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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泽伦和宋朝俊对视了一眼,就笑吟吟的道:“子君同志说得非常的好,我觉得咱们县里的同志已经很用心的筹备了,而且准备的也非常不错。但是今天我们来,可不是来肯定成绩的庆功会,我们就是来鸡蛋里头儿挑骨头的,要庆功,咱们不在这里,等全省现场会结束了,我在市委大会议室召集各县区各局委给你们庆功!”
让市委书记召集全市各县区各部门给自己庆功,那脸面可算是给大了,不但侯天东和刘成军两个主官,就是一些副职此时也喜形于色。
“既然咱们这次是来挑刺的,那咱们就把成绩先放在一边,先谈谈不足之处。侯书记,今天咱们是关着门自家开会,对事不对人,因此,我希望大家都能畅所欲言,献计献策,有错必纠,确保这次现场会万无一失,一炮打响了!我看这样,目前存在的不足嘛,你们县里的同志先挑,等你们自查自纠的谈过了,我们几个再接着谈,下面,哪个同志先谈一下?”熊泽伦笑吟吟的看着下方芦北县四大班子成员,沉声的说道。
官员们都喜欢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但是都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留个好印象倒还好说,一旦留下个冒失鬼的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成军看看没有人开口,就准备站起来,无论如何,市委书记主持的会议绝对不能冷场,就在他将要开口之时,就听有人道:“熊书记,我能不能说两句?”
刘成军听着这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心中就有点担心,钱艳丽和王子君不和,他心知肚明,这钱艳丽第一个开口,别弄出幺蛾子才好。
“巾帼不让须眉,好,钱县长,你先说。”熊泽伦轻轻地朝后一趟,神态轻松。
此时的王子君,目光也看向了钱艳丽,他的脸上,充满了笑意,这笑意在别人看来是温暖的,但是与钱艳丽眼神狭路相逢地碰撞的那一瞬间,却明显的感觉到王子君是在向他挑衅,休想把我一网打尽了!
钱艳丽的眼中,也升起了一丝的笑意,她笑得很是冰冷,也很是得意,想到自己即将在这个会议室中,在当着市委主要领导,县里的四大班子将这个犹如山一般压在自己头上的男人击垮的事实,钱艳丽的心中充满了得意。
“熊书记,我对政法工作不太熟悉,所以不妄加评论,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却不能不向您反映,本来,这件事情和我的关系不大,但是它却关系到全县六十万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作为一个副县长,我想,为官一任,既使不能造福一方,也要踏踏实实的为人民干几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好事。”
侯天东的脸,登时就变得难看之极,他没有想到,钱艳丽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公然发炮,而且这个炮弹,还让他感到了一丝丝危险。
危险,很是危险!
“钱艳丽同志,这是政法工作会,熊书记下来,是来检查现场会的筹备工作的。如果你有别的事情需要汇报,请你下会之后单独向领导汇报。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侯天东本能的站出来,冲钱艳丽厉声的喝斥道。
钱艳丽见侯天东说得如此难听,丝毫没有给她留情面,就有些受不了。她受不了侯天东那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好像要吃她的肉一样。如果是平时的私下场合,倒也罢了,但是今天,却让她有些下不了台了。这是什么当口?这可是当着市委熊书记的面儿啊。
不管怎么说,我钱艳丽跟你搭班子搁伙计几年了,就算普通同事,这点面子总得给吧?居然像训斥办公室的秘书一样。这让钱艳丽的自尊心大受伤害。钱艳丽是个把面子视为生命的人,你可以在心里无限恨她,但不能把话讲出来。讲出来就等于拿刀子掏她的心呢,她的情绪就要反弹,就要想方设法的把面子捞回来。她从来不会白白地输给人家。
更何况,儿子的事迫在眉睫,钱艳丽也不得不赶紧出手了。既然已经豁出去要把王子君拉下马了,又怎么会轻易罢手呢?想到这里,钱艳丽昂头看着熊泽伦,沉声的问道:“熊书记,您也觉得我没有发言的权利么?”
