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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去问他。
“去给人找凳子了”愣子哥抬头说道,“怎么刚才没见你人呢?”
“我去找强子了,他一会也来”
“今晚可是热闹氨
愣子哥沉浸在这热闹之中,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我先去房间了”
我给愣子哥说道。
柳儿姐没在奶奶房间里,不知道去哪了,我取了围巾围在脖子上出去坐在了电视跟前,父亲和几个男人在一片撑开了桌子玩起麻将,撮牌的声响在人们的喧闹吵杂中连绵不断。
八点的时候晚会终于开始了,我朝后面看了看,柳儿姐和愣子哥坐在后面亲昵的依偎着,可是我等的强子却还没有来,在旁人都嬉笑沉浸在好看的晚会之中的时候我却打不起精神来,强子说他一定会来的,却没有来。
电视里的画面吸引不了我,更多的回头去看院子大门,期盼着强子身影的出现,可是一直等直一等就是没有等到他。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心里突然一颤,一阵冷风吹的快要睡着的我脖子一凉,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习惯的转头看向门口。好像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了,我再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那堆快要燃烧尽的柴火发出的那团黄色火焰在跃动。
我昂起脖子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灯泡的光亮与人们欢快的谈笑一起冲向了幽蓝色的苍穹,可是愣子却还没有出现。
我没有能够等到晚会结束就已经两眼皮打起架了,便起身打算先回房间去睡觉,看晚会的兴致因为强子的没有出现而全无。
上了台阶无意的朝着走廊一侧紧锁的大门瞧了一眼,通过悠长的逐渐阴暗的光线隐隐感觉到木门在晃动,母亲房间的窗户里也飘逸出几屡幽蓝的光线。我背后一冷,双脚打起了颤。
奶奶受不了这样的吵闹已经早早睡进了被窝里,我上炕爬进被窝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外面人们的嬉笑吵闹,心里却惶惶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有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
“善爱也不看了吗?”
奶奶翻了个身眯着眼睛问我。
“恩,没什么意思”
我应道。
“强子没有来吗?”
“恩。。。奶奶怎么知道?”
我有些奇怪奶奶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怎么会知道强子来没来呢。
“奶奶的预感。。。”
72)
奶奶的嘴角微微抽动,鼻子里发出均匀的气息。
“奶奶。。。你预感到强子没有来?”
‘睡觉吧。。。保不准今晚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奶奶嘴角嗫嚅着转过去不理我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听见了信猴咕咕的叫声,从远处山沟里传来,穿过院子里的热闹声响直钻入我的耳际。
信猴一叫,就要死人了,接下来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许一天种种的奇怪经历就要注定新的故事的开始。。。
我在梦见王能叔笑着朝我挥手远去,轻飘飘的飞过了山头,渐渐消失在远山的轮廓里。
“劫难来了。。。”
我的梦里想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伴随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被零星的鞭炮声超醒了,奶奶早早就下炕在观音像前烧香拜佛了,柳儿姐自然是在厨房里忙碌了。
院子里父亲和一群男人还在不知疲倦的撮着麻将,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已经到了。我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还是不想起床。听着公鸡一遍又一遍的鸣叫着。
零星的鞭炮声不时在山谷里回荡着。
柳儿姐过了会进来了催促我道:“善爱快起床吧,今儿过年大家可都串门子拜年的,你还蜷缩着不起”
“柳儿姐昨晚晚会看的很高兴吧”
我意指她与愣子哥昨夜的浪漫,柳儿姐不懂,乐呵呵的说:“晚会当然好了,我喜欢的好些歌星都出场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响,打麻将的声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
柳儿姐将过年穿的新衣服丢给我:“你先穿衣服,我出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儿姐匆忙的转身出去了,我赶快套上衣服,下炕后来不及洗脸就冲出了房间,院子里昨晚遗留下的狼籍还未打扫,麻将在桌上散乱的堆积着。炉子里的火焰还迸着熄灭前的火星,灰烬上冒着白烟。。。
我急步走出院子,隔壁黑狗叔的媳妇正边用木梳梳头边跑着经过我家门前。
“姨。。。你这是要干吗去?”
