夫·富朗基斯从别克车上下来,瞥一眼他的手表,满意地点点头。
“您非常遵守时间。”
驾驶座上坐着第三名男子,看上去比富朗基斯和蓄小胡子的光头都要年轻许多。我估计他还不到三十五岁。他的脸线条分明,颧骨宽大,额头低平。
富朗基斯指一指车门说:“请上车!”
就在此刻,光头突然高仰起他锃亮的脑袋,犹如一只嗅到某种气味的野兽。他朝驾驶座上的小伙儿打了两声呼哨。小伙儿立即跳出汽车。两个人都朝右方观察着。富朗基斯也带着哨声嘀咕了几个字。光头回答了他。
“什么事?”我问道。
“布尔干看见一个人。”富朗基斯用英语回答。
突然,光头和小伙儿拔腿跑起来。他们大步流星地冲向山岗顶上凌乱不堪的废墟。他们分成两路。小伙儿试图截断某个我还没有发现的人的通路。
“在那儿!那儿!”富朗基斯尖叫着伸出一只手臂。在山岗半腰一堵灰墙的后面,我瞥见一个什么红色的东西和飘动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我抬脚跑起来,从一个残垣跳到另一个残垣。瓦砾堆在我的脚下松坍下去。石块儿嘎嘎响着塌向两边。尘土升腾而起。
红色的东西在废墟间消失得不见踪影。光脑袋布尔干也不见了,唯有小伙儿着了魔似地朝着废墟山岗上狂奔。
一声刺耳的叫喊。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哦,该死的!
我猛地向左拐过去。
又是一声叫喊!就在附近!
我顺着一堵齐头高都保存得完好的古城墙飞奔,到拐角处一看……
小胡子用左手抓进一个女人的长发里,野蛮地把她拽来拽去。
不用说,这女人准是黛莎!
我不禁对她怒火中烧。她怎么能把我们弄成这种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