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要能再见到她,于情于法,该负什么责任,我也不能逃避……
“伯父,”区元清了清嗓子,“您先别激动,我现在就把我跟莫如之间发生的事都如实告诉您,要打要骂要告,您看着办;该负的责任,我也会负的。我惟一的要求,就是能再见到莫如一面,将一切向她解释清楚。”
周之愠干咳一声,眼睛不看区元,拿着茶壶的手,却好次把水冲出盖瓯外。
看来这是表示默许了。区元再喝了一杯茶,直觉这原来就喝不惯的功夫茶,入口更是苦涩无比。
“伯父,请恕我不得不再说些令您不愉快的事:我跟莫如的缘分,要追溯到跟莫如有关的‘沙太杀夫案’。这事我就不说太详细了,当时,我们《花城早报》关于这案子的报道是我写的,但我并没见过莫如,报道中可能对莫如有过一些不实的议论。但我跟莫如真正认识,却是因为她跑到美容院去要求整丑……”
在雷雨阵阵的背景声中,短短两个月时间所发生的事,区元回忆起来,竟如一生那么长。炉火早已熄灭,也许是酒精烧完了,周之愠也不再点燃它,在区元的叙述中,他好像坐不住了,背着双手在小小的客厅里踱起步来。后来,他干脆站在窗前,推开窗,背对着区元,像一尊雕像般,任凭风雨在他身上肆虐……
“伯父,事情就是这样。”将一切都倾倒出来,区元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您如果也认为我是趁人之危什么什么,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也许我现在跟莫如相互之间还不是很了解,但请您相信,我是真的喜欢她。只要她相信我,肯给我机会,她愿不愿意去指认罪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相信我能为我们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些话一口气说出,区元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感觉。他甚至都为自己感动了。印象中,自己从未如此“高尚”过。莫非,周莫如真的会是我情爱历险的终结者?
可是,周之愠却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仿佛区元这些足以装满一屋子的话,一说出口就被风雨卷走,他半句都没听到。
“伯父……”区元又惴惴不安地叫了一句。
“原来你就那个记者!唉,你们这些当记者的,怎么可以如此信口雌黄呢?”周之愠摇头叹息,“也是孽缘、孽缘啊!那时候,周妹是那么恨你,你带给她的伤害,并不退于那个该死的马松发啊!可现在竟然……”
有这么严重吗?区元暗自想,但他不敢说出来。
“她都跟你说她是破月了,而且又害了三个男人,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怕?”蓦地,周之愠转过身来,指着区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分不清是疑问、愤怒还是斥责。而他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痕。
区元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伯父,我相信莫如跟我讲的都是事实。对什么是‘破月’,我目前还几乎是一无所知,只大概知道,那是很邪的东西。但是,我毕竟是一个媒体工作者,我相信世界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但对于中国传统的命理学说,我还是很抱怀疑的态度。这里面,会不会有一些巧合的东西?”
“巧合?”周之愠忽然大声起来,“告诉你,我好歹也是一个退休了的中学教师,难道我就没有科学常识?可当你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后生仔,因接近她而遭受不幸的时候,你还能坚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就连你的耳朵,不也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月割’吗?”说着,周之愠一指区元的伤耳。区元下意识地一闪,也许是心理作用,耳朵又是一阵割疼。
周之愠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不信神不怕鬼。唉,年轻人,孔夫子是说过,敬鬼神而远之。可当你‘远’不了,你就不仅要敬,还要畏了……”
没想到一个退休的乡村中学教师,竟能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一时间,区元呆呆的,不知说啥好。
一声霹雳,闪电几乎就从窗外划过。区元打了个激灵,想起了此来的目的:“伯父,我不管什么破月破日,您还是让我见莫如一面吧。”
周之愠不置可否,自顾望着风雨如磐的窗外。他越沉默,区元心中越没底。
良久,周之愠艰难地转过身来,走到沙发上坐下。
“区先生,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本来不应该管。这社会,也不再是我们那个时代了。事已至此,只要你不是存心玩弄我的女儿,我也不想干涉你们的正常交往。可是,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有些事,我总得向你说清楚,该怎么定夺,你自己拿主意吧。”
区元心中一动,看来有希望了。他屏声静气,生怕一开口,又惹周之愠不高兴。
“唉,区先生,你不知道,命理一说,本来也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可偏偏周妹她就是命苦,按说,命带破月的人,在我们乡下,百人中总有三四个,也并不是个个都很凶,个个都会克夫克父母的。我知道,你对什么是‘破月’有很多疑问,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要不是周妹,我可能连听都没听过。什么是破月?周妹还很小的时候,我问过我们乡的算命先生,先生说,按农历算,每个生肖年,都有一个月是破月,在这个月出世的人,无论男女,都是破月命。周妹她是属蛇的,1977年四月初四出生……你可以不信,尽管把什么事都解释为巧合,可你不知道,你今天来,又是一个巧合,因为今天就是农历四月初四,是周妹28岁虚的生日!”
