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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洵脸色略微好转,低声道:“谢谢。”
沈轻侯歉疚:“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沈轻侯是真的抱歉,他知道极度的病痛折磨会让人有许多失常的表现。苏小洵带着这样的苦楚,对苏小砚的念头似乎也可以原谅。毕竟苏小砚是他在世上惟一的亲人,他想用一切方法印证苏小砚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让人不忍苛责。
他喜欢苏小洵,在心里为苏小洵开解。苏小洵明白他的想法,却也无力去解释,更没必要解释。两个人相顾默默,不知道坐了多久。
苏小砚呻吟了一声,从床上抬起头来。
沈轻侯下手极有分寸,虽然点了他的昏睡穴,却并不重,是以时间稍微一长苏小砚就自行醒了过来。
苏小砚睁开眼睛看见兄长,往他的怀里爬到,把头枕在哥哥的腿上,满足的吐了口气:“我怎么睡着了,哥哥,我想吃梅酿丸子汤。”
苏小洵柔声道:“好,吃梅酿丸子汤。”
苏小砚点头,眼角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吓了一跳,随即露出笑意:“沈大哥。”
苏小洵牢牢拉着弟弟身上的被,看了沈轻侯一眼。
沈轻侯站起来告辞:“小砚,我先出去了。”
苏小砚笑着点头。
等沈轻侯出去把门给他们关好,苏小洵皱眉:“快去把衣服穿上,说了你多少次都不听,没羞没臊。一会吃了饭,我送你回太子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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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苏小砚听说还是要回太子府,大觉委屈,趴在床上不动。
苏小洵用力在他的翘臀上打下去。
苏小砚尖叫着爬到床角去,灵动的眼睛警惕的看着苏小洵。
苏小洵把衣服都扔到床上:“快穿。”
苏小砚噘嘴爬起来,把衣服套在身上。
苏小洵伸手去给他抹脸:“嘴都可以挂瓶子了。”
苏小砚坐在椅子上,忽然发脾气:“不回太子府!不回太子府!”
苏小洵冷道:“那就滚出去,谁管你回哪。”、
苏小砚望着他,一直望,直到明白了真的没有希望待在哥哥这里,趴在旁边的茶几上放声痛哭。
苏小洵提高声音:“闭嘴,真让人恶心。”
苏小砚不理不睬,把茶几上的茶壶推到地上去摔碎了。
苏小洵拿了窗子边的羽毛掸子:“捡起来。”
苏小砚趴在茶几上不动:“我不捡!”
“啊。”
苏小洵发狠抽了他几下,苏小砚蜷缩起来哭叫。苏小洵又抽了几下,他并没有用力气,但是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苏小砚。这种程度的疼痛他也禁受不起。
苏小砚哭叫求饶:“我捡,哥哥别打我。”
狼狈的蹲下去捡茶壶的碎片,手不住的抖,细嫩的皮肤很快就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
苏小洵拉他站起来,给他吸吮手上的伤口,冰冷道:“你身上流的是和我一样的血,不准你随便弄出伤口。”
苏小砚抱着他:“哥哥,我没有地方去,除了太子府和家里,我再没有地方去,求你别赶我走。我不想回太子府去,我不想回去。”
苏小洵心里痛楚不堪,嘴上冷道:“先回去,哥哥去找皇上。”
苏小砚勉强点头,洗了脸和哥哥一起吃早餐。陈瑜和宫紫裳早就起来了,也用过了早饭,听苏小砚要回太子府去,自然没有异议。
朱昭明离开了太子府,特准苏小砚搬到他的房间里去。苏小砚去他那边也习惯的很,回到府里直接就往那边走。
那天他和朱昭明赌气,要朱昭明让他在太子府里不用听从任何人的约束。今天回来一踏进院子,侍卫看见他纷纷低头行礼,真的是把他当作太子府的主人了。
推开房门,宫紫裳把桌子上枯了的梅花拔了:“我去换新鲜的来。”
苏小砚点了点头,他有点头昏,往卧室里走。床上躺着一个人,穿着普通的黑色常服,身上放着一只斑斓的大棉布老虎。
苏小砚眼睛湿润:“太子。”
