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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你要说什么!”天翔指着那棵珙桐道,“你看好了,此树高直,中间那段,别说枝丫,连个节疤都少,你要去试试能爬上来么?”
“直接爬怕是不行,但若有人递下绳子,再借着树干,轻而易举。”
天翔脸色有些白了,道,“你说郡主自己引狼入室?”
“如果不是自杀,房中又无打斗痕迹,一定是熟人所为。”云舒答道。
“可谁要杀她?郡主死了,这里谁也好不了。”总督插上一句问道。
“那正因为,两害相权,取其轻者,郡主不死,对那凶犯更是百害无利。”云舒说着,语气渐渐坚定起来,沉吟一下,道,“属下大胆,想请一个稳婆为郡主验尸……”
(九十五章‘桃僵‘四)
桃僵 九十六章 这不是最后一个案子了嘛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西汉'无名氏《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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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人,这位死者已经有了二个月的身孕。”
“此话当真!?若有差池,仔细你的脑袋!”总督武官出身,吹胡子瞪眼地喝唬道。
“老身不敢有半句假话。”稳婆并不知道死者身份,但看这阵势已经明白不是普通人,吓得叩头如捣蒜,道。
“下去吧!”
总督不无佩服地看了云舒一眼,因为云舒猜到是这结果,将闲杂人等都屏出去了,不使丑闻外泄,屋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总督,连青离共是四个。
“叫那个医官进来吧!”云舒沉声道。
穆塔被召入,青离注意到,他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但眼底还是滑过一丝恐慌。
“大胆奴才!可知罪么!”总督雄赳赳一拍桌子,喝道。
“属下不知何罪之有啊。”穆塔笑着,但极不自然,本来清秀的脸面由于紧张有些变形。
“好个不知何罪!勾结郡主,暗结珠胎,已是十恶不赦!又竟敢用心歹毒,杀人灭口,还要本官一一说明么!?”,尽管总督也不知道作案手法到底是怎样的,这套喝倒是极其有力。
“小人实是不知大人在说什么,望大人明言。”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总督负责演完他的红脸部分,看向云舒,将具体说明交给他。
云舒顺利接棒,道:“百灵郡主年幼不谙世事,想必你借医官身份接近于她,渐成私情!”
“你本以为这是攀上高枝好机会,不想安顺土司决意送郡主到中原和亲,反变成你的催命符。”
“中原礼教严格,看重女子贞节与否,但郡主怎么说都是土司的女儿,至多不得宠,没有性命之虞——但惹下风流债的男子,要是叫查出来,可就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也许你还想借机行事,但昨日给郡主把脉后,发现竟然珠胎暗结,不做个了结已经不行了。”
“于是你潜入郡主房中,将其勒死,悬挂于树枝之上。”
“等等,大人!”穆塔抓住时机叫起来,“客栈外围,以及走廊之上都是侍卫,这可是大人亲口说的,小人住在二楼,怎么能潜入郡主房中而不被发现呢?”
“这个我先前已经说过,郡主既然与你有私,安排你住的房间也是在其正下,从房中坠下绳子,你系在腰上,再借助大树的树干,可以轻易从二楼爬上三楼!”
“可若如同大人所说,小人又如何回到自己房间?飞下来的?跳下来的?反正爬是爬不下来的,那树干那样滑。”
“你可听过‘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云舒看着这狡辩之徒,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并非难事,你先将绳子一段系着郡主的尸体,沿着树小心缒下——所以尸体上沾有地上的尘土——再将绳子绕过树枝,一端系在自己腰上,便如那吊桶打水一般,一升一降。然后你抓住时机跳入自己的窗口,将绳子从身上解下,系成绳套绑在树干上。”
“由于尸体的重量,绳套自然会被拉高,直到被树冠卡住才停下,由于此树枝繁叶茂,此时就已经没人能看清、也没人会注意绳索的结处了。但若我们现在派人去查,相信必能在树干上发现一个绳套,这也是死者并非自杀的铁证!”
穆塔额头渗出汗水来,但嘴上仍然硬道:“这,这些,不过都是大人的推理,大人有什么证据跟小人有关系呢?”
