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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口人。大兄弟!日本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咱俩是一起来送信的,中不中呀?”
李三桥“蹭”地站起身来,指着赖吉成的鼻子厉声喝骂道:“赖吉成!你狗日的真不是东西!黑脸白脸都叫你唱了,”软、硬、刁、憨、精,一溜子鬼吹灯“!这个兄弟……”低头哈腰一脸媚笑,低声下气地问道:“兄弟!您贵姓呀?”郑智生不知他问这干啥,茫然答道:“我姓郑!叫郑……”李三桥直起腰来,指点着赖吉成的脑门骂道:“黑胖子跟郑兄弟有仇,你他娘里个浪屄,吃饱撑的没事干了?管得也忒宽了吧?郑兄弟想淹死谁就淹死谁,你狗日的”一不当官,二不当差“!管人家的闲事干啥呀?在河边我就看出你狗日的存心不良!你把这个郑兄弟送到保长哪儿去,就想领赏钱!”扭头对郑智生进馋道:“这个赖吉成呀!在我们附近那几个庄上提起他来没有不骂的!这狗日的坏事做绝,你要是听了他的话,非叫他操死不中。郑兄弟!别理他,还说他是跟你一块来徐州送信的,这不是明摆着说瞎话吗?日本人也不信呀!二百多里路,家里面没人了,派个半截老头来?郑兄弟!俺表哥在徐州火车站上当副站长,威风得很!赶明咱弟兄俩送过信就去找他。俺表哥这人好客,我领你去,狠狠撮他一顿。”赖吉成嗤之以鼻,讥笑道:“您表哥?李三桥!你从哪儿又蹦出一个表哥来?东西两庄上谁还不摸谁的底细?李三桥!您爹是谁你知道不?”伸长脖子,对郑智生媚笑道:“这个龟孙操的叫李三桥!不摸底细的人以为他姓李!其实,李家坟头上哪出过他这根草呀?他到底姓啥他本人也难说知道!这个小舅子揍的两岁时被人丢弃到大桥底下,眼看着就要被饿死,是李楼的光棍李秃子把他抱到家拉扯大的,他才姓的李!李秃子三辈单传,到了他这一辈,头上没毛,是个秃货,又长得歪瓜裂枣的,连个媳妇也没娶上呀!他李三桥又从哪儿来的老表呢?净在外人面前吹牛屄。”李三桥见赖吉成在人前揭了他的短处,不觉恶从心边起,怒从胆边生,挣上前去,劈头给了他一个耳光。赖吉成也不示弱,握紧拳头就打,黑暗中两人扭打在一起。
室内空间本来不大,两人又打得一塌糊涂,大家都尽量往墙角里挤,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郑智生靠在墙上,因身上有伤,稍一动便疼得龇牙裂嘴。路春全颠颠地凑上前去,殷勤地划拉了一抱麦秸塞在郑智生的身下,叫他躺得舒服些。等郑智生躺好,路春全对打架的两人不屑一顾,嘴角微微一撇,俯郑智生耳边悄声道:“这两个人”一个在席上,一个在苇子上“;”和尚骂秃子,都是没毛货“!郑大叔!他俩谁说的话您都别相信!都不是啥好玩艺。”郑智生不禁骇然,慌忙叫道:“你别喊我大叔!你的年龄比我还大!”路春全陪笑道:“您老人家还知不道?我这一生最佩服的是英雄好汉。我看您老人家为报家仇,淹死了那个黑胖子!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佩服,只有您才配当我的长辈。在河边都是这两个狗日的逞能,依我也就是少管闲事!郑大叔!我手上没准,把你碰疼了吧?”郑智生苦笑道:“你差点没把我的胳膊给拧下来。”路春全尴尬极了,歉疚道:“郑大叔!我是小辈,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大人不记小人过“!凡事您老人家担待。”郑智生大度道:“你打的那几下倒不重,叫那个野丫头害苦我了。”路春全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从哪儿跑来的熊骚娘们?和母夜叉差不多,看将来谁敢娶她?当时我要是在场,非摁倒强奸了她不中!这骚娘们敢打老爷们,这还了得?她家是哪儿的?您老人家认得她吗?”郑智生皱眉苦笑,摇头道:“怪就怪在这儿,我根本不认得她!这熊娘们不分皂白,蹿上来就打,这是啥人呢!”路春全安慰道:“郑大叔!您老人家别生气了,这种娘们不值得咱生气。郑大叔!您这封信是送到徐州哪儿呀?徐州的地面可大了,方圆好几十里地呢,得有个地名,不然不好找。”郑智生道:“地名倒是有,东家说是一个叫”东宝商行“的地方!”路春全喜道:“有地名就好找!您老人家这回伤得可不轻!郑大叔,赶明咱找辆人力车,您放心坐车,车钱我来掏!您老人家腿脚不便,跑腿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郑智生肚里暗暗好笑,扭头对打架的两人道:“你们俩别打了。”