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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甚至还提起她对村迫夫妇以及义五郎的个人评价,说得是口沫横飞。郁美给人的感觉是个沉默寡言内向阴沉的老人家,然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像这样滔滔不绝的对敏夫展开疲劳轰炸。无奈的敏夫只好随口敷衍她几句,看诊的动作相当机械化。
郁美是村子里有名的吝啬鬼,直到现在还从山里砍柴回来烧火,洗澡的时候也都是到附近的澡堂洗霸王澡。不过说也奇怪,她虽然连花一毛钱都要精打细算一番,却常常要求敏夫到家里出诊。关于郁美这种奇怪的行为,村民们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郁美很享受命令医生——精确说来应该是尾崎家的人到家里来的感觉,第二种则是她觉得前往医院的话,一定会被逼着做各式各样的检查,然而被迫支付许多不必要的检查费用,所以她才不愿意到医院就诊。不管真相到底为何,常常来出诊的敏夫很少发现郁美有任何身体不适的状况。每当村子里出了什么大事,郁美就会要求敏夫出诊,而且就算身体哪边不舒服,她也拒绝敏夫的治疗,更遑论是服用药物了。舍不得花钱的郁美当然没有健康保险,母女俩守着不算大的田地,靠着村民们的好意施舍而活。
敏夫大致检查了一遍之后,告诉郁美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状。
“真的吗?那就怪了,最近总觉得提不起劲呢。”
郁美话声刚落,立刻往前探出身子。
“听说后藤田家的秀司也过世了,该不会跟山入那件事有关吧?”
“什么?”
“这阵子接二连三的出人命,你不觉得这件事大有问题吗?再说秀司可是村迫秀正的外甥,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村迫家的人就只剩下秀正和阿吹两兄妹而已,他们原本可是五个兄弟姐妹呢。其中三个人英年早逝,就连三重子的最后一胎也是胎死腹中。”
敏夫叹了口气,整理手边的听诊器。
“你该不会想说他们的死与什么恶灵作祟有关吧?”
郁美的表情有些诧异。
“同一个家族的人一下子死了三个,不是恶灵作祟是什么?”
“义五郎爷爷也去世了。”
“义五郎跟村迫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搞不好是被带衰的。”
“什么带衰,你可别胡说八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看见什么?”
“大概是十天前吧,我做了个奇怪的梦,看见山入上空有朵黑色的云。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当时我就觉得山入一定会出事。”
“这种事很难说啦。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看见敏夫打算起身离开,郁美立刻抱住他的膝盖,而且还将全身重量压在敏夫身上,怎样都不肯放手。
“伊藤女士。”
“我早就知道山入会发生不幸了,如今不但秀司死了,连住在山入的那三人都跟着去世,村迫家一定被诅咒了。我年轻的时候也警告过三重子,跟她说那里不干净,住在那间屋子的人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偏偏三重子就是不听话。现在又做那种奇怪的梦,更加证明了我的看法没错。我不想告诉其他人,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笑我是神经病,可是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所以我还特别向神佛祈祷,希望他们能够保佑村迫家平安无事。可是在我祈祷的时候,居然有只壁虎爬了出来,而且还一连两次。”
敏夫随口敷衍几句,用力将郁美的双手扳开。可是好不容易扳开右手,左手就跟着贴了上来。
“不吉利的事情还不只如此呢。我之前不就说过今年不对劲吗?过年的时候我卜了个卦,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结果今年夏天果然闹水荒。而且我一直觉得有股不好的气从兼正之家的方向传来,感觉上就像那里聚集了许多不好的东西,搞不好还流向山入那边,就像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一样。没过多久,我就做了那个怪梦。兼正的土地实在不该卖给别人,村子里的气都被弄得乌烟瘴气得。更何况那块土地本来就不太对劲。”
“伊藤女士,我实在没空听你说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
