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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一定能轻易砍断自己的脖子。
“我在问你话!”恒夜怒喝一声,剑锋一横,毫不留情地切入。
冥夜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火辣辣地痛让他整个人兴奋起来:“我并不在乎三大贵族,我真正要削弱的,自始至终,都是皇族的权势。”
“你说什麽?”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让我看清了一个事实。全族人的死生,只操纵在君王一个人手里。君王顾全气节,视死如归,魔族免不了要遭受灭族之灾;但如果君王肯选择另一条路,愿意向天宫投诚归顺,结果,便是如今的境况。”冥夜抬起头:“哥……”
“住口!我说过了,你我再无任何关系!”他别开脸,刻意去忽略孩子受伤的眼神。
冥夜低下头去,努力把濒临崩溃的情绪一一压在心底,这是他最後的忏悔,无论如何,他有责任把一切交待清楚。
“由执权者一人所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而三万魔族遗民的意愿又是如何?我认为,人民的命运,该由他们自己掌握,君王专政已不合时宜,弊端重生,需要被一种更先进的政体所取代,那就是共和体制。国家所作的每一个政策,都该由议员们投票决议,这种做法,才是最公正最民主的。所以我要把皇族的权力交还人民,这才是我真正的意图。”
说完了,他低著头,静静地等待著,等待著哥哥划下的那一剑。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走,死亡却迟迟不肯降临。
冥夜从未试过跪在地上这麽久,就算铺著松软的长毛地毯,膝盖还是又酸又麻,脖子流出的血,染湿了上身的衣服,由热变凉,黏糊糊地粘在身上。他呆呆地看著地面,酒精和失血让思维变得涣散。他始终不相信,如果还有活命的可能,人民会自愿放弃生命,选择殉国而死。他一直觉得自己当初归顺天界,是做得对的。然而,记忆在脑海里凌乱,以为已经忘记的事,突然又清晰起来:
那一次,去一所新建的大学视察,有人混在人群里,把一个鸡蛋掷向他。本来可以避开,但那一刻他却愣了。鸡蛋砸在头上的感觉,对於一个统治者来说,比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一拳还要难受。当时全场震惊──冒犯皇族的犯人,必死无疑!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勃然大怒的时候,他却笑著给自己解围:“把鸡蛋拿来这样用,可见我国人民的生活水平的确有所提高。不过下次最好换只鞋子试试,扔完了还可以继续穿,不用浪费。”
全场听罢哈哈大笑,气氛又回缓过来。
然而,他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底下,藏著怎样的伤心和狼狈,无人知道。
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问自己:错了吗?我做错了吗?难道当时选择殉国,对所有族人来说,才是最好的终结?
“铿”一声,牵出几缕血丝的宝剑,被扔到了一旁。
“你想死?没那麽容易!现在魔族面临多方威胁,政局又乱得一团糟,你还指望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恒夜指著他:“你弄到今日这个田地,就想一走了之?”
“你……不杀我?”冥夜好生失望,低头看到自己泛紫的指甲,又释怀了:“也罢,就算今日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活太长。”
恒夜一怔,“什麽意思?”