我跟在后面叫了声。
“哎!。。。王能昨晚死了。。。”
她回头说着加快脚步走了,还不忘记梳着头发。
难道这就是我昨晚梦见的梦吗?王能叔挥手漂过了山头消失在山峦顶端了。
我也加入了卷向强子家的人潮中。
踩着冰渣发出嚓嚓的声音。
天色也不好,阴沉的快要塌到头顶上了,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这时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山村在新年的第一天就陷入了一片沉积中。
强子家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人,父亲奶奶和柳儿姐都在这些人当中。
这么多人除了村里来人安排后事的,别的人站在院子里鸦雀无声。
我看见强子站在墙角居丧着一张脸,眼里含满泪水,他母亲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有的人就安慰,他死了你和孩子也轻松了,要不那样瘫痪着照顾到啥时候是个头埃
有的人质疑,怎么这么突然,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
人们不时的看看奶奶,等待着奶奶对这件有点来的突然的事情做个说法。
奶奶眉头紧缩了半天终于说话:“依我看,是时间该死了。。。被吸尽了阳气活这些日子算好了”
院子里的人听了奶奶的话一片哗然,连强子妈都止住了哭声问奶奶:“姨。。。你这话是?。。。”
“那日我就觉得王能不是一般得病。。。是接触了那些脏东西。。。晚上给他叫魂。。。本以为会好的”
奶奶摇着头说道。
听完奶奶的一番称述后强子的妈又跪在地上锤地嚎啕大哭:“王能啊。。。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扔下我们娘俩不管呢。。王能啊。。。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呢。。。”
强子他妈没完没了的哭着,院子里的人劝慰不下,便渐渐散去,村长留下了几个年轻人去祠堂里抬来了副棺材进房间里去了。
装好棺材几个年轻男人出来时个个抽着一张哭丧的脸,没做停留就把棺材抬到村头与庙不远的祠堂里去了,经过我身边时,那股发腐的恶臭从棺材缝里汹涌的弥散出来,院子里的人闪开一条道。
村长说等过几天再处理王能叔的后事。
王能叔的离奇死亡成了我们这个山村新年里的第一条新闻,成了人们新年串门拜年的热谈,茶后饭余总免不了提及到。我没有找强子,怕他会很伤心,打算开学去城里读书时再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关于王能叔的死状有两个版本,其中一个是说王能叔已经剩下一堆骨头和一滩让人发指的烂肉摊在炕上,一种是说王能叔的头颅烂出了几个血窟窿,眼珠子莫名的消失。。。
总之两种死状我都没有亲眼见到,是听村里的婆娘们在门前三五成群站着拉家常时说到的,说的亦幻亦真,我是相信这两种其中一种的,毕竟曾经我看到了王能叔突然就变的发烂的脸。
时间在人们的谈论中一天天过去,我心急如焚的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去城里读书,这样我就不会再看到那些可怕的鬼影不会听见半夜的鬼叫声了。
王能叔是五天以后才抬去下葬的,在那五天里听住在村口那几户人家说每到深夜祠堂里就会传来可怕的嚎叫声,这是事实,我睡在奶奶的炕上耳朵里也会隐约听见让人颤抖的嚎叫声,凄厉的撕破宁静的夜空。
73)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向山坡下的那片墓地,强子妈一路上一直被柳儿姐和黑狗叔的老婆搀扶着,哭声打破山村的宁静从村子一直延续到了墓地,山谷里回荡着让人觉得凄凉万分的哭喊声,我只看见强子在流泪,但却没有哭出声音,我喜欢强子做什么事情总是很坚强的样子,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
剪纸桶被寒风吹的飘散在山旮的天空中,漫天纸片随风舞动,在人群的头顶盘旋,仿佛久久不原离去的灵魂厮守着人间最后的热闹。。。
有个细微的地方也许没有人注意,几个壮丁抬着棺材走在最前面,我和几个挑着花圈的孩子跟在后面,我注意到了棺材的缝隙里一滴一滴的往出渗透着乳白色液体。但在这样寒冷的气候里尸体在五天内根本不可能腐烂,这就印证了关于王能叔的死状不管是哪一种,至少是在一夜间就腐烂了。我凝视着流出的白色液体,棺材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屡幽白的烟雾从缝隙里漂浮而出,我想那应该是尸体带着的温热三出的热气。。。
棺材下到墓里,年轻壮丁一锨一锨铲土将棺材埋了进去,我们将花环插上了高高窿起的土包上。
强子妈爬在土包上眼睛已经哭肿,别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去。
我给强子说:“强子,去劝劝你妈吧,别在伤心了”
强子咬着嘴唇点头去劝说,果然很奏效,他妈将十三岁的他揽进怀里硬是没有哭。
撂完了强子他爸的丧事,人们都离开了,连扛着铁锨的年轻男人们都已经离开了,强子妈站在坟墓前目光呆滞的看着坟墓还是不肯离去。
柳儿姐搀起她的胳膊劝导:“姨。。回去吧。。。都已经这样了。。。回去吧。。”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王能叔了。。。”
强子妈突然挣脱开柳儿姐的胳膊冲剩下的几个人兴冲冲的喊着。
“她现在受刺激了,赶紧让回家吧”
村长对大家说道。
“我没受刺激。。。我看见王能了。。。他爬出来了。。。他跟一个女的走了。。。”
强子妈斑驳着村长的话,又转身呆滞的盯着坟墓。
“王能。。。你为什么要跟她走。。。你嫌弃我吗?”
