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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书长现在太忙,所以她老人家首先就想到了苏英那丫头。
在芦北县威风八面,甚至有人私下里说他王县长几乎已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但是回到家里,就只能乖乖的听从老妈的吩咐了,于是,穿过一条大街,在学校里去找表妹苏英了。苏英这丫头从小跟王子君嬉戏玩耍,几乎跟表哥的一个小跟屁虫似的。
“哎,真该给苏英买个传呼机啊。”走在有点热的大街上,王子君心中暗暗感慨道,不过现在感慨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他只能一步步的迈向自己那熟悉的校园。
忘了说一句,自从王光荣同志抹正成为省委秘书长之后,他们就搬家了,重新搬回了省委家属院,目前和老爷子以及林泽远比邻而居了。
看着熟悉的校园,王子君的心里可谓是感慨万千。而那一张张年轻而又充满了朝气的面孔,更是让他的心都有点激荡。
苏英已经上大二了,想着苏英班级的所在地,王子君就迈步走进了校园之中。
凭着自己对校园的记忆,王子君很快就来到了苏英的班级所在地,不过,看着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的教室,王子君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好,同学,请问一下苏英的寝室在哪里?”不知道苏英住哪个房间的王子君,蹑手蹑脚的来到一个正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男生面前,小声的问道。
那男生收起书抬头看了王子君一眼,发现来人不认识,脸色就有点不善,冷冷的问道:“哟喝,苏英这里成心理热线了啊。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你还是赶紧歇歇吧!”
王子君看着这男生暧昧的神色,心里暗笑,看来喜欢表妹的人还真是不少啊,自己还没有问人呢,就给人这么噎了几句。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思和这情窦初开的男孩子一般见识,笑了笑赶紧解释道:“我是苏英的表哥,找她有事呢。”
“你是苏英表哥?赶紧拉倒吧,老兄,麻烦你换个理由好不好,这种陈词滥调早就过时了!”那正在看小说的男生说话之间,将书一合,一脸不屑的对王子君说道。
王子君这次真的有点挠头了,他不愿意和那男生纠缠下去,就转身来到另外一个女生那里问。显然,王子君那张俊秀的面孔很容易搏得女生的喜欢,还没问几句,就把表妹的寝室给问了出来。
对于这座校园,王子君还是很熟悉的,左右拐了那么几次,就来到了一座土黄色的楼前,虽然离这座楼还有百十米,但是成群结队出来的女生,却是越发的多起来了。
“咦,那里是干什么的?”看着宿舍楼下的围了一大群人,王子君一愣,随即一阵吉他声,就听有人在大声的朗诵着诗歌。
“用桃花杏瓣李蕊摆成你的名字,用春风夏雨冬雪塑成你的骨肉,亲爱的,我为你写诗……”
高亢的男声,很是有点激情澎湃的味道,这一听就是一段情诗,有些时候没有听过这个的王子君,一时间,竟然有点觉得温馨。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还真是他娘的让人向往啊。
在这所学校担任团委书记的时候,这种校风校纪的事情就是归他管,那时候王子君就不主张干涉校园里这种青春的懵懂,为此,没少被校领导批评,不过这反倒让王子君赢得了不少学生的尊敬,有一个学生干部还半真半假的调侃他,那简直就是大家的铁哥们儿呢。
回想自己在大学里的那些日子,王子君脸上的笑容越加的灿烂,可是在这灿烂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露出来的时候,就听那男声接着念叨:“亲爱的,我为你写诗,廖安茹啊,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正微笑着从两个女生面前经过的王子君,脸上的笑容猛的为之一凝,那一刻,内心深处,突然泛起一种酸酸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亵渎了一般!