朱昭明缓缓坐起来,把老虎放在一边:“小砚,你回来了。”声音低沉酸楚。
苏小砚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黯然,站在门边抽了抽鼻子,一步步走过去,扑在朱昭明的怀里。他哽咽道:“你来看我了,你以后也别走!我在你这里受委屈,在哥哥那里也受委屈。你不要我,哥哥也不要我。我知道天下很大,可是我没有地方去。”
朱昭明抱紧他,不知道苏小洵怎么一天就赶了苏小砚出来,几乎想立刻把那孤僻的才子千刀万剐。柔声道:“小砚,我永远不会不理你。以后我一定会每天都来看你。”
苏小砚抬头看他,朱昭明给他擦眼泪:“是真的,再也不让你受委屈。小砚,我不爱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等我三年好么。”
陈姝这些日子略微有些发福,朱昭明赞她珠圆玉润,于是便一日日放任起来。小俪虽然有时候劝她,也觉得皇上实在是对陈姝眷宠非常,后宫除了陈姝,只有两个才人,又都不如陈姝受宠,陈姝这位置可算是安稳的很。只是其中一个才人有了身孕,未免让陈姝不快。
这天陈姝吃了几块甜瓜,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周才人求见。”
误上龙床 九十六
苏小砚迟疑:“三年么?”他没有问为什么三年,只问这时间是不是准确。
朱昭明决然:“三年!只要再过三年,我再也不会沾带任何人的一点东西。”
他把苏小砚向上抱抱,给苏小砚脱了鞋子。苏小砚和他一起倚着被在床上躺着。朱昭明听刚才苏小砚说无处可去,心里实在是百般滋味交融,最终剩下的都是苦涩和酸楚。
苏小砚枕在他的手臂里,粉嫩嫩的脸像花瓣一样,引得朱昭明忍不住伸手去摸。只可惜一年前半年都是在和自己闹脾气,后半年又常常在花瓣脸上挂着露珠。
朱昭明看着他出神:“小砚,你是世上最美丽的人,就是神仙也不会比你更好看。”
苏小砚立刻眨了眨眼睛,他在哥哥那里才听见这句话,可是很快就被哥哥打了,他捂着脸,从手指缝里看朱昭明:“为什么我最美丽?”
朱昭明满腔柔情,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我养大的,因为你是我的苏小砚。”
他伸手去拿开苏小砚的手,发觉苏小砚的手不正常的热,把苏小砚的手翻过来,上面的伤口看出来涂了药,但还没有完全凝结。
朱昭明震惊:“这是怎么弄的?”
苏小砚垂下眼睛,小声道:“我在哥哥那边把茶壶弄碎了,捡茶壶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的。”
朱昭明气的发抖:“苏家就没人了,竟然要你捡碎壶。”
苏小砚贴着他:“你不要生气,当时只有我和哥哥啊,现在只有一点点疼了。”
朱昭明把他的手拿起来,对掌心的伤口轻轻吹气,一直慢慢的轻轻的吹。
宫紫裳在瓶子里摆好了梅花,拿进来给苏小砚。看见卧室里还有一个人,连忙跪在地上:“紫裳参见皇上。”
朱昭明让他起来:“去找崔楷题,让他把朕常用的伤药膏拿来。”
宫紫裳把梅花放在卧室摆花用的的小台上,转身去了。他是个做事灵巧快捷的人,不一会就拿了一瓶回来。
朱昭明又让他去打了一盆清水,先把药膏化在水里一些,给苏小砚小心洗了手掌。苏小砚嫌疼,耍性子不肯配合。
朱昭明又哄又骗,答应了好多事情,终于把这手给洗了。上药的时候苏小砚看着他小心的涂抹,然后裹上布条,叹了口气:“哥哥帮我上药,弄的我好疼。”
朱昭明给他都包扎好了才微笑了下:“手最怕疼了。”他给苏小砚把外衣和中衣解下来,让他可以没拘束的在床上玩。
苏小砚今天却不活泼,总是趴在一个地方就不动。朱昭明轻抚他的肩,想问他怎么了,发觉这里的肌肤也有些不正常的热。一把拉开苏小砚的里衣,看见他雪白背上交错的红痕。
朱昭明厉声道:“这是怎么弄的。”苏小砚吓的哆嗦了一下。昭明忙压下怒气,用手巾沾那清水给他擦了背,也涂上药膏。
过一会又问一次:“这是怎么弄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显然是非知道不可。
苏小砚低声道:“我和哥哥发脾气,把他的茶壶摔了,哥哥生气了,拿羽毛掸子打我。”这件事情他实在委屈,但如果朱昭明不问,也不会主动来向他诉苦就是了。
朱昭明双手都因为愤怒而不稳,咬牙道:“你哥哥是疯子。”
误上龙床 九十七
