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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布雷宁后来做到了将军,应该是你们当中最成功的一个。”
“不,叶莲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伊万、唐风、韩江,还有这位小姑娘,让我来从头告诉你们这一切吧!一切都要从一九六四年元旦后那个寒冷的冬季说起……”
布尔坚科用大衣把自己的身体裹得紧紧的,但是凛冽的寒风还是不住地灌进他清瘦的身体。他一个人走在列宁格勒的涅瓦大街上,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他这几年在克格勃不得志的艰难岁月。当初他从克格勃学校毕业时,以为一个光明的前程已经铺就在自己面前,但是对于他这个从西伯利亚来的穷小子来说,在总部没背景,没靠山,也没有得以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一个人身处异乡,甚至连一个亲人也不在身旁!
布尔坚科胡思乱想着,走到了一个街角。只顾埋头走路的布尔坚科没注意到街角那头转出来的人,一头撞在了那人身上。那人身高马大,竟将布尔坚科撞到了身旁的墙上,墙上正有一个铁钉,刮坏了布尔坚科身上的大衣,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大衣。布尔坚科见状,勃然大怒,他的手在口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枪。
但是,当布尔坚科想到自己的任务时,又把心中的怒火慢慢给浇灭了,他双目喷火,瞪着那人,并没有动作。那人被比自己矮的布尔坚科吓住了,最后竟被布尔坚科的气势给压了下来,灰溜溜地走了。
布尔坚科依旧怔怔地伫立在寒风中。母亲?不知怎的,母亲美丽慈祥的面容在布尔坚科脑中闪过,自己已经有五年没有看见母亲了,更准确地说是已经与母亲失去联系有五年了。这五年里,母亲音讯全无。布尔坚科欲哭无泪,他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但他想母亲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布尔坚科曾想方设法联系母亲,但竟没有一个人知道母亲的下落,他报了警也没有用。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立和愤怒,使他又回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大清洗,不过,他自己就是克格勃的人……想到这儿,布尔坚科又提起了一丝精神,他相信在这个国家如果要想找到已经失踪五年的母亲,没有比克格勃更管用的部门了!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不知不觉中,布尔坚科已经走到了涅瓦大街的尽头,眼前豁然开阔,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他的眼前。冬宫!对于他这个自小在西伯利亚长大的孩子来说,辉煌的冬宫过去一直停留在图片上和自己虚幻的记忆中。在孩童时代,他就不止一次憧憬过冬宫辉煌的殿宇和无尽的艺术珍品。不过今天当这座辉煌的宫殿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提不起兴趣,因为他来到这里是为了自己的任务。
对于这个任务,布尔坚科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上面对一个叫米沙的人很不放心,不,应该是对一个叫鲍里斯的人很不放心,米沙是他过去的名字。最近这个家伙似乎有些奇怪而特殊的举动,所以虽然已经有两位同事负责监视并保护这个米沙,但上面还是决定派他来进一步加强监视和保护米沙的力量,并查明一些奇怪的事情。
布尔坚科来到冬宫辉煌的大门前,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走进门廊,却没有进去,他决定在这儿先观察一番。西伯利亚的寒风给予了布尔坚科超强的耐寒能力,广场上的人们行色匆匆,急于奔进屋里或是车上,寻找一个可供栖息的温暖环境,只有布尔坚科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冬宫的门廊下。
他不想把事情搞砸,这就是布尔坚科此时的想法,因为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许他可以就此留在列宁格勒或是莫斯科,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严寒的西伯利亚了。上面正是看他是个新面孔,所以将他派来执行这项任务。
他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注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他对米沙的了解仅仅是档案中的记载和几张相片,但是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布尔坚科喜欢接受一切新挑战,他在来之前已经盯着米沙的照片看了很久,他似乎预感到自己将会在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发现什么。
布尔坚科在寒风中伫立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有看见米沙的身影,但他知道米沙此刻就在冬宫里。又过了一会儿,布尔坚科看见了一辆伏尔加小轿车缓缓驶进了冬宫前的广场,伏尔加停下,却不见有人下来。布尔坚科已经知道伏尔加里面就是他那两个同事——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
这是两个有勇无谋,还缺乏责任心的两个家伙,布尔坚科虽然还不认识他们,却已经从上面对他们的介绍中判断出了这两个家伙的德行。他们早就该在冬宫外监视米沙,却这会儿才出现,布尔坚科开始明白为什么上面对保护米沙的任务不放心,又把自己给派来了!
