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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在回忆刚才那些可怕的片段。
在灯光下我才注意观察她。还是那张清瘦的脸,还是一样的没有神采。头发上还沾着零星的泥土,看得出她刚才一定是和人搏斗或者摔打过。我几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开口了。支支吾吾终于吐出了一句:“张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她抬起头看看我,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待着我的发问。和我对视的这一眼中,我看到了里面有种我没见过的光彩闪烁了一下,就是从这一眼对望中使我确认她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并不是什么鬼怪。而且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我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触及您的伤心往事,但是我确实也是迫不得已地想了解一些事情。您能和我说说关于您丈夫的故事吗?”
她没想到我会问到这个,表情显得有些紧张。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种让她为难的话题,只好说:“如果您实在不想开口就算了,我知道提起故人是很让你为难的。”
她幽幽地抬起头来,双目闪闪发光,原来不知何时眸里已被泪水噙满。“不,我说给你听。”
一百三十二
一百三十二
头些年张淑清也像大多数的农村女孩一样,念完初中就辞去学业帮助家里干活。她家开了一家小的汽修店,由父亲和哥哥一手支撑,她就帮他们站站柜台打打杂。那一年张淑清二十出头,人长的眉清目秀又勤劳能干,是个不错的闺女。保媒拉线的踢破了门槛。后来经人介绍她认识了她丈夫郑占田。这个男人只大她两岁,相貌生的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典型的北方汉子。从第一次见面张淑清就瞧上了他。他也对张淑清也颇有好感。这一见钟情的爱情飞速发展,不到一年两个人就订了亲事,择吉日完婚。
婚后的生活可称得上是幸福美满,张淑清还是帮父兄看店,丈夫成为了一名出租车司机。九十年代初的出租车司机曾经一度是当地最赚钱的职业之一,三四千块钱的月收入不在话下。所以两个人的小日子红红火火。家里也是一再添置各种电器,让邻里好生羡慕。
可是好景不长,结婚后两年过去了,张淑清的肚子还没什么动静。这可急坏了双方的老人。市里的各个大医院都跑遍了,中药西药吃了无数,甚至连民间的赤脚医生、大仙都请过了,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张淑清对自己失望了,也许上天注定他们要不了孩子。
虽然现今不生孩子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丁克一族也大有蔓延升温之势。但在当时,尤其是在思想还相对保守的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心理还是很普遍的。郑占田开始不爱回家,和朋友喝酒,甚至在外面过夜,对张淑清也由不闻不问、横眉冷对发展到非打即骂。张淑清觉得自己理亏,也不敢声张,把这一切忍受下来,背地里以泪洗面。人就更加消瘦和憔悴下去。
直到有一天张淑清发现自己的丈夫经常背着自己约人出去,神神秘秘的。才通过他的其他朋友了解到,他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她万念俱灰想到了死。可是死也要死个明白呀。她找了个时间和丈夫摊牌,要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夺走了丈夫的心。
可是,她没想到。丈夫找的女人竟然比她小了六岁,只是个卫校的学生。郑占田向她哭诉说他们的感情是纯洁的,从来也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的,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婚吧。
张淑清说好吧,你既然和别人有了感情,那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谁让我不中用呢,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离婚就离婚吧。丈夫对张淑清的申明大义感到意外。千恩万谢之后离开了家。
第二天,张淑清写好了遗书,料理了诸多后事就准备一死了之。谁知道竟然先收到了丈夫的死迅。
说到这里,张淑清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好接着她的话题说道:“于是你丈夫就和谢萌萌一起死在了他的出租车里?”
“不,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她这突如其来的惊呼吓了我一大跳。这会吓走饭店的其他客人的,搞不好人家会把我们当成神精病。
我惊慌地四下观看。希望她的喊叫没有吓坏那些客人。我却看到了更让人不解的事情――转眼之间,饭馆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客人。刚才还在划酒行令的客人一转眼全部消失了。
一百三十三
一百三十三
我惊异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茫然不知所措。所有的客人在转瞬之间都消失了,难道刚才坐在这里的那几十个都是鬼?群鬼开会?都是从公墓下来的?我的头皮都麻了。
张淑清还在那里一个人嘀咕着:“不,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脸上却已经泪流满面。
我顾不上去安慰她,两只眼睛无助地扫来扫去。想从视线里发现一个活人。
我看到了那个相识的服务员,她躲在和后厨相连的那个门的后面,不住地冲我招手,示意让我过去,并且不要惊动了张淑清。
“我去趟洗手间。”说完起身离坐。张淑清闻所未闻,还是一个人发呆,好像我这句话是讲给空气的。
拐过了那道门口,发现几个小服务员都躲在里面。我很诧异,“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乖乖大哥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呀?”我更纳闷了。
“你怎么带来个疯子吃饭呀。”那小服务员反而对我的行为更好奇。
“疯子?不,刚才是她讲话情绪有些激动而已,你们别怕。”
“什么呀,她不就是姓张吗?她就住我们村的,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她。你没看见所有的客人都吓走了吗?自从她丈夫死以后,她都疯了一年多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这,我和疯子讲话,我拉着疯子飞跑,我帮疯子报案,再陪疯子一起吃饭,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
“没错的,她是重度刺激下引发的精神分裂症。她丈夫刚死那会儿,她还在市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院呢。后来据说病情稳定了,才又回村子里来。经常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到公墓上去,行为怪怪的。村里人见她就躲。刚才你进屋的时候,我们没注意你领的是她,等着大家瞧清楚了,哪还有敢在这儿吃饭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一直地在发抖。如果说桃子我具备一定的勇气敢向鬼挑战的话那是因为我没见过鬼,甚至一直在怀疑鬼的存在,但我从来不怀疑精神病人的存在。其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鬼,而是人。就是这种你不能预测出她下一秒会做什么的人。
窗外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音。不用说,是我报案引来的那些警察。我现在尴尬万分。如果张淑清是个精神病患者,那她刚才说的什么有人非礼她就可能只是一个谎言。那怎么办,我怎么和警察解释。说我的话是听疯子说的?