郑智生发了话,打架的两人如得圣旨,立马住手,却都已鼻青脸肿,气喘吁吁。两人虽然住手,但还是捏紧拳头,横眉冷对,象两头发情的骚绵羊!气鼓鼓地瞪着对方。郑智生招了招手,两人赶紧一左一右蹲在他两旁,听候发落。郑智生睥睨道:“你俩为这点事打架,也忒不值了。虽说路条上只写了两个人,咱就不能诌个空吗?就说咱们都是东家介绍来徐州”东宝商行“干活的?就说路条上只写了两个领头的,兴许能挡得过去!你们说中不中啊?”赖吉成擦了擦流出的鼻血,惴惴道:“就怕不管,日本人可精明得很。”李三桥嗤之以鼻,喝道:“狗日操的,一说话你就打坝!你就不能把你那张屄嘴夹上吗?你不说话能当哑巴卖了你?你说不中就不中?日本人是你干爷?就这么听你的话?你不是说不中吗?不中把你留下吧!赶明跟你日本干爷喝红芋糊糊去。”赖吉成回骂道:“你咋不说日本人是你干爷?”李三桥怒目而视,“腾”地站起身来,断喝道:“你敢骂我?”赖吉成也捏紧拳手,恨恨道:“王八崽子!我骂你又咋啦?”郑智生见他们捋袖子又要动手,慌忙拦住他们,诌空道:“别再打了,留着劲睡个好觉吧!本来东家就叫多来几个人的,说是徐州”东宝商行“里缺人手干活。就因找不到人,才只叫俺俩先来打个前站。”大家一听,满心欢喜。有了生的希望,个个精神抖擞,眉飞色舞。
翌日天刚亮,岗哨换岗,郑智生赶紧叫过哨兵,递上路条。没想到那哨兵只看了一眼,就慌忙给送走了。大家一看,这路条果真管用,都兴奋异常,对郑智生更是殷勤侍候,奉若神明。过了一顿饭功夫,一个日本军官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听他们说话,也是个日本人!那人索要信函拆开看了一遍,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你们,都是?”还没等郑智生回答,大家慌忙七嘴八舌地应道:“都是、都是,我们都是一起来的,东家叫到”东宝商行“做工的。”那日本人看看信,又看看大家,皱紧眉头,半天没有吭声,看来是信上的人数和实际相差太多。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无不捏出一把冷汗。那日本人沉思了良久,又问道:“谁是冯剑?”大家不知冯剑是谁,左顾右盼,最后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了郑智生!郑智生心里有鬼,不知日本人问冯剑干啥,不由得惊惶失措,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惴惴不安,叫苦不迭,不敢回话。日本人左瞅右顾,又叫道:“冯剑的站出来!”不知是凶是吉,大伙面面相觑,没人敢冒名顶替。见没人站出来,日本人对那日本军官叽里古鲁不知说了些啥话。终于,那日本军官一招手,哨兵把门打开了。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互兴奋地对望了一眼,争先恐后地从屋内一涌而出,跟在那日本人后面,来到一辆停靠在院里的卡车跟前。日本人示意上车,赖吉成手脚并用,第一个爬上卡车。李三桥鄙夷道:“你这是抢孝帽子吗?”赖吉成脸色通红,慌忙哈下腰,把手伸向郑智生!要拉他上来。李三桥冷笑一声,斜了他一眼,和路春全一道把郑智生搀扶上车。
等大家都上了车,汽车发动起来,摇晃着驰出院子。卡车拉着大伙拐出胡同,顺着大街一路奔跑,左拐右弯,在城内转了好大一圈,却开出了城,开到南郊一个人烟稀少的山沟里,拐进一个茅草杂生、荒凉的院子里停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刚才脱离险境的兴奋早已化为乌有,一个个吃惊地睁大恐慌的两只眼晴,不知这是啥古怪地方,更不知啥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正感诧异,跑过来几个日本兵,不由分说,把大伙象赶猪一样又驱赶进一间草屋里囚禁。大家大眼瞪着小眼,拥挤在潮湿、闷热的草屋内,沮丧、恐慌、无助、忐忑不安。这时有人端上饭来,虽然大家又渴又饿,却谁没有心思去吃喝。李三桥忍受不住煎熬,冲郑智生大喝道:“姓郑的,这里不象是个商行呀!哪有商行开在山旯旮子里的?你弄准头了吗?那封信上到底写得是啥呢?我咋觉得不对劲呀!”经李三桥一喊,大家这才醒悟:是呀!是郑智生的那封信他们才被关到这里来的。郑智生心里也是极度不安,辩解道:“我上哪里知道去?路条上的字我也不认得,反正觉得跟咱中国字有点不一样。信里面写的啥我也知不道,我又没敢拆开看。”李三桥不信,冷冷道:“你是送信来的,信上写的啥你会知不道?”