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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喂——你们俩!”警官指指另外两个尚未开口的夜班员。“有什么要说的吗?对于奥弗莱赫提的话,你们有没有要补充的?一个个说……你叫什么名字?”
其中的一位夜班员紧张地咳嗽了一声。“我叫乔治·鲍尔斯,警官。我没什么要说的。”
“你巡逻时一切都正常?你负责店里这片地区的巡逻吗?”
“是的,先生,我巡逻时一切正常。不,先生,底层不归我管,这儿由这位拉斯卡负责巡视。”
“你姓拉斯卡,呃?你的名字,拉斯卡?”警官问道。
第三位夜班员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赫尔曼,先生。赫尔曼·拉斯卡。我想……”
“你想,呃?”奎因警官掉过头去,说道。“哈格斯托姆,这些你都记下了吧?”
“记下了,头儿。”侦探咧嘴一笑,手中的铅笔在记录本上飞快地移动着。
“嘿,拉斯卡!你肯定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警官咆哮道,他的火气似乎又蹿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拉斯卡僵立在那儿。“我想,昨晚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哦,是嘛?到底在哪儿?”
“就在这附近——这个橱窗外面。”
“不!”警官的盛怒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橱窗外?好极了,拉斯卡。到底怎么回事?”
夜班员似乎从警官平静了些的话语中汲取了勇气。“那时大概是夜里一点左右。可能还差几分钟吧,我正在第五大街和三十九街交接处的店面里巡逻。这个橱窗正对着第五大街,从这儿到我巡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夜班室。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但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声响。可能是动作声,也可能是脚步声或者关门声——我不能确定。总之,我并没有起疑心——值夜班的人都有疑神疑鬼的毛病……不过,我还是过去看了看,但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我就以为,这肯定是自己的幻觉。我甚至还推了推几扇橱窗的门,它们都锁着。这个门我也试过了。于是我就在奥弗莱赫提那儿呆了会儿,和他聊了几句,然后又接着巡逻去了。就这些。”
“哦!”奎因警官似乎有些失望。“这么说,你并不能确定声音到底是从哪儿传来的——如果有声音的话。”
“嗯,”拉斯卡谨慎地答道。“如果确实有声音,那应该是从这些橱窗附近传出的。”
“整个夜里再没发生过别的事?”
“没有,先生。”
“好了,你们四个可以走了。回家去睡个觉,晚上照常来上班。”
“是,先生;是,先生。”几位夜班员倒退着离开了橱窗。
警官晃了晃手中的时间登记表,对商店经理说道:“麦克肯兹,你仔细看过这张表了吗?”
苏格兰人答道:“看过了,先生——我想您可能有兴趣看看它。”
“好极了!麦克肯兹,结论如何?昨天员工们下班时都照例登记了吗?”奎因警官一脸从容,满不在乎地问了句。
麦克肯兹的回答干脆利落。“您知道,我们的下班登记制度很简单——由各部门自行登记……我敢肯定,昨天下班时,来上班的每位员工都登记了。”
“也包括行政主管及各位董事吗?”
“是的,先生——这表上有他们的名字。”
“很好——谢谢,”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道。“别忘了把没来上班人员的名单给我拿来,麦克肯兹。”
这时,维利和克劳舍同时走了进来。克劳舍递给警官一把钥匙。正如奥弗莱赫提所言,这把钥匙的小金片上刻着“万能”两个字,除此之外,它与威弗的那把毫无差别。维利警官报告说,警报中心昨夜没接到报警电话,昨天夜里平安无事。警官转向麦克肯兹,问道:“这个奥弗莱赫提可靠吗?”
“绝对忠诚。他可以为弗兰奇先生赴汤蹈火,”麦克肯兹赞许道。“他是店里资格最老的员工——和弗兰奇先生是旧相识。”
“这可是实话,”克劳舍附合道,似乎急于让人也听听他的高见。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奎因警官向麦克肯兹询问道。“弗兰奇先生的寓所到底与世隔绝到什么程度?除弗兰奇一家人及威弗先生外,还有谁能进去?”
