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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仇人同样饱尝我所受过的那些痛苦。让奸妇瑙璃子昏迷过去,连我受过的苦的百分之一还不到呢。嘿嘿嘿嘿嘿…是吧,诸位?就是说,我以后还要让奸夫奸妇尝受百倍于前面的痛苦。我要干的还在后头呐。
大牟田瑙璃子昏迷时,亏好往田大夫在场,因此,经过一番细心的护理,并没出什么意外。可是从那以后,奸夫奸妇的心头一直笼罩着一层可怕的阴影。
让他们恐惧固然是我的目的,但做得过分了则会促使他们提高警惕,那样反而不利于我实行以后的计划。这回我必须反过来为和缓他们的恐怖心理费一番气力了。过去的法官在进行刑讯时,就对犯人严刑拷打;当犯人被打得死去活来时,就暂且撤下刑具,让他喝点水,给他一点粥,以示安慰。同这个道理一样,和缓一下他们的恐怖心理,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且,那样能使下次加给他们的痛苦更有成效。这就是一面打、一面哄的战术。
于是第二天,我去拜访瑙璃子,恭恭敬敬地道了歉。
“昨天实在抱歉。因为发现了奇怪的玩艺儿,我觉得稀奇,竟老大无成,得意忘形地如同演戏一般,让您受惊了。要是光随便说说,不请您看那个婴儿的尸体就好了。真是对不起。”
瑙璃子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眼睛不安地溜溜揪批的。听了我的道歉,辩解似地答道:
“不,是我打扰了大家。真是不好意思,见到婴儿的尸体就吓昏了,男人们一定要笑话吧!我实在是太怯弱了。”
看来,她好像并没有怀疑是我故意干的。
如果说我买下那座别墅,以及把婴儿的尸体装在玻璃瓶里全是偶然的,那就令人难以置信了。可是,瑙璃子坚信我是从南美归来的里见重之,所以想不到是我知道他们的秘密,故意做了那场戏。不,更主要的是,她正绞尽脑汁考虑如何为昨天那场有些过分的惊吓辩解,没有心思怀疑我。
“那么,那个孩子的尸体怎么样了?还是那样保存着?”
瑙璃子不安地问。要是那种事情传到快嘴人的耳朵里,弄得尽人皆知,那对于奸夫奸妇来说,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不,我彻底接受教训啦。我准备把尸体埋到原来的地里去,并且我还想给那个可怜的婴儿修一座墓。”
我答道。她一听说要把婴儿埋掉,好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一听说我要修一座墓,又有点担心了。
“哦,墓?”
“嗯,墓。不过不是普通的墓,不是一般的石碑。是砖砌的,建一座小库房。”
“哦,造库房?在那种不方便的地方?”
“我有一尊在中国搞到的金佛像。装在汽车里怕不保险,想找一个安放的地方。这次出了这件事真是幸运。我想为了给婴儿祈祷冥福,修一座砖砌的殿堂来代替坟墓,将金佛像收藏在那里面。”
“是纯金的佛像吗?”
瑙璃子听说金佛像,两眼直放光彩。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是的,是由于一件奇妙的事情弄到手的。在我看来这如同给日本增添了国宝。佛像分量有六百两左右,作为金铸的佛像,倒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作为一件异常古老的艺术品,却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啊,这可以说是我的一项贵重的财产吧。我要造的,因为是要保存金佛像的建筑,所以叫做库房;而另一方面,在安慰那个婴儿灵魂的意义上,它是坟墓;作为安置佛像的场所,它又可以叫做殿堂。”
可是诸位,什么金佛像,全是胡言乱语。我散步的时候,在市郊的旧家具店里买了一尊新近制作的廉价阿弥陀佛像,我准备将它镀上一层金,摆在刚才说的殿堂里。
我为什么要说那些假话?其中大有奥妙。我的真正目的是在理婴儿的地方,造一座奇妙的砖砌小屋,那座屋子设有一套前所未闻的自动装置,那装置恐怕连诸位也会大为惊奇的。不用说,那是我的一个复仇手段。那装置是怎样奇妙。怎样可怕,不久便可以知道了。
“噎,是那样珍贵的佛像?殿堂建成后我一定去看看。”
蒙在鼓里的瑙璃子竟信以为真,对拥有那件宝物的我表现出更大的热情。
“那当然啦,一定请您看看。殿堂将按照我设计的一种奇异的式样修建,您一定会十分惊奇的。我非常快活,仿佛现在就看到了您那惊愕的面色。”
事实上,这真叫我快活啊。瑙璃子会感到多么吃惊?多么稀奇?多么恐怖?哈哈哈哈哈,要是恐怖得惊人,那是怎样的恐怖呢?