熊泽伦此时,可谓是被逼住了,他用脸色表达了作为一个领导者的基本态度,稍微带着一丝怒意的朝着侯天东看了一眼,就一锤定音的拍板道:“你说。”
“熊书记,我们县里最近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全省政法工作现场会要在芦北县召开;二是安芦公路即将破土动工。对于这两件事情,我本人也好,作为一方父母官也好,我都举双手赞成,坚决拥护领导的决定。同时呢,也为我们芦北县来了王书记这种敢于担当的书记,深感骄傲和自豪。但是,我看的一些问题,却让我觉得我不能再沉默了。安芦公路本来是造福于全县人民的大好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成为一个为个人谋私利的工具。”钱艳丽说的慷慨激昂,此时她本身就觉得自己的血在沸腾,在这一刻,她好似化身成为了电视剧之中的英雄人物,单枪匹马拯救一切,又好似化身成为了那些英勇的女斗士,将一个位高权重的腐败分子挑落马下。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钱艳丽的脸上,又从钱艳丽的脸上回到了王子君的脸上,虽然钱艳丽后边的话说得有些含蓄,但是所有的县四大班子领导和熊泽伦等人却听懂了,更何况,那些沸沸扬扬的谣言和一封接一封的匿名举报信,也把一切都挑明了。
因此,他们的目光,都本能的看向了王子君。
“为什么会存在如此大的差价?难道我们芦北县参与谈判的工作人员,脑子都同时坏掉了?”钱艳丽质问的声音,越加的激昂,她那并不宽阔的手掌拍在桌子上,依旧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和心灵。
大会议室一片沉静,此时的侯天东简直如坐针毡,那五十万的巨款,此时就好似五十万个小火炉,无情的烘烤着他焦灼不安的心。
完了,第一个感觉就是完了!
王子君收没有收礼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收了。不但自己收了,而且石峰辉也收了。
“钱艳丽,你这个臭婊子!简直就是根搅屎棍!”心中暗骂的侯天东,此时对钱艳丽已经升起了滔天的怒意。
熊泽伦不说话,会议室自然没有别人说话。但是单独站立在主席台下方的钱艳丽,却高高的昂起了她的头,她不屑于看王子君,她不屑于看这个即将被自己打落神坛的家伙犹如丧家之犬的神色。
“王子君同志,对于钱县长的话,你怎么看?”熊泽伦在沉吟了好一会之后,朝着王子君淡淡的说道。
此时,和王子君亲近的人,都不由得为这位年轻的副书记捏了一把汗。王书记有后台,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这种贪污腐败的事情一旦被查实,就算是有后台也是难逃惩罚的。
王子君的脸上也挂着笑容,在钱艳丽眼中,这是强撑着虚伪的笑,但是实际上,王子君这是真正的笑了。自己布了一个小小的局,不惜把脏水自己的身上引,不就是为了今天么?侯天东堂而皇之的将那招标的事情从自己的手中拿走了,而现在,自己却要用小手段和他较量一番。
“熊书记,这件事情,我不发表任何的意见。我希望组织能够针对此事进行调查,也好还我一个清白,还全县人民一个公正。”
王子君的话语不多,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这让经历了不少案件的市纪委书记黎长天神色一动,心中暗自思忖道:莫非这次真是的遇到对手了?