冥夜站起来,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强打起精神,“跟我走,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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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心急啊,我会加速把它写完的。
天魂传 137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用心记著,我不会重复。”
恒夜愕然,这孩子像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他眼中褪尽了哀伤的神色,取而代之王者的桀骜与不容违抗的威严。恒夜心中像似有些了然,但又更加困惑:“你……”
冥夜向他走近:“我说过了,若是输了这一仗,我便永不再干涉朝政。现在,我把一切都交还给你。”他伸手,去拉哥哥。
“别碰我!”恒夜仍是不肯原谅他,真气凝聚,於臂上一震,那小手只来得及碰了碰他,就立刻被弹开。
景物变换,就著相触的刹那,冥夜已施展瞬移,把两人带到顺天城的核心地带──无尽地宫。举目所视的景观非常奇特,恒夜第一次见识,甚是惊异。这是个广阔的空间,到处悬浮著巨大的矩形立方体,多得一望无际,数也数不清,每一个都像座小山一样,闪著幽蓝的光。它们之间似有斥引力相互作用,始终保持著精准的距离,只要其中一个动了,其他的马上向著同一个方向转动。
“这是……”恒夜困惑,顺天城就像它的主人,有著太多的迷,让人琢磨不透。
冥夜长话短说,只道:“详细的情况,以後会有人向你解释清楚。简单来说,这里是无尽地宫的动力中枢。顺天城并不单是一座宫殿,它的真身,其实是一艘空中要塞。”在键盘上输入指令,会议桌中间的一道凹槽释放出击穿电子流,在空气中立体成像,展现了整座要塞的设计蓝图。
要让一座城市飞到天上去,光是这个设想,已让人瞪目结舌。
“可惜我没有时间,如果再给我三年……”带著无限惋惜,冥夜用指尖点了点模型的底部,那部分图像马上被放大,看得更清晰。“这里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把这些反应堆全部引爆,至少能夷平半个天界。”
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漠,恒夜怔怔看著他,仿佛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还有另一项秘密研究,我必须告诉你。请随我来。”
前头带路的孩子,背影很瘦很单薄,半身的白衣被血染得黑红一片。短发遮不住他细细的脖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刚才狠心的一剑,差点没把他半根脖子给割断。恒夜看了也有些不忍,开口道:“你的伤,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孩子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望著他,半天才领悟过来。“哦……”他用手捂了捂颈项的伤,蘸了满手的血,毫不在意地一笑:“不碍事,这点小伤。”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摆放成品的仓库。”
恒夜跟著他,进入了一个寒气袭人的房间。里面有一排排整齐的培养皿,形状大小像口棺材,每个容器里都躺著一具身体。恒夜的脸色已微微泛白,冥夜打下开关,让灯光更明亮。他解释:“这是人形机器人的开发,你别怕,躺在里面的都不是真人,只是一副机器。”
恒夜凑近一个培养皿,看真切了,才发现,原来人脸上没有五官,身体也没有性征。但实在太逼真了,连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楚。
“只要输入人格数据,以及换上一张相同的脸,这些机器人就可以取代当今世上任何一个活人。”
恒夜一排一排地看过去,心中有种难言的恐怖,最後他停在一个培养皿前,里面躺著一个人,与他有著一模一样的身材和面孔,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仿真机器人的用处。那一刻,说不上来是惊是怒,他回头瞪著冥夜,冷笑:“怎麽?你原本打算把我也杀了,用它来取代我?”
孩子在他冰一般的眸光中瑟缩了下,僵持了一会儿,终於小声承认了:“我一直不知道……以为你是翎魅表哥,一个傀儡如果不听话,我只好……”阴影罩在面前,他才抬起头,一个巴掌结实地轰到他脸上,冥夜整个人摔向墙角。
“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麽?!”
人命是什麽?对统治者来说,人命就是一个用来实现理想的工具。善良的哥哥并不适合当统领万民的国君,他会活得很辛苦。血从破损的嘴角流下,冥夜感到一边耳朵尖锐地鸣响,然後就什麽都听不见了。
天魂传 138
馥兰见到房里的情景,也不由得呆住了。
今日在议事殿上,群臣等了好些时候,仍不见魔君主上驾临,连个传报的人都没有。後来只见一个侍从慌张冲入大殿,请馥兰大人到小殿下的寝宫走一趟。馥兰正满心纳闷,仔细瞧了那侍从,见他急得一头大汗,连话都说不清楚,方知事态严重。这时候魔族的朝政正逢风云变幻之际,馥兰不敢怠慢,便火速随了侍从,赶到寝宫,一探究竟。
房间里飘著一股子腥甜,馥兰一闻便知那是血的味道,心中咯登一下,大事不妙了,不知伤的是谁。他私底下当然不希望伤的是自己的学生,且不说如今族中无人能取代他,就是对天宫那边,也不好交待。
可走到床边一看,心中大呼“哎呀,不好了”。
孩子身下有大滩血迹,已然变黑,在他脖子左侧有道很深的创口,结了黑糊糊的痂,还有血水不断流出。他半边脸肿得老高,明显曾经受过一记掌掴。孩子直挺挺地躺著,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一动不动。而床头的魔君,双目呆滞地看著他,紧握著孩子的一只小手,却又不传唤御医来给他治伤,只是不发一语地等著。不知是等著他醒来,还是等著他死去。
馥兰急怒攻心,管不了身份场合,当下怒斥魔君:“你……你不过是一介贵族之子,怎敢以下犯上?!”大吼过後,渲泄了些怒气,馥兰冷静下来,赶紧上前测探孩子的鼻息。幸好,一息尚存。他回头吩咐侍从:“快!去把御医请来,只说宫里出了大事,等著救命的,多余的话千万别说,明白了?”言下之意是要封锁小殿下伤重的消息,侍从领悟,点头应了声,飞跑著去找人。馥兰又叫来另一个,吩咐:“你到朝堂上宣报,说魔君主上今日身体微恙,休朝一天,有事明天再议。快去!”
