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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儿,你们来了。”米若兰敏锐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米医生,麻烦你了。”
米若兰看了看童年,他却毫无表情地呆站着,好像雨儿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米若兰对他微微笑笑,然后对雨儿说:“雨儿,你先在外面等一下吧,我想单独和童年谈一谈。”
雨儿当然能理解米若兰的用意,她点了点头,在童年的耳边说:“童年,你可一定要听米医生的话。”她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个年轻的母亲在关照孩子打针时不要害怕。
童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雨儿退出了房间,坐在了外面的长椅上,虽然她有些累,但还是从包里取出了一些从公司里带出来的样本,抽空画起了草图,她必须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来完成她的工作。
在米若兰的房间里,光线异常地柔和,照射着她穿着白大褂的轮廓。她轻轻地启动红唇:“童年,坐啊。”
童年乖乖地坐在了她面前,忽然显得非常地温顺,就像他小时候的那只白猫。
“童年,今天我不想问你任何问题,因为现在对你而言,任何问题都是愚蠢的。我只想倾听,倾听你的心底的声音,好吗?”
童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略带沙哑的嗓音缓缓地说:“好的。”听声音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了。
米若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童年觉得她的眼睛就好像是两扇窗户,向窗外眺望,可以发现另一个世界,现在,这个世界成为他的听众,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声音。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于是他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缓缓地说:“我只是在说我的一个梦。这个梦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幻的;既是美丽的,又是残忍的;既是昨天的,也是明天的。”
“好极了,我愿意倾听你的梦。”米若兰那极富诱惑力的声音穿透了童年的耳膜。
梦,在她的房间里荡漾。
一个小时以后,童年走出了房间,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雨儿赶紧抓住他的手问:“怎么样?”
“我们回家吧。”他平静地回答。
雨儿撇开了他,走进了米若兰的房间,发现米若兰继续注视着窗外,雨儿问她:“米医生,童年是不是真的有病?”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病?你将其称之为病吗?”米若兰摇了摇头说,“如果这能算是病的话,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病,而且都已经病入膏肓了。雨儿,你说呢?”
“我不明白。”
“是的,你当然不明白童年。你会以为你非常了解他,其实,你错了,你并不了解他,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雨儿着急地说:“米医生,那么童年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
“童年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说了一个梦,一个无比虚幻和荒诞的梦,就像博尔赫斯的圆形废墟。”
“这么说来,今天是毫无收获了?”雨儿有些失望。
米若兰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不,不,不,今天收获很大,真的,不信你可以再去问问童年。”
雨儿摇摇头:“谢谢你,米医生,我想我现在该走了,再见。”
她匆匆地走到了外面,却发现童年不见了,雨儿心里一慌,跑到了接待台前问了问,可是接待的小姐却回答刚才没有见到有人出去。
他一定还在这里,雨儿可以肯定,她回过头向四周张望。然后,她跑进了一条走廊,这里异常安静,打扫得纤尘不染,她原本要呼唤童年的声音刚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她不想打搅这里的安宁。她一直向走廊的深处走去,在一个拐角里,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童年。”她叫了一声。
那个男人回过头来,雨儿却发现,那不是童年的脸,而是她的顶头上司许文明。
雨儿的脸立刻吓得惨白,她不知道许文明为什么在这里,她也不想去追问缘由,只是紧张地说:“许,许经理,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刚要往回跑,许文明却叫住了她:“雨儿,干什么这么紧张呢?你是在找你的童年吧?”