麦克肯兹慢慢地搔着下巴。“几乎再没有其他人了,警官,”他回复道。“当然了,董事们定期在弗兰奇先生的寓所召开董事会议,同时也处理一些其他业务;但只有奥弗莱赫提提到的那几个人有大门钥匙。实际上,说出来您可能都觉得奇怪,我们这些人对弗兰奇先生寓所内的情形也是一无所知。我在店里也干了十多年了,这些年里,那套寓所我就没过去过几次。上星期弗兰奇先生把我叫进去做了些业务上的指示,当时我还琢磨着这事呢。至于其他员工,他们根本就没机会进去——弗兰奇先生对自己的隐私总是特别在意,在这个问题上,他从不让步。清洁女工每周到寓所打扫三次卫生,奥弗莱赫提负责替她开门,他临下班前,总记得招呼她离开。除此之外,其他员工谁都无法进入寓所,再说,他们也没这个机会。”
“我明白了。那套寓所——怎么又绕回来了,”警官咕哝了一句。“唉!似乎没什么好问的了……埃勒里,你说呢?”
埃勒里看着父亲,手中的夹鼻眼镜转得飞快,这并非他的一贯作风。他的目光深处闪烁着一丝困惑。
“想想?再好好想想?”他的笑容里透着些烦躁。“在过去的半小时里,我的推理机器一直被一个小问题困扰着。”
“问题?什么问题?”他父亲深情地喊道。“我的脑子里还乱哄哄的,你却已经开始谈问题了。”
“这个问题就是,”埃勒里一字一顿地说着,但声音很低,旁人根本就听不见,“为什么弗兰奇太太的那把寓所钥匙不见了?”
10、玛丽安
“这算什么问题,”警官说道。“我们本来就没指望在这找到钥匙。再说。我并不觉得它有多重要。”
“好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埃勒里说着,微微一笑。“那些不见了的东西总让我操心。”他向后退去,伸手从马甲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做父亲的紧盯着他。埃勒里很少抽烟。
这时,一位警察推开橱窗的门,步伐沉重地向警官走来。“外面有位自称是玛丽安·弗兰奇的年轻女士。说是找威弗先生,”他低声说道,嗓音嘶哑。“她看到那么多人,还有警察,简直都快吓傻了。店里的一位巡视员正陪着她。怎么办,警官?”
警官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看了威弗一眼。秘书虽然没听清警察的低语,但却似乎感觉到了话的内容。他立刻走上前来。
“对不起,警官,”他急切地说道,“但如果是弗兰奇小姐来了,我希望您能允许我立刻去见她……”
“惊人的直觉!”警官突然发出一声感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当然,我想我——走吧,威弗先生,你该介绍我认识一下弗兰奇先生的女儿。”他猛地转向维利,说道。“你暂时负责一下,托马斯。谁都不准离开。我马上就回来。”
警官跟在神采焕发的威弗后面,大步走出了橱窗。
两人刚进大厅,威弗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一小群侦探、警察正围着位年轻的姑娘。她僵立在那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饱受惊吓的双眼中流露出无名的畏惧。她一眼看到了威弗,于是惊颤地喊了他一声,晃晃悠悠地迎了过来。
“韦斯特利!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警察——侦探——”她伸出了双臂。众目睽睽之下,威弗和女孩投入了彼此的怀抱。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亲爱的!你必须镇静些……”威弗在女孩的耳边急切地低语着,女孩紧紧地靠在了他身边。。
“韦斯——告诉我,是谁?不会是——”女孩从他身边闪开,眼中满是恐惧。“该不会是——温妮弗雷德吧?”
