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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
“您给我往这儿打电话,明天下午三点半钟。到明天下午三点半,我会有信的,我会在这座壁炉里烧掉它们,就像我烧这一封一样。”
他从口袋里取出他在西蒙娜房里捡到的那封信,把它投进火中。
“我愿意相信您。”大公继续说,“三点四十分,我就要站到船甲板上了。三点四十分,我就是塞尔维亚的大公了。我请问您,当一个塞尔维亚大公丢了面子,他该怎么办呢?……他没有其它选择……王子,把您的手枪借给我吧。”
塞西尔冲上前来。
“米歇尔!……不……想想西蒙娜。她永远不愿意您如此干的!”
瑟尼纳抓住她的双肩,强迫她坐了下来。
“塞西尔!……您,殿下……你们就这么不了解我?我一定会拿到信的。”
“您知道它们在哪儿吗?”
“不知道。”
“您肯定能找到它们?”
“是的。”
“如果匈牙利人杀了您呢?”
“他们永远也杀不了我。”
“那么您是什么人?”
瑟尼纳诡秘地笑了笑,然后把一个手指放到了嘴上。
“一个人。”他低声说道,“一个命运之神喜欢关照的人。现在,我们走吧……法戎老爹,您继续值勤。我们走后,您就把自己关起来。记住,他们不会再来了。脱身的那个人肯定会告诉其他人,这里有许多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失败,而且会猜想我们报了警……可是我要十分坦然,殿下,只能是在看到您坐进火车之时。如果您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要那些信件又有什么用呢?”
他就像一个组织野餐会的人那样坦然地阐述着自己的见解。他的保证让大公信服。他朝塞西尔鞠了一躬,然后把手伸给法戎。
“我的朋友们,我感到,多亏了瑟尼纳王子,我们全都得救了。所以,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会再相逢的……晚一些时候,而您,王子,我请您把自己当成塞尔维亚皇宫的我的常客。”
他又最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第一个出去了。
“我来开车。”瑟尼纳说,“你,埃米尔,坐到车后面。必要时你负责掩护我们。”
他们毫无阻碍地到了马路上。
“我的车停得稍许远了一点。”大公说,“这是一辆四十马力的戴姆勒。”
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照亮了荒原。他们在一条杳无人迹的路的路口看到了汽车。
“好漂亮的家伙。”瑟尼纳赞颂道。
“您喜欢吗?”大公问道。“我把它送给您吧。我真想多做一点。”
瑟尼纳抓住手柄,一阵强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他跳到驾驶员座位上,向后倒车,还掀起了很多石子。
“老板……车灯。”
“没有必要。能够看清楚……如果出于偶然,那群无赖还呆在这一带的话,他们也不容易跟踪我们。”
车底盘抖动得不正常。马达发出震耳的响声。蒙古乔转身看了看汽车的后窗。
“他们在后面!”他喊道,“他们在跟踪我们……有一百米左右。”
疯狂的车赛开始了。瑟尼纳早就习惯于开快车,而他们后面的那些人也紧紧地咬住。在直线道上,戴姆勒车赢了他们。在弯道上,由于它太重,它没有了施展特长的场地。路就像梦一样朦胧。夜色吞没了树木的外型和芬芳。
“甩掉他们了吗?”
“没有,老板。”
“殿下,俯下身子。”
戴姆勒车在满是车辙的小路上跳来跳去。后窗玻璃也被震得粉碎了。
“没受伤吧?”