07幸福之籁
在我们那样交谈之际,奸夫川村义雄突然推门而进。川村显得很尴尬,辩解似地说道:
“哦,对不起。因为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他大概没料到有我这个得事的在这儿,才像往常那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想同瑙璃子鬼棍的。
‘川村先生,来呀!里见先生正在讲一尊珍贵的佛像的事呢。”
瑙璃子调和地说道。
“惺,是这么回事。”我按照对瑙璃子说的,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等殿堂建成以后,我第一个请您去看看。”
“我一定去。能第一个拜见,实在是荣幸之至。可是,殿堂预计什么时候建成?”
奸夫丝毫不知殿堂建成之后,他要吃多大的苦头,还高兴地说是荣幸之至呢!
“一个月之后,全部完成内部装饰。”
啊,内部装饰!那是怎样的地狱装饰啊!
“懊。那正好。其实我将到大阪去一趟,回来时,那座殿堂就该建成了。这太好了。”
“哦,去大阪?是有什么急事?”
比我更为惊诧的渴璃子连忙问。看来川村的大阪之行,奸妇也是初次听说。
“对。刚才接到大阪的伯父打来的电报,说他久病不愈,看样子要不行了,叫我先去照料他一下。他没有妻室儿女,只有我这一个近亲,所以才要把我叫到他的身边。”
不知为什么,川村显得喜不自禁。亲伯父病势危殆,他却毫无悲痛之色。
我们三人观了一会儿,其间,川村吞吞吐吐,总好像觉得我在场不太方便。我料定,奸夫奸妇之间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说,便婉言辞别了他们二人。不,我是假装辞别,悄悄地溜到院子里,在窗外偷听里面的谈话。
因为是别味,院子不大,树丛却很茂密,这正适合我藏在那地偷听。
‘哎,答应我吧,等我从大阪回来,就正式结婚。”
瑙璃子不知为何一言不发。
“我伯父年纪老了,这回准不行了。他一去世,继承遗产的就是我。虽然伯父并不怎么喜欢我,却又没有别的近亲,所以那个顽固老头儿不得不把我叫去。遗产少说不下十万元吧。啊,我多么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啊!嗯,明白了吗?你退回大牟田家给你的报酬,做我的妻子,可以到任何你喜欢的地方去。哎,答应做我的妻子吧。”
我透过玻璃窗悄然往里窥视,只见川村满面通红地紧逼着瑙璃子。
瑙璃子却格外冷静,大模大样地连眼皮也不抬。我屏住气息,等着听这个奸妇如何回答。她终于开口了:
“那样做就没脸见人啦。我,我一点儿也不想做你的老婆呀。你是我的情人,我心爱的情夫。嗯,这还不够?没必要结婚嘛。”
她的回答给川村的热情浇上了一盆冷水。
“什么情夫,我并不满足。我是个男人啊!我要独自占有你,光明正大地得到你,那就只有采取结婚这种形式。我不愿意永远保持那种偷偷摸摸的关系……好吗?答应我吧!难道你讨厌跟我一同生活?”
“不是。不过我们完全不必拘泥干那种形式,而可以继续这样相爱。我也不配你呀。只有避讳人眼的幽会才使得恋爱更富有趣味。”
奸妇厚颜无处地说着,微微一笑。脸上笑着,身子也动了起来;她白嫩的小手在他穿着西服的膝上往前蠕动。微黑的手同白嫩的手握在一起了。
“哎,别这样仓促地决定。好好地照看你伯父,尽早赶回来。我在望眼欲穿地等着你呐。还有,嗯,一切都等你回来以后吧。我能同我的心爱的人分别那样久吗?”
啊!这是什么话,这能是一位子爵遗播说的话吗?娼妇!这女人是个天生的娼妇!
通过这一机会,我知道川村是怎样深切地迷恋着瑙璃子。奸妇那柔嫩的手指碰他一下,他立刻便会变得像只水母。
“那也好,结婚的事儿就等回来后再走吧,到时候可一定要答应我哟。嗯,不会不答应吧?”