打点好一切,殊不知又出状况,身後有宫女惊恐大叫:“不!主上,不要!”
回头一看,只见魔君抱著昏迷不醒的小殿下,跨上了露台的围栏。此处寝宫,位於顺天城的最高处,与云海毗邻,如果跳下去,只有肝脑涂地,尸骨无存的下场。众人不敢妄动,纷纷跪在地上哭喊。魔君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他搂紧怀中的孩子,忽泣忽笑,“冥冥,哥哥陪你一起死……好不好?……有哥哥在,你别怕……我们一起死……”说著,双目一闭。
“不──”馥兰扑过去要拉,可惜太迟了,他眼睁睁看著魔君的身体直坠而下……
归翼昨晚从大伯父的新宠那里回来,一直苦恼著要不要帮千帆,快到天亮了才睡著,结果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用过午膳,百般无聊,正愁著一天时间该怎麽打发,只好又把脑袋里仅有的那点事拿出来想。
唉,到底帮不帮他这个小忙呢?只是打个电话罢了,他那般苦苦哀求的,不帮又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归翼出了家门,到街上闲逛,路过一个手机店,停住了。想了又想,还是走了进去。
天魂传 139
此消彼长,一直被小殿下打压的贵族总算扬眉吐气了。今日早朝,贵族一众大臣本要好好商议有关小殿下如何定罪和惩罚的事,势要乘胜追击,让敌方势力永无翻身之日。谁知魔君竟以身体不适为由,休朝一天。群臣心中雪亮:哼,说什麽身体不适?分明是个幌子。魔君主上的性子一向软弱无主见。这一次居然大义灭亲,背弃自己的兄弟,站在贵族这一边,可算是破天荒的奇事。
呈隆族长幸灾乐祸地想:怕是魔君当傀儡当习惯了,一朝大权在握,反而吓得不敢爬出被窝。不用上朝也好,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美人儿,实在想念他那白嫩美妙的身子,趁著有空,刚好可以去小聚亲热一番。
他到达的时候,千帆正与一班小宫女在逗著宝宝玩。
几个月大的宝宝非常好动,把他放在地上,他就像一辆笨重的小卡车一样,径直朝著千帆爬去,其他人出尽百宝地引诱他,他都一概不理,目不斜视,咯咯傻笑著爬近千帆。千帆故意跟他玩,悄悄地一步步往後挪,宝宝用上了吃奶的力爬啊爬,还是够不著自己喜欢的人。大家哈哈大笑,小东西不干了,肚皮往上一翻,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咦,宝宝怎麽不动了?”千帆忙上前抱起他。
宫女们都捂著嘴偷笑:哎呀,公子又上当了。
可不是,宝宝见那人终於来疼他,立刻生猛了。树熊一样黏在人家身上,一双小手乱抓一通,扯过千帆的一把秀发,说什麽也不肯放手,他扁起小嘴委屈地看著千帆,小脸一下一下地抽著,一副要哭不哭,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可怜模样。千帆宠他,头发被这小东西扯得生痛也不生气,温声哄著:“好吧好吧,咱们不欺负宝宝了,宝宝乖,不哭哦。”
本来乐也融融的气氛,因为呈隆族长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变得死寂。
宫女们跪地行礼。
朝堂上大胜了一役,族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