对于廖安茹,王子君以为自己可以当朋友一样对待的,可以正视她走向自己的幸福,可以装作不认识她,可以……王子君的身份决定了他早已过了为爱冲动的年纪,他不再认为自己可以为爱而死,其实爱也是死不了人的,它只会在你心房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然后欲哭无泪,然后辗转反侧,然后久病成医,百炼成钢。廖安茹不是风儿,王大县长也不是沙,再怎么缠绵过曾经也到不了天涯,擦干了泪,回到芦北县,王大县长还要上班哪。
只是,他太多的以为,都是自以为是,在这一刻,心灵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股属于男人们特有的占有欲,让他很不愿意对刚刚想起的那个名字放手。
“爱情是一种怪事,你的笑容是唯一宗旨;爱情是一种本事,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第一件就是为你写诗,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我学会弹琴写词,为你失去理智,为你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我忘了说最美的是你的名字……”
越加肉麻的朗诵,让王大县长越发的听不下去了,那一刻,他坏坏的想,如果他还是这所学校的团委书记的话,他甚至可能当场给这个为情所困的男生一次难堪,什么破诗,校园明文规定不准学生早恋的嘛。
“下来了,下来了……”就在王子君心中气恼,挪不动自己的脚步时,突然听到围观的人开始起哄。
顺着那一个个扭过去的头,王子君也朝着楼道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在楼梯口,一个窈窕的身影,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就好似一朵清凉的荷花,袅袅娜娜的从楼道口走了过来。
虽然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但是看着这个当年自己熟悉无比的身影,王子君的心还是有些颤抖,他攥了攥拳头,没有上前,没有后退,只是那么直愣愣的看着。
此时,他的心中,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斗争,一个小人要求他冲上去,将这个自己的女人领走;而另一个小人儿却冷静的告诉他,你已经不是当年的王子君了,更何况你现在有红颜知己,有未婚妻,就不要再搅合到她平静的生活中去了,你给不了她一个家的。
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在婚姻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进来;就有一些人不得不离开。你给不了她一个家的,这个感叹就好像一支无情的毒箭,一下子把王子君给击中了!
“安茹,我喜欢你……”吉他的声音,弹得越加的悦耳,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一边弹着吉他,一边款款的朝着从楼上走下的廖安茹迎了上去。
“我希望,能够伴随在你的身边,让你不至于如此的寂寞……”
这男生的表演秀无疑是很有些实力,不但声音醇和,说出的话语,更是带着一丝丝动人心弦的味道。
“答应他,答应他……”一群在后面起哄的学生,大声的喊了起来,现场的气氛,更是变得热烈无比。
看着这种场面,王子君就觉得自己心头的酸水越加多了起来,他很想潇洒的离开,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扬长而去。
“对不起,我很抱歉,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廖安茹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眸正视着那男生,淡淡的说道。
那男生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在廖安茹拒绝的刹那,脸顿时就是一变,而那些高声大喊的声音,此时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而就在不少人感到可惜的时候,王子君心中却是一阵的爽利。这爽利没有理由,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很高兴。
“男人哪!”心中自语的王子君,看着廖安茹那因为一丝书卷之气而显得有些典雅静柔的脸,轻轻的感叹了一句。
“小茹,小茹……”浑厚的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身后响起,听着这声音,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朝着发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倒不是因为这被叫的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主要是因为这声音实在是有点太响。
王子君没有扭头,不过他心中的震撼,却是让他陡然一颤,他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他知道这又是真的。
缓缓的扭过头,就见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一个上身穿着的确良短袖,下身穿着黑色的土布裤子,脚上蹬着一双黄色胶鞋的男子,正背着一个尿素袋子,一步步的从路边走过来。
这种打扮,在当时的农村很是流行,但是出现在大学之中,却是显得那么的突兀,极端的不协调了。
对于这个身影,王子君很是熟悉,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又怎么会不熟悉呢?看着来人矫健灵活的摸样,王子君忍不住自语道:“他这个时候,可不是这般的模样么?”
