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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绝艳-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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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好难过,她的眼眶却泛红,仰头将湿润的液体逼回去。
  长河忽然站起来,朝门外走,云曼连忙跟着她,她起步走进隔壁的房间,连门都没敲,孤烟和仇焰原本在里面坐着,见状都惊讶地望着她。
  长河走至书桌边,拿出笔墨纸砚,磨了下墨,提笔开始临摹云曼拿来的藏宝图。
  孤烟跟长河认识这么久,见她的神情就知道不妙,担心道:“怎么了?”
  长河不语,只顾作图,云曼站在一旁看她,似是猜到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
  仇焰道:“不如我们先出去。” 
  孤烟心想也是,大概是吵架了,还是留空间给他们。
  他二人刚站起身,看见云曼伸手握住长河执笔的右手,用近乎央求的口吻道:“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这法子是不对,可我真见不得你有危险……” 
  长河右手不挣扎,左手重拿了笔,蘸了墨三两笔画完,说道:“这图多亏你好计策,但我也有功劳,不算占你光。现下各人都有三份图,你是回去找你的蛊王还是如何,我不会管。今后各凭本事两不相干!”

临行一着

  天朝蕲州,城郊三里,茶寮。
  孤烟端起海碗喝了一口酒,有针芒在背的感觉,有这感觉也不奇怪,因为这茶寮其他的客人都在好奇地打量他们。
  长河猛地转头,狠狠瞪了人一眼,将正偷觑她的担夫给吓了一跳,不提防被茶水呛到喉咙:“咳咳咳……”
  孤烟的余光扫到外头路边站立的美男子,于心不忍:“这么大的太阳,让人家进来歇会儿吧。”
  长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腿长在他身上,爱去哪儿去哪儿。”
  孤烟心中叹了口气,她是没强迫,可只要云曼跟着进茶寮,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云曼自然不敢进来了,只有在外头候着她们休息好。
  这两个人闹别扭闹得凶,一个一路不理人,一个一路紧紧跟。云曼看着娇弱,倒是能吃苦,跟了她们七八天,风吹日晒的,没掉队也没见他不耐烦。
  连她这个师姐,看了都感动,何况一个美男子天天这样跟着她们,不远不近始终保持一丈开外的距离,实在够诡异的,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因为同情,也因为不想再被人偷窥,孤烟一有机会就替人求情:“算了吧长河,只是点小事,何必得理不饶人。”长河的个性六扇门众人都清楚,针眼大的仇能记半天。
  “他骗我还叫小事?是不是哪天把我卖了才算大事!”
  “他的方法是不对,但出发点是好的,也是为了你。若不是云曼帮忙,怎可能这么快拿到东西?” 
  长河重重把杯子搁在桌上:“你帮他还是帮我!”这什么师姐啊,师妹都被欺负成这样,还帮外人说话。
  她越想越生气,拿起包袱就走,孤烟急道:“去哪儿?”
  “回京城!”
  “你不跟我回军营了?” 
  “不回!”天天被她念,烦都烦死。
  跟孤烟他们分道扬镳,长河翻身上马,此时是正午,烈日当空,郊外的道上没什么行人,也没有风,只听到一前一后的马蹄声。
  天气一热,人更烦躁,长河心头无名火起,都说一刀两断了,还跟着她做什么?他一直跟一直跟,连孤烟都被收买,明明她才是受骗的,现下全成她小心眼了! 
  云曼跟着长河进了蕲州城,她不急着回京,还有时间进城,他原本有些奇怪,见她进了城中的府衙才明白,原来有公务处理。
  长河进去,他在府衙外头等她,须臾从里面冲出来一排配备着大刀的捕快,将他团团围起来,领头一个大胡子指挥道:“就是这小子,偷了大人的包袱!赶快绑起来!” 
  云曼不明所以,看见长河跟着大胡子走出来,就未挣扎,任凭捕快们将自己用锁铐铐起来。
  一排人绑着他进衙门,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长河看,那姑娘面色如一地看前方,目不斜视。
  等到人进去,留在原地的大胡子殷勤道:“小的一定用尽全力破案,尽快将大人的包袱找回来!”不过,他看了好几眼长河身上正背着的包袱,——有人出门带两个包袱吗?