“没有,老板。他们漫无目的地乱开了一枪。”
瑟尼纳紧闭着嘴巴,在前面的半明半暗中探索着。一个笨拙的动作,接着又是一个大拐弯,这是在毁坏车子。他感到死神就坐在他旁边,在等待着。他们穿过一个村庄,看到有几部马车,举着的手,一块黑狮雪茄广告牌,还差一点轧着一只狂吠的狗。
“我宁肯参战。”大公说,“我们停下吧。”
“绝不行。”瑟尼纳硬邦邦地扔过这句话。“您应该在马赛上船……那么您一定能上船。”
戴姆勒车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出于本能,瑟尼纳把车拐向了右边。
“见鬼!”他马上就骂了起来,“我弄错了。”
他放慢车速。后面追赶的汽车的大灯猛地冲了上来,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瑟尼纳毫不犹豫地把车拐进了玉米地,玉米那生长不良的杆子扫着车顶。戴姆勒车好像在海里被风浪摇晃的小船,颠簸得很厉害。但是驾车的技术令匈牙利人佩服、惊讶,后面的车灯不见了。在庄稼地的尽头,车子又回到了大路上,而且速度也加到了极限。
“已经甩掉他们啦。”蒙古乔狂喜地说。
“糟糕!”瑟尼纳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他刚刚发现这是一条死路。他踩死刹车,戴姆勒开始之字形地横着行驶,贴着一条沟边停下了。
一阵尖细的铃声在巡道员的小房子旁边响了起来,人们听到一辆负载过重的火车的沉闷的喘息声。蒙古乔跑上去,开始在推那沉重的栏杆。
“太晚了。”大公镇定地说,“他们追上来了。”大灯的光柱划破夜空,照出正在穿过铁道,用力地抵住第二道栏杆的蒙古乔的身影。瑟尼纳,后面被匈牙利人追赶着,决心驶上道昨。他看到一闪,在他的右侧一个被蒸汽包围着的大机车的黑影出现在眼前。一个重重的撞击使他伏到了方向盘上,但是凭着他的坚强意志,他踩了油门。戴姆勒车钻进了刚刚被蒙古乔打开的狭窄通道。接着瑟尼纳的视觉变得模糊了。他听到身后一声轰响,他刚刚来得及刹住车就昏过去了。
他几乎是马上就恢复了知觉。阵阵针刺般的疼痛钻心。
“别动,老板。”
这是蒙古乔的声音。
瑟尼纳又完全恢复了自信。
“他们抓住我们啦,嗯?……很严重吧?”
“没有。一颗子弹只是擦皮而过,就在锁骨上面一点。算是走运……但是出了不少血。静静地呆着,我来给您包扎一下。”
“匈牙利人呢?”
“已经成了肉泥。机车正好扫到他们。”
“全部?”
“毫无疑问。大公去看过了。我想抓住他,可是……”
在他们后面大约两百米的地方,有很多的人在动着。瑟尼纳把身子探出车外,做了一个鬼脸。一列装货的火车已经停了下来,一些灯笼在正在吐着蒸汽的火车头周围照来照去。大公跑过来,跑到戴姆勒车旁。
“真难看。”他说,“但是他们再也不会加害于我们了。”
“快上车。”瑟尼纳说。
“您不太难受吧?”大公问道。
“有点灼热感。我得有一个星期吊着膀子呆着了。不过这并非我的第一次战斗洗礼……埃米尔,帮我换一下位置,也给我们看一看在警署是怎么开车的!”
蒙古乔抓住方向盘,半个小时过后,他们停在了佩拉什火车站。大公跳下车,走近瑟尼纳。
“我再重复一遍,”他说,“我永远无法偿还清的……但我是您的朋友……永恒的。”
“谢谢。”瑟尼纳低声说,他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坦然地上路吧。按我们约定的,在三点半钟给我挂电话……我会烧掉所有的信件……祝您好运!”
他看着迈着坚毅的步伐渐渐远去了的年轻人的背影。
“在他这个年纪,”他说,“……又是大公,……我会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他把脸贴到蒙古乔的手臂上,含混不清地说道:
“可是,眼下,最好还是让我睡一觉吧……”
当瑟尼纳恢复知觉时,他已经呆在了城堡中自己的房间里了。他想坐起来,结果痛得大叫起来。蒙古乔跑了过来。瑟尼纳眨着眼睛。他的手在撕扯着使他的上臂无法动弹的厚绷带。
“好极了,埃米尔。你还具有护士的本领。”
“您不要动,老板。您失了很多的血。”
“哈!我又不是一个羸弱的人。最好的证明是我很饿……让我在这儿挨饿。在这儿捉弄我……那么不是的?……我连吃早饭的权利都没有啦?……什么?……别跟我说太早了。”
“可是,老板……您知道几点钟了吗?”
“不知道。”
“差二十分三点啦!”
瑟尼纳抓住蒙古乔的手腕。
“什么?”
“差二十三点呀!”
“是下午?”
