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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香火的熏礼,牌位表面,在手机闪光灯的照射下,仿佛蒙了一层香油。
我去看上面的名字,发现全都是汉人的名字,而在牌位旁边,一些比较小的牌位上,则是用的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或许是苗文。
对于苗人的藏俗我不太了解,但是据我所知,苗人也是时兴土葬,并且吸收了很多汉族藏俗,或许为死去亲人刻灵位的习俗也不一定。
直至此时,我已经可以断定,这些灵位,或许就是在那场泥石流中的遇难者,这些僧人,将死去亲人的灵位放置在了这个地道里。但让我费解的是,为什么不直接将灵位供奉在自己的房间里呢?为什么要耗时耗力,凿出这样一个地下洞穴?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放置灵位吧?
我观察期间,贱嘴那边似乎一无所获,也跑到了我这边来,我将自己的疑问一说,贱嘴毫不介意,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凡是有供奉神佛的地方,就不能供奉死人,因为神佛会将死人拦住门外,如果强行进贡,死人会被神佛‘抽鞭子’。”
抽鞭子我倒是知道,出自清朝的一本神鬼小说中,说有一个书生,将请进来的观音和父亲的灵位放在同一间房里,结果到了晚上,书生就梦见父亲浑身是鞭子抽出的伤痕,对他说:“搬家、搬家、搬家……”
第二天,书生醒来去父亲的灵位前一看,发现油漆掉了许多。
听贱嘴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将灵位单独供奉确实很必要,只不过,为了供奉灵位,修这样一个地道,不显得太不划算了吗?要知道,律严寺是建造在悬崖上的,悬崖的外部,全是坚硬的山石结构,而我们当初下来的阶梯、石道、包括现在所处的石室,都是将山石掏空所凿出来的,这些和尚,哪里来这么大的力量?
我和贱嘴正分析着,这时,张易霄走了回来,道:“不对,这个地方,不是和尚修建起来的。”
没等我问,他便指了指自己之前查看的位置,道:“那里还有通道口,而且我看了一下,那边的通道,打磨的十分规整,也很宽敞,和这间石室完全不搭调,我怀疑,这座山里的地下隧道,原本就是存在的,只不过这些和尚对这块地方进行了扩宽,用来拜访灵位。”
我听着惊奇,道:“照这样说来,这条地道是很早之前就存在的了,难不成还真是个藏宝洞?”
张易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当初开凿这个地方的,必然是一支人数庞大的专业队伍,要想知道真相,咱们还得往前探一探。”
在这里对着这些牌位,也不可能对我现在的情况有所帮助,于是我耸了耸肩,准备招呼贱嘴走人,然而我一回头,却发现贱嘴不知何时竟然蹲到了灵位墙角的位置,撅着屁股,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我正想说,你撅着屁股找抽呢?结果话还没有张开,寂静的石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沙哑的、低沉的哭声。哭声是从贱嘴的位置传出来的。
那是一种类似气声的音调,听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我顿时就明白不对劲了,心说不好,有东西出来了!
该死的,贱嘴不会被上身了吧?张易霄也惊了一下,立刻将手摸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掏枪一样,我心说:难不成这小子还带枪了?但枪打鬼,有个屁用啊?
第二十五章鬼哭经
为了确认贱嘴是否安全,我连忙喊道:“小贱,你怎么了?”
我一喊完,贱嘴立刻直起身,随后猛的转过头,神色激动的朝我们打手势,道:“快,过来!”
我一看贱嘴的表情不由愣了,这小子根本没哭,但哭声还在继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肚子里也有一只变异的情歌蛊,这股不喜欢唱歌,喜欢哭?