川村刚才的劲头不知到哪儿去了,眼见着让步了。
“嗯,行啊,这事儿就等你回来后慢慢商量吧。可是,可是,嗯,我们不是不久就要分别了吗?嗯?嗯?”
瑙璃子眯缝着眼,娇媚地半开着红润的嘴唇,一副无法形容的迷人之态。接着,她慢慢仰起脸,伴着脖子,悄然熟川村的嘴唇下靠去。
川村见此情景,早已按捺不住,只见他猛地抱住瑙璃子,随着一声异样的吼叫,压在她的身上。
我又看到了。从墓里爬出来的那天夜里在本郧西式房间的玻璃窗外看到的情景,今天又看到了。我亲眼目睹了奸夫奸妇的痴态。
我决不会对卖淫妇般的瑙璃子还怀有什么留恋之情。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可是,啊,那可爱的笑脸!那笑脸使我怒火中烧!
我觉得全身毛发直竖,所有的毛孔里都渗出血一般的汗来。
奸妇!卖淫妇!我,往日的大丰田敏清,就是变成了一个白发复仇免的现在,一看到你那副笑脸,仍旧热血沸腾。我觉如此迷恋着你这样一个非人的东西。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这样强烈地爱着你的笑脸,我才对你们二人燃起仇恨的怒火。那怒火足以燃尽大于世界!
畜生们,等着瞧吧,我要让你们知道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白发鬼那颗残忍的复仇心是多么可怕。嘿嘿嘿嘿嘿,那时候,你们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会怎样痛苦地挣扎哟!啊,我正眼巴巴地盼着这一天哪。哼,已经不远了。你们凄惨的末日已经不远啦。
我不堪目睹奸夫奸妇的痴态,摸着手心汗津津的拳头,边朝天挥舞,边跑出了大牟田家的别邮。我激动得不知走在哪里,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到饭店。
回来后,我独自闷坐在屋里,让心情平静下来。不一会儿,招待通报来客了。是川村义雄。他大概是为去大贩来辞行的吧。
我吩咐请他进来。于是川村一进来便用同好妇接吻印迹未干的嘴唇,用在男人来说太红了点的嘴唇,舔来舔去地说起了辞行的话。
“您一定十分挂念吧,可要好好地照看他呀。”
我说道。川村仿佛一点儿也不挂念伯父的病,笑嘻嘻地说:
“不,伯父已上了年纪,遗憾的是这回恐怕挺不过去了。不过说实话,伯父是个财主,而且除我之外没有别的亲人。就是说,我这次大阪之行是去继承伯父秘藏的财产。这也就是说,我这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也将能自立于人前了。他是个平素几乎从不肯给我一分钱的顽固老头。可毕竟还是有个伯父好啊。”
这个地地道道的畜生!瑙璃子是瑙璃子,川村也还是川村,对自己的亲伯父竟敢这样说!我恨不得狠狠地给他一个嘴巴。不,不行。不久就能目睹他临终时的痛苦,尽情地嘲笑他了。我终于强按住自己。
“另外,我还有一件喜事。”
川村越发喜不自禁,又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
“里见先生,对我们的关系您好像已猜到了一点儿,而且我也把您看作兄长,所以,这事儿也对您说了吧。是这样,您所知道的那位女士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她起初还担心外界影响什么的,可是终于被我的热情俘虏了,答应不顾影响同我结婚了。”
什么,答应了!我在窗外偷听,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是决定等川村从大阪回来后再慢慢商量。川村自以为慢慢商量就等于是答应了。瑙璃子是不会明确应允的,其中自有不能应允的道理。
然而,我们装作不知道,恭维地说:
“哦,恭喜恭喜。那位女士不用说就是瑙璃子咯。嗯,是吧?得了一大笔财产,又订了婚,你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幸运儿呀!”
于是,川村飘飘然起来:
“是啊,连我自己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幸运。死去的大丰田得到瑙璃子时别提多高兴了,现在我才理解他的心情,理解无忧无虑地独占日本第一美人的那种喜悦。然而,这在以往的穷画家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实在是托伯父的福,托伯父财产的福啊。”
恶人因为色情也会这样吗?他竟高兴得像个孩子。可是一想到这位天真的美青年曾犯下二条人命罪,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在情爱面前,他对那可怕的旧恶不感到担心吗?不不,他是个不认为杀人是旧恶的绝代大恶棍,是个天生的刽子手。他那漂亮的肉体中流淌着不同常人的毒血。他不是人。他是一头漂亮的野兽,一头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