雨儿赶紧点点头。
“我刚才见到他了,就在这里,他在看这幅画。”许文明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里是一只白色的猫,更确切地说,是猫的脸部特写,猫的一对眼睛处于画面的中央,闪烁着一股神秘的幽光。雨儿看着这幅画,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她忽然觉得画里的这只猫与黑房子里的那只白猫非常相象,特别是那双猫眼。她不禁后退了一大步,后背抵着墙壁,嘴里却什么都说不出。
“雨儿,你怎么了?”许文明问。
“不,没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这幅画非常地美,无论是构图和颜色的笔法都非常娴熟,特别是一些细节,比如,猫的胡须,嘴唇,耳朵——”
“还有猫眼。”许文明补充了一句。
雨儿身上一颤,她轻声地说:“是的。”眼前的这幅画充满了唯美气息,然而,从猫的眼睛里,她又发现了一种神秘和邪恶。她不想再看了,对许文明说:“许经理,你看到童年向哪里去了?”
“嗯,他刚才在这幅画前看了很久,似乎对这幅画非常感兴趣,后来,就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雨儿这才发现,在拐角处有一扇门,颜色与墙壁一模一样,只有细看才能看出。
雨儿说了声谢谢,然后立刻冲出了后门。她发现后门的外面原来是一片小花园,正是春夏之交,花园里既有暮春的凄凉,也有初夏的灿烂,似乎生与死都在一个园子里重叠着,于是就显得特别妖娆了。花园里没有童年的踪迹,就连泥地里的脚印都没有。雨儿有些绝望地抬起头,只看到侧上方有一面与黑房子相类似的屋顶,她有一种被那屋顶压垮的感觉。
难道童年在空气中蒸发了?
第四十节 监控黑房子
叶萧又见到了黑房子的屋顶和烟囱,暮色即将降临。他悄无声息地走下了他的桑普,穿过黑房子旁边的小巷,他并没有按响门铃,而是继续往小巷里边走去。在黑房子后边的那栋楼房前,他停下了脚步,然后,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仰望着黑房子二楼和三楼寂静的窗口。
他取出了一把钥匙,这钥匙是他从小区的物业管理处以办案的名义要来的,他还特地关照过物业部门,要为这件事保密。他用钥匙打开了面前那栋白色的房子。这也是一栋空关着的房子,不过看起来似乎空关的时间还不长,底楼被分割成了好几块,相当的凌乱,房间的布局也毫无章法,大概过去这里也曾是72房客的所在。
叶萧走上了摇摇欲坠的楼梯,二楼和底楼一样杂乱,他没有详看就走上了三楼。三楼的布局似乎符合原貌,他依次推开了三楼所有的房门,倚在窗口上,向对面黑房子的窗户里面眺望,直到他找到了最佳的观察位置。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几个相框,他粗略地看了看墙上的照片,都是过去住在这房里的人家的生活照。
这房间的采光相当好,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光线仍很充足。叶萧走到窗前,倚着窗边的木框,向对面黑房子里二楼和三楼的窗户望去,毫无疑问,这里是监视黑房子里一举一动最合适的地方。
从这个窗口,叶萧能清楚地看清对面黑房子里雨儿的卧室,半张床显露在他的视线里,还有那张古老的梳妆台。在卧室隔壁的窗户里,还可以看到一张写字台和书橱的一部分,叶萧注意到靠窗的写字台上放着一本书,但毕竟隔着一段距离,实在看不清书的名字。在第三个窗户里,似乎放着一个电视机和一套什么设备,这个房间里空空的,叶萧不明白在这里放上这些干什么。至于其它房间,虽然窗户都敞开着,但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
他又把目光移向了三楼的窗口。在位于雨儿的卧室正上方的房间里,也有一个布局相似的房间,有一张床靠在窗边。叶萧又向旁边的一扇窗户里望去,却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清。
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夜色已经毫无保留地降临了,对面的黑房子似乎也被黑暗占据着,他再也无法在对面的窗户里看清什么了。
忽然,黑房子的一扇窗户里的灯亮了。
第四十一节 神秘人影
童年打开了这扇房门,他感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些饿,但却忍住了。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放着一台电视机和一整套的监控设备,今天早上他把这些东西从底楼搬到了二楼,让他流了一头的大汗。
窗外的夜色已经弥漫了开来,他觉得此刻正是好时机,于是,他打开了设备,电视机里出现了监控探头拍摄出来的镜头——
先是客厅,探头拍摄出来的是黑白的影像,有些像猫眼的视角,整个客厅几乎全都被拍到了。忽然,他看到客厅的门打开了,雨儿走了进来,她显得非常疲惫,先是倒在沙发上喘着气,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开水。