  “不用尽力,敷衍就好。” 
  “什么?”大胡子怀疑自己幻听,“小的好像没听清,大人说……”
  “关他到明天这个时辰放人,不准动刑,不准拷问。”她顿了一下,“牢房单独一间,旁边别有危险犯人,还有,伙食好点。” 
  “……”
  长河牵着马在蕲州城中走,不过数月光景,城内拥挤混乱不少,路边也有零星的行乞人了。长河朝破碗里丢了一枚碎银,衣衫褴褛的妇人感激地一直磕头,被她抱在怀中的小孩看着长河,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写满不谐世事的天真。
  骆王妃的案子不知道调查得如何,这个时候,骆子旭应当到京城了。
  在蕲州第一楼前停下脚步,杂役殷勤迎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长河递过缰绳,信步上了二楼,坐在临窗的位置,日头有些晒人,她慢慢翻着菜单。
  “红烧蹄膀!”少女活泼轻快的声,音调微微上扬。
  “小二哥,要两份哦。”少年变声期沙哑的声,低低沉沉,像是石头摩挲过。
  “要两份做什么?你又不爱吃。”她大声地说。
  “你爱吃啊。”他小声应道。
  “我记得以前,你最爱这处的红烧蹄膀了。”很温柔的男人声音。
  “啊,大概是之前吃太多,现在可讨厌了!很多年没吃过了!”女声轻灵悦耳,这时听来却有点尖刻。
  “这次我娘大寿,你会去蕲州吗?” 
  “看情况吧。” 
  “来吧,蕲州山清水秀风光秀丽,美食也是天下闻名,尤其是红烧蹄膀。”
  “都说不爱吃了!”有点恼羞成怒。
  “好好好,那吃别的好了。”开口相邀的这人始终温声软语,似乎他的个性就是如此,永远不会生气。
  长河阖上菜单:“小二,给我两份红烧蹄膀。”要是不好吃的话,她回到京师一定找骆小胖算账。
  “客官慢用。” 
  色泽润红,香味扑鼻,长河垂涎三尺,刚抬起筷子,耳中刚好听到旁边一桌人交谈,虽则他们是在咬耳朵,但不是习武之人很难控制音量,长河清清楚楚听到一句话。
  “如果王妃是畏罪自杀的话,难道小王爷真的是顶包的?”
  握筷的手停在半空,眼前的美食顿时失去了诱惑力。长河拿起包袱从二楼直接跃下,翻身上马。
  “南玄漠!”有人站在六扇门大门前,直呼当今京师总捕的大名。
  四嫂听这声音耳熟,针线都顾不上收好,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四小姐啊,一个大姑娘家的当街吆喝,成何体统啊!” 
  长河一门心思找人:“大漠呢!”
  “漠小姐不在,去刑部了。” 
  长河气喘吁吁跑进刑部大门,愣是从审讯室将大漠拖了出来,大漠被她掐着胳膊嗷嗷叫:“轻点啊姑奶奶,我还留着这条命报效朝廷呢。”
  “骆王妃自杀了?” 
  “你也听说了?”
  “是不是真的!”
  趁她松手,大漠忙理了下衣服:“是真的。哎,你别激动!知道你跟骆子旭关系好,这也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为何要自杀?是不是老王妃的验尸结果有发现?”
  “不仅有发现,是有重大发现。先前一直以为老王妃是遇刺之后,伤重不治,可如今验尸煮骨的结果表明,外伤不是主因,老王妃是死于中毒。我们重点排查了当年老王妃遇刺之后,照顾过她的丫鬟和老嬷嬷,根据府中下人们的回忆,有一个丫鬟最可疑,老王妃死了不到半个月,她就赎身回了老家。她走的时间很巧合,赎身钱的来历也古怪,所以我们颇费了一番心力找她。”
  “找到了?”
  “事隔二十年,名字可以改,样子也早老了,短时间内找个人哪儿这么容易。不过,既然我们认不出这丫鬟,骆王妃自然也认不出。要找个模样有点靠近的,就容易多了。”
  长河惊得拔高声:“你伪造人证?!” 