布尔坚科并不想去和这两个家伙打招呼,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他想进一步了解米沙,必须单独监视米沙几天。风雪越来越大,布尔坚科瞅瞅伏尔加车内的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就这两个笨蛋,如果米沙足够聪明的话,他们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想到这儿,布尔坚科离开了冬宫大门。他围着冬宫转了一圈,发现冬宫侧面还有一个门,像是供工作人员出入的偏门。布尔坚科看看表,米沙该下班了。
果然,十分钟后,一个比自己还要瘦削的男人从偏门走了出来。直觉告诉布尔坚科这个人就是米沙,他压了压自己的皮帽子跟了上去。
米沙时不时回头望去,布尔坚科知道他在朝冬宫大门望,他一定早已察觉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布尔坚科又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遍那两个愚蠢的家伙。
布尔坚科跟着米沙走过两条大街,他很自信地知道自己没有被米沙发现。但是这个神秘的米沙究竟要去哪儿?他所走的方向与他家的位置正好相反。
终于,米沙在一个杂货店门口停住脚步,他走了进去。布尔坚科知道这家杂货店里面不大,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进去。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米沙已经扛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正和布尔坚科面对面,相向而行。布尔坚科只得低着头,与米沙擦身而过……
待米沙走远,布尔坚科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没有急于去追已经走远的米沙。他看了看杂货店的招牌,又望着已经在风雪中走远的米沙,这家伙果然有些反常,短短两分钟时间,他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这间杂货店里变出了一个麻袋,那个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布尔坚科决定进杂货店看个究竟。他走进不大的杂货店,里面只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布尔坚科在杂货店里转了一圈,这里主要出售的是一些五金杂货和器械工具。布尔坚科没看出什么便一脸严肃地走到大汉面前,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地问道:“喂,公民,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在你这儿买了什么?”
那个大汉翻着眼睛看看布尔坚科,很不屑地说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有,当然有关系!”说着,布尔坚科把自己的证件放到了柜台上,并轻轻地往前推到大汉面前。
大汉见到那证件,神色大变,看看布尔坚科,又看看那证件,不知如何是好。布尔坚科似乎并不急于问这大汉问题,而是示意他打开证件看看。大汉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证件,嘴里喃喃低语道:“布尔坚科上尉……”随即大声惊道:“上尉同志,我真的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啊!那……那个人我并不认识啊……”
“回答我的问题!”布尔坚科收起自己的证件。
“那……那人我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他……他就是在我这儿买了一些工具……”
“工具?哦,什么工具?”
“就是铲子、锤子等很一般的工具!”
“就是这些吗?”
“就是这些,我怎么敢骗您呢!”
“那么,他说了什么?或是有什么反常举动呢?”
大汉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没说什么。如果……如果说他有什么反常举动,那……那就是他什么都没说,他一直保持沉默。我向他推荐我的货物,他也不答理,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呢,但是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话。”
“哦?什么话?”
“他最后对我说了句‘一共多少钱’。”大汉一五一十地说道。
布尔坚科一听这话顿觉失望,但是那大汉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情况,这人之前就来过这儿,而且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是看看就走了。”
“看来米沙在进行什么图谋,该死的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这些情况在他们上交的报告中只字未提!”布尔坚科想到这儿,忽然觉得这项任务变得重要起来,而自己的前途也会因此发生改变。
布尔坚科从杂货店出来,米沙早已不知去向。他来到米沙住处时,天已经黑了,米沙的房间内却没有一丝灯光。布尔坚科伸手敲了敲门,没有人开门,也没有声响。布尔坚科拿出一把外形奇特的钥匙,很快便打开了米沙的房门。屋内没有人,看来米沙没有回家。布尔坚科用手电照射了一圈,简单而整齐的陈设。他轻手轻脚走到窗台边,掀起窗帘往外看看,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米沙会去哪儿呢?