“你身为随行医官,昨日给郡主把脉,连孕象也看不出来么?还不是刻意隐瞒,意图灭口?!”
“哎呀,我当大人要说什么。”狡绘的笑容重回穆塔脸上,“小人也是刚从大人那里知道郡主有孕啊,俗话说,哪个医生手下没几个冤死鬼,一时误诊,大人可以治小人学艺不精之罪,说小人杀人,未免不够分量吧?”
云舒一惊,因为以往都是站着断案不腰疼,这次自己完全被连累当中,思维也有些不够周密之处,前面说的都好,这最后的证据,却是没想到太薄弱了些。
正语塞间,天翔插话了,他此时看事情已经要被追查到底了,反决定抢先一步,揭破真相,为自己争取主动地位。
“自作聪明的奴才!兀自狡赖,不知已经留下如山铁证了?——总督大人,请命店家取最大的秤来!”
穆塔一下面如土色。
须臾,铁秤送到,本是客栈用于称量牲畜的,量程二百余斤,称量两个人,自是不成问题。
称量结果,郡主70斤(古代1斤合16两,折合现代112斤),医官67斤(约合现代107斤)。
也就是说,用吊桶打水的原理,穆塔是没有办法将郡主升上来的!
这似乎是利于医官的推断,但他反而汗如雨下。
“人们先入为主,认为男人是比女人重的,想必穆塔在制定计划时,也是这么想!”天翔咄咄逼人道,“不意郡主孕后发福,医官又天生瘦弱,在已经将人杀死后,发现自己不能下去!”
“这是个意外,但情况又不容久拖,于是凶手急中生智,抱起房中一件五六斤重的东西,才能下去——所以,刚才我说房中并未缺少任何东西,此时却发现,少了一件很显眼的物件!”
“那个狼牙什么金瓜锤!”青离一下子反应过来,叫起来。
虽然榴莲如果地下有知,大概会很恼火这个名字……
“没错!”天翔振声道,“由于事出意外,又找不到机会处理,那东西一定还在凶犯房中!方才我问了客栈老板,贡品珍稀,都是一个房间摆放一个,而侍女作证,昨晚还看见那东西在郡主房中,今日若是移到他人房内,只怕很难说清你夜里去了哪里吧?!”
穆塔身形晃了两晃,嘴张了几下,还想狡辩,“这……这……”
“这你个头!”
伴着愤怒的一声,一拳猛地落到他脸上,整个人都被打得飞了出去。
“虽然朝廷公差不该揍人,但这家伙杀妻灭子,禽兽不如,我忍不住。”云舒看着青离大张的嘴,解释道。
“以前更可恶的你也没这样……”
“这不是最后一个案子了嘛。”
青离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从身下升上来,让她站立不稳。
虽然从郡主一死她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刚才兄弟俩严丝合缝的推断分析让她仿佛产生了幻觉,以为这就是跟平时一样,几个人在一起,开心也好,烦恼也好,解决各种难题,洗冤决狱,除暴安良。
然而这轻轻的一句话,让她真的意识到,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云舒要离开她了,她所想争取的一切,要离开她了!老天把幸福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收起来了!