  大漠不以为意:“我几时伪造人证了?我只是在请骆王妃进京,来刑部面谈的时候,不小心让她见了长相肖似那丫鬟的人一眼,之后收买了个她哥哥右丞相从前的门生向她通风报信,说六扇门已经掌控了有力的证据,但看在右丞相和骆老王爷的份上,还在迟疑要不要提出来。这不过是审讯的一种技巧,先从心理上压垮犯人,我们都学过的。” 
  师父教的可没她这么神乎其神,这根本是无中生有了,长河迫不及待要知道后面的,急着往下问。
  “老王妃的尸检结果,人证丫鬟,池塘的小孩骸骨,嬷嬷的证词,这么多证据叠加都没能撬开骆王妃的嘴,整个审讯的过程她一言不发,任凭我们怎么问就是不回应,更别指望她精神崩溃说出真相了。你也知道,我其实没有人证,尸检结果证明不了凶手是谁,小孩的骸骨无法辨别身份,嬷嬷的证词作用也有限。当时审讯结束我就想,这事唯有再查,一方面尽快找到那个丫鬟,另一方面,从骆子旭下手,倘若他知道真相,以他的性情人品,逼供的效果必定远远好过对骆王妃。谁知道计划还没拟定,当天晚上就收到骆王妃自杀的消息,她临死前还写了一封信给右丞相,遗书写得煽情至极,声称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和猜忌,宁愿以死证明清白。” 
  “这样听来不就是畏罪自杀吗?” 
  “所以说我们还是太嫩,姜是老的辣啊。就算全天下人都觉得她是畏罪自杀,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说不清了。”大漠抿了下唇,显然这事儿让她难得有挫败感:“右丞相借机大闹了一番,在皇帝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还狠狠告了我们和刑部一状,皇上肯定得体恤他老人家的面子,罚了我们三个月俸禄不说,还得亲自登门道歉。骆王妃贞烈难得,以死明志,死后加封。关于骆王府的这件案子,圣上也勒令就此终结,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谁若是继续散播谣言,轻则杖责,重则收监。”
  长河终于明白为何开头大漠会说“这样未尝不是个好结果”了,骆王妃以自杀换来了案子的终结,而这原本不应当是终结。她的死,彻底保住了骆子旭的王爷位置。
  大漠以为她在郁闷,拍拍她肩:“其实也好,骆小王爷是个好人,有才干的人。事情的真相有时候未必重要,起码我们尽力了,犯错的人也已经付出了代价。” 
  长河思索的却不是这个:“骆王妃宁愿死也要保证骆子旭的位置,如果骆子旭是顶包的,那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跟骆王妃有关系吗?”
  “就算没关系,养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
  “可若是她抚养的是真正的骆小王爷,不是一样能有感情吗?为何非要杀人顶包?”
  大漠对大多事并无旺盛的好奇心:“我只知道,皇帝老儿的话还是得听。”事到如今追查真相毫无意义,只会惹火烧身。


往事真相

  “进去吧。”案子没审完就被她拖出来,不过也有欣慰的地方,“你回来正好帮我,墨轩去了巫族办事,这段时间快把我累死!”有的人在身边时不觉得,离了才发觉是万万不能。
  将近亥时(晚上九点)两人才从刑部出来,长河走在路上忽然道:“你说的对。”
  大漠听她莫名其妙这一句,长河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对。我跟云曼不合适。”
  大漠眯眼,天降红雨了?把这丫头砸开窍了?
  “恭喜,怎么想开的?”都没劳她用到两大法宝。
  长河没解释,只说:“我们完了。”
  大漠知道她的性子,说一不二,也没再追问,笑道:“下次挑个正常人。”不要冰块,不要花蝴蝶。
  “你把墨轩让我。” 
  “凌思广送你了!” 
  “呿!”
  长河骂了一句,心头却有说不上的感觉,伤感还是什么,她转了念头不想。
  翌日一早,她去京师的骆王府别院看人。听大漠说,近日骆子旭就会离京,将骆王妃的尸首运回蕲州安葬。
  管家还记得长河,将她带至后花园。
  远远地,一个人坐着,浅白锦袍垂地,瘦削的背影,孑然萧瑟。
  他膝盖上翻着本书,望着树阴下的杂草出神,冷不防从后方伸出一只举着白糖糕的手。
  骆子旭不由笑,接过来咬了一口:“你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千年不变。”
  那时候爬墙跌了,骑马摔了,糖人化了,被夫子骂了,他一哭鼻子,她就拿白糖糕哄人。
  他想说这是女孩子的东西,他不爱吃,最后还是都吃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走?”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回答: 
  “昨天。”
  “明天。”
  那俏姑娘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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