布尔坚科在米沙的房间内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他在思考一切的可能性,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也许……也许这个习惯是从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布尔坚科又想到了母亲。他思考完毕,决定还是不要在此久留,于是清理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迅速退出了米沙的房间。
回到街上,布尔坚科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再次发现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的那辆伏尔加。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跟丢了米沙却还浑然不觉,像没事人似的又来到米沙楼下。等等,布尔坚科忽然发现那辆伏尔加里没人,这两个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布尔坚科警觉起来,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握住了大衣口袋中的枪,加快脚步,走到了车旁。车四周并没什么异样,只有雪地上的两行脚印向巷子里延伸……布尔坚科顺着脚印向巷子里走了两步,发现在巷子深处有一家偏僻的小酒馆,没有醒目的招牌,也没有像样的门脸,不过里面似乎很热闹。那两行脚印在小酒馆门前戛然而止了,看来那两个家伙跑到这儿溜号来了。
布尔坚科想到这儿,也推门走进了小酒馆。果然,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两个家伙悠闲自得地喝着伏特加,还时不时地和身旁一群壮汉聊着什么。布尔坚科并没有急于去找那两个家伙,他要了一瓶啤酒,独自坐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他已经从内部资料中详细了解了这两个家伙,斯捷奇金枪法极好,伊萨科夫人高马大,擅长摔跤搏击,但是这两个家伙却都有一个毛病——志大才疏、有勇无谋。如果让这两个家伙凑到一起执行任务,多半要倒霉,但是如果让一个聪明人来领导他们,结果或许会完全不同!
一个比伊萨科夫还要高大的壮汉忽然提高了嗓子,打断了布尔坚科的思绪:“我有一次打猎,曾经一枪打死一头野猪!”
除了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那群人纷纷应声附和。布尔坚科看出来了,这个壮汉是这伙人的头。这时,就见斯捷奇金很不服气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扔,叫道:“你一枪打死一头野猪算什么?我告诉你,我曾经一枪打死过两只狼!”
“一枪打死两只狼?”“你吹吧!”“喝高了吧!”那群人摇着头,喷着酒气,一脸轻蔑地指着斯捷奇金嘲笑道。
布尔坚科知道斯捷奇金并没有吹牛,伊萨科夫也知道。伊萨科夫见这帮人如此轻蔑他们,立马急了,腾地站了起来,逼近对面那个壮汉:“我告诉你,我的朋友没有吹牛!”
“怎么?你亲眼看见的?”
拙嘴笨腮的伊萨科夫顿时语塞,因为他并没有亲眼看见。
伊萨科夫无语,那帮人笑得更厉害了。斯捷奇金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站起来与那伙人争执。“有本事你现在试试!”不知是谁在争执中喊了这么一嗓子。
被酒精冲昏了头脑的斯捷奇金这就要去摸腰间的手枪。布尔坚科暗道不好,他忙冲上前,走到斯捷奇金背后,一把摁住斯捷奇金的手。斯捷奇金诧异地回头看看布尔坚科,使劲挣扎了一下,但却没能挣脱布尔坚科。他刚想喊,却见伊萨科夫已经和那伙人扭打在一起,正有两人向他扑来。
“不要乱动,小心走火!”布尔坚科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没收了斯捷奇金的手枪。让斯捷奇金更感诧异的是,自己竟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身后这个看上去瘦削单薄的男人给缴了械。斯捷奇金还没来得及多想,那帮人已经向他扑来。布尔坚科巧妙地躲过那帮人,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