“是的……当然是的……您睡着了:我们没敢把您弄醒。”
“混蛋!……啊!这都是你干的,真是糟糕透了……”
“可是……”
“住嘴……五十分钟用来找信!……但是你并不懂,笨蛋,我还不知道从哪儿找起呢……五十分钟!……我不是上帝。埃米尔……把衣服递给我。”
他起身,来到壁炉前。他头昏得很厉害。蒙古乔想出去,瑟尼纳叫住了他。
“嘿!……我没有时间吃饭了。”
“但是喝一杯咖啡吧,老板。”
“等一会儿吧……现在,你带我去食物贮藏室,要是我顶不住,你就把我抱进去……睡衣……谢谢……那个匈牙利人在贮藏室里呆了半个小时……不会再多……我要想出他在这半个小时之内所干的,……这就是问题的全部……当我知道他是如何逃出去的时候,我也就会知道信是怎么消失的啦。”
“您站不住。”
“我不需要站着,但是呆在里面还是可以的……”
他用食指敲了敲额头。
“来吧,埃米尔。帮我一把。”
他用那只健康的手臂搂着蒙古乔的脖子,然后两个人慢慢走到门口,再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
“埃米尔,”瑟尼纳接着说,“你真是一个好人。你不应该让我这么大睡……你的心肠太软了……但你是好人……我愿意你留在我身边……你的事务所,这只是小孩游戏……我要教你处理真正的事务……它们会带来成百万的收入的……”
“老板,您有点发烧。”
“这是发现的激情。我也会教给你的……哎哟!”
他们来到了大厅。塞西尔出现在大客厅的门口。她显得比伤员还要苍白,还要沮丧。
“哟!”她说,“多么不谨慎呀!您要到哪儿去?”
“去食品贮藏室。”瑟尼纳说,“俘虏用了半个小时逃了出去……半个小时,那我们就要三点二十分了……大公将在三点半给我打电话……还有十分钟的富裕……多出十分钟来……不要反对,尤其……没有其他办法。”
左边是蒙古乔扶着,右边是塞西尔搀着,他一瘸一拐地,慢慢朝食品贮藏室走去。
“那……会成功的。现在,让我一个人呆着。出去时插上门栓。整整三十分钟过后,埃米尔,你再来打开它。”
“到那时您就不再在这里啦,老板?”
瑟尼纳微笑着,用手抚摸着蒙古乔的脖子。
“好样的,埃米尔!我很高兴看到了你的自信心了。你把我舒舒服服地放在手推车上,那么……很好!你走吧……我不愿意你呆在门口。我不愿意任何人呆在贮藏室周围……你走吧!”
蒙古乔出来,把大钥匙在门锁里拧了两圈。然后他挽起塞西尔的手臂。
“过来吧!既然他不愿意我们陪着他。”
“真是个怪人,不对吗?”塞西尔说,“您对他印象如何?”
“我也说不好。”蒙古乔承认道,“在他身边,我觉得自己很渺小。我想起了我的老首长加尼玛尔的意见:‘如果有一天您遇到一个穿着考究,蔑视法律,喜欢在别人认为无望的情况下开玩笑,又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面容和具有超常毅力的人,您就抓住他:他就是亚森·罗平。’”
“那么……他就是啦?”塞西尔问道。
“不。我这样不认为。这件事的唯一好处是他的肩膀挨了一粒子弹。这不是亚森·罗平的风格!”
他们走进大厅。蒙古乔看着时问。
“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又往火里添了两块柴。二十五分钟!要做的事那么多!要挖一个墓穴,还得先要收拾上面的死者。可是,只要王子没有任何迹象表示,他就不能动弹。二十五分钟,现在二十三分钟……,为了发现……其实,要发现什么呢,因为瑟尼纳已经说过没有地下室了……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二十分钟……为了找到一个方法,透过一扇锁着的大门,动用牢牢抓在手中的钥匙,锁头又是锈得这么厉害的。这个怪人由于受伤而体力不支,因大量出血而非常虚弱!……
蒙古乔手里拿着他那只大钢壳表,看着指针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慢慢走着。塞西尔十分怕冷地蜷缩在扶手椅中,好像在幻想着。十五分钟!如果亚森·罗平……蒙古乔猛地一惊。他刚才自然而然地想到的是亚森·罗平,而不是瑟尼纳王子。这真好笑!……如果瑟尼纳王子最终找不到这些信件,这个年轻的疯大公很可能会给自己的脑袋开一枪的!剩下的,不,蒙古乔不愿意再想下去了……所有这些外交纠纷,还有最终的战争……这正是闪光的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