“你就听完吧,我不会害你的。现在的兼正之家太邪门了,那栋房子的风水不好,跟之前的屋子比起来,现在的屋子把大门的方向改变了。所以坏就坏在这里,大门的方向是不能改的啊。我想屋主大概不知道,所以好心想去提醒一下,才发现那里居然连半个人也没有,我猜一定是发生不幸了。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打赌,屋主一定原本打算搬迁过来,却因为家人发生不幸,所以才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在那种地方盖那种房子,不出事也才奇怪。”
“伊藤女士。”
“别以为悲剧就这样结束了。万一真的有人搬进那栋屋子,村子里死的人还会更多呢。我家附近不是有座三猿石碑吗?前阵子那座石碑被人打坏了,差不多就在山入那三个人去世的时候。当时我觉得不对劲,就跑去看看情况,结果才发现三之桥旁边的地藏石像、以及神社前面的弘法石像都被破坏了,两尊石像的头都被砍了下来。听说义五郎的遗体整个被分尸了,院长不觉得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关联。”敏夫粗鲁的剥开郁美的手。“你的身体没有异状。下次若再叫我出诊,请先将心情冷静下来再说。”
“笑话。”郁美斜眼瞪着敏夫。
“我一向都很冷静。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我看一定是被毒气薰到了。这阵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八成跟那个梦有什么关系。”
敏夫冷冷的丢下一句道别的话,就径自走出房间。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再也不想来郁美家出诊,不过他知道郁美一定会再找他过来。如果是郁美亲自打电话,敏夫大可直接拒绝,或是在电话里面进行诊断,偏偏打电话过来的总是女儿玉惠,每当敏夫表示拒绝的时候,她就会在电话的另一头哭得歇斯底里。前几年还发生过玉惠被母亲郁美责骂之后,口吐白沫晕倒在地,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急救的记录。敏夫的父亲对这对母女可说是厌恶到了极点,每次接到要求出诊的电话,就会气得破口大骂。可是气归气,最后还是得拎着公事包乖乖的出诊,搞不好也跟敏夫一样,被郁美缠得脱不了身呢。
敏夫抛下意犹未尽的郁美,径自走向玄关。女儿玉惠连忙从玄关旁边的房间走出,跪在地上低头行礼。放在眼前的信封已经使用过了,敏夫根据多年来的经验判断,里面应该装了最低限度的诊疗费。
“请收下……”
玉惠的声音十分低沉。敏夫叹了口气,将信封接了过来。
“我知道你很为难,不过若令堂没什么大碍的话,请不要打电话要求出诊好吗?我不在医院的时候,说不定会有真正需要治疗的病患前来求诊呢。”
玉惠缩着圆滚滚的身躯,频频低头道歉。
“家母说什么都要请院长来一趟……”
“这我知道,可是我的职责是替患者治病,不是来这里闲话家常的。你能劝令堂来医院看病固然最好,若真的说不听,也请劝阻她不要动不动就要求出诊。”
“……是。”
玉惠怯生生的低下了头,敏夫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出玄关。外面的道路散发出阵阵热气,黑色的柏油路面仿佛快被晒溶了一般,周围的空气热得令人心烦气躁。
跟那种莫名其妙的母亲相依为命的玉惠固然值得同情,可是在这种大热天里,而且又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被叫来出诊,敏夫很难不将一肚子火发泄在玉惠身上。若有其他亲戚劝阻两人的行为还好,偏偏郁美是从别的地方嫁过来的,跟娘家很少连络。再加上那种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言行,夫家在村子里的亲戚更是早已断绝来往,就连附近的邻居也都对她敬而远之,唯一肯搭理她的,就只剩下竹村文具店那些整日闲着没事干的老人家了。只要郁美提出要求,他们就会伸出援手,不过基本那些老人家也不想跟郁美扯上什么关系。这对住在边陲地带的母女,就这样被其他村民孤立了起来。
“唉……”
敏夫觉得令人不快的檀香味似乎残留在白色制服之上。与静信是多年好友的他并不排斥檀香的味道,甚至还觉得佛寺里的檀香闻起来格外有情调,因此他不知道是檀香本身的问题,抑或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把车开上医院旁边的堤顶道路,敏夫打算回到医院之后,立刻换上一套干净的制服。这时他看到派出所的高见警官站在路旁。穿着制服的高见警官正以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频频拭汗。将车子停下来之后,只见高见警官露出亲切的笑容。
“原来是院长啊。”
高见木讷的微笑,让敏夫有种得救的感觉。
“辛苦了,巡逻吗?”
