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柏叶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来审视刚刚运到的法器吗?宇文来不及细想,匆忙地将撬开的木板搭在箱子上,便跳出了后窗。他并不急于逃走,而是蹲在窗台下继续偷听屋内的动静。
随着“啪嚓”一声,厂房里一下变得灯火通明,进屋的人顺手就推上了电闸。宇文凝神闭气,一边默念静心咒,一边悄悄地向屋内张望,生怕屋里的人察觉了自己的存在。
进门的果然是柏叶伸宏,在这夜凉如水的深秋,他也仅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衬衣。柏叶神情淡定地在厂房内走了一圈,似乎在查看房内是否还有其他人。宇文虽然一直默念静心咒,心脏还是不自然地加快了跳动,柏叶只要一动那个木箱,就会发现有人来过了。
突然,柏叶闪电般探出双手,十字枪极快地在空中一旋,就在这长枪的一挥之下,那五个小木箱的顶盖全都被掀开了!在窗外看到这一切的宇文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柏叶就不会发现其中一个箱子的顶盖已经被人动过了。
柏叶不慌不忙地将箱中法器一件件拿了出来,五个木箱里竟然放了三十多件各式法器,除了宇文刚才看见的金刚杵和手摇铃,还有大量的长明铜灯、莲花座和胜利幢,足足铺了一地,更有几大捆法绳和纸幡散乱地摊在四周,看得宇文眼花缭乱。
最后一个木箱里提出来的,却是一个又沉又大的铁皮桶。柏叶刚用十字枪将桶盖削开,厂房里立刻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宇文在窗外也嗅到了些许刺鼻的血腥气息,心中不禁有些迷惑不解,如果柏叶是要用这些法器布下一个法阵的话,这桶鲜血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柏叶小心地将木箱和碎海绵清理到厂房墙边,又将各式法器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开,饶是宇文见多识广,一时间也看不出这些法器布下的究竟是什么阵式。柏叶拉开那浅黄色的法绳,在绳上穿满了纸幡,接着又在厂房中央围出一个巨大的四方形,足有四个拳击场那么大。而那几个尚未拆封的大木箱,就处于这四方形的中心。
柏叶千里迢迢从日本将法器送到中国,精心布下法阵,却颇为随意地从厂房门外提来一把用过的长拖把,塞进那大铁桶中饱满一蘸。接着,宇文便吃惊地看着柏叶提着那血淋淋的拖把,开始在地上龙飞凤舞地画下巨大的花符。
那桶中鲜血被柏叶这样四处泼洒,厂房里的血腥味就更加厚重了,而且血红色的符文上方,竟然象蒸发的水气一般,升腾起一层淡淡的红雾。宇文使劲抽了抽鼻子,暗暗惊呼道:“好家伙!用的居然是山魈血!这么大一桶,得杀多少只山魈啊?”
山魈又名山枭,形似人,黑色多毛,逢人便笑,其实只是一种猴类,据说山魈常与阴间恶鬼混在一起玩耍,也算是通灵的兽类了。在梁宗懔的《荆楚岁时记》中就曾经有“正月初一燃草,放爆竹以避山魈恶鬼”这样的记载。可怜被柏叶看中其血中的邪性,招此杀生之祸。
柏叶用拖把画出的血字越来越多,宇文仔细辨认了半天,通晓梵文的他却完全看不懂柏叶笔下的符文,只能看出那些巨大的文字笔划间有意无意地将摆放在地上的三十余件法器串在了一起。这么一个怪异的法阵,用的又是山魈血,只怕带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宇文开始暗自思忖,是否应该出手阻止柏叶的行为了。
柏叶从内向外画去,地上的血字一直延伸到距离四面墙下仅有四五米的地方,他重重地画下最后一钩,桶中的鲜血也耗尽了。柏叶歪着脑袋看了看地上,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他哈哈一笑,将手中的拖把往墙边一扔,居然在法阵外围就地盘腿坐下了。
只见柏叶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尖端处竟又垂下细长的红线。宇文曾经见过柏叶用这一招式神术变幻出凶猛的白虎,心下不由一紧,不知这次柏叶又要幻化出什么式神。
随着垂在地面上的红线不住地跳动,那原先用来呈放鲜血的铁皮空桶居然也跳将起来,翻滚着落到法阵中央,砸出“当啷”一声脆响。
柏叶忽然暴喝了一声:“起!”那铁桶居然呼地一下拉长了,幻化出一个上身赤裸,腰围布裙,高大魁伟,并一脸忿怒的怒目金刚!