童年又把镜头切换到了底楼的走廊里,走廊里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接下来,镜头又切了几个房间,都没有什么异常。然后镜头切到了卧室,再到书房,接下来就是这个房间了,黑白的画面里呈现出了童年自己的脸。他抬起头,看着门角上的探头,电视机里他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虽然探头拍摄的画面不太清楚,但两只眼睛却特别地醒目。
童年掉换了录像,他要把昨天晚上探头拍摄到的内容再看一遍。他开始揿快进键,客厅里的漫漫长夜在10分钟内就一闪而过了,接着是厨房、走廊、楼梯、卫生间。
在放卫生间快进镜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雨儿,童年立刻又恢复了播放的正常速度,清楚地看到了镜头里雨儿厌恶地看着探头的神情,她拿了一块毛巾,踩着抽水马桶爬了上去,把毛巾盖在了摄像镜头上。镜头里立刻一片黑暗,童年再按快进键,直到那块毛巾被雨儿取下。镜头里,雨儿的头发上冒着热气,她裹着一件睡衣,裸露着肩膀,看上去很美。
就在此刻,童年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了。雨儿闯了进来,她显得异常疲惫,也有些怒气。当她看到了电视机屏幕里的她的身体时,这愤怒就显得更加强烈了。她摇了摇头说:“童年,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嗜好?”
“对不起,我不是想监视你。”
“那你想拍什么?拍摄黑房子里的鬼魂?”
童年居然点了点头说:“也许是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了。我问你,下午我们去米医生的诊所,出来以后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我找了你整整半天。”
童年淡淡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出去透透空气,后面那个小花园很美。”
“我不想听你解释。”雨儿摇摇头。
“雨儿,让我单独呆一会儿好吗?”
雨儿看了看电视屏幕,黑白的监控影像在继续着,她不想再和童年争吵了,轻声地说:“晚餐我已经放在楼下的桌子上了,早点吃完早点睡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童年有些无奈地看着雨儿离去,然后盯着电视机,继续切换录像带和镜头。终于,他把镜头切换到了三楼的走廊,这里一片漆黑,镜头里看不到什么,只能不断地快进,直到他发现有一扇门被打开了。被打开的门里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一只手出现在监控镜头里。
童年立刻定格住了带子,心头一阵狂跳,他先看了看监控显示的时间:01时25分。然后他仔细地观察着这只镜头里的手,可惜光线太暗了,实在看不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按了慢进键,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头里缓缓发生的一切,那扇门越开越大,从门里透进来的光线所照亮的面积也越来越大。终于,童年渐渐地看清了一个背影,那个人影正在开门,并在缓缓地转身,那个人(或者是?)的脸就要出现了——
童年禁不住坐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并往后退了退,直抵在墙壁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按着遥控板,以最慢的速度播放着监控录像。
忽然,镜头猛地闪了一下,就在那个人影即将转过来的关键时刻,镜头就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画面里的“雪花”也越来越多,影像就像被扭曲了一样,直到什么都看不清了。
童年立刻就急了,他又按了几下遥控板,想要使画面清晰,但无济于事,又过了几秒钟,电视机屏幕上什么也没有了,竟然变成了蓝屏。他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他想也许是电视机坏了
,立刻扑上去调试了几下,却发现电视机没有任何毛病,监控器也没问题。
童年又重新播放了刚才那盘带子,但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那个人影即将转身的刹那,画面就开始模糊了,不一会儿,监控画面就完全消失了。童年没有切换镜头,而是任由带子继续放下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镜头又出现了,此时监控显示的时间是01时55分。走廊里还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