他尚未点头,女孩便已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短小精悍的奎因警官插了进来。“威弗先生,”他笑道,“我是否有幸……”
“哦,当然——当然!”成弗赶紧向后退退,松开了女孩。警官的介入似乎吓了他一跳,仿佛在那一刹那间,他已忘记了一切……“亲爱的玛丽安,这位是理查德·奎因警官。警官——弗兰奇小姐。”
奎因警官握住伸过来的小手,微微欠了欠身。玛丽安低声敷衍着客气话,她那双棕色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蓄着整洁白胡须的小个子中年绅士,他此刻正躬身握着她的手。
“您正在调查——一个案子,奎因警官?”她颤声问道,胆怯地躲到威弗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被您不幸言中,弗兰奇小姐,”警官说道。“实在抱歉,让您遇上如此不快的场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威弗对他怒目而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老东西简直就是马基亚维利(意大利政治家和哲学家)的翻版!他早就预见到了一切!……警官继续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继母被人谋杀了,真是惨不忍睹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咂着嘴,活像一只忧心忡忡的老母鸡。
“被谋杀了!”女孩惊呆了。威弗感觉到掌中的那只手抽搐了一下,接着便软绵绵地不动了。在那一瞬间,两个男人都以为她就晏晕倒,便下意识地抢上前来扶她。女孩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用——谢谢,”她的声音如同耳语。“上帝啊!——温妮弗雷德!她和伯尼斯都出去了——一夜都没回来……”
警官一怔,接着便开始掏他的鼻烟盒,“你刚才是说伯尼斯吧,弗兰奇小姐?”他问道。“那位夜班员也曾提到这个名字……大概是你妹妹吧,我亲爱的孩子?”他讨好道。
“哦——我都说了些什么呀!——哦,亲爱的韦斯,带我走,带我走!”她的睑埋在了威弗的胸前。
威弗搂着女孩,说道:“您别见怪,警官。今早董事会议期间,管家霍坦斯·安德希尔打电话给弗兰奇先生,说弗兰奇太太和她女儿伯尼斯昨晚一夜未归……所以,您应该明白,玛丽安——弗兰奇小姐……”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见怪呢。”警官笑着拍了拍女孩的手臂。女孩不禁打了个冷战。“请这边走,弗兰奇小姐。勇敢些。有一样东西,我想让你——看看。”
他让到了一边。威弗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但仍扶着女孩,鼓励着她向橱窗走去,女孩的步子看上去有些不稳。警官跟在两人的后面,他向附近的一位侦探点点头,三人进屋后,这位侦探便立刻守在了门边。
女孩的出现在屋内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就连像得了疟疾般不停打颤的老弗兰奇看到她时,眼中也闪出了一丝理智的光辉。
“玛丽安,我亲爱的孩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吓人。
女孩挣开威弗的手,一下子便跪倒在了父亲的椅边。屋内静悄悄的。众人尴尬地移开了视线。父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时,死者的哥哥马奇本克思开口了。这是他进入房间停尸房后的首次发言。
“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衣冠楚楚的警官。角落里的埃勒里微微向前倾了倾身。“我——不——奉——陪——了!”
警官向维利打了个手势。壮汉维利脚步沉沉地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屹立在马奇本克思面前,两只胳膊悠闲地垂在身侧。面对魁梧的侦探,马奇本克思退缩了。他红着脸,低声咕哝着退了回去。
“嗯,”警官若无其事地问道,“弗兰奇小姐,能否请您回答几个问题?”
“噢,我说,警官,”威弗不顾埃勒里的警告,大声抗议道。“您认为绝对有必要……”
“我准备好了,先生,”女孩的声音很平静。她站起身来,虽然眼睛还有些红,但显然已恢复了镇静。她父亲又跌坐回椅中,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威弗隔着屋子向她投来炽热的一瞥,她报之以凄然一笑。但她的视线却一直躲避着床边角落里的那具尸体。
“弗兰奇小姐,”警官从死者的衣物堆里拾起纱巾,在女孩眼前晃着;突然问道。“这是您的纱巾吗?”
女孩顿时脸色煞白。“是的。怎么会在这儿?”
“这,”警官不动声色地说道,“正是我想知道的。您能解释一下它之所以在这儿出现的原因吗?”
女孩眼中燃起了怒火,但她开口时,声音却依旧那么平静。“不,先生,我没法解释。”
“弗兰奇小姐,”在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警官接着说道,“我们在弗兰奇夫人的脖子上发现了这条纱巾,在衣领里面。这是否对您有所启示——或许您能做个解释?”
“她系着它?”玛丽安十分诧异。“我——我实在不能理解。她——她以前从未干过这种事。”她无助地看了威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