两个警察已经破门而入了,表情十分严肃。“是哪位报的案?”
我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一声:“是我。”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我是如何向他们解释的,我的语言颠三倒四,失去了起码的逻辑性。基本听了个大概,领头的那位警察问:奇书Qisuu网“那个女人呢?”
“就在那里。”我向外屋的靠墙那个桌角一指。
“哪里?”
我顺着自己的手指方向看去。座位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两个杯子和半杯的饮料。
一百三十四
一百三十四
我慌了手脚,要知道报假案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要拘留。嘴里嘀咕着:“明明刚才还在那里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领头的那个警察对我横眉冷对,眼里就要喷出火来。我吓坏了,真本不敢直接面对这样的目光。
“冯队,冯队。”警察手里的对讲机传来呼唤音。
那个领头的看来就是冯队,他按下对讲机的发言按钮。“我是冯队,请讲。”
“案发地点我们已经找到,两名青年男子已确认死亡,请速前来现场。”
“收到。”
放下对讲机,冯队的脸神收敛了一些。“还好找到了案发现场,要不报假案有你的好受。”他瞪了我一眼,快步走出门去。我脸色惨白,跟在后面。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热闹异常,全村的男女老少基本都出来了。围在大街的南北两侧。门口停了两辆警车。一辆依维客一辆桑塔那。
我听到了村民的指指点点,他们显然把我当作犯罪嫌疑人了。他们可能以为是公安局到“十里居”里抓了一个坏人,我甚至听说有人在说:“多可惜呀,'奇。书'这么小的年纪。”
我的脸在发烧,滚烫。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误解。我不住地扬起双手,和警察说话。我要让人们注意到,我的手上并没有手铐,而且我在和警察聊天。
不过这边的村民还算少的,等再往公墓方向走几百米,可叫一个人山人海。虽然警察拉了警戒线,还是不断有人涌过去看。
我现在摇身一变,从刚才的嫌弃犯变成了有特别身份的人。因为我可以大摇大摆跟着警察从警戒线走进去。看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得意的表情很快就僵在了那里,我看到了自己从来没看到过的可怕情景。一个临时架起的探照灯下,两个死尸躺在地上,手里还各紧紧地握着一把刀。每个人的身上除了泥就是血,遍体鳞伤。最恐怖的是他们的表情,都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对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注意到这两个人长的都非常有特点,一个人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各一个人是个秃子。脑中回忆起晶晶当时向我哭诉她被人污辱的过程时,特意提到了两个匪徒就是这幅尊容。不用想,一定就是那两个人,今天他们自相残杀死在这里真是罪有应得。因果循环,天理召彰。坏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不知道晶晶现在在哪里,如果她看到了这一幕,仇人已死,她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人群中有个人影闪过。虽然只有一瞬,但我仍然脑袋“嗡”了一声。那个人影好像是――晶晶。
一百三十五
一百三十五
我什么都没想,奋力挤进人群。
可是,哪里有晶晶的影子。
也许刚才只是一种幻觉而已。我实在太想念她了。我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她会怎样,也许会像张淑清一样的疯掉。
当晚的其它事情我不想多说了,我又被弄到公安局录口供录到半夜。现在我对这个也逐渐适应了。进公安局录口供都轻车熟路了,再也没有什么紧张感可言了。
据说他们也调查了张淑清,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我再也不想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瓜葛了,回忆前情我都一阵阵地浑身发麻,我竟然和一个精神病人接触那么久。不过她和郑占田还有谢萌萌的身世我倒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了。现在就差把它们和其它的事情串起来,搞清楚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眼里又浮现出了去年老王头碰见的雨夜寻人和关老师看到的雪地里女人脚印。那是最先出现的两件怪事,这是不是说明在这个故事里一共有两个主角呢。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是郑占田,那女的呢,我猜想就是那个谢萌萌。谢萌萌一个卫校的小女生,和郑占田相爱,但又不知道人家早有家室,最后竟糊里糊涂地和人家死在了一起,本是很有冤情的。一个冤死的鬼出来折腾就不足为怪了。不过这两件事情预示着什么,在向我们传达着一个什么样的信息,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看来所有的事情只能去问问他了。
孙先生住在电台路边上的一个院子里,那边有个有意思的地名叫做“六栋楼”。可能是因为以前这个地方盖过六栋像样的楼房所以才因此得名。不过实际来了才发现,这里仅有的几座楼房都只有二层,而且年久失修,早就失去了当年的光彩。到是这里的平房成了一大奇观。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依山而建,每家每户还都立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户外电视天线。这么多的天线纵横盘错在一起,就像一片荒坟,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左转右绕,进了平房区就像走进了八卦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家的小院。大中午地敲开了孙先生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位大娘,不用说这位就是孙所长的母亲了。她把我迎进了屋里。
我打电话给孙所长,说要看看他父亲时,他曾愣了那么一小下。然后我才得知,孙先生从公墓回来之后,一直健康状况堪忧。看了几家医院也吃了不少药,但并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此时孙先生正倚坐在床上看书,见到我来了挣扎着想起身迎接。我把带过来的水果放到一边,将他按住。“孙先生,不用起来。不用起来。”
他一边重新坐好,一边笑道:“呵呵,年龄大了,身体有些不中用了。”
“您这才多大岁数呀,要是和各国元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