“什么?今天是莫如生日?!”区元大吃一惊,只觉一阵鸡皮疙瘩从头顶炸开,漾遍全身——怎么就这么巧?
见区元目瞪口呆,周之愠嘴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阴差阳错吧?周妹生于1977年丁巳年,那一年的农历四月,是破月;四月初四是戊寅日,俗称虎日,虎跟蛇相冲,是凶日;周妹是凌晨四点踏四(4:20)出生的,是寅时,即虎时,‘天光寅’,也是凶时——你想一下,凶年凶月凶日凶时出生的破月命,是何等的凶险!算命先生——我们乡下叫‘青盲仔’说了,像周妹这样的八字,百年难得一遇!所以,她会给接近她的人带来血光之灾!后生仔,不是我吓你,周妹是那么善良的人,她离开你,肯定是为你好,怕你成为第四个受害者。不过,从你的情况看来,你已经……不说也罢,反正你是不信的。但愿此事到此为止吧,区先生,不听老人言,吃亏不止在眼前啊!”
“真有这么邪吗?”区元像入魔般,喃喃自语。
“我告诉你,周妹的母亲,本来身体非常强壮,可就在周妹出生那一刻,她却崩血山而死!周妹一出世便失去母亲,你说邪不邪!”说到这里,周之愠眼中带泪,就像身处凄风苦雨中,颤栗不停。
区元倒抽一口冷气,耳朵痛痒难忍,只好咬牙忍着。周之愠看都不看区元,自顾说下去:“那时候医疗条件差,妇人生孩子都是‘一半棺材一半床’,所以,如果你硬要说周妹的母亲是正常难产大出血而死,我也不想跟你争。可是,你刚才说了,周妹她已跟你说过,到目前为止,已有三个跟她谈恋爱的后生仔接连死去,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那么……”区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马松发怎么死我是知道的,前面那两个,又是怎么死的?”区元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开始微微发颤了。
周之愠闭上眼,眼角挤出一颗浑浊的老泪,嘴唇久久地颤栗着,说不出一个字来。一道闪电劈过,他的脸,竟是那么的凄苦。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是不是那么邪,你自己判断。第一个,是周妹的高中同学。我本来不赞成太小谈恋爱,可他们青梅竹马,常在一起复习迎接高考,后来就变成恋爱关系了。那个孩子,实在太可惜了,本来成绩非常好,学校老师、包括我都断定,他考入国围绝对没问题。可没想到,距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他在一次模拟考中竟莫名其妙地考砸了,一下子溜到全级倒数第十名!孩子顶不住家长、老师、同学各方面的压力,怎么都想不开,一向循规蹈矩的他,竟跟一班双差生酗酒,喝得大醉,骑摩托车回家路上出车祸了……周妹受此打击,也考不上大学,到镇上的一家合资厂打工。四年后,厂里一个领班跟她好上,没多久,那领班因贪污公款被发现,怕被法办,也羞于见人,竟跑到山上,吊死在一棵荔枝树下。更巧的是,那两人的死相隔四年,可他们都死在了月食之夜!这么一来,我们乡下的人谈‘破月’色变,把周妹看成瘟神一般,躲她、骂她,特别是那两户死者的家属,几乎每月都上门来讨命,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们拿光了。没办法,我只好带周妹来广州,投奔我学生马松发,万万没想到,又隔四年,又是月圆之夜……”
不知是雷雨天气压太低的缘故,还是这不足50平米的租屋装不下一个女子邪诡的八字命理——区元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挤迫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讲到马松发,周之愠明显激愤起来:“他好歹也是我学生啊!怎么可以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臭事呢?!周妹也傻啊,一直忍着不跟我说,要不是姓马的被他老婆杀了,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区先生,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假如你是周妹,接二连三地经历了这样的事,你还会怀疑破月是不是那么邪吗?”