“好,这件事情既然钱县长反映上来了,那长天书记,你们纪委就成立专案组认真调查一下,看一看芦北县是不是有人在这里面弄了什么手脚,对于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市委有决心坚决打击。”熊泽伦说完这些话之后,依旧将问题引向了政法工作现场会的筹备工作上。
接下来虽然还有人发言,但是无论是熊泽伦还是其他人,心思都已经不在这个问题上了。此时的熊泽伦,心中充满了恼火,不但对侯天东,对王子君,更对钱艳丽。
这是什么时候呢,这个女人竟然当着如此多的人给自己反映这个问题,连一点大局观都没有。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查实的话,那简直就是在给自己的脸上抹黑。
“钱艳丽。”在本子之上轻轻地写下了这个名字之后,熊泽伦缓缓的合上了本子。
会议草草结束,本来准备的几个点,熊泽伦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临走之前,却把市纪委书记黎长天留了下来。和他一起留下来的,还有几个纪委的工作人员。
几乎是第一被告一般,王子君第一个被请到了纪委,而随后,石峰辉等一些招标组的人,也相继被请了进来。在进入纪委之后的一天时间之后,王子君就被黎长天亲自送了出来。
“子君同志,你受委屈了。”黎长天几乎和所有的纪委书记一样,都喜欢板着一张脸。但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是充满了笑容。
王子君笑了笑道:“配合组织调查,本来就是我的义务,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嗯,子君同志说得好啊,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配合我们纪委的工作,那以后,我们就再也用不着这么被动了。”黎长天一边笑,一边用力的握了握王子君的手:“年轻人,大胆去干事,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我们纪委是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王子君笑着和黎长天告辞。而在他走出县委招待所的时候,却看到失魂落魄的仇天魁走了进来,此时仇天魁被两个民警压着,脸上充满了颓败之色。
“王书记,悔没有听您的话,我太贪心了。”仇天魁看到王子君,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子君知道仇天魁这只是在感慨,而不是在向自己承认什么错误,想想自己见到的那灌在水泥之中的竹竿,王子君对于他那半丝的怜悯之心,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么?”王子君笑吟吟的朝着仇天魁点了点头,缓步走出了宾馆。
一阵清风,卷动着几张废纸从远处飘飞而来,在一张废旧的报纸上,漆黑的大字飘动之中映入了王子君的眼帘:竹竿冒充钢筋,监管到了哪里?”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但是看到这漆黑的大字,王子君的心里还是不由的一颤。这项工程是自己等人爆光了出来,但是,还没有爆出来的,就肯定不存在么?
“王书记。”还没有等他跨出宾馆的门口,孙贺州就飞快地迎了过来,而蔡辰斌更是赶紧打开了那辆桑塔纳轿车的车门,把手放在车框上,专门等着他上车呢。
王子君笑了笑,就上了车,显然孙贺州很明白自己的老板需要的是什么,在坐上车之后,就开始汇报近期的变化。
“王书记,这次招标果然有问题,石峰辉县长受贿二十万,已经被市纪委给请了过去,而侯书记现在也有谣言传出来,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子君笑了笑,没有出声,在王子君看来的目光之下,孙贺州接着道:“王书记,您肯定没有想到,咱们那位慷慨激昂的钱县长,也并不像她所表现的那般大义凛然。就在她举报您的几个小时之后,就有人举报她在县医院插手业务管理工作,并通过控制医院进药渠道为自己谋取私利,眼下,听说光查实的钱数,都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侯天东反击了,而且还好狠!
王子君想着自己和市纪委工作人员一起离去之时侯天东那张阴阴的脸,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出自侯天东的手笔。
往后座上一躺,王子君就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在这疲惫之中,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孙贺州看着王书记闭上眼睛,也没有再说什么,而蔡辰斌一直都是专心致志的开车,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但是实际上,整个芦北县风起云涌,颇不宁静,也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一场大戏,都是自己年轻的老板一手导演的。
整个事情的走向,一直都在年轻书记的手中掌握着,而钱艳丽,只不过就是这场棋局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清脆的电话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孙贺州看了一下大哥大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沉吟了一下,还是朝着王子君道:“王书记,是县委侯书记的电话。”
侯天东的电话,王子君沉吟了瞬间,缓缓的接过了大哥大。电话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侯天东的声音:“喂,是王书记么,我是侯天东。”
此时的侯天东,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雄浑大气,声音之中,更是充满了疲惫和焦灼。
王子君沉吟了瞬间,沉声的道:“侯书记好。”
“王书记,你现在在哪里,我想和你见上一面。”侯天东此时已经不是如以往那般来我办公室一趟,而是带着一丝请求的语气道。
“好,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