“力士那罗延!”在窗外偷看的宇文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所幸没有被柏叶听见。
那罗延(Nryana)在梵语中,有坚硬无比,金刚不坏的意思,自古便是佛门的护教力士。柏叶幻化出来的这尊金刚力士足有三米高,浑身饱满虬结的肌肉还散发着铁器般的乌黑光泽,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是用铁皮桶幻化出来的式神。
力士那罗延在柏叶的控制之下,张开蒲扇般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将四个大木箱的板壁拆了下来,露出一层塑料薄膜的衬里。当宇文看清那塑料薄膜包裹着的内容时,他吃惊的程度比看见柏叶幻化出一个金刚力士还大得多。
那四个箱子里面所装的,竟然是好几件个头不小的精密机械部件!
那罗延将手中拆下的木板随手一甩,三米高两米宽的厚重板壁就像几块泡沫一般飘了出去,撞在水泥墙上变成了碎片,虽然这那罗延只是一个式神,但它的力量也着实有如真正的金刚般惊人。
如果柏叶只是借用式神的力量拆开巨大的木箱,宇文倒也不觉得奇怪,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让宇文感到十分诡异了。粗野豪迈的力士那罗延竟然将那几件沉重无比的机械部件搬到一起,顺手操起从木箱中散落出来的几件工具,开始像一个高级工程师一样,对这些部件进行精密的组装!
一个鲜血绘成的法阵上,四散着大量佛门法器,法阵的中央,站着一个怒目圆睁的金刚力士,而这金刚力士,竟然在组装一台大型电子设备!宇文看着这匪夷所思的场景,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怪诞!
坐在法阵外围的柏叶此刻正双目紧闭,满头汗珠,似乎将全身灵力都贯注在这尊金刚身上了,其实,真正在进行组装的,应该还是柏叶本人。式神,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看着柏叶的现状,宇文心中十分清楚,此时的柏叶正处于最脆弱的状态,式神的力量越强大,本体的力量就越弱小。如果这时宇文对柏叶发动攻击,恐怕柏叶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但宇文犹豫再三,还是将手中青芒四射的虚灵枪收了起来,一来,他始终不愿意乘人之危,二来,好奇心也在驱使他停手,毕竟宇文也想知道,这个金刚力士究竟组装的是什么东西?
大约耗费了四十分钟,那罗延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活路。随着柏叶疲惫地长吐了一口气,高大的那罗延也仰天倒了下去,待到落地震起的尘土消散时,金刚力士又重新变成了一个铁皮桶。
柏叶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口中念叨着经文,顺手拿起法阵中的一个日式铜罄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越的震响。可就在敲打的一瞬间,柏叶仿佛发现了什么,他一把抱起那个日式铜罄,在灯光下细看了一遍,随即,柏叶脸上露出了微笑。
“宇文老师,出来吧,躲着看什么呢?”柏叶突然将手拢在嘴边,放声喊了一嗓子。
宇文大吃一惊,不知道柏叶怎么会察觉到他的存在。但他转念一想,就很快明白了,自己刚才也摸过那个铜罄,一定是将指纹留在了上面,而式神倒地时溅起的飞尘洒落在铜罄上,便将指纹显现了出来,柏叶心细如发,对自己的指纹一定非常熟悉,一看到那铜罄上有陌生的指纹,便立刻察觉这里有外人。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宇文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他纵身一跳,从窗外跳进了厂房,笑着向柏叶走去,“柏叶同学,你好有雅兴啊,这三更半夜的,还躲在这里一边修炼,一边做科学实验啊?”
柏叶淡淡一笑,说道:“宇文老师来得正好,这科学实验还没有做完,正等着你来指导呢。”
宇文嘴上说着话,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房间中央的那台机器,刚才在屋外隔得太远,看不清这机器上写的文字,现在有机会接近机器了,宇文终于看清了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台机器上分别用英文和日文写着相同的内容――大功率准分子激光焊接器。
刹那间,宇文全明白了。柏叶想做的事情,是将那柄已经断为两截的赛施尔长刀重新焊接起来,而这地下的大型法阵,却是为召唤刀上的邪灵而准备的招魂阵!
三十六、尸变(上)
当宇文明白柏叶的意图之后,惊愕之情一下溢之与表。真言宗的和尚们向来是以退魔术而闻名于世,看地上那些佛门法器所构成绳缚架势,方寸间透出一股凛然正气,俨然是真言宗缚魔索阵法的缩小版本。可这地上用鲜血绘成充满邪气的招魂阵,无疑又是阴阳道中揽收地灵以便召唤亡魂的血祭邪法。一正一邪两大法阵,竟然在柏叶脚下完美重合!