王子君的自语很低,别人根本就听不到,但是每一个话语,却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廖安茹平静的脸上,立刻露出来一丝喜色,她不再理会那个男生,而是快步朝着那身影迎了上去:“爹!”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不知道跌落了多少眼睛,很多人都难以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同学和这个在他们眼中土里土气的老农联系在一起。
“小茹。”男子看着廖安茹,粗厚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就在王子君对这父女相见的场面感到温馨的时候,那刚刚被廖安茹拒绝的男生,脸色变幻之间,陡然向前一步道:“你就是廖安茹的父亲么?”
廖父看到这学生,赶忙一笑道:“我就是小茹她爸,她这个丫头不爱说话了,还希望你们多多帮助她啊,来,吃花生,这是俺自家种的。”
将尿素口袋随手往路上一放,廖父就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花生,朝着那男生塞了过去。
“不要我不要,你看还没洗呢,还带着土呢。”男生看着那充满了老茧的手就要和自己的手接触,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手掌挥动之间,直接打在了廖父的手掌之上。
没有任何防备的廖父,握着花生的手,顿时就是一松,一颗颗籽粒饱满的花生角,就好似一地的花雨,朝着四方飞散。
热情相让的廖父愣住了,两只手失措的在自家衣服上胡乱擦了一把,嘴里还不好意思的喃喃道:“对不住了娃儿,俺平时邋遢惯了!”
“你给我父亲道歉!”站在廖父身旁的廖安茹,此时就好似一个愤怒的小狮子,指着那男子大声的喝道。
看着这陡然之间的变化,王子君的心中却是一阵的喜悦。一向表现得胆小柔弱的她,现在真的变化不小啊。
“道歉?凭什么让我道歉哪?我只是无意中碰住他的手了,又不是故意打他的。”那男生伸了伸自己修长的手掌,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说道。
“我警告你,如果你执意不肯给我父亲道歉的话,我会立刻给校团委反映,不图别的,就冲你这种思想境界,恐怕这几年你就没有入党的机会了!”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的廖安茹,声音清丽,但是这清丽的声音之中,却是充满了威胁。
“你……”廖安茹的话,无疑是击中了那男生的要害之外,他手指了指廖安茹,陡然朝着廖父恨恨不已道:“对不起了,乡下来的老大爷。”
“乡下妹,这下,你该满意了吧?真是的,再见,今天真他娘的浪费功夫。”男生说话之间,朝着身后一挥手道:“哥几个,我请大家吃饭,庆祝我差点儿看走眼啦!”
汇集在这里看热闹的人,呼呼啦啦的都走了,但是他们的话语,却是字字如刀。
“陈哥,这一次是真的危险啊,要是这个乡下妹缠上你,你可就倒霉了。”
“哈哈哈,这也是老天保佑,谁让她玩什么欲擒故纵,这下好了,倒贴咱也不要了,陈哥啊,看来你洪福齐天,倒是遇难呈祥了……”
热闹的小道上,一会儿时间只剩下了廖安茹和廖父,廖父手指颤抖了颤抖,陡然道:“小茹,这里面是你妈给你做的两双鞋还有一些花生,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今天给我家姑娘丢人了……”
“爹,你说什么呢,别管那些嚼舌头的人,走,跟我吃饭去。”廖安茹说话之间,就挽住了廖父的胳膊。
而廖父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将尿素袋子一放,就准备转身走,廖安茹双手拉住廖父,就是不放。
王子君看着廖父执意要走的模样,哪里会不知道廖父的想法呢,一丝丝的暖流,在他的心中不断的回荡。在烟之南村的时候,廖父对于他这个女婿还是很看重的,翁婿的关系也很好,虽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却也让王子君那颗心感到很多的温暖。
离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这是王子君对于廖父去世之时的感慨,此时廖父要离开的样子,更是让他的心渐渐多了一丝被刺痛的感觉。
廖安茹此时异常的坚定,她绝对不能让父亲就这么走了,可是她那和她一样倔强的父亲,却是一定要走。紧紧的咬着嘴唇的她,感到了一丝丝的无奈,而那淡淡的晶莹,更是开始在她的脸上汇集。
“这花生不错,掉在地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