苏小砚小声道:“别说我哥哥是疯子,我哥哥是才子。”
朱昭明忍了又忍,才暂时放下了这件事。他现在才明白为什麽苏小砚说在两边都受委屈,天地之大,无处可去。苏小洵一向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德性,可是对苏小砚还算爱护,竟然下这样的手,若他不是苏小砚的亲生哥哥,自己决不容他。
苏小砚趴在他最心爱的老虎身上,把脸埋在老虎的腰间,一手捏著老虎耳朵,一手捏著老虎尾巴。
朱昭明轻轻摩挲他的腰,并不带著欲望。手又轻又柔,像爱怜的抚摸一朵花的花瓣。苏小砚习惯他这样的抚摸,小时候每夜都是在这样的抚摸或者轻拍里入睡。
这之後朱昭明真的每天都来陪伴他。即使不留在这边,也会专门过来和他说话,看苏小砚新写的功课。
真的和苏小砚分别不见,对他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无论怎麽忙,见到苏小砚便烦恼全消。
初十之後上朝,他让人传苏小洵到自己的御书房。怒气压抑了这麽久,才算是平息的不会爆发。但怒气仍然是怒气,苏小洵跪在地上,朱昭明盯著手里的书,不让他起来。
苏小洵抬高声音:“臣苏小洵参见陛下。”
朱昭明听如未闻,苏小洵竟然自行站了起来。
朱昭明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苏小洵躬身:“臣体察陛下心意,不过是成全陛下罢了。”
朱昭明冷笑:“朕什麽心意?”
苏小洵站直身体:“当然是,苏小洵无礼犯上,拖出去责打二十大板,要重重的打,打的他两个月内无法上朝。”
他这句话说完,朱昭明倒不那麽生气了,只是仍旧有些恼火:“你不该打麽?”
苏小洵平静道:“我管教弟弟,不违国法家规。”
朱昭明冷道:“还轮不到你管教。”
苏小洵面不改色:“皇上此言差矣,长兄如父。苏家人丁凋零,我既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父亲,还是苏家的家长,我若管不得,天下谁人管得。”
朱昭明挥退左右:“小洵,我不想和你胡缠。你忽然发疯要管教弟弟,管教弟弟就是打他抽他麽。你用那麽大的力气,小砚怎麽经得起。他身上有毒,若是太过伤心便会发作,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小洵微抬眼帘:“我用的力气不大,皇上觉得心疼?”
朱昭明真有些恼怒:“打死他才叫力气大麽!苏小洵,若有下一次,朕就要你加倍还回来。”
苏小洵神色淡然,竟似全然没有把朱昭明的话放在心上,看的朱昭明好生气愤。这苏小洵在朝堂上永远一派明臣架势,声名好的一时无两,暗地里却是这般变态可恶。
苏小洵也不在意他怎麽想:“皇上既然心疼,不如封他个官做,不明不白的待在太子府,不像样子。圣眷隆时,无人敢说。将来却要与人话柄。”
他话里带刺,是不相信朱昭明永远待苏小砚如现在,朱昭明被他冷嘲热讽,也没有发作,只哼了一声道:“这还是句哥哥关心弟弟的人话,我已想到了。”
苏小砚很快被封了官,是个文笔吏。跟著曾经的太子太傅在太子府里编纂蒙童所学之书。
太傅是太子的恩师,年纪大了,因此领了这个闲职。左右不过是些再正经不过的诗词,讲述道德伦常的篇章。苏小砚很细心的当作一项了不得的工作,每天仔细的抄录。
苏小砚的字自幼便写的极好,虽然不如父兄料得,传出去之後,在士林中也颇有名气。他本人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何况身边朱昭明、太子太傅、苏小洵。陈瑜,个个都写的一手好字,就连宫紫裳的笔法也轻灵有致。
陈瑜给苏小砚当助手,宫紫裳还跟著他侍候。太傅彻底享起了清闲,每日里喝茶看书,太子府的花园里散步。外面有什麽风浪,这小世界是安稳平静的。
朱昭明看手里的奏折,略微皱眉。沈轻侯坐在下面,也脸色沈郁。朱昭明把奏折轻轻合起来:“这是最後一个人了,他死了,就无从挖掘渔舟和朱昭允的密道。”
沈轻侯微微摇头:“他活著也没有用,他已经说了一切知道的和渔舟联系的方法,完全行不通,渔舟一点上钩的迹象都没有。”
朱昭明攥著手里的奏折:“渔舟到底是何人,竟然会提前下手。他能从朱昭允的手里逃走,必然是明白朱昭允不会留他,却也成了惟一知道密道方位的人。”
沈轻侯沈声道:“这事实在离奇,他从京城外