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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肖杰和朱小蝉去到居委会时,还没开口就被霸咋香兜头兜脸地说:“喂,肖老板,你们两公婆吃得饱过头啰,有活不干,有钱不赚,却到处说三道四说神说鬼,搞得人心惶惶!我们虽然说信仰自由,但也不能公开到处乱搞迷信活动。你在家里烧香拜佛我不干涉你,你去白莲寺求神问卦我也不管你,但你到处传播什么鬼什么鬼,会影响市民的心理,扰乱市民的情绪。我建议你以后最好少说这一类的闲话,闲过头发牙痕的话不如两公婆去唱卡拉OK,好过说这些无厘踏实的事!”
朱小蝉说:“香姨,我们不是吃饱过头撩是逗非,是真的撞了鬼,好猛的!“霸咋香说:“哈!你还说是真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科学发展到今时今日,还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一套老到甩牙的话?只有你还会有几分相信,你说你见到鬼,我的膝盖才会相信!”
朱小蝉说:“信不信由你,若不是我亲眼见我也不会信。昨晚的事,真是恐怖之极,明珠台的鬼片根本就比不上,你如果身临其境,不吓到飙尿才怪!”
霸咋香盯住朱小蝉和肖杰看了一大阵子,说;“看你们两公婆的表情,又不像说假话,而且说假话也没甚必要说到居委会来。究竟你们家咋晚发生了什么事?你尽管说来听一听,我知道人们传话是越传越走样,越传越离谱的,听当事人说才是原装正版。”
于是朱小蝉噼呖啪啦连珠箭般说了一段,肖杰也帮腔插上几句,真个是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居委会里的人听得神情紧张,凉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胆小的已经变了脸色。说完说罢后,霸咋香说:“哇,听你说得生猛,我都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好离奇好恐怖喔。不过我始终不太相信,是不是你们做恶梦呀?”
朱小蝉说:“就算是做梦也不会两公婆一齐做的。都还没睡觉,如何做梦?梦游症也要先睡觉后梦游的。”
霸咋香说:“你们两公婆有没有喝酒呀?”
朱小蝉说:“一滴酒都没喝过,炖蛋就三个人都有份吃。难道吃炖蛋会做恶梦吗?从来没听人说过,如果是才叫大新闻。”
这句话使在场的人笑起来,紧张的气氛立刻轻松了。
霸咋香说:“你们今早来找我,不会是只说个闹鬼的故事给我听这么简单吧?”
朱小蝉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啦。我们两公婆来,是请香姨帮个忙的。”
霸咋香说:“帮个忙?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朱小蝉说:“你可以帮我们的忙,只有你才可以帮我们的忙。”
霸咋香说:“我又不是神婆,又不是观音,神婆会帮你念咒烧符辟邪赶鬼,观音会显灵作法普渡众生打救你出苦海。我霸咋香只得一张嘴犀利,奇Qīsuu。сom书帮得了你什么?”
朱小蝉说:“我们想搬家。”
霸咋香说:“搬家?搬家应该去找搬家公司。你如果找我要房子,对不起,我没有。”
朱小蝉说:“你有,兰花街六十三号就空着,借给我们住好吗?”
霸咋香说:“那是不行的,六十三号是华侨的房子,那个华侨很快就要回来收房了,给了你住,我怎么向他交待?”
朱小蝉说:“我们只是暂时借住一下,等家里干净了,我们再搬回去。”
霸咋香说:“哦,我明白了。你嫌家里不干净,有鬼,搬出来住几天,等鬼走了再搬回去,所以看中兰花街六十三号,借住几天。”
朱小蝉说:“是这样。”
霸咋香说:“哎呀,你平时说话都满爽快,今天说得翘口翘舌,听到我一够晕。肖老板,你怎么不作声?你口才一流,如果你说,一定明白过你老婆。”
肖杰怔一怔,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说:“昨晚的事搞得我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精神非常差,完全没表情。如果再来一个晚上还是这样,我不死都一身蚁。你做做好心,借间房子给我们住几晚吧。”
霸咋香说:“这不是做好心的问题,你们搞什么迷信活动,我不干涉你们的自由,但绝对不能支持你们。我们不信鬼。世界上也没有鬼,居委会大小都是政府的一个分支机构,怎么能够支持你们搞迷信活动呢?”