张易霄反应比我快,立刻朝着贱嘴走过去,随后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东西,顿时咦了一声。
他俩奇奇怪怪的举动,早就激的我心里如小猫在捞,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举着手机凑上去,结果一看见眼前的东西,我也愣住了。
那居然是一只老式的黑盒子收音机。
哭声是从收音机里面传出来的。
贱嘴道:“我刚才发现了这个,一按开关它就响了。”
张易霄神情一变,立刻伸手将开关按下,哭声立即消失了。随后,他道:“别把那些和尚招来了。”紧接着,他蹲下身,打着手电筒仔细观看那黑色的收音机,上面有几个可以转动的按钮,标准银色的竖线,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小时候家境比较阔绰,别人都在听收音机的时候,我家已经有了21寸的黑白电视,因此对于收音机,我还真不太了解。
张易霄比我和贱嘴年长,他似乎对这东西很了解,立刻伸出手在手机上转动,似乎在调试什么,片刻后,他按下了开关,这一次,哭声又响起来了,只不过声音很小,根本无法传出去。
贱嘴骂骂咧咧道:“原来每天晚上就是这东西在装神弄鬼,老子现在就给它砸了!”他胆子一向大,但就是怕鬼神之事,估计这两天,确实将他吓的够呛,这会儿气的脸都青了。
我连忙一拦手,道:“别冲动,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这些和尚没必要装神弄鬼,这东西放在这儿,肯定有原因。”
我们说着,便仔细去听那哭声。
这是一种气声,听不出男女,仿佛被人扼住喉管一般。
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会被录下来,每晚回放呢?
我听着听着,终于听出了不对劲。
这不是在哭,而是有人在说话。
类似哭一样的气声中,还夹杂着一种说话的声音,只不过这种声音音调很怪,仿佛某人说话的时候,有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导致他的语音完全变调,因此根本无法听出他在说什么。
我和贱嘴面面相觑,没人能说出其中的原因,然而,就在这时,张易霄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是‘枯归精’。”
贱嘴道:“什么精?家乐鸡精?”
张易霄摇了摇头,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哭鬼经。
经?
我惊讶道:“难道这是经文?”
张易霄点头,道:“不错,这是一种叫哭鬼经的经文,佛教分为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唐以前主要是小乘佛教,唐代以后至现代,则多是大成佛教,不同教派之间又有很多支,据说,在云南本地,流传着一种比较古老的佛教分支,叫‘娑门’,他们超度亡灵时,会念一种发声十分奇特的经文,念出来的效果,就仿佛有鬼在哭一样,你们听……”
“呜呜……呀……啊……”
气若游丝般的鬼哭经在石室里飘散开来,我们听了这许久,反倒不觉得恐怖了,气声中,带出了一种苍凉孤寂的感觉,听着听着,便让人觉得揪心,内心中一下子想起了很多悲伤的事情。
在这种经文声中,我一下子回忆起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我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快乐。
我的父亲为人严谨,由于在医学上没有什么发展,所以便转行在一间民办学校当老师,他将全部的热情倾注在学生的身上,很少来关注我。
大部分时间,每逢假期,我都是在大伯家渡过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大伯特别亲近的原因。
大约是由于我的个性以及大伯过于纵然的教育方法,我的个性在学校里很不受欢迎,充其量只不过因为长的还不赖,所以比贱嘴要好一些而已。
后来,我大学毕业,靠着大伯的资助开了一间药铺,和我同一批毕业的,有些人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比我更好的生活,有些人则平平淡淡的开始了上下班的日子。
我其实有些羡慕他们,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生活,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得来的,而我不是,很多时候,我想一气之下关了铺子自己创业,但等我站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不靠谱了。
年轻人的热血,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顶。
然后就是今年的事,在这半年里,我最痛心的不是被鬼魂陈又揍又骂,而是我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来,过的有多么浑浑噩噩。
我从来不知道爷爷当初是如何惨死的。
我从来不知道大伯在老顽童的背后,背负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最信任,比贱嘴还要亲密的好友,事实上是个卧底,而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子。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算了,但紧接着,我还杀人了。作为一个医生,我亲手将三个奄奄一息的人推向了死亡,这将是我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一幕……
这一切沉甸甸的压在我心里,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将一切的痛苦都抱怨出来。
等我从记忆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贱嘴也正盯着收音机发呆,这种经文显然有某种魔力,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有些发红。
连贱嘴这样的人都差点儿哭了?