“哪里哪里,院长才辛苦呢。刚刚出诊回来啊?”
“嗯,才刚从伊藤家的郁美女士那里回来。”
敏夫话音刚落,高见立刻吁了一口长气。
“那可真不是普通的辛苦。”
“可不是吗?今天天气这么热,不如一起去喝杯凉的吧。”
“这个主意不错。”
高见笑颜逐开。敏夫用手示意请他上车,高见却摇摇手,指着医院的方向。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医院不过十几公尺,会意过来的敏夫直接将车子开进医院的停车场,高见也紧跟在后头走进医院。
“其实我今天不是例行巡逻,而是想学那些刑警打听消息。”
敏夫走下车,望着高见有些不好意思的脸孔。
“打听什么消息?”
“山入那三人是自然死亡的,这点我当然知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询问村民是否看见可疑人物出入村子也是有必要的。”
“哦?”
“主要也是因为如果不主动调查的话,好像显得我这个派出所的员警没什么用处一样。”
高见笑着拭去前额的汗水,朝着后门走去的敏夫也露出微笑。
“藉这个机会跟村民连络感情,也不算坏事啦。”
“可不是吗?不过我到处打听之后,却只有加藤家的小孩最近看到可疑人物而已。根据他的说法,前几天他看到一个可怕的欧吉桑沿着村道往上走去。”
“可怕?”
走进后门的敏夫反问。
“小孩子说话就是不清不楚的,就算问他怎样可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那孩子是在傍晚时分看到那个欧吉桑的,手上还拿着一枝球棒还是铁槌,所以才会觉得可怕。在裕介那孩子的眼中,兼正之家可是恶鬼的巢穴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不记得了吗?”
“早就忘啦。不过综合亲朋好友的说法,我小时候似乎不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
高见放声大笑,这时清美刚好从休息室探出头来。其实今天是清美的休假日,不过前来求诊的患者实在是太多了,不得已只要请她过来帮忙。假日还得过来加班的清美似乎有些怨言,然而必须额外支付加班费的敏夫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高见脱下大盘帽,向清美打招呼。敏夫带着高见回到准备室,换下白色制服之后,站在冷气的出风口纳凉。迎面吹来的凉风让敏夫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冷气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除了冷气之外,冰箱也是伟大的发明之一。”
“哈哈,有道理。”
“顶着大太阳跑遍全村的收获,就只有那个可怕的欧吉桑和黑色的宾士轿车而已。院长还记得七月底的时候,下外场有个孩子被车撞倒的事吧?”
敏夫点点头。
“从七月底一直到现在,村民都没有看到陌生的面孔跑进村子里来,这段日子可真是天下太平呢。”
“我看是因为与世隔绝的关系吧?”
拿着帽子煽风的高见笑了几声。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特意跑了一趟兼正之家。”
“难怪会在路上碰到你。兼正之家有什么不对劲吗?”
“就是那辆黑色的大型宾士嘛,村子里的人都说那一定是兼正之家的车子。”
“原来如此,这倒是十分合理的臆测。”
“嗯,所以我就跑去兼正之家求证,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居住在那里。”
“结果呢?”
“大门内侧好像被闩住了,怎么推就是推不开,旁边的小门也一样。不过我倒是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敏夫长大了嘴巴。
“你该不会翻墙而过吧?”
“哈哈……”高见更加难为情了。
“没办法,我就是放不下心嘛。里面的情况可真是惨不忍睹呢。”
“难道遭小偷了?”
“这倒不是。前面的庭院原本铺了一大片草皮,却没人浇水,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