赖吉成也疑惑道:“姓郑的,你别把俺几个给操一顿!”大家本来心里就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听了这话,无不觉得有道理,都怀疑是被郑智生出卖了,纷纷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郑智生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推卸责任,辩解道:“老少爷们,咱可不能没良心,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不论是啥结果,你们可别怨我!我可没说叫您几个跟我来,可是你们自已愿意来的!为这事他俩还打架。你们说我图啥呀?我不是一样在这屋里关着吗?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路春全鄙夷道:“你狗日的不用花言巧语,你敢出卖这些爷爷!看我不活剥了你。”郑智生有苦说不出,心里窝囊极了,抢白道:“你冲我露啥的能呀?是日本人抓你,你有本事找日本人算帐去呀?你这人咋这样呀?这才半天,就不认我这个”大叔“了?变戏法也没变这么快的!”路春全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冲上前去,挥拳就要殴打郑智生!被人拉住了。李三桥怒目而视,悻悻道:“先别慌动手,真要是叫他操一顿,再收拾他也不晚。”赖吉成指着郑智生的鼻子,怒骂道:“你狗日的办这样的缺德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郑智生有口难辩,委屈极了,见大家一致对他,知道众怒难犯,光棍不吃眼前亏,任由他们喃喃叱骂,只好忍声吞气,屁也不敢放!大家在煎熬难捱中痛苦地度过了两天,度日如年。两天来,郑智生成了他们撒气的沙袋,遭到百般羞辱,甚至殴打。直到第三天傍晚,战战兢兢的他们被日本兵重新赶上汽车,拉到徐州火车站。日本人根本不管李三桥的表哥是不是火车站的副站长,便把他和大家一起装上闷罐车。从娘肚子里出来就没见过火车的几个庄稼汉生平第一回坐上了火车。在列车单调的铁轨撞击声中;在漫长的焦急等待之中;在极度痛苦的煎熬中;在前途未卜、对死亡的恐怖中又熬了三天四夜,他们被拉到中国东北,如今被称为《满洲国》的地方,拉到煤都抚顺,卖进一所日本人开的煤矿里当苦力挖煤。
再说,那头毛驴被日本人耀眼的刺刀所惊,驮着冯剑顺着河道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在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停了下来。毛驴狂奔了半天,早已疲惫不堪,便停蹄驻足,安安静静地吃起草来。冯剑本不曾死,只是被河水呛昏了过去,经过毛驴一路颠簸,肚子里的水控了出来,他也慢慢苏醒过来了。冯剑睁开眼睛,看看四周,见此处水草丛生,一眼望不到边。耳听见水鸟啼叫,青蛙咕咕,却杳无人烟,冯剑知道这里已不是先前洗澡的地方。他动了一下身子,才发觉竟被人捆绑在毛驴上。冯剑拚命挣脱绳索,滚下毛驴,躺在河滩上,只觉得浑身酸痛,四肢无力。此时金乌西坠,绵绵长夜将至。他低头喝了几口水,稍作歇息,便挣扎着站起身来。谁知刚一迈步,就觉腿脚发软,举步维艰。无奈之下,他看看身边的毛驴,心想:只能骑毛驴了!不然就得死在这里。于是,他拉过缰绳,勉强上了毛驴。毛驴与他相处半日,也感亲切,任由他骑。冯剑只觉昏昏沉沉,任驴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冯剑突觉腹中作呕,把持不住,一头栽下毛驴,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冯剑听到有人在激烈地争吵。一个年老的男人声音叫道:“你这丫头就是心太软了,你今天救了他,他反过来会害你的。”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诧异道:“我救了他,他为啥害我呀?”老年男人不耐烦道:“跟你说不明白!赶紧叫他走,再不走我宰了他!”年轻女人道:“外爷爷!你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吗?他要是能走还用你说?我早把他撵走了!他不是病了吗?”老年男人蛮横道:“那就把他扔在大路上。”年轻女人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