‘
总督拍了拍兄弟俩的后背,顾及面子地没有给他们带任何镣铐,但结果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两个人被暂时限制了自由,整个事件被用加急函件呈报天听,等候圣上的发落。
(九十六章‘桃僵‘五)
桃僵 九十七章 断头夜
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
——'西汉'无名氏《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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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是食蟹的时节,也是问斩的时节。
朱漆描金牡丹盘子上,金黄澄亮的一只大蟹,肥到蟹膏从脐上流了出来,大螯由于煮熟而红艳艳的,显得比活着时还要威风。
螃蟹的旁边,还有各式精美的小菜,一个蓝花的酒壶,散发出陈年佳酿的香气。
然而,这一切,连同盛放它们的托盘,正由于其精美,与周围的黑暗与肮脏格外不搭。
用民间的话来说,这丰盛的一餐叫做“断头饭”。
青离和云舒就那么隔着铁栏杆坐着,看那精致的食物渐渐不再冒出热气,像给死人上贡的祭品。
郡主的事,皇上果然大怒,一干护卫,丢官去职,杖责无算,至于云舒天翔两个,更是难辞其咎。
沈家上下,愁云惨雾,连一贯不善交际的沈烈风,也少不得拉下脸去各处求告打点。
希望,挣扎,破灭,再燃……这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可谓尝尽人间百味。
最后的结果,百官求情之下,圣上也怜恤沈家为朝廷效力多年,网开一面欲留一条血脉给总捕头。
而哪一个会留下来是不言而喻的。
天翔的人际关系,在父母之处的宠爱,以及最后找出真凶(虽然实际上只是找出证据)的立功表现,都让他没多少悬念地赢得了这场地狱门前的赛跑。
当然,也不是说大家就愿意看着云舒去送死的,比如张夫人这天就哭得气血攻心,昏晕过去,一家老小都紧顾着她忙活,分身乏术,只有差青离来先见云舒一面,不要让他的最后一夜太凄凉了。
可是,相对无言的两个人,也还是凄凉啊。
“说点话吧。”青离看着被寒铁栏杆分割成一格格的人,拼尽全力打破沉默,可她自己却多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无声地往下流。
“我知道以前常常惹你生气。”云舒于是答道,声音也有些哽,“有些我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明不白你就恼了,眼下……我想一个个拆开来道歉,怕也不行了……就不管是什么,一起给你赔个不是……”
“谁要你说这个……”青离哭得更厉害了。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气得她心凉也好、肝疼也好的事,早就好像冰化开在水里,怎么想气也气不起来了。
“那,那我告诉你件事……从未对人讲过的,想说出来,求个安心……”云舒沉吟良久,道。
“什么?”
“轻梦的事……”
“啊?”青离微微止住抽泣,因为好奇而抬了抬头。
“轻梦可以说是我害死的。”
“怎么?”
“当时,听说她要改许给天翔,我偷偷去找了秦尚书的夫人……”
“我跪在地上苦求,说我如何如何喜欢她,此生非她不娶什么的,终于,秦夫人也涯不过我,答应换回来。”
“现在想起来,我真希望那天突然变成哑子,不能说那些话……”
“我只是想什么我喜欢她,非她不娶,却一点没有为她想,她喜欢我么?跟着我不委屈么?”
“宣布换回来的第二天,她就自尽了。”
“就算她嫁给谁也好,我知道她是活在世上的,也许还能偶尔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可,因为我的贪心……什么都没了……”
“所以……现在,这是,报应……”
青离懵了,她一直恼着云舒软弱,退缩,却不知道原来他心里一直藏着这个结——只是因为争取,就害死了所爱的人(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这种事不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其中的滋味的。
所以,他宁愿远远凝望一个开开心心的别人的妻子,也不想拥入怀中一个愁眉不展的自己的爱人。
所有的躲避,所有的退缩,出自心底的本愿,只不过是怕她为难……
她终于嚎啕起来。
“你先别哭了。你一哭,我本来安稳的心里也难受了”,云舒扎挣着,从窄窄的栏杆的缝隙里伸出粘着腐烂稻草的袖子来给她拭泪
“对不起”
“可其实,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
“因为你终于也为我哭过……”
青离一怔,她记得清楚的,总是云舒如何呆,如何气她,而自己所作的事,虽然也知道是伤人的,却从来不曾深想。
她伏在天翔身上痛哭,以及后来的一系列事情,不管是开始的故意冷漠还是后来想解释而没有合适机会,对云舒来说,又怎么知道呢?那么一直以来,他的心情是如何的呢?
“好了好了,怎么越说哭得越厉害了。”云舒吃力地挤压在栏杆上,用伸出那只手轻拍她的后背,“你还有我哥不是吗,幸好明天不是他去……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青离抽答得说不出话,却还是用力去打断他骂道,“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天翔!我喜欢的是现在我对面的人!”
气死人了……为什么又是她主动……可摊上这么个家伙,也是无可奈何。
云舒试探地看了看后头,牢房里除了偶尔响起两声老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