朱小蝉说:“不是支持我们,只是借给我们住几个晚上,无甚大碍的。”
霸咋香说:“话不是这样说的。看问题你有你的眼光,我有我的角度,你觉得无甚大碍,我觉得真的不妥当。如果我借给你住,人家就会说居委会都认为有鬼,这事关政府的名誉问题,来不得半点儿戏。好说不好听,如果你家发生火灾,或者被贼抢劫,我分分钟支持你,给房子你住,还发动街坊邻里捐钱帮助你,现在你叫我怎么样说给别人听?肖老板家里有鬼,闹到天翻地覆,住不下去,居委会给房子他住。我这样做,我自己都说不过去,也没法子向上司交代。总之,我好难做的。”
朱小蝉还想说什么,肖杰止住她说:“算啦,我们总不能令香姨难做的。我们另外想办法吧。”
霸咋香将肖杰两公婆送出居委会,还不停口地说;“不好意思,对不起,帮不了你们忙。”
来到街上,朱小蝉说:“霸咋香不肯帮忙,我们怎么办呢?”
肖杰想了想说;“我们去找陈所长,叫陈所长帮忙。陈所长平时好肯帮人的。”
两个人急病乱投医,急急脚去到凤凰派出所找陈雷,值班的阿SIR说,陈雷正在练武功,除非要紧事否则一律不得打扰。叫他们两个人等一下,很快就练完了。肖杰和朱小蝉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好像日本仔左腾腾右腾腾,终于等到了陈雷出来。他们将事情的经过和要求说给陈雷听,陈雷不但不答应,反而训了他们一顿,说派出所一天忙到晚火眼金睛,居然拿些神呵鬼的来增加麻烦,最后叫他们去居委会找霸咋香,将他们轰了出去。
肖杰两公婆这次真真叫做一筹莫展,霸咋香不肯帮忙,那叫他们去求谁呢?两公婆无精打彩地回家去,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喂,两公婆头耷耷眼花花,没神没气,撞了邪呀!”
两公婆抬头一看,说话的人穿一套苹果牌牛仔衫,里面衬一件网状黑背心,有形有款地走过来。最醒目的,是那个人肩膀上立着的鹦鹉,名叫查理的鹦鹉。
那个人当然就是响当当的大哥刚。
肖杰说:“早晨,大哥刚。”
大哥刚说:“这种时候不早晨了,你们两公婆不开档做生意,去哪里?”
肖杰叹一口气说:“咳,说起就鹅颈般长,我们这次真的撞了邪,搞得鸡毛鸭血,周身不聚财。是啦,或者只有你才能帮我们的忙。”
大哥刚说:“我还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说什么帮忙不帮忙,你先说我听听,是什么事。如果我可以帮你,我自然会帮你。”
肖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往前几步,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大哥刚说:“好呀。”
三个人找了间茶室,叫了几杯橙汁,坐下来又将昨晚的故事重复了一次。大哥刚听完后,沉思了一阵,说道:“我自问没甚好办法帮你,我不怕天不怕地,鬼却不敢碰,我不碰鬼鬼也不碰我。不过我可以介绍你们去找一个人,这个人不怕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神,专门为人排忧解难;除非不出手,一出手必定胜利。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输过,他的对手从来没有赢过。”
肖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相信而又夹杂着一些担心的眼神。他说:“好犀利喔!他是谁呵?”
大哥刚用敬佩的口吻说:“他叫做罗拔。”
朱小蝉说:“哇,连大哥刚都佩服的人,一定有几分手段!”
肖杰想起来了,以前在某个地方听某个人说起过罗拔,说到天上有地下无,手段极端高强的一个人,好似古龙笔下的李寻欢,一出手就所向无敌。罗拔为人处世又古古怪怪,和平常人大不相同,因此又有好多人看不惯他,在他的名字前面多加了几个字。
奇怪的罗拔。
***罗拔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什么叫奇怪?奇怪就是不合常规,不合常理,和一般人不一样,有独特的地方。譬如人人都用脚板走路,某甲偏偏用脚尖走路,或者用脚后跟走路,那么某甲就叫做奇怪,就被人怀疑在身体上在生理上有问题。又譬如人人用两只筷子吃饭,某乙偏偏用一只筷子,或者用三只筷子,那么某乙就叫做奇怪,就被人说他奇怪得还满趣致,因为一只筷子夹得起食物标志着他功夫高而三只筷子一齐用最起码都夹得多。罗拔既不用脚尖走路也不用脚后跟走路,只用脚板走路;既不用一只筷子吃饭也不用三只筷子吃饭,只用两只筷子吃饭。如此说来,又何怪有之呢?
奇怪与不奇怪,只是看问题的角度而已。
某甲身高一米七十,去到一个平均身高只有一米的侏儒国里,侏儒们会觉得某甲奇怪,奇怪他为什么生得如许高。当某甲去到一个平均身高两米的大人国,高人们也会觉得某甲奇怪,奇怪他为什么生得如许矮。古时候人们时兴留长头发穿长衫,头发短衣裤短的人会被视作奇怪,更别说穿大逆不道的泳装了。而今三点式比基尼大行其道,人们早已见怪不怪。所谓奇怪就是不合常理,但常理只是相对一定时空范围而言,不会永恒不变。况且每个人为人处世都有自己的方式,观察事物都有自己的标准,凡不同于自己方式不合于自己标准的都可以谓之奇怪。每个人的方式不同,每个人的标准也不同,照此推论下去又有什么常理而言?若没有常理,又怎么会有奇怪与不奇怪之分?你若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人家。那么每个人都奇怪;你若宽宏大量,以容忍的眼光去看取人生,那每个人都不奇怪。
罗拔看别人从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宽宏大量,因为他豁达舒展。人们看罗拔觉得奇怪,因为世俗的人们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生活在自己造就的无形牢笼中。
潇洒的人毕竟极少。
如果说罗拔奇怪,那罗拔的儿子罗匡也奇怪。罗匡的头上不是像一般人那样有一个旋,也不是像少数人那样有两个旋,更不是像极少数人那样有三个旋,而是奇迹般地有五个旋!
罗拔为罗匡有五个旋而自豪,物以稀为贵。或者以后有朝一日科学能够解释旋的起因及作用,或者日后罗匡将以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证明五个旋的无与伦比。现在的罗匡只有豆丁般大,已显示出与众不同的奇怪,将来会如何,真的难以估计。罗拔曾经说过:“只要罗匡与众不同,我就心满意足了。无论他以后做什么事,不论好丑,我只希望他与众不同。”
罗拔就是罗拔,说话都奇怪兮兮的。
否则又怎么会叫做奇怪的罗拔。
***大哥刚带着肖杰和朱小蝉来到罗拔家时。罗拔正在用一些东西为罗匡搽脚。
大哥刚说:“匡匡,你的脚怎么啦?”
罗匡说:“我的脚时运不济!”
肖杰和朱小蝉忍不住笑将出来,几岁大的孩子,居然说得出时运不济这种话!
大哥刚说:“什么叫做时运不济?”
罗匡说:“时运不济就是周身不聚财。”
大哥刚说:“什么叫做周身不聚财?”
罗匡说:“周身不聚财就是不舒服。”
大家都笑起来,连查理也哈哈了几声。罗匡说:“鹦鹉学舌,你笑什么?”
查理说:“什么!什么!”
罗匡说:“傻鸟!傻鸟!”
查理上当了,跟住说:“傻鸟!傻鸟!”
罗拔说:“匡匡,搽完药再玩吧。”
大哥刚说:“匡匡的脚为什么时运不济呢?”
罗拔说:“其实是过敏。他学了几句话就乱用一通,不过说时运不济也错不了。”
大哥刚说:“为什么会过敏呢?”
罗拔说:“过敏是一样最麻烦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来了未去的一段时间内就好难过。周身痕痕痒痒,要靠打针吃药,不过打针吃药又有副作用。至于病因,就更加繁复,天气太热会过敏,植物花粉会过敏,油漆敏感会过敏,天气突变会过敏,吃滞了会过敏,虾蟹的异性蛋白会过敏,衣裤的摩擦会过敏,不合适的气味会过敏,等等等等。总之一句话,你问我为什么过敏,我就说为什么不会过敏呢?皆因过敏是一件太常见的事。”
肖杰心想,这个罗拔对医学常识懂得还不少,说过敏都说出一套一套道理来。大哥刚服他,看来服得有纹有路。
大哥刚说:“那你用什么搽在匡匡脚上?”
罗拔说:“大蒜。”
大哥刚说:“是偏方吗?”
罗拔说:“是偶方。”
大哥刚说:“偶方?什么叫偶方?”
罗拔说:“偶然得到的方子就叫做偶方。几年前我有一次过敏,脚上生了好多水泡,奇痒难忍。当时我在山区,那地方的苍蝇多得一团一团,围着我的脚转个不停,赶也赶不走,讨厌得要死。我突然想到,苍蝇是怕大蒜的,就擂烂几颗大蒜搽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