雨夜一战,塞施尔长刀断为两截,长刀上所附着的邪灵也随风散去,而柏叶的目的,自然是想用邪阵招魂,使那邪灵凝聚成形,再用缚魔索将邪灵固定在法阵中心,焊接断刀的同时强制将邪灵重新注入长刀。可宇文所知甚博,却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同时驾驭正邪双阵。姑且不论双阵同时发动时如何一边控制阵中邪灵,一边分心焊接长刀,单是平衡体内正邪两团气劲,便已经极不容易了。以柏叶这样的年纪,怎会有如此不凡的修为?
“宇文老师不用担心,虽然这裂轮招魂阵所用的山魈之血邪气极烈,但我这孔雀明王缚魔金刚索也足于压制了。”柏叶颇不经意地向宇文介绍,那口气轻松得就象是在说做菜时可用豆腐分担火腿过重的咸味。
宇文神色凝重地在那法阵外围观望了片刻,说道:“你为了重铸塞施尔长刀,倒是煞费苦心,可这正邪双阵力场重合,并非阴阳术中奇偶互转那么简单,你就这么有把握控制?”
柏叶笑道:“老师肯定是误会了,术法之修,讲究一灵贯通,正邪双生双息,却是术界大忌,我再有天大本领,也不敢一人同时驱动两大法阵啊,缚魔索至阳,裂轮阵至阴,若是让那正邪气劲在我体内相撞,我岂不是要神魂俱灭?倒也不是我自负,只怕天下术士还没有哪一位能有这样的能力吧?”
宇文冷冷地看了柏叶一眼,应道:“我并不奇怪你架设双阵,只是感觉你的年龄不大,不应该有这样超凡的修为,不过你天资聪颖,若是假与时日,同时驾驭正邪双阵也不是没有可能,别离先生六十大寿时,还曾经出手戏耍,同时驱动三阵,两奇一偶三生三息,让一帮做学生的叹为观止啊。”
宇文这么一说,其实也是胡说八道了,别离先生当年确实尝试过以一己之力同时掌控双阵,但那双阵都没有什么威力,只是好看的花架子而已。宇文诈取柏叶,是怕柏叶有心向师傅寻仇,先放出大话来,让柏叶心有顾虑而已。
柏叶虽是半信半疑,但神情还是谦卑了一些,“别离先生是老前辈,实力深不可测,若说天下真有人能共驱阴阳,恐怕也只能是别离先生这样的高人了……只是不明白,别离先生如何解决心脏处动脉血与静脉血平稳过渡的问题?”
正邪气灵,就如人体内的动脉与静脉一般,裹挟着鲜血在人的身体里循环,但正灵走向与人体血液流动方向相同,发于心,收于表,邪灵则与鲜血逆路而行,反向循环,所以术士们都只能专修一脉,若是硬要两脉灵力并行,在心脏血液轮回处必然会有所冲突,那恐怕只有暂停体内血液循环才能做到了。柏叶所问的问题,便是同时驱动双阵的关键,修行浅薄的宇文哪里回答得出来,他眼珠一转,答道:“我资历低浅,还无法得知别离先生法术的秘要。不过世间事难有绝对,肺动脉中就流淌着静脉血,至于如何均衡灵力,你若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还是当面询问吧。”
“别离先生退隐山林,早已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真不知我何时才有缘得见……”柏叶脸上居然露出心驰神往的神情。宇文虽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也还是忍不住心中暗想,如果当年真是师傅害死了柏叶的父亲,柏叶若有缘见到老头,只怕来不及探讨灵法,便要动手出刀了吧……
“且不说这些,你既然也不能同时驱动双阵,那这台已经准备停当的大戏,又由谁来唱啊?”宇文右手一晃,指向地上那颇为壮观的法阵。
“老师难道忘了我还有式神吗?”柏叶看来似乎胸有成竹。
“胡扯!式神自身没有血肉,顶多只是你思想的延伸,如何能承担驱动法阵的力量?”
“式神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但若有合适的灵媒,就另当别论了。”柏叶双掌并拢,用力搓了一搓。
“灵媒?”宇文一愣。
突然,一阵细碎的响动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嘎嘎两声凄厉的老鸹怪叫,仿佛有人在工地的细砂碎石上行走,宇文侧耳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