区元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周之愠说着说着,唏嘘起来:“周妹命真苦,甚至比她母亲还苦。我知道她萌生过自杀的念头,毕竟,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她是为了我,才苦苦撑着。最后没办法,连整丑的办法都出来了。她去整丑,刚开始是瞒着我的。毕竟还是孩子啊,才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她以为相貌变丑,没有男的接近,‘破月’就不会作祟了,天真,天真啊!她真以为,改变相貌就可以改变命运,这不,又把你给招来了!你还说,这不是命!”
说到最后,周之愠几乎声色俱厉。区元低着头,不敢插话。
“好,三个了,现在轮到你了,区先生——”周之愠说到这里,手猛地向区元一指,伴着一声炸雷。
区元全身一抖,耳朵阵阵发疼。
他定了定神,鼓足勇气,坚定地说:“伯父,现在请允许我再用一声‘先生’也称呼您——周先生,如果我因为害怕,而不再找莫如,即使你们不再追究,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的!我跟莫如说过,我不信人定胜天,但我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既然这‘破月’如此可怕,我倒要试试看,命运是如何把我变成第四个受害者的!我最后再请求您,让我再见莫如一面,我会给她、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的!”
“无论她在哪里,你都要见她吗?”周之愠问。
“没错,我说到做到。”
“你不怕麻烦?”
“按您所说,我生命都受到威胁了,还有比这更麻烦的吗?”
“好,后生仔,勇敢。那我告诉你,周妹她,回老家去了。”
区元愣了一下:“回潮汕去了?”
“对,她辞了啤酒小姐的工作后,无心再找新的工作。刚好她老家一个姐妹来广州陪她散心,极力劝她回去,我也希望让她回老家呆几天,调整一下心情,再看能不能重新学习,参加自考或电大,拿到高等学历后再找新的工作。”
“那她什么时候再回来?”区元紧张地问。
“她昨天打电话来,说她已找到一个非常适合她的地方,可以安静地过一辈子,不想再来广州了,并让我也搬回去。”
“什么?”区元一副吃惊的神情,“你不是说老家的人视她如瘟神吗?怎么还有一个地方让她安静地……”
周之愠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这么想,可她没跟我说是什么地方,我猜,也只有一个地方适合她了。”
“什么地方?”区元焦急地问。
“你不是要去吗?去了就知道了。”
“是这样……”区元陷入沉思之中。
“区先生,”周之愠突然站起来,“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城市里的后生仔,都是一时冲动说说而已。放心,你跟我女儿之间的事,我尊重她的决定。过几天,我也将搬回去,过我们父女安静的日子。而你,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好了,至于你耳朵的‘月割’,我相信,周妹远离你一段时间之后,它应该会慢慢痊愈的。就这样吧,我还得……”
“不,周先生,”区元也站了起来,“如果您允许,请让我跟您一起回去,再见莫如一面,向她解释一切,对我们都有个交代。请相信我的真诚,您如果怀疑我,可以向我们报社领导反映我的问题!”
“好了区先生,既然你这么坚决……”周之愠沉吟半晌说,“这样吧,我处理一些事,退回租房押金,还得几天。你有时间再考虑,如果真的要去,也可以准备一下,走之前我会给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