她朝着坟墓边喊边往跟前走,前面就是很深的沟壑,村长怕她掉下去了,赶紧叫道:“快去拉住她,别让掉下去”
几个男人过去拽她,她挣脱着哭喊:“别拉我。。。别拉我。。。你们别拉我。。。我要我男人。。。”
几个男人费了很大力气硬是把她给拉回来了。
“她一定是受刺激太深了。。。赶紧拉回去吧。。。别在这地方呆太久了”
村长烦躁不安的摆摆手,扭头走了。
柳儿姐和几个婆娘好言劝解着终于说服了她,才离开墓地。
我和强子走在最后面,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大度的铺泻而下,地上的冰霜融化,苦草里水滴渍渍,将我的新鞋都打湿了。
“强子,你妈可能受的刺激比较大。。。我希望你能够想开一点”
我认真的看着强子对他说道。
‘善爱。。。谢谢你。。。”强子红着眼睛朝我微笑,“其实。。。刚才。。。我也看见。。。我爸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听了这话我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看坟墓,什么也没有,但是却全身毛孔都缩了起来。
“。。。是幻觉。。。”
我自欺欺人的对强子说道。
“。。。可能吧。。。可我和我妈看到的一样。。。”
强子说了这句话我没有应,心里虚冷的不直待该如何转个话题了。
王能叔死后,村子里相对安静了些,夜晚能听见的哭喊声也消失了,这个冬天似乎很短暂,只是两场雪,转眼就到了春天。
春寒料峭,空气干燥阴冷。
杨树发出新芽的时候,老人门蹲在家门前的石墩上蜷缩着身子抽烟晒太阳,天空中飘满了像棉花絮一样的植物腐生物,青草的气味也很浓烈。
柳儿姐在院子里摆开水盆洗冬天积攒的脏衣服,我要去趟强子家,父亲已经决定带我去城市读初中,我要向强子道别。
我走动的脚步声惊扰了低头撮衣服的柳儿姐,抬头娇喘喘道:“善爱,你要出去?”
“恩。。。去趟强子家”
“早点回来。。。”
“恩”
强子他爸已经过了七期,家里的悲凉气氛没有当初那么浓了。
“善爱要去哪里?”
黑狗的媳妇正给襁褓里的新生儿围奶,站在大门前笑吟吟的问我,婴儿将那只粉白细嫩的乳房吸的滋滋作响,黑狗老婆也不害臊,就那么一手脱住乳房一手抱住婴儿在自己门前摇晃。
“去强子家”
“唉呦。。。你可不能去的。。。百日没过。。。那王能的鬼魂还在家没走呢。。。”
她压低声音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
孩子的嘴溜了奶头,白色的乳汁从奶头浸出弄湿了花棉袄。
“没事的。。。”
我说着转身走了,她在后前急切道:“我说善爱。。。你可不能不听姨的话氨
‘姨,你好好给孩子喂奶吧”
我回头接了句。
不管王能的鬼魂有没有走,我是去和强子道别,想起小时候那些欢快的时光心里总会莫名的悸动一阵子。
74)
强子站在家门前靠着木们眼神木讷的昂望蓝色的天空。
他妈坐在客厅的板凳上说:“强子。。你到是看看你的书啊,你不看书整天看什么天空呢。。你看看你的书啊。。你已经多久没有动你的课本了”
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强子妈就这样没完没了的对强子唠叨着,强子仿佛听不见他母亲的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一言不发。
“强子。。。在张望什么呢?”
我笑语盈盈的走进大门,强子眼球一转迟滞的看了我一会才恍然回神:“善爱。。。”
“善爱来了。。。”
他母亲笑着问我,已经没有了悲痛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