我立刻醒悟过来,这经文有些不对劲,连忙在贱嘴和张易霄的后脑勺上各打了一巴掌,道:“醒醒,别听了。”
两人一个激灵,同时看向我,我伸手将收音机一关,道:“这经文仿佛能勾魂一样,不止鬼哭,人都快给它弄哭了,还是不听为妙,趁着和尚们还没发现,咱们探一探这个地方,保不准能有什么发现。”
贱嘴道:“我看,这就是和尚们用来放灵位的,能有什么发现,孙子,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搀和张警官的事儿了,再不找到蛊王,那只虫子,没准儿就要在你肚子里下崽了。”
我听得直恶心,道:“您能不能别这么洗刷我?咱们现在就算出去,山里的路被封了,照样要躲在古寺里,与其这样,都不如找一找相关的线索。”
贱嘴眼皮一翻,道:“啥意思?”
我道:“根据信里的说法,苗疆蛊王就是摇摇的奶奶,而张端和蛊王则有最直接的接触,你记不记得,张端的第二封信里,蛊虫曾经说要让他给摇摇偿命。咱们如果能找到张端这条线索,或许就能摸清蛊王的下落,即便蛊王死了,她总该有传人吧?”
说这话时,我没有避讳张易霄,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他和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如果不是因为可以共同利用,我们根本不会走到一起。
张易霄没什么表情,静静的听我和贱嘴讨论完,才道:“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这也是我当初会找上你们的原因,还有一点,我是一名警察,在必要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你们的安全。当然,你们如果要中途放弃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我们三人本来就不算交恶,因此张易霄说完,贱嘴便道:“你是查你小叔的下落,而我们要想找到蛊王,就必须先弄清楚你小叔当年的事情,咱们为了共同的目标汇集到一起,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趁着还有时间,咱们速战速决,别被那些和尚给堵住了。”
我们三人说通这一点,便顺着张易霄所说的地道往下走,一进入地道,给人的感觉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我们之前走过的地道和石室是劣质品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这条石道就是精装版。
石道宽约两米,四角被打磨的很方正,笔直的向前延伸,也不知通往何处。这种规整度以及笔直的弧度,显然在开凿之初,开凿这里的队伍,曾经携带过很专业的测量仪器,我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想,莫非这里是由某个时期的军队开凿出来的?
但是,军队为什么会在这种深山里开凿这样的工程呢?
第二十六章防空洞
思索间,通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扇铁门,准确的来说,是一种铁栏栅门,将我们的前路完全阻隔了,栏栅中央是一把铁锁,锁却是开着的。
铁栏栅上已经锈迹斑斑,很显然这这里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而且这是在山体的内部,无法现场浇筑,这些铁栏栅,想必都是当年从外面一捆一捆运进来的。
栏栅的后面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根据这柄铁锁的情况来看,那些僧人似乎也经常进出这里,繁复的开关,使得铁锁与栏栅的结合处没有一点铁锈,反而摩擦出了一种光泽,接着手机惨白的闪光灯,可以瞧见栏栅后面的一片空地,是土洞结构,山石延伸到这里,已经消失了。
贱嘴摔下扒下锁,将铁栏栅完全打开,步入了前方的土洞里,我紧跟其后,一进入其中,便觉得有一种土腥味儿扑面而来。
而且我们发现,土洞的走势是倾斜向上的,也就是缓缓拔高,贱嘴猜测道:“咱们会不会顺着这条土洞走到山顶去?没准儿山顶会有别的洞口。”
张易霄道:“看这走势也说不定。”
此刻,我是走在最后一个的,土洞略微狭窄,因此眼前只能看到张易霄的背影,周围的土洞打磨的十分平滑,一丁点儿土渣滓也没有,像是在打磨初期,经过特殊加工一样。
结果我们往前走了没一段距离,前方的贱嘴突然哎哟一声。